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 重遇之後: 32—(3)

語畢，旁邊女生抬頭仰望飄著灰雲的夜空，不發一語。我久久不能從對方的側臉移開視線，片刻之前以濕潤的雙眸對我剖白的神情，定格於腦海之中，讓人無法忘卻。終於，我強逼自己別開視線，眨了眨眼，Tracy的聲線在耳邊迴響。
『當我意識到自己感情嘅時候，我已經愛上咗你。』
我現在才知道，原來有這麼的一個人，一直暗暗地思念自己。
『Jane，我鍾意你。我鍾意咗你好耐。』
那天表白，她說的都是真話。從我們再次在巴士上遇見對方之前，她已經在喜歡我了。從一開始，她就不是單純的只把我當作「朋友」看待。
偷偷地藏在內心的感情，遠比我想像中的深厚且濃烈。
位於左邊胸口下的心臟怦怦跳個不停。
Tracy雙手捧著飲料，依舊盯著遠方的黑夜，淡淡地說：「Jane，其實喺巴士度問你唱錢之前，我已經知道，你同我係搭埋同一班車。」
「你一直都知道我嘅存在，但你一直都唔嚟同我say hi……」
「我唔係特登對你偷偷摸摸，只係唔知點打招呼好，又怕你會唔記得我。我都有試過行去你附近度，但每一次，我都無勇氣坐喺你隔離。」她露出一個苦笑，略帶難為情地說道。




「咁……你嗰日係咪真係要唱錢？」
「嗰個只係一個……用嚟接近你嘅藉口。」
「如果嗰日你無同我唱錢，可能我哋今日都只會繼續擦身而過。」
「嗯，所以我好感謝，嗰日鼓起勇氣嘅自己。」
聽畢對方的話，一種內疚感油然生起。「唉，聽完你講，我覺得自己好薄情。你一直都記得我，但係我從來都無同過你聯絡。」
「哈哈，咁又無得咁計嘅，我都無主動搵你喇。」
「……」
我不知該怎樣回答對方的安慰，只好閉上嘴，盯著手中放了吸管，卻從未喝過的飲料。過了一會，Tracy似是想要轉換氣氛，故作開朗地說道：「好喇！我講咗咁多嘢比你聽，係時候掉轉，輪到你同我講啦！」
「我？」
「嗯。」




「……你想聽咩？」
「我同你講咗咁多我嘅過去，你都同我分享下你嘅過去？」
「我嘅感情生活無你咁豐富啦……又未拍過拖，都無你咁受歡迎，咁多人追。」
「咁你有無試過鍾意人？」
「……有，不過只係暗戀。」
「咁你同我分享下嗰個人？佢係咩人嚟㗎？」
「佢係我嘅中學同學，當時friend group入面嘅其中一個女仔。」我瞇起雙眼，邊回想邊說道。
「你好早已經知道自己鍾意女仔嗱？」我點了點頭，對方續道：「係幾時知嘅？」
「就係發現自己鍾意咗呢個女仔friend 嗰時開始，我嗰時讀緊中二。」
「你鍾意對方啲咩？」




「鍾意對方啲咩？好難解釋喎……都咁耐以前嘅事。」我努力喚起沉睡於內心深處的記憶，嘗試回答身旁人的提問。「佢係個好鍾意笑、好開朗嘅女仔，對朋友好好，個個同佢一齊都會好開心，係我哋group嘅中心人物。佢笑起上嚟……好好睇。」
「原來係咁。嗯，值得參考。」
旁邊女生若有所得的點點頭，我不解地問道：「參考啲咩？」
「參考你鍾意嘅類型。」
「你係你，佢係佢，有咩需要參考？你都已經夠多得人鍾意嘅地方喇！」
「嘻嘻，咁你鍾唔鍾意先？」
「唔知，你自己估。」我別過頭小聲嘀咕道。
Tracy嘻嘻的笑了出來，又再問道：「咁你有無比嗰個女仔知你鍾意佢？」
「梗係無啦。我邊有呢個膽。」
「完全無諗過？」
「無呀，我唔想無咗個friend。」
「可能會好似我哋咁有意想不到嘅發展呢？」
「點會吖，我同你只係個別例子。一般嚟講，我一定會比對方拒絕，然後大家連friend都無得做。我諗正常人都會有咁嘅反應。」
「『正常人』……你好似講緊我哋唔正常咁。」
「我唔係咁嘅意思，我只係覺得……注定會以失敗告終嘅嘢，不如由一開始就將佢擺喺心入面唔好俾人知，對對方、對自己都係最好。」




「Jane……」
「我知道，我嘅心意一定唔會被……」接受。我無法把最後兩字說出來。
我突然發現，從剛才開始，口中那些什麼「正常人」的反應、自己的心意不會被「接受」的話，都是說給自己聽的。
但我並不是因為想要安慰自己才有這樣的想法。
我是透過這些話……去否定自己。
因為我早己斷定，「喜歡女生」是一件「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