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來整理一下我所知道的線索吧。
首先,現在我知道的是芭絲特並沒有躲在另一條走廊,這是我每一次轉角時都親眼確認到的事實。面對這一個情況,我剛才以為牠藏在了某間房間之中,但這估計是錯誤的。既然如此,牠能躲的地方就只剩下一個,那就是我所在的走廊。不過,這雖然是唯一的可能性,但走廊甚麼擺設也沒有,牠可以躲在哪裏呢?
要不藏在某物後面的同時亦不出現在我的視線範圍內就只有一個方法,而為了實行此方法,牠才不得不複製多一條走廊,因為假如牠只造一條無限的走廊,我一追到轉角處便可以將整條走廊盡收眼簾,並馬上找到牠。但製造兩條走廊就可以避免此情況發生了,因為每次跑到轉角處時,一心往前追上牠的我也只會注意到另一條空白的走廊,而非我剛跑完和檢查完的走廊。結果,我只會不斷向前跑,希望可以追上牠。這製造了一個心理上和視覺上的死角,而牠就正躲於這個死角之中。
「也就是說,芭絲特—」我側過身來,用手指指向我推測的方向,並滿懷信心地宣佈︰「你一直以來都躲在我後面!」
我的手指指着的正是一隻一臉難以置信、受了輕傷、戴着金色耳環的黑貓—芭絲特!面對此情此境,就算牠是多麼強大的Thinker,也不禁震驚了一下,然後才想起要逃跑。但現在才逃跑實在是太遲了,我利用牠感到驚訝的半秒率先行動,終於都成功捉住了牠的尾巴。
「喵!」牠驚慌得大叫了一聲,但我沒有在意牠的感受,並用力一扯,硬是把牠拉到我身邊。
其實單單是用沾上貓血的手捉住牠便已經足以對牠造成傷害了,但我沒有就此滿足,這十三年來的仇恨豈是隨便在牠的屁股和尾巴留下一點傷痕就能宣洩到的呢?所以我用一隻手把牠按在地上,再用另一隻手不斷毆打牠。
「喵!」牠在我的手下痛苦地掙扎,不斷伸盡四肢抓我的同時又多次嘗試咬我。不過,由於我受到貓毛制服的保護,牠的反擊完全沒有效果。
在我猛烈的攻擊之下,牠逐漸變得遍體鱗傷。最後,牠虛弱得連反抗的力氣也沒有,只能奄奄一息地在我的手下用無助的眼神盯着我。
都死到臨頭了還想裝可憐騙我?我是不會上當的!不過,明明已經到了生死關頭,牠卻仍是沒有吸取跟我和毛sir交手後的教訓,繼續使用欺騙這一招來試圖脫險,是沒把我們放在眼內嗎?真是氣死我了!看我怎麼對付你,芭絲特!




怒火中燒的我繼續對半隻腳踏入了鬼門關的芭絲特用力出拳,以把牠的另一隻腳也推進去。然而,正當我在全神貫注地揮拳時,牠卻竟突然不知從哪釋放出黑暗,把我按住牠的手連同手臂用力推開,害我失去平衡跌坐在地上。
這……這不可能!牠不是已經快要死了嗎?為甚麼還會有氣力反抗?
現在的我就跟剛才的芭絲特一樣,因為一瞬間的驚訝而讓對方有機可乘。結果,慢了一步行動的我閃避不及,被芭絲特用黑暗覆蓋住我的臉。
又來了!牠又用同樣的手法了!剛見時牠不就利用黑暗使出掩眼法了嗎?為甚麼就是不願意作出改變?在牠的眼中,我和毛sir真的如此微不足道嗎?既然如此,我一定會令你後悔的,芭絲特!
為免芭絲特再度逃出視線範圍之外,我迅速地伸手拉開臉上的黑暗。然而,我卻完全拉不動它。明明被困在房間時我手上的貓血可以擊退芭絲特釋放的黑暗,為甚麼現在又突然不管用了?
不解的我繼續驚慌地拉動臉上的黑暗,可是危機不但沒有化解,還惡化了。黑暗像保鮮袋一樣把我的臉緊緊包着,並形成了一個與外界隔絕的細小空間。而在如此細小的空間之中,空氣當然也不多了。因此,當我在緊張地大口大口地呼吸時,空間內僅餘的少量空氣被我快速地消耗掉。隨着頭痛、耳鳴等缺氧症狀的出現,我意識到這次的黑暗並不是我以為的掩眼法,而是芭絲特首次充滿殺意的攻擊。也就是說,牠終於都改用其他策略了。
人類的思想是牠重要的食糧,所以過去除了加強信仰而執行血祭儀式外,牠根本就不會殺人。可是,現在牠卻打算在毫無利益的情況之下殺害我,可見牠被我逼上了絕路,因此才不得不作出改變。換言之,我離解決掉牠就只差最後一步了!
既然如此,我可就不能再被這一丁點的黑暗拖住腳步了。雖然不知道為甚麼貓血突然變得不管用,但剛才芭絲特第一次釋放黑暗時,牠很明顯地在避開我的貓毛制服,就先用它試試能否擊退黑暗吧。
我舉高雙手,把手袖壓向臉上的黑暗。原本以為貓毛會跟貓血一樣突然失效,但意想不到的是我只是輕碰到黑暗,芭絲特便馬上把它縮了回去。
雖然我很想立刻追殺芭絲特,但因為我缺氧了一段時間,所以我的身體除了不受控地大口大口吸入新鮮的空氣外就甚麼也做不到。幸好芭絲特的虛弱似乎並不是裝的,因此即使用黑暗攻擊了我一段時間,牠也沒法逃到多遠。看牠那一拐一拐的腳步就知道,即使我再多花點時間調整呼吸,牠也肯定沒辦法避過我的追殺。所以,我沒有急着行動,而是選擇稍作休息。




在調整呼吸期間,我留意到手上的貓血乾了,大概是攻擊芭絲特時被牠的毛抹掉了吧。雖然失去了使出致命一擊的武器,但至少現在我知道了貓血並沒有失效。既然如此,就改為將貓毛制服當作網一般使用,把牠捉回同事們身邊,然後再借用他們的貓血來解決掉牠。
呼—好!在芭絲特快要逃進轉角處的時候,我的呼吸終於變得順暢起來了,快點追上牠吧!
我一調整好呼吸便馬上一邊脫去上衣,一邊飛奔向前。可是,我似乎花太多時間休息了。在我快要再次捉住芭絲特時,牠成功轉角,並再次離開我的視線範圍。不過沒所謂,反正牠也沒法逃遠,只要我多跑一兩步便會進入牠所身處的走廊,並再次看到……
不見了!轉角後映入眼簾的不是預期中的虛弱Thinker,而是一條空盪盪的走廊!明明芭絲特已經被我打至半死,為甚麼還可以在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牠是怎樣逃跑的?
這些疑問大概就是芭絲特想得到的反應吧。牠一定是認為親眼見證過牠的改變後,我就會誤以為牠不會再用騙術,所以才故技重施。不過正如我剛才所說,我已經不會再蠢蠢地受騙了。牠突然消失的原因並不是牠逃遠了,而是因為牠又再設立了一個騙局。
事發時我處於走廊的起點,並為了追上牠而轉角。但我沒有走回同一條走廊的終點,而是往回跑了一點,並回到房間編號少於六十六的走廊;另一方面,牠在轉角後順利靠無限走廊的特性在一瞬間逃到走廊的終點,並在我轉角前解除能力,令走廊恢復正常,令牠看起來像在眨眼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順利的話,牠的計劃可以騙我往相反方向跑,以替牠爭取時間逃跑。不過,牠的如意算盤並沒有打響,我不出數秒便看穿了牠的奸計,並馬上回頭飛奔往牠所在的方向。
剛才花了兩小時也跑不完的走廊,現在我只花了約十秒便跑完了,並終於成功看到我原本的目的地,帕巴斯特最深處的昏暗房間。然而,這條走廊不知為何塞滿了人,害我不但找不到逃到此處的芭絲特,還沒法抵達尋找多時的房間。
我看着意料之外的茫茫人海,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應該直接穿過人群,衝向走廊盡頭的房間嗎?不過,這樣做說不定會察覺不到躲在人群中的芭絲特;那我應該在人海中仔細搜索牠嗎?還是不行,這樣做簡直是大海撈針,太花時間了,而且牠說不定會趁機逃跑;既然不能主動進攻,那要守株待兔,在這裏觀察情況嗎?這也不行,我等得越久,牠恢復傷勢的時間便越長,如果現在不乘勝追擊的話,將來就不知會否再有同樣的機會了。不過,主動不行,被動也不行,我到底該如何行動呢?
正當我感到不知所措之際,我竟然在人海中看到同事們的身影。這實在是太好運了,正所謂人多好辦事,就請他們幫忙尋找芭絲特吧。
「郎漢!阿嘉!明昇!原來你們在這裏,可讓我找得辛苦了!」我一邊用化名呼叫他們,一邊擠進人群走向他們的身邊。可是,接近後我卻發現思慈根本就沒有跟他們在一起,在場的就只有阿稱和在跟筠紫自吹自擂的興詳。




「咦?阿嘉在……」未等我搞清楚同事們的狀況,也未等我要求他們協助我對付芭絲特,便有一個男人蓋過了我的聲音,在走廊的盡頭大聲地進行宣佈︰「今天的活動開始了。」
「你說……」阿稱開口說了兩個字,但同樣地,他的聲音被蓋過了。眾人似乎因所謂的活動而感到興奮不已,發出了震耳欲聾的歡呼聲︰「Yeah!」
害我們無法溝通的一連串噪音完全沒有要停下來的跡象,於是我決定先帶同事們離開人群,在安靜的地方溝通過後才再次行動。
我按照計劃拉着同事們的手往後走,然而問題接踵而至,人群竟不約而同地突然在這時候決定一起擠向前方,形成一個又一個的人浪湧向我們。我們並不是三文魚,不能夠逆流而上。結果,我們不但脫離不了人群,還被人浪沖散了。
我連忙左顧右盼,試圖在混亂之中尋找失散了的同事們。直到在快要被推進走廊盡頭的房間時,才終於看到跟我相隔幾個人的興詳,以及他那沾滿血的上衣。
從他那蒼白的臉色可以看出,他的狀態顯然並不正常,難道他衣服上的血是他自己流出來的嗎?是受傷了嗎?下手的是誰?是芭絲特?
只要我能夠接近他,相信這些疑問便會迎刃而解。然而,在人群的推擠之下,這些疑問只能跟我一起被推進充滿異樣香味的昏暗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