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棠被迫接受交易, 便道:『你的本錢已足夠. 你想交易甚麼?』

『任某說這是半賣半送, 我要的.....只是一個好死而已........ 』

滿棠目瞪口呆, 他甚至看到任澄文眼內有一陣恐懼.
說到底, 任澄文也只是一個人, 他也害怕痛苦......也害怕日本的拷問極刑....

滿棠走近一張桌子旁邊, 把放在上面的一隻瓦柸打碎. 為免起疑, 把碎片收拾好, 只留下一片.
然後把這片比手指甲還要細的瓦片拋入鐵籠, 剛剛落在任澄文面前.





滿棠道: 『任居士, 一路好走. 』

任澄文拾起那瓦片, 把其放在頸項的大動脈, 冷冷說出他人生最後一句話:『大當家, 任某祝你多福多壽. 』



回到書房, 已是子夜時份.
從南京回來至今, 滿棠半刻休息也沒有, 現在更是分秒必爭 - 因為他已決定天亮前離開卓家, 然後儘速逃離北平.

生死攸關, 人人自保; 滿棠如是, 卓家上下也如是.




滿棠肯定會獨自離去, 他不是不想帶走綺詠與家人, 而是他已沒法確定還可以相信誰.

由早飯開始, 卓家已經變天:
滿棠不知道綺詠與山本將軍的苟且之事是被迫還是自願, 若是自願, 是為了自保還是其他原因?
還有, 綺詠究竟知不知道他與青幫的瓜葛? 如果綺詠知道, 卓家上下, 甚至山本將軍又知不知道? 又有沒有人為了自保而告密?

滿棠深深吸了一口煙, 狠狠把所有煩惱吹了出來.
他沒有再想, 修讀西洋經濟的他堅信事實, 不信巧合; 事實是: 連綺詠在內的卓家上下都在隱瞞, 不需要尋根究底, 滿棠只知道他們都不可信.

滿棠一向不帶太多行李, 因為他覺得身外物全是包袱.




既然決定獨自離開, 就更加了無所掛, 其實可以立即起行, 但他卻沒有.
因為他要做最後一仵事 - 在天亮前編制好 <成運行> 車隊和船隊的路線, 一條亂七八糟的路線; 他要所有車隊和船隊明天一早便開往中國各省和亞洲各地+.



存心陷害滿棠的人一定要付出代價. 滿棠要山本將軍, 甚至日本皇軍血債血償.
當明天或之後日本發現滿棠已逃走時, 他們會同時發覺<成運行>的車隊和船隊也一併失蹤, 而工人們除了目的地外, 甚麼也不知道, 連帶貨櫃都是空的, 運輸隊伍肯定會被各地關員徹查和拘留, 甚至不能返回北平.
日本在東北的運輸鏈, 會被斬斷至少三個月.


踏出卓家大宅, 他輕輕回首. 悵別令人低迴, 滿棠此去山重水複, 一縷灰煙, 但留瀟灑不留痕.















+詳見 第(四十)回 絕路: 滿棠知道任澄文被捕後便立即叫國華把剛從南京回來的貨車全部入滿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