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到底是誰?」我小聲地在空守耳邊問道。
「芭絲特。」他一邊細語,一邊向我打眼色,提示我看向月仔剛進入的花瓶。
芭絲特?原來空守剛才一直在形容的既不是阿佩普,也不是月仔,而是這不知名的東西嗎?「祂」到底是甚麼?我聽他的話全神貫注地盯着椅子上的花瓶,以尋找答案。
正如空守所說一樣,「祂」只是過了短短數秒便現身於我們的眼前,但我心中的疑問卻不減反增,因為剛才走進花瓶的明明是一隻黑貓,現在從中出現的卻是另一樣東西,一樣難以形容的東西。
「祂」看起來就像是一條黑色的人類手臂,卻又突然扭向一個對人體關節來說不可能的角度。眨眼間,那條手臂又化為一條看來像貓尾巴的長條形物體,並伸向椅子的把手。同一時間,花瓶又伸出了另一條手臂,並以同樣的過程伸向另一邊的把手。
只顧着看第二條伸出來的東西,第一條伸出來的東西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再次產生變化,變成了一樣顏色、形狀、物料、狀態、還有質感都無法用文字形容的東西。我會如此想的原因不是我沒有認真讀書,害我的知識淺薄,而是因為這看起來根本就不像是來自地球的東西。
「祂」完成變化後便用伸出來的東西扶着左右兩邊的把手用力一撐,把餘下的身體部分從花瓶中彈射出來,再吞噬掉花瓶,坐了在椅子上。跟剛才伸出來的兩條東西一樣,「牠」餘下的身體部分也是無法用人類的語言來形容。不過,「祂」仍是有一個能夠識別的特徵,那就是跟月仔一樣的金色耳環。阿佩普竟然可以把一隻貓變成此無法形容的怪物,這視覺演出實在是太厲害了!難怪空守說「祂」會解決一切問題了,能夠看到如此精彩的表演,不論是誰的煩惱都必定會被一掃而空。
「︵.“ ”﹒」正當我感到佩服時,我突然聽到一道奇妙的聲音。雖然聲音說着未知的語言,但我不知為何竟然聽得懂聲音的主人在叫我起身。此聲音帶着一種不知是恐怖還是神聖的感覺,令我不得不服從指示站了起來。
「…︹︹︰ 〉“ ‥.」聲音再次響起,用分不清是高音還是低音的聲調叫我看過去,但我卻無法辨別它的主人,因為它不是從單一的方向傳來,而是既感覺像是同時從四面八方傳來,又像是直接從腦內響起,簡直就跟「祂」的外表一樣,充滿了未知。難道,聲音的主人就是「祂」?
我馬上望向雖然沒有眼睛,但感覺像是正高高在上地從房間正中央的椅子上俯視着我們的「祂」。不過,「祂」根本就沒有嘴巴,不可能會說話吧!所以我環顧四周,試圖尋找聲音的主人。可是周圍的所有人無一不閉上了嘴,根本就沒有人在說話,因此聲音的主人也不可能在人群之中。




除了發現到所有人都正同時保持安靜外,我還注意到他們的目光無一不投向了同一個方向。於是,為了好好執行聲音的主人所發出的指示,我也看向了同一方向。結果,我把目光放回「祂」的身上。
「–.…… 。︹〕.」我一看向「祂」,聲音便再次響起。這次,聲音的主人稱讚了我。
「感謝芭絲特大人。」眾人受到稱讚便馬上如此回應道。難道聲音的主人果然就是空守所說的神明嗎?
我一臉疑惑地看着芭絲特,而「祂」也給予我一種正怒視着我的感覺。「祂」不但沒有眼睛,而且就連臉和頭也沒有,根本就看不出表情,也不知道祂有沒有情緒,為甚麼我會覺得「祂」正在生我的氣呢?阿佩普果然有趣,哈哈哈!
「不要發呆了,快點感謝芭絲特大人。」空守看我盯着芭絲特不動,便提醒我道。
雖然在第一次聽說的組織中對從未聽說過的神致謝十分奇怪,但反正「祂」為我帶來了前所未有的享受,而且我來都來了,就不要擔心這是否真的是一個慈善組織或是邪教了,還是入鄉隨俗,認真地參加活動吧。
「感謝芭絲特大人。」我一說完,被「祂」怒視的感覺便馬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充滿威嚴,令人覺得不得不聽從「祂」的感覺。從小到大我都沒有感到一定要聽父母或老師的話,想不到現在卻會想服從一個初次見面的「神明」,真是奇妙的體驗啊,哈哈!
「、『.、︰ “『. 》.〕。』〕︵ ‥〉、『』〕. 。︹–〕’“〉』‘’」芭絲特給予我指示後便化為長條形的黑暗,再一次覆蓋着特別活動室。
「喵。」隨着從後方傳來的貓叫聲,特別活動室的門被打開了。走廊的燈光照了進來,讓我看到不知何時走到門口的月仔,以及開門的阿督。
「活動結束,各位辛苦了,接下來就請各位按照芭絲特大人的指示來行動,把你們的煩惱從根源解決掉吧。」阿督宣佈完後便轉身跟月仔離去,而包括我在內,眾人也隨他們一起走出特別活動室,以盡早完成「神諭」。




不過,剛才的活動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先是聞到令人爽翻天的氣味,然後便看到和聽到奇妙的東西,現在還對芭絲特的指示感到非常執着。這經歷就好像被逼參加學校的毒品講座時所聽說的一樣,難道阿佩普是毒品?我剛才吸毒了嗎?我會上癮嗎?會死掉嗎?爸爸說的難道都是對的嗎?
「芭絲特大人指示你做甚麼?」在我迷惘地穿過迂迴曲折的走廊,走向月之女神協會的出口時,空守突然問道。
「『祂』剛才不是對所有人說了要檢查樓下的自動販賣機嗎?為甚麼你說得我有特別指示似的?」
「你第一次參加所以不知道,但其實每一個人的指示都是特殊的。芭絲特大人雖然只說了一句話,但其內容卻因人而異,以為各人獨特的煩惱提供一個獨特的解決方法。怎樣?是不是覺得祂很厲害呢?」
「不愧是神明,實在是太厲害了!」跟空守說完話後,我的擔憂總算消失了。如此萬能的只能是全知全能的神明大人了吧。阿佩普果然不是毒品,我也沒有吸毒,而是參加了一個比較獨特的宗教儀式罷了。
「對了,那你的指示又是甚麼?是不是跟我那個一樣奇怪得讓人摸不着頭腦?」放下了心結後,我便放心地閒聊了起來。
「我要跟在附近巡邏的警察打招呼。雖然芭絲特大人的指示聽起來十分莫名其妙,但背後總是有其意義的。我親眼目睹過多名成員靠祂的指示順利解決煩惱,並成功脫離有家歸不得的困境,所以你也要認真地按照祂的話來行動哦。」
「知道了。那就明天再見吧。」我站在芭絲特大人所說的自動販賣機前跟空守道別後,便按照指示開始進行檢查了。我先是把所有按鈕都按了一次,卻發現它沒有反應,不過我沒有付錢,所以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吧。接着我把手分別伸進零錢和飲料的取出口,並把上下左右都摸了一遍,可是裏面甚麼也沒有。然後,我打開電話的電筒功能,以檢查它背後和底下的空隙,然而,我依舊甚麼也發現不到。
明明我都照足指示仔細地對自動販賣機作了一番檢查,為甚麼我會連半點收穫也沒有?不是說要從根本解決我的問題嗎?錢呢?沒有錢我要如何過生活?難道所謂的芭絲特是騙人的嗎?
啪!




我洩氣得用力拍打了自動販賣機一下,機器內部隨即傳來隱約但清脆的「叮叮」聲,而聲音正是由裏面的硬幣互相撞擊所引起的。
對了!我的檢查尚未完成!我雖然仔細地檢查了自動販賣機的外部,但卻完全忽略了其內部。好!事不宜遲,就先把錢放進去,看一看會否有特別的情況發生吧。
我把僅餘的一百元紙幣放進自動販賣機,再按下我最喜愛的飲品,期待着奇蹟發生。果不其然,特別的情況發生了。可是,發生在我身上的事卻跟我的想像有很大的出入,因為我不但沒有獲得大量金錢,就連飲料和找錢也沒有得到。
這可是我絕大部分的財產,怎麼可以就這樣白白浪費掉!如此地想的我瘋狂地按退錢按鈕,可是不論我按了多少次,自動販賣機都沒有反應,對我的行為產生了反應的反而是坐在大堂看着一切發生的保安員。
「啍—」他先是對着我冷笑了一聲,再拿起報紙掩住他的臉偷笑。
這是甚麼反應?難道他早就知道自動販賣機發生了故障,卻故意不以告示或口頭提醒我,也不通知相關人士來進行維修,好讓他能夠以嘲笑他人的金錢損失為樂嗎?真是可惡!不過,更可惡的還是我自己。為甚麼我會這麼笨?竟然會為了一個第一次聽說的「神明」而把僅餘的財產幾乎花光?
啪!啪!啪!
我氣憤得再拍打了自動販賣機幾次,跟上次一樣,我聽到了「叮叮」聲。然而,傳來聲音的方向卻有所不同。除了跟上次一樣從機器內部傳來聲音外,下方也傳來了聲音。
自動販賣機的下半部就只有飲料和找錢的取出口,不過如此清脆的聲音不可能是由沉重的飲料掉下來所發出的,也就是說掉了下來的是我的一百元!雖然它沒有把紙幣退回來,而是十分麻煩地將其兌換成硬幣給我,但幸好我最後還是成功拿回我損失的金錢!
如釋重負的我馬上把手伸進硬幣取出口,但下一瞬間,我的心情馬上再次跌落谷低。因為我一摸便知道硬幣取出口內不但沒有總值一百元的硬幣,還只有一個硬幣,就算掉出來的是最大面額的十元硬幣,我還是會損失九十元!
「不要開玩笑了!」我憤怒地取出硬幣,再用力把它擲在地上。「叮叮」聲又響了幾次後,硬幣彈到了金三角中心大堂的中間。雖然我氣得想一走了之,但我如今身無分文,就算是一毫也不捨得浪費,所以只好無奈地撿回硬幣。
保安員把我剛才的醜態,以及現在垂頭喪氣地拖着腳步的樣子都一一看在眼內。然而,這次他卻沒有嘲笑我,反而是態度誠懇地走過來跟問我︰「那個五元硬幣可以讓給我嗎?」
「當然不可以了!我現在窮得連一毫也捨不得花,怎麼可能會白白地送五元給你這個混帳!不要打擾我,快滾回去工作!」我把怒氣都發洩在保安員身上,只差在沒動手而已。
「要錢的話我可以給你,此硬幣十分稀有,在市面上已經找不到賣家了。它的市價為約五百元,求求你把它賣給我吧!」保安員低下頭來懇求我。
看他對區區一個硬幣如此執着,應該是狂熱的古幣收藏家吧。雖然不知道這純粹是我的運氣好,還是芭絲特的安排,但我可以肯定這是千載難逢的賺錢機會,所以我議價道︰「一千。」




「這不是市價的兩倍嗎?太貴了吧。六百可以嗎?」
「這可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好機會哦,多花一點吧。」
「好吧好吧,七百可以了嗎?」
「你剛剛嘲笑了我吧,怎麼可以不付點精神賠償金呢?」
「真是非常抱歉,請你大人有大量原諒小人我吧。七百五十元可以嗎?」
「成交。」就是這樣,我把一百元變成了七百多元。空守說得沒錯,芭絲特大人果然可以替我解決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