☁☁☁☁☁☁☁兩小時前 何思慈☁☁☁☁☁☁☁
黑暗之中傳來一陣令人卻步的強烈惡臭,但為了把聖水倒進位於房間某處的花瓶,我不得不進入特別活動室。
為免聞到臭味,改為用口呼吸吧。如此地想的我吸了一大口氣,卻沒想到臭味仍是攻進了鼻子。噁心的感覺隨即湧現,害我馬上咳了幾聲,最後還嘔了出來。不過多虧如此,我總算適應到這一股惡臭,可以執行任務了。
雖然房間一片漆黑,害我完全看不到任務目標,但我隱約可以從房間深處聽到「嘶—」、「滴答……」和「唔—」的怪聲。反正我現在也沒有其他線索,就先調查聲音的來源再決定下一步吧。
我依循聲音傳來的方向摸黑前進,聲音亦隨之聽起來越來越近。當走到聲音聽起來就像在我正前方響起時,我的手碰到了某件涼涼的東西。這該不會就是花瓶吧?
我滿懷希望地仔細摸多了幾次,可是這東西摸起來四四方方的,而且其表面還被無數的小洞覆蓋,根本就不像花瓶,反倒是像一個籠子。雖然這不是任務目標,但花瓶說不定被關在了其中,所以為了以防萬一還是找出籠子門,進去探索一下吧。
我的雙手在籠子上四處遊走,然而,正當我在全神貫注地摸黑尋找疑似籠子門的突起物之際,右手的中指卻突然傳來了強烈的痛覺。
我馬上跑回有燈光的走廊檢查手指的情況,並發現中指的側面出現了兩粒小小的紅點,血液還緩緩地從中滲出,看起來就像被針刺傷了一樣。不過,一想到剛才不時聽到的「嘶—」聲,以及手指上整齊地並排的兩個傷口,我就不禁開始懷疑我是否被蛇咬傷了。
但是這裏既不是森林,又不是寵物店,怎麼可能會有蛇呢?可是,就算知道我的想法並不合理,我仍沒法完全否定被蛇咬這個可能性。因為,Thinker不是也沒有邏輯可言嗎?所以,就連把蛇放在理應沒有蛇的地方這種不合理的行徑牠們也有可能會做,我永遠也不會猜到牠們的想法。
不過,萬一這裏真的有蛇,而我又真的被蛇咬了,還是被毒蛇咬了的話,應該放棄任務去求醫嗎?




當我考慮中止任務時,WhatsApp的通知音效響起,提示我閱讀處長的訊息。
「★直走。★」既然處長會下此道命令,那就代表任務目標就在門口的前方某處吧。可是,此訊息雖然看似簡單直接,但實際執行起上來卻十分困難,因為在摸黑前進時保持一直線可以說是比登天更難。畢竟在黑暗中既看不到目標,又看不到任何可以用作辨別方向的地標,所以就算稍為行差踏錯也會害我完全迷失方向。
不過,為了追隨明亮的星,我也只有硬着頭皮選擇執行命令了。反正就算不慎走錯了也可以回頭尋找走廊的燈光,然後走回來重新挑戰,應該不會有問題的。而且,距離集合時間尚有約兩個小時,我就不信有這麼多的時間我會找不到花瓶。
仔細考慮過後,我便放心地踏進黑暗之中,繼續尋找花瓶了。然而,從剛才開始我的動作便有一種異樣的感覺。該說是動作間中會變得比想像中更遲鈍,還是我變得不太會拿捏重心呢?總之,我的動作就像是失去了協調一樣,腳步變得非常不穩,害我走不了多少步便要停下來重新取得平衡。
可想而知,在這種搖搖欲墜的情況下當然不可能會走得到直線了。結果,我嘗試了六次也無法抵達位於門口前方的花瓶。更糟糕的是,由於我在挑戰時花了不少時間保持平衡,再加上動作上的異常正隨時間惡化,害我陷入了越花時間保持平衡,就越難取得平衡的惡性循環,導致我浪費了大量時間。
現在距離約定的集合時間已經不久了,所以我大概也只能再多作最後一次嘗試吧。這樣想的我再次步進黑暗之中,可是我才剛踏下第一步便已經失足跌倒了。這不單只是因為我失去了平衡感,還是因為我踏出的腳突然變得軟弱無力,害我連嘗試取回平衡也做不到。
當我拼盡全力嘗試站起來時,下巴突然傳來快速但輕力地被摸的感覺。下一瞬間,某種液體滴落了在我的手上。也不知是好運還是不好幸,我仍然位於走廊的燈光所照射到的地方,所以我馬上就看得到手背上的液體是透明的。從下巴傳來的奇妙感覺以及從這液體的顏色可以看出,剛才應該只不過是我的口水不慎流了出來而已。不要再在乎些無關痛癢的事了,還是快點站起來吧。
我雙手用力一撐,好讓我可以站起來重新出發。然而,我還未站穩便突然感到強烈的頭暈。天旋地轉的感覺火上加油,害我本來就已經正在逐漸失去的平衡感更進一步消失。結果,我一站起來便再次倒下了。
再一次跌倒後,我的口亦再一次有液體流出。不過,這一次可不只是流口水這麼小兒科,而是嘔吐物。嘔吐時,我維持着側臥的姿勢,不是因為我認為這姿勢有甚麼好處,而是因為我剛好以此姿勢倒下,再加上雙手剛好發軟,害我移動不了身體,所以才不得不維持此姿勢。不過多虧如此,雖然最後我弄得一身都是嘔吐物,但最起碼我避免了嘔吐物回流導致窒息的險況。然而,儘管我沒有窒息,我卻仍是有一種呼吸困難的感覺。
我的身體到底發生了甚麼事?從我收到處長最新的指示開始,我的身體情況便不斷惡化。現在,我已經連最基本的人體機能如站立和呼吸也做不到了。這是敵方Thinker的攻擊嗎?還是說我剛才的猜測沒有錯,我真的被毒蛇咬了?




不,正如商望所說的一樣,我不應該想太多的。反正就算我想多久也不會得到答案,還有可能會反過來增強正陷害我的Thinker。最後浪費時間事小,害死了自己和其他人事大。如果我真的有問題,可以留待達成任務後再請教經驗較深的商望或阿稱,但處長的指示就只有現在可以執行了。這樣考慮的話,要把注意力優先集中在那一方不是一目瞭然嗎?
在考慮的期間,我的身體狀況完全沒有好轉。不過不要緊,因為我已經下定決心了。如果我站不起來,那就不要站起來,任由我的嘔吐物沾到身上,直接在地上爬向花瓶吧!
比起浪費時間反覆跌倒和站起,手腳並用在地上爬行節省了我不少時間。雖然難以保持平衡和身體突然發軟的問題仍然在困擾着我,但與只用雙腳相比,把四肢都用上更容易防止我跌倒。而且,就算我真的跌倒了,爬起來所花的時間也比站起來的短。所以,雖然我的身體狀況跟第一次挑戰時比惡化了很多,但我前進的速度卻比當時快。
爬了十多步後,我仍是甚麼也摸不着,令我不禁懷疑我是否再次走錯了路。於是我花費大量氣力轉身,並坐下來檢視我的進度。果不其然,走廊的燈光現正位於我的右前方,而非我的正前方,也就是說我剛才沒有直走,而是受失足跌倒影響,在不知不覺間走向右邊了。
可惡!我既沒有喝酒,也沒有吸毒,為甚麼會連走直線這麼簡單的事也做不到?明明我已經信奉了天主教,又追隨了明亮的星,為甚麼我還會失敗?我所認知的現實崩壞了,害我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自暴自棄地盯着門口發呆。
門口的燈光對我來說就像飛蛾的燭火一樣,令我想馬上衝過去重新挑戰。但若然我隨便爬回門口,就一定不會再有足夠的時間完成任務。我不清楚沒有按照不知是人還是Thinker的處長所說的話去做會有甚麼後果,但下場說不定會比撲火自焚的燈蛾更慘,所以我非在這次挑戰中完成任務不可。
但我要怎樣才可以回到正軌呢?我一邊沉思,一邊盯着有如棲身在深海的鮟鱇魚那誘惑力十足的發光器般的……
不對!這麼明顯的事,怎麼會到現在在才發現到呢?我真是笨!走廊的燈光不是一個陷阱,而是希望的曙光啊!只要我橫着走,移動到門口的正前方,再一邊盯着門口,一邊往後爬,不就可以確保我絕不會走錯了嗎?
想到絕佳的解決辦法後,我果然就再也沒有偏離軌道。雖然我仍是會間中跌倒,害我不小心傾向旁邊,但現在我可以馬上發現並修正錯誤。所以,我終於能夠執行直走此指示,不用再擔心會找不到花瓶了!
「啊!」當我在滿心歡喜地向後爬時,我的後背忽然撞到了一件堅硬的突起物,讓我不禁痛苦地慘叫起來。在我的碰撞之下,放置在突起物上的物品承受不住衝擊力,一邊搖晃,一邊發出在布料上拖動的聲音,最後失去平衡,重重地掉在了我的頭上,害我在短時間內再度發出一聲慘叫︰「啊!」




不知是因為被砸到還是因為我的身體狀況又再一次惡化,我的意識開始變得模糊起來了。
可惡!為甚麼今天壞事總是一浪接一浪地發生?先是接到秘密任務,再到取聖水時要擔驚受怕,然後剛才不但一直完成不了任務,還在黑暗中多次受傷,身體狀況又因為未知的原因而不斷惡化,我真是受夠了!
我拿起剛才砸到我的物件,打算用力將其投向遠方,好好發洩一下我的不滿。然而,我很快便發現到原來被它砸中不是一件壞事,而是一件幸運的事。因為無論我怎樣摸,它的形狀以及手感都無疑是我尋找了約兩小時的花瓶!
太好了!我的任務終於都有進展了!不過,現在還不是慶祝的時候,我一定要趁意識尚未失去之際完成任務才行。
我用不時會發軟的雙手扶起花瓶,再一邊無力地靠在突起物上,一邊慢慢扭開裝有聖水的水瓶。費了好大的勁才扭開了瓶蓋後,我用僅餘的力氣撐起上半身,再把快要拿不住的聖水連同水瓶一起投放到花瓶內。
雖然有點隨便,但在黑暗之中又有誰會發現到花瓶內多了些異物呢?接下來只要把花瓶放回原處,就絕不會有人懷疑它被動了手腳。
身體狀況嚴重惡化的我放棄了爬行,而是改為用一隻手握住花瓶的手柄,再用餘下的手腳在地上蠕動。雖然移動速度很慢,但這樣做的話不但不需要浪費時間和氣力爬起來,還不用擔心會失去平衡倒下,以避免刺激到我那快要失去意識的頭腦,是一個一石二鳥的好方法。
屌!我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爬上了突起物後不禁在心中暗暗地咒罵與我素未謀面、連名字也不知道的室內設計師,因為我發現原來突起物只是一個矮小的地台,而在它之上還有一大件四四方方的物體!也就是說,儘管我已經筋疲力盡了,但仍要繼續爬下去。
再者,這物體也太大了吧!這是抽屜嗎?還是桌子?只靠摸的話搞不清楚,不過我想花瓶原本一定是被擺放在其上吧。
可惡!一個爛花瓶為甚麼要放這麼高?放在地台上不就好了嗎?為甚麼偏要花錢再買多件東西來放置花瓶呢?不嫌麻煩的嗎?我雖然一直抱怨,但卻沒有停下手腳,繼續拼命地往上爬,終於都成功把花瓶放回原本的位置了。
達成任務放鬆下來的一瞬間,呼吸困難、頭暈等症狀馬上變得強烈起來。我連一秒鐘也撐不住便往後倒下,一邊大口大口地盡力吸入氧氣,一邊在意識比剛才還要模糊的狀態之下嘗試蠕動向門口。
好不容易才蠕動了兩步,我卻突然察覺到走廊的燈光跟剛才執行任務時比暗了。燈並沒有熄滅,門也沒有被關上,但燈光就是變得昏暗了,這是因為有某些東西出現了在我和門口之間。
現在的我無力得就連抬起頭也要用力至脖子發抖才做得到,但為了確認突然現身於門口的物體是甚麼,我還是用盡全力移動脖子,硬是張開仿佛繫上了鉛塊般沉重的眼皮望向前方,才終於看到一個逐漸逼近的人影。
糟糕!我已經無力反抗或逃跑了!此人是甚麼時候來到的?該不會是我在專心地執行任務時吧?那秘密任務一事不就完全曝光了?對了,此人是誰?是前來營救的同伴?還是找不到鎖匙,所以過來檢查的阿督?軟弱無力的我沒法再繼續抬起頭觀察對方,也沒法開口確認對方的身份,只能無奈地趴在地上,一邊靜聽懷着未知目的和身份的人物進逼而來的腳步聲,一邊向天主祈求對方不會傷害我。
腳步聲一直持續到我的身旁才停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被人摸遍全身的感覺。過了一陣子,我聽到「叮叮」的聲音,被摸的感覺也終於停止了。




發出聲音的是鎖匙?也就是說對方果然是……
噠,噠,噠……
對方一取回鎖匙,腳步聲便再次響起,讓我緊張得馬上停止思考,並把注意力都轉移到聽覺上。
這一次,腳步聲很快便停止了,因為對方並沒有移動多遠,而是只走了數步,並從我的身旁繞到我的後方。
此人一停止移動,房間便再次變得一片寂靜。過了不知多久,我仍是沒有聽到我以外的人發出聲音,仿佛從一開始就只有我一個人一樣,讓我不禁懷疑現在房間內真的有另一個人嗎?還是因為我的身體狀況惡化得太嚴重,所以出現了幻覺?
一而再,再而三地猶豫下去也只會浪費時間,既然我已經追隨了明亮的星,還每天都有虔誠地向天主祈禱,相信一定不會有壞事發生在我身上的,還是快點動身逃跑吧。
誰知,我才剛開始移動身體,雙腳便馬上被提起,然後整個人被拖動起來!這不是幻覺!我透過只睜得開一道細縫的右眼看到門口的燈光慢慢從正前方移動到右邊,並逐漸縮小。換言之,我不但正被拖到房間的左邊,還被拖得跟門口越來越遠!
我雖然很想大喊「救命!」、「住手!」、「放開我!」等字眼,也想拚命掙扎,但這一刻的我已經連張開眼的力氣也沒有了,只能充滿恐懼地被不知名人物拖向未知的場所。
過了不知多久,那個人終於都放開了我。在意識模糊之際,我聽到的是大量一開始探索時遇到的「嘶—」聲,以及聽起來像是金屬摩擦的「吱」聲。然後,我再一次被移動。隨着「嘶—」的聲音變得越近,我的意識也變得越薄弱。
最後,我再度被放下,「吱」的聲音亦再次響起。就在這時,我終於都撐不下去,完全地失去意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