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情: (三十四) 反常

國華按滿棠吩咐, 把信送去北平一個古舊胡同去.

這封信是滿棠寫給任澄文居士的 - 就是那個把滿棠迫向刀鋒口的非凡人物, 也是青幫在北平的總指揮+.
信中只有簡單的十四個字 - “南京必破, 保留實力, 勿作無謂犧牲.”

修讀西洋經濟的滿棠, 堅信事實. 他深信做了自己要做的事後, 事情發展是控制不了, 市場自然會往最好的大方向走.
擅於觀察的滿棠太了解中國人性格. 他知道不論是國軍或是民間抗日組織, 都非常重視國民政府的首都南京, 為了面子, 會拼命死守至最後 - 但這顯然違背了<用空間換取時間>的戰略, 對中國有害無益.

所以, 他把自己的意見告知任澄文. 至於對方有何決定, 他不會再理會.
事實上, 他的意見絕對值得重視. 因為他是整個北平最清楚日軍的人.







一個月後, 一九三七年的十一月末.

這個深秋特別蕭索, 天空昏昏沈沈, 天地間份外死寂, 樹木早已枯萎成骨, 風吹起來的聲音, 像鬼在哭.
龐大的日本皇軍團團圍住南京, 雖未開戰, 已教人透不過氣, 是一個迎接末日的氣氛.

滿棠和國華剛到了南京外圍.
<成運行>的車隊已全部抵達. 經滿棠點算, 大慨三分之二的貨是日本皇軍的, 所以大部分貨車會在南京外圍卸貨後便離開. 餘下的三份之一貨物, 是真正運去南京的物資, 會直接進入城內卸貨 - <成運行>表面上仍是正當的物流公司, 並非光明正大屬於日本皇軍.





滿棠觀察了很久, 老僧入定一樣, 只見他臉色愈來愈難看, 國華也不敢打擾他.
良久, 終於開口:『國華, 不要等外圍的貨卸完才進城了, 我和你分頭行事. 你現在就拿住批文, 帶那些貨車進城卸貨, 儘快完成離開. 外圍卸貨的車隊就由我負責. 』

然後走近國華, 和他耳語: 『你也見到這裡的情況, 無須開戰, 勝負已分. 如果你進城後有機會, 就勸一勸國軍, 實在沒必要作無謂犧牲. 』

國華點頭, 便拿住那張允許入城的批文進城. 雖然國華沒有表情, 其實他心裡很害怕, 南京外圍的氣氛太不尋常了.
擅於隱藏的滿棠卻反而掩蓋不了心中恐懼, 臉如死灰. 拿批文給國華時, 手也在抖震.
認識滿棠三十多年, 國華從未見過滿棠如此.





國華便安排進城的貨車開往南京.
『滿棠, 我去了, 回北平見吧. 』國華太了解滿棠, 他知道滿棠要分頭行事的原因, 就是不想冒險, 要儘速離開; 危險的事, 都由國華扛起來.

『國華, 萬事小心. 』
滿棠一向不會說多餘的話, 不懂他的人覺得他很無情.
這次卻反常地拋下一句叮嚀. 這句叮嚀令國華非常不安, 冷靜的卓滿棠處處流露恐懼, 事情肯定遠比想像中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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