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 重遇之後: 32—(4)

我從來都不是一個擅於表達內心想法的人。
我並不是一個不善交際的人，跟朋友也相處得很好。只是，無論是關係怎好的知己，我都不敢跟他們分享心底裡最真實的想法。
因為我跟其他人不一樣。
自從知道自己喜歡女生後，心裡總是有種莫名的恐懼，覺得自己是個異類，覺得自己跟平常人不同。這種跟周遭格格不入的感覺，讓我越來越害怕跟身邊的人講真心話。害怕說了，會被疏遠。
最初的時候，我只會在戀愛的話題上保持沉默。看著好友們興奮地聊自己喜歡的男生類型，或者互相傾訴感情煩惱時，我都只會微微一笑，不作一聲，讓自己看起來像個稱職的聆聽者。這般把自己排除在外的行為，將我跟朋友之間的距離越拉越遠。
漸漸地，不只戀愛話題，連對其他事情的看法，我都會不自覺地把它們藏在心裡。我就這樣戴起面具，不讓身邊人察覺封閉的內心，變成一個只有表面開朗的人。
也許是看到這邊突然靜了下來，Tracy把臉靠過來窺探我的表情，擔心地問道：「Jane，你無嘢吖嘛？」
「無，我只係……諗緊啲嘢。」注視這邊的眼眸，比暗淡的街燈稍微明亮一點。它閃爍著微弱的光芒，悄悄撫平低落的思緒。「我覺得……你好勇敢。」
「嗯？咩意思？」
「你敢對我剖白你嘅感覺。我覺得你好勇敢。」




她聽罷輕輕一笑，說道：「我其實都只係搏下㗎咋，嗰時無諗咁多，淨係想比你知道我個心點諗。」
「點解你會有膽同我講？」
她把視線投向寧靜的海面，稍作思考，回道：「嗯……我諗係因為，我嗰時見到一絲希望。」
「一絲希望？」
「你唔記得嗱？你嗰時話唔想有無謂嘅希望所以避開我。你咁講令到我覺得，我想放手一試，話唔定講完之後嘅結局，未必會係我想像中咁差。」
「你睇得出我唔會對你講嘅嘢反感，一定會接受你？你無諗過會失敗咩？」
「哎，我嗰刻無諗到咁長遠啦，淨係好想好想，同眼前呢個人坦白自己一直收埋喺心入面嘅感覺。我嗰下只係單純覺得，眼前呢個人可能會明白我嘅感情，我好想話比呢個人知。嗰下嘅心情，已經無得用成功失敗去計。」瞇起雙眼回想過去的女生，難為情地笑了笑，續道：「你知唔知，同你表白完嗰晚我返到屋企，第一件事就係衝入房，鎖埋自己大喊一場。我喊到收唔到聲，仲嚇到我哥係咁敲門問我發生咩事，哈哈。」
Tracy尷尬地搔了搔臉頰，我歪頭問道：「你點解會喊？」
「因為我無諗過會有機會同鍾意嘅人示愛呀！就好似你怕同人坦白自己嘅感情咁，其實我都好驚當面承認自己對你嘅感覺。嗰日發生嘅一切一切，對於我嚟講，全部都好難忘，全部都好珍貴。你無因為我對你嘅感覺而疏遠我，嗰種難得同慶幸，我呢世都唔會忘記。但係。」
說到這裡，她垂下眼角，溫柔地對上我的眼睛。




「Jane，係你俾我，呢份踏出一步嘅勇氣。多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