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煙霧彈的爆發,梁二悠和牛自在一同被炸飛,牛自在被轟下了石梯,而梁二悠則飛往巨樹去。同一時間怪物的屍體亦被炸得碎肉橫飛。

眼看他就要狠狠的撞上樹幹時,樹縫開始發出一股奇異的吸引力,把他扯進了樹縫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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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二悠慢慢地爬起身,卻發現樹縫內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不久,他的眼睛才適應了黑暗。四處張望,他發現遠方有一處微弱的光芒。





「小孩...?」他小心翼翼的走近光源,沿路察覺到這個空間空空如也,平面極為平坦,黑不透光,宛如行走在虛空之上一樣,極為詭異。

不知走了多久,他終於到達光源之處。這時他發現,原來光源的地方竟是一座燒得火光熊熊的房子。

看着那幢房子,梁二悠只感覺到無比熟悉,但一時三刻卻回想不過來。

忽然,天上飄來幾瓣梅花。看着飄落到手心的梅花,他驚覺——這不正正是五年前父親大人死去時,我燒掉房子的那夜嗎!?

霎時,他的身體與記憶一同回溯到那一夜。只是這次他不再是躲在遠處旁觀,而是站在房子面前。他能看到旁邊的人正在竭力的阻止火勢的蔓廷,而自己卻只能呆在原地,不能動彈。





最終,由於火勢太過猛烈,嘗試滅火的人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房子燒毀,最後只剩下一片頹垣敗瓦。

轉眼間,整片空間再度變得昏暗起來,身旁的人亦不知在何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只餘下梁二悠呆若木雞的跪在廢墟面前。

回憶的衝擊似乎如肆虐的洪水般淹沒了他,使他早已淚流滿面,亦顯得茫然無措。

——和父親一起的日子是他最為珍惜的,卻同時是他最想要忘記的。





良久,他從紅腫的眼角邊瞧見瓦礫中一只燒焦的手,悲痛的心情瞬間轉為驚嚇!

在他能作出反應之前,瓦礫中的手竟突然開始動了起來,並不斷挑開瓦礫。隨之一具燒焦的骸骨竟爬了出來!他猛力的死抓着梁二悠的右腿,殘缺不全的嘴發出了尖銳的聲音:「為什麼不為我報仇!?為什麼不把我復活!?不孝子!!」

灼熱的火焰亦從那骸骨的手五隻手指迸發,在他的右腿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烙印。

梁二悠這時早已陷入了慌亂,完全喪失了思考的能力。他只能勉強坐直身子,不住的往後退。

就在他幾乎被骸骨身上的火焰吞噬之際,他聽到了小孩的呼喚:「梁哥哥!你所看到的都只是你內心深處的恐懼!都是幻象,都不是真的!」小孩緊緊的擁抱着梁二悠,真切的觸感令周遭的一切𣊬間有了強烈的違和感。

他頸上的項鏈亦開始發出了眩目的強光,骸骨在強光下漸漸消失。

強光過後,這個空間只餘下那座頹垣敗瓦以及那只燒焦的手臂。

「你沒事吧?」小孩關切的問道。「看來祝女的項鏈並不能完全解除幻象...」小孩默默地說道。





梁二悠的臉色仍然蒼白如雪,腳上的刺痛令他知道縱使他仍然在幻象裏,這個掌印卻是無比真實的。

骸骨消散前說的話亦如同那掌印一樣,深深的烙印在他的心裏。可是想了想他便搖搖頭,他清楚知道父親的性格,絕對不是一個執着於復仇的人,而是一個尋求公義的人。

「這樣說來,到底那個龍璽在何處?」他不禁思索道。

腳上的刺痛又再度把他拉回現實。腳上的烙印又令他想道:「如果這一切都只是幻覺的話,那不就代表我僅靠想像力便燒傷了自己的身體嗎!?」

「這就是走捷徑的代價嗎?」他向小孩苦笑道。

「看來這個世界確實沒有免費的午餐呢!」小孩亦笑道。「只能說,幻影之迷宮——果然名不虛傳!」

「你知道如何能解除幻象嗎?」梁二悠問小孩。





「唔…直覺告訴我,那東西恐怕便是幻象的源頭。」小孩伸手指向那燒焦的手臂。「我不知道你看到的是什麼,但在我眼中,那東西正被一股不詳之氣籠罩。」

「但是...」小孩拉着正想往前走的梁二悠。「如果它能反映我們內心最深處的恐懼的話,你要接近並摧毀它,便需要在這時這刻克服這個恐懼……」小孩臉上帶著擔憂。

梁二悠輕輕拍了拍小孩的肩膀,溫柔地道:「你救了我的命,現在輪到我了。」

「父親大人,請賜給我勇氣。」他深吸一口氣,堅定地走向燒焦的手臂前。他雙手捉緊手臂,頓時陰風大作,鬼氣沉沉,四周的黑暗通通化為不詳之氣,如絲蛹一樣纏繞在他周圍。

宛如感覺到梁二悠的危機,他頸上的項鏈發出更強大的光芒,試圖衝破黑霧。他能感覺到黑霧不斷嘗試侵入自己的腦海,可是都被強光一一擋開。

有了項鏈的幫助,他成功將燒焦的手臂拉了起來。剎那間,房間中的黑暗盡數被吸入手臂中。在黑霧影響下,那手臂竟轉化成一隻黑色的巨狼,並撲向他!

梁二悠不及躲避,只能舉高雙手招架,卻發現那衝向他的狼只是由黑霧幻化而成。隨着最後的黑霧溜滲入手臂中,它駭然在他的眼前凝結成一把漆黑的長劍!仔細一看,它竟還是一把斷刃!

梁二悠把斷劍拿上手揮舞,卻發現它比一般的刀劍都要不同;首先是長度,即便是一把斷劍,可是它仍然比一般的刀劍要長,一看之下恐怕足足有三尺七寸長!其次是重量,由於手柄的長度以及刀背的厚度,它比梁二悠握過的刀劍都要重,由此他推斷出這是一把雙手的單刃劍,而且刀跟沒有開刃,在這片大陸裏極為罕見;最後是形式,亦是這把武器最為奇特的地方——它通體黑啞無光,而且並無護手,長長的劍柄亦只是用野獸的毛皮粗略的纏繞在一起。





——老實說,比為一把人為鑄造的武器,它更像一把渾然天成的產物。

待黑暗散去後,他們才發現原來這個「最後的房間」比想像中還要狹小得多。

「梁哥哥,你看!」這時小孩拉了拉他的衣袖,並指向不遠處的地方。梁二悠順着小孩指示的方向觀望,竟發現了渾身顫抖的牛自在!

「沒有項鏈的加護,想必他仍然被困在幻象裏吧...」小孩說道。「我還是趁着這個機會搜尋一下這裏,看看如何才能獲得實現願望的能力。梁哥哥,你留在這裏看着他吧。」 

梁二悠看著牛自在,只見他的眼睛在陰影處四處遊走 ,目光充满了矛盾以及迷茫。他掙扎著緊握手中的武器 ,嘴唇不自主地動着,似乎在訴說著什麼。

梁二悠不禁好奇,到底他內心最深處的恐懼會是什麼?

「歐...歐陽真...為何你會在這裏!?你...你...你不是已經死了嗎!?」牛自在驚恐的朝著空氣說道。 





歐陽真!?歐陽真不就是現今五大門派之首——歐陽閣的首任掌門嗎!?為什麼牛自在會認識他?梁二悠亦心中驚道。

牛自在顯然非常害怕,不住往後退,腳下卻踉蹌了一下,跌倒在梁二悠跟前。

在他吃力地掙扎着想要站起時,他的眼神忽然對上了梁二悠,瞬間,在牛自在眼裏,梁二悠頓然變成了歐陽真!

「不要再用那種憐憫我的眼神看著我!」牛自在發出了憤怒的咆哮。「我再也不是當年的那個黃毛小子了!」

「…只要解決了你,我就能是真正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存在了!」 牛自在一邊說道,一邊將劍朝著梁二悠揮舞而來!

梁二悠馬上提起黑劍扺擋,如是者雙方再度交手。

他們開始激戰,牛自在的劍招比起以往的都要辛辣,有如狂風暴雨,不斷地襲向梁二悠。

激戰間,他卻漸漸發現牛自在的劍招所到之處極為古怪,三不五時便會無故閃避並攻擊他的周遭之處。

細心觀察後,他便意識到,牛自在並不僅僅是在與他交戰,他還同時在對抗他心中所幻想出來的歐陽真!

更甚的是,看着牛自在的動作,梁二悠能夠感覺到這個“歐陽真”的從容。最奇怪的是,不知為何,牛自在的拳法竟完全被封鎖,絲毫沒有了牛家拳應有的靈活自在。

𣊬間他們便交手了數百回,而置身於這場高手對弈之中的梁二悠更是獲益良多。

可是好景不常,隨着時間的推移,牛自在的劍招越發精準,看來幻象正在慢慢被解除。

心知道如果牛自在清醒過來,自己絕對捱不過五招。一想到這裏,冷汗便不自覺的冒出來。「還沒找到嗎!?」他焦急地向小孩問道。

另一邊廂,小孩正在瘋狂的搜索這個空間內的每一寸空間,嘗試尋找着任何關於實現願望的蛛絲馬跡。

——可惜,現實是殘酷的。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能實現任何願望的能力,那這個世界還能存留至今嗎?

「難道我還在惡夢的幻覺裏嗎?」他言道。可是即使不說,他自己也十分清楚這個問題的答案。

即便背對着梁二悠,他也不難猜到此刻小孩呆坐在地上的心情。盡管如此,他也不能有半點分神,皆因自己的情況也是不遑多讓。他知道自已能撐這麼久,全因牛自在神志不清,以及這把異常順手的黑劍。

這把斷劍長度和重量都十分適合個子高瘦,而且力氣又大的梁二悠;修長的劍柄更是使他初次能夠用雙手使出劍招。他發現,雙手握劍能使他的斬擊更加深沈,更加充分地發揮自己的力量,而這力量又繼而地增加了自己下一招的速度以及力量。

然而,單單依靠武器的強度並不能彌補他與牛自在之間實力的差距。

再過了數十回合,梁二悠便渾身刀傷。倘若不是這把劍的話,恐怕他早已一命嗚呼了。可是,最差的清況還是發生了,牛自在依靠着梁二悠身上的血腥味清醒過來了!

牛自在猛地搖頭,怒目盯着梁二悠:「臭小子!我就知道又是你的小把戲!」

逐漸,他又開懷大笑道:「歐陽真果然早就死了,我才是這個世界最強的啊哈哈哈!!」

「你…你一次又一次的挑戰我的底線。」他又露出了冷酷的表情「你還是趕緊去死吧,臭小子!」

「沒錯,他就是一個臭小子,而你就是臭八公哈哈哈哈!」熟悉的諷笑聲此刻再度出現,梁二悠回頭一看,竟看見書佬騎着綺蘭從陰影處中躥出,擋在了他們中間!

「哈哈,我就知道你連這樣簡單的任務都做不到。果然還是得靠我——書中之霸超級無敵無所不能御嶽經大佬出手才行呢哈哈哈哈!」牛自在譏諷道。

「現在還不是敍舊的時候,趕快帶上小孩走吧!」綺蘭急道。「我來爭取時間。」

她回頭便對牛自在使出了誘惑的能力,反應極快的牛自在立馬側過身來躲避她的眼神,可是卻仍然被影響到。他痛苦的掩着頭,極力嘗試抵抗着綺蘭的能力。

也不知是否因為剛剛才中了幻覺還是其他原因,牛自在很快便再度站起身。

眼見如此,綺蘭馬上對梁二悠說道:「趕快捉緊我的尾巴!」

梁二悠連忙翻了一個跟斗,一把抓起了還呆坐在地上的小孩,再一個翻滾抓住綺蘭的尾巴。

在他捉緊綺蘭的一刻,她的身體便開始變黑,下一刻,綺蘭竟與她腳下的影子同化!

她的半身潛進了影子裏,並一直沿着牆壁向上走,最後消失在天花板之中,留下了殺氣騰騰的牛自在。
第十五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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