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 重遇之後: 32—(2)
聽到我的提問，Tracy先是瞪大眼睛，露出驚訝神情，微啟的雙唇欲言又止。她隨即又把視線投回前方，不發一語。過了好一會兒，她瞇眼看著遠方的高樓大廈，問道：
「Jane，你仲記唔記得情人節嗰晚，我同你講過我以前試過同人一齊喺維園過過情人節？」我點了點頭，旁邊女生續道：「我中學嗰陣……曾經同過男仔拍拖。佢係我第一個男朋友，我哋係喺情人節前幾日開始，然後喺當日一齊去咗維園。不過……我哋同時喺嗰日分咗手。」
她停頓下來，喝了一口手上的飲料。我偷瞄了對方一眼，陷入回憶之中的眼神滲著幾分黯然。「我嗰時以為，大家分開只係因為大家唔啱feel，到入咗U，year1嗰時，我同咗另一個男仔一齊。不過……都係好快就分咗手。」
「………」我靜靜地聽著身旁人訴說自己的過去。忙著撈起散落於記憶深處的碎片，聽起來有點心不在焉的聲線，似是在懷念青澀的戀愛，又像是在悼念消逝的感情。
「經過今次，我終於發現，問題係出喺我身上。」
我望向旁邊彎下眉的側臉，不解地問道：「出喺你身上？」
「嗯，我最初……只係單純以為係自己搞錯對對方嘅感情。有人追我嗰陣，我真係覺得好開心，好鍾意比人關心、比人重視嘅感覺。我曾經以為，自己將呢種『好感』誤以為係『愛情』，先會令到兩段關係都以失敗告終。但係……當我同第二個男朋友分手之後，我先明白，唔係單單得呢個原因。」
語畢，她垂下細長的睫毛，臉上的陰影讓她看起來更加憂鬱。
「呢兩次分手嘅原因，都係因為……我無辦法同對方作進一步發展。我可以同對方拖手、可以互相訴說愛意。但係……當佢哋哄埋嚟想錫我嗰陣，我就會突然如夢初醒……然後個心入面就會有把聲同我講，『我唔係想要呢啲』。跟住，我就會輕輕推開對方……呢個舉動所帶嚟嘅後果，就係一段關係嘅終結。你話我係咪一個渣女？我嗰時一定係深深hurt咗重視我嘅人……」她側眼瞄了瞄這邊，露出一個既苦澀、又無力的微笑。
「……感情呢啲嘢，係無得勉強。講清楚，都好過一直隱瞞落去，坦白可能係對大家最好嘅擇選。」不知道該怎樣作出安慰的我，只能吐出笨拙平庸的話。
Tracy抬頭看著沒有星的夜空，閉上眼睛沉默片刻。「第二次分手之後，我有排好頹，做咩都打唔起精神，每日都過得渾渾噩噩。有日唔知發咩神經，我撳咗入每個friend嘅friend list度，逐個逐個睇佢哋啲friend個IG。然後……我發現咗你個account。」
「我account？」旁邊女生稍稍側頭，朝著這邊做出一副複雜的表情，意想不到的話讓我當下一怔。
「嗯，我有個中學同學同你讀同一間U，雖然你唔知，但佢係我哋common friend嚟。不過唔只你，我都無話俾佢聽，哈哈。」
「竟然係咁……」原來，在我們於巴士上相遇之前，她就已經找到我了。過於出乎意料的事實，讓我語塞了片刻，如自言自語般問道：「咁你做乜唔add我？」
「我哋咁多年無聯絡，突然add返人好似好奇怪咁。而且，我都唔肯定你係咪仲記得我呢個小學同學……話晒都咁耐之前嘅事。比著你係我，我諗你都唔會add我。同埋我嗰時都無諗到咁遠，只係單純為搵得返個小學閨蜜覺得驚喜。於是，我就開始追你IG。」
說到這裡，她有點不好意思地以指尖搔了搔臉頰。我看著她，感到某種違和感，想了想，疑惑地開口道：「嗯？但我story嗰啲好似唔覺有類似你個名嘅人嚟睇過咁喎？」
「我用後備account睇，嗰個帳無個人資料。哈哈……」
這哪裡是「沒想得那麼遠」啦？是想得太遠了吧！「你可以再光明正大啲囉！咁鬼竄做乜！？」
「用分身唔使擔心會比人知道自己真身，無咁多嘢煩呀嘛……好彩嘅係你都無block咗我呢個三唔識七嘅account，哈哈。哎呀，嗰時唔覺，但而家講返出口，我覺得自己好似跟蹤狂。」
我不知該好氣還是好笑，對著神情尷尬地掩著雙頰的女生翻了一個白眼，說：「係，你知就好。」
「總之，由嗰時開始，我就會定期睇你IG。最初，我只係想八下以前嘅好朋友過得點。仲讀緊書嘅你，比而家外向，成日同朋友出街，影襯啲相都見你笑得好開心。我都比你嘅笑容感染，越嚟越在意你嘅近況。慢慢咁，睇你IG變成咗我生活嘅一部份。雖然大家身處於兩個唔同嘅地方，但我覺得你好似就喺我身邊咁。我覺得個心態，同追星有啲似……或者應該話，我似係偷偷地追女神IG咁？」
我沒好氣地露出苦笑，搖了搖頭嘆道：「唉，我都唔知，原來你咁耐以前已經搵返我。」
「Jane，睇你IG令我覺得自己拉近咗同你嘅距離，同時都令我諗返起好多同你以前相處嘅點滴。當然，裡面包含……小學五年班，某日放學之後所發生嘅事。呢個時候，我終於明白，點解我同唔到其他人一齊。」
一直盯著手中飲料的視線對上我的眼睛，那道目光如看著珍視的寶物般，平穩而溫柔。我的心神都被她的雙眸緊緊扣住，動彈不得。
「嗰日……你輕輕錫落我個額頭度。我feel到自己驚到個人都震晒，又feel到你都係同我一樣。但係，驚嘅同時，我個心都跳得好快，覺得有種我從來未試過嘅感受。佢似係雀躍、又似係興奮，或者應該話係……心動？雖然事發當時我並未察覺，係後來追你IG嗰排，重新諗起呢件事，先認清呢個事實。呢個吻令我明白到，我鍾意嘅……唔係男仔。」
聽到小五的那個吻也為旁邊女生帶來跟自己一樣的影響，我不禁輕聲喚了對方名字。「Tracy……」
「所以，我先至同唔到男仔一齊。我想要嘅，係你嗰日錫我嗰時，比我嘅嗰種『心動』。我估我心入面一直都知道呢個事實，只係扮睇唔到，害怕去接受真正嘅自己。」
說到這裡，Tracy微微彎起嘴角，笑得有點乏力，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皺著眉的臉滲著一絲無助，似是為來不及處理各種湧上心頭的感情而不知所措。
「Jane，小學五年班嘅事，過咗咁多年，有啲細節都已經開始模糊。但係，嗰日我感受到嘅心動，從來無因為時間而變淡。我唔知我對你嘅感覺，係由你小學錫我嗰刻開始，定係由我追你IG，被相中嘅你吸引嗰時開始。但係我可以肯定嘅係，當我意識到自己感情嘅時候，我已經愛上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