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死小子…看我屠不屠了你!」牛自在咬牙切齒地道。

待他稍稍冷靜下來時,他便徐徐地蹲下來,並把手按在地上。半刻後,他忽然朝地上猛力一錘!頓時碎石紛飛,地上一下子便被敲出了一個深坑。

他從坑中選了一塊較大顆的碎石,轉頭便使勁朝天花板扔出,隨即天花板又被轟出了一個大洞。空間外的陽光照射在牛自在身上,宛如舞台劇上的鎂光燈一樣。

他舉頭仰望,竟看見他扔出的石塊漂浮在外面,彷彿被困在一團透明的障礙物之間。

更詭異的是,不久,地上的碎石和從天花掉下的碎片竟開始自行修復起來!很快,整片空間便回復原狀,就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整片空間亦再次變得漆黑。





「果不其然,這裏也能自我復原…」 牛自在自言自語道。原來先前他與外面的怪物戰鬥時,他便發現那些怪物並不能被殺死。儘管他將牠們一一剖開,牠們也會在冒出一股濃煙後慢慢恢復原狀。就像劍魂夜市中的武器一樣,不管它們被弄到什麼地方,過了一段時間它們的位置也會再度被重置。

對此,牛自在的結論是——整個洞穴恐怕被層層的時間和空間“能力”覆蓋著;而他的猜測亦與事實相符。這正是當初青爐丸為了方便釀酒,一時興起研究出來的發明。

「真想不到他竟然還有夥伴!還能帶着他沿着牆壁遊走!這不是作弊嗎?」牛自在一邊抱怨着一邊沿着牆壁搜索這個空間,和小孩一樣,試圖找出任何關於許願力量以及出路的線索。

一想到方才的幻象以及被梁二悠背叛的感覺,他便久久不能釋懷。「想必他已用印章逃出了這裏!」他越想越氣,不禁憤怒的咆吼了一聲。忽然,他靈機一動,同時臉上露出了陰險的笑容。

「不過這會奏效嗎?…嘿,嘗試一下也沒什麼壞處吧!」他狡黠地一笑,並拿出了他的傳送印章。





「——帶我去梁二悠那裏!」 說着他舉起印章,在地上蓋了一個印。隨即一個傳送印記出現了。緊接着一道刺眼的光芒,他便消失了。

待耀眼的光芒消失時,牛自在便身處在另一個地方了。可是,他馬上便發現了自己並沒有如預期般回到外面,而是仍然身處在這個昏暗的洞穴內。

他能依俙見到梁二悠的背影,此時正在把一盞殘破燈籠缚在綺蘭身上。這裏正是訓練房裏的「落魂巷」,而那盞殘破燈籠,正是一開始小孩和他見面時背上繫着的那個器魂。

「梁二悠?你的那個小夥伴和另一個胖的都在哪裡?...我說...你不回到外面還待在這地方做什麼!」看到梁二悠絲毫沒有理會他的意思,牛自在老羞成怒,立馬拔劍怒吼道:「你最好現在把傳送印章給我,否則我就在此地將你撕成碎片!」

「就跟你說了我沒有喇...」梁二悠用只有自己聽到的聲線歎道。接着他從衣襟拿出了一塊用石頭做成的假印章,冷冷地道:「我想這是唯一讓你明白的方法了...」說罷便一手將其捏得粉碎。而當他轉過身面對牛自在時,牛自在卻皺起了眉頭,遲遲沒有任何舉動。





半響,他才困惑地問道:「...你是誰?...梁二悠在哪?」 牛自在困惑地問道。

站在他面前的,確實是梁二悠沒錯,可是他卻是一副鬚髮皆白,年逾花甲的模樣!到底在牛自在逃離「最後的房間」來到之間發生了什麼事?

時間回溯到梁二悠一夥逃離「最後的房間」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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綺蘭潛入地板上的黑影,並带着他們三人一路沿着牆壁向上走!梁二悠緊緊抓住她的鬃毛,生怕她一不小心便把自己摔下來。連續兩次從高處墜下顯然使他已對高度產生了恐懼。

「對不起,我來晚了!”」綺蘭焦急地說道,「一開始當你們兩個被轉移時,我心急如焚,不知如何是好。我想過跟着你們,可是突然我又想起了青爐丸說過有關那個房間的特殊結構,所以我便想找到方法把你們拉上來才下來,我…」

「不...你做了一個無比正確的決定,」 梁二悠安撫着她,溫柔地道:「你來得正是時候,救了我們!」「謝謝你綺蘭。」





「不要再顧着談天喇!」書佬忽然慌忙地大喊。「我們要撞到天花板了!」 

眼看天花板就在面前,梁二悠馬上轉身將小孩包在懷裏,準備迎接衝擊。然而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他們竟然安然無恙!

「啊哈哈哈哈,你剛才的表情實在是太搞笑了!」 書佬歇斯底里地大笑着。「你也太容易被騙了吧哈哈哈哈!」

「對不起,剛才事態緊急,沒來得及告訴你…」 綺蘭馬上自責道。「現在我不僅可以藉同化穿過物體,還能在一秒內擴展這能力到周圍的物體...」

「不需要道歉,綺蘭,書佬是個混蛋也不是甚麼新事情了。」 梁二悠說道。「不說他了,我們現在置身何處?為何這裡空無一物,就像我們剛才所在的地方一樣?」

「我們現在正處於青爐丸創造的結界層之間。」綺蘭回答道。「當他計劃研究迷宮時,為了防止迷宮的老化,他設置了這些結界。在這些結界層之間,時間流動的速度比外面要慢得多,在這裏的數百年恐怕也不過是外面的數秒鐘罷了!這就是為什麼書佬和我能及時趕到救你們的原因。」

「當然也是藉着他提供的地圖,」綺蘭朝小孩感激的點了點頭,「才讓我們發現了這條只有我才能使用的捷徑。」





「唉!別在這裡叽叽喳喳了,」書佬捲着他的「二撇雞」,不耐煩地道。「就算我們擁有數百年的時間也不意味着我們必須在這裡待上數百年吧!趕緊離開這裏吧!」

綺蘭也興奮的附和道:「對呀!我們趕快離開吧!我很想回到外面的世界看看啊!」

「我們早已把繩子和包袱帶來,一回到訓練房便把所有物魂縛到綺蘭身上,務求能在那瘋子逃出來之前離開這裏!」書佬説道。

「綺蘭姐姐...神侍大人...」小孩眼淚盈眶,雙眼充滿了感激之情。方才聽到他們說恨不得馬上離開這裏時,他的心早已涼了半截,想着也只能再回度「落魂巷」,等待下一次的機會。誰知他們竟然和梁二悠一樣,甘願冒着性命危險去幫助自己這樣的一個遊魂野鬼,長時間在心裏築起的牆都要溶化了。

「不,這樣還不够。」一旁靜默的梁二悠開口道。「倘若他追上我們呢?我绝對相信他有這個能耐。我們需要某種......東西...某種可以拖延他時間的東西,法寶...或是决策什麼的...」

「唉...所以我早做說了,要是你強一點,現在就不用這麼麻煩了!」書佬抱怨道。「現在的你,我怕你再練五十年也無法戰勝他!想當年太祖大人可是以一人之力...」

「你說什麼!?」梁二悠猝然大叫一聲,嚇得眾人都面面相覷,書佬更是不自覺的退後了一大步。「書佬,你剛才說什麼,你能再說一遍嗎?」

「啊...不...不就是說你再...再練上五十年也無法戰勝他罷了,不用那麼小氣嘛...」





「如果五十年不行的話...那一百年呢,一百五十年呢?」 梁二悠露出了奸詐的笑容。

「你發瘋了嗎?你在說些什麼胡話?」書佬不明所意地道。「怎麼能…噢!」 看來書佬也明白了他的想法。

梁二悠拿起他的新武器説道:「我會在這裏一直訓練到我有能力和他一戰,這樣...即便牛自在真的趕到,我也能為你們爭取一些時間了。」 

「但是…但是當你離開這裏的一刻開始,你的『時間』便會開始回溯!恐怕...你在這裏訓練出來的功力只能在外面保留若一盞茶的時間!」綺蘭擔憂地道。「...而且我不知道長時間待在這裡會對你的身體做成什麼影響!」 

「放心吧...你會看顧着我對嗎?」梁二悠微笑地對她說道。接着他又指指自己的腰間,「而且我還有能醫百病的泉水嘛!」

「可是...一盞茶的時間......我真的能在一盞茶的時間内帶着他們從牛自在的手上逃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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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待牛自在看到眼前的老人右眼裏閃爍着碧綠的幽光,他才察覺老人確實是梁二悠。「你果然是雙面小子…你到底又耍了什麼鬼把戲?」牛自在凝重問道。

此刻的梁二悠雖然一副老態龍鐘的模樣,但他的眼神卻是鋒芒畢露,鋭利得宛如一把出鞘的利刃。如此劇烈的氣場轉變讓牛自在不禁喉嚨一緊,右手握着的大彎刀也不自覺捏得更緊。

「請指教。」梁二悠左手抽出黑色長劍,平靜的向牛自在說道。當他說完時,他便開始徑直朝牛自在走去。令牛自在感到驚訝的是,這不像是他所見過的任何特殊的武功腳法,從這些腳步裏完全沒有反映出任何攻擊意圖。就好像兩位朋友在街上碰面時一樣自然。

直待他們只有兩步之距時,牛自在才一個虚晃後仰, 緊接一個矮身跨步,閃到梁二悠的後背凌厲出刀!只聽見鏘!鏘!鏘!鏘!鏘!光速的五連擊,卻竟全數被梁二悠擋住!

牛自在咬牙切齒,又再撲身向前一個翻滾,倒身便是一招「蛇蝎出洞」,接連十二腿,直攻梁二悠胸腹上的每個死穴。怠料梁二悠卻是輕妙的牽引消擋,再度化解了他的速攻。

「再快的攻撃也只會是徒勞無功,我早已看穿了牛家拳法的精髓!」梁二悠說道:「那就是————破綻誘導!你故意籍誇張的動作把自己的要害展露給敵人,從而限制他們的進攻路線!所以當時在『最後的房間』裏,你和 “歐陽真”才打得這麼費力!皆因他完全看破了你的伎倆!」

牛自在鼻子裏哼了一聲:「牛家拳法獨步天下,以拳作物,以物作拳,消遙自在,悠然自得!你可不是歐陽真!不要以為看穿了牛家拳法的一小部分你便能打倒我!」說畢,他更是抛開手上的大彎刀,磨拳擦掌地道:「現在就讓你來看看真正的牛家拳法!」

「看招!」牛自在一躍而上,面對着持有利器的梁二悠卻沒有一絲的恐懼,採取「為快不破」的精神全力猛攻;反倒是梁二悠,又重又長的黑劍在此刻卻成了他現在最大的弱點。縱然梁二悠不斷嘗試拉開距離,但牛自在卻往往能夠纏着他。

與此同時,不得不說,牛自在的拳法確實巧妙,真正達到了以拳作物的境界。從刀的切、割、削、砍;至棍的掄、撩、挑、撥;甚至是橛的推、挾、穿、點,每樣武器的精髓特點,牛自在都能一一模仿,千變萬化的攻擊手段使梁二悠只能全力招架,倘若梁二悠少了邪眼、或對牛家拳法的初步理解和對峙經驗、或歐陽真的劍法、或在結界層裏的修練的任何一樣,恐怕他早已命喪黃泉。

無可否認,牛自在的實力深不見底,梁二悠還是低估了他。

轉眼間,半柱香的時間已過,梁二悠卻仍然是招架多,還手少,完全打不出破口。

梁二悠知道如此僵持下去不是辨法,他決定兵行險著,迎面接下牛自在的推掌,強行在他手臂完全發力之前承受攻擊,把力度減了一大半,也把牛自在的攻勢打斷了。

梁二悠被那一掌打得頭昏腦脹,卻不忘把懷裏的苦無刺進牛自在的頸裏!而那苦無,正是當初《薔薇》給他地圖時附着的旁身武器!

作為多年的工作夥伴,梁二悠清楚知道苦無上涂滿了毒藥,只要一沾血便會被激活,非常適合暗殺和自殺之用。梁二悠一直把它貼身收藏,等待着一個使用他的機會。若非危急存亡之際,梁二悠絕不會使用毒。順帶一提,當初他也是籍着這些劇毒,在半空中猛烈的刺激着他的心臟,才使他在掉進泉水之前沒有失血過多而死。

奈何他刺得太淺了,而且牛自在絕非尋常之人,馬上便察覺苦無有毒,並運勁把毒血逼射而出!

盡管如此,牛自在也是小瞧了毒藥的威力。倆人現在皆是頭暈眼花,恐怕誰取得先手便能獲勝。

先出手的是焦急的梁二悠。他的白髮正開始慢慢變黑,他亦能感到力量正不斷從他身體流失。他只能持續不斷的拼命揮砍,希望牛自在能就此支持不住。偏偏牛自在卻異常頑強,依然能夠進行徒手與武器格鬥這樣精密的操作。武術造詣之高,着實令人敬佩。

這時,彷彿回應梁二悠的急躁,黑色的長劍竟開始發抖,並且幻化出一隻大灰狼,猛然撲向牛自在!梁二悠連忙利用這一瞬的分神,成功砍下他的右臂!

隨着牛自在的手臂落地,更驚人的景象出現了!牛自在的手臂竟冒出了濃煙,就好像迷宮裏的怪物一樣!不光是梁二悠,就連牛自在也是目定口呆,臉無人色的模樣。

「想必你已在這裏待得太久,變得和他們一樣了。」梁二悠把劍放回後背。「這樣你還能出去嗎?」

「不…不…沒有可能的…」牛自在盯着地上冒煙的手臂,不可置信的說道。這個「沒有可能」,包括的不只是他變為他厭惡的東西,還有梁二悠打敗了他的這件事情。

「再打下去也沒有意義。」梁二悠拋下這句後,便騎上了綺蘭。實則是,他早已沒有站着的氣力了。

「不...不要走!」牛自在上前拿起大刀卻拿也拿不穩,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的手竟不住地發抖!

隨着梁二悠和綺蘭一直沿着牆壁向上走,悲忿的嚎哭聲在訓練房的底部迴蕩,未幾又轉為瘋狂的笑聲。帶隨着笑聲,他隱約聽到:「只要留在這裏,我就是世界最強!所有人看見我也要落荒而逃!我是不死不滅的!我就是牛—自—在—!」

「你不過是一隻披着狼皮的井底之蛙罷了...」梁二悠歎道。縱然牛自在的武功確實獨歩天下,無與倫比,然而當他認為自己是最強的那一刻,他便扼殺了自己進步的可能性了 。

在绮蘭飛快的步伐下,他們𣊬間便穿過了傳送陣、石門、以及冥陽太祖的雕像。一路上的景觀也觸動着梁二悠的回憶,一切看似是多麼的奇幻,卻又如此真實。

最後來到他們來到了最初他與書佬相遇的地方,這個奇妙歷險的啟程地。

望着洞壁上的破洞,梁二悠轉頭問道:「你們準備好了嗎?」

「當然~!!」他們異口同聲地道。

第十六回完

第二章完
筆者的話: 再次感謝每一位看過這個故事的讀者!轉眼間已連載了兩年,故事亦已完成了⅓。我從沒有想像過自己可以寫到這裏,但同時又非常矛盾的,覺得自己寫得很慢。我寫這個故事的初衷只是為了證明給自己看,這個世界存在着會欣賞我idea的人。可是,現在我更多是為了故事裏的角色而寫的。在我的腦海裏,他們成為了一個個有血有肉的人,靜靜地等待着我訴說他們的故事。
請期待即將來臨的「斯波巷口篇」、「蒼玉島篇」,以及「落陽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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