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只是一場選擇遊戲》: 第二章「在末路上選擇走到盡頭」7

　　「喲，有夠驚險的。」
　　一道男聲響起，杜曉月此時才察覺，自己一直死死地捏住那部電話，沒有在剛才劇烈的跑動中弄丟。
　　那是一部看起來很普通的蘋果手機，純白色的外殼，細小的機身，杜曉月不是蘋果粉絲，沒認出是哪款型號，但印象中不似近年才推出的新款式。
　　電話屏幕漆黑一片，任憑杜曉月如何觸碰也沒有反應，但裏頭的聲音卻持續傳出來：
　　「聽好，現在時間不多了。」
　　十分熟悉的一句話，剛才打鬥時，雜貨店的老人亦說過類似的話。
　　「你現在身處的世界，本來就是一個不穩定的臨時空間，那幫傢伙撤離時，粗暴地帶走了所有支點，進一步加快這個世界的崩壞。」
　　「你應該能看到一些不尋常的異象，對吧。」
　　杜曉月感覺自己的腦細胞被急促消耗掉，現在已死得七七八八，完全沒有時間讓它們重新恢復過來。
　　剛才那番話，感覺很像一些科幻題材作品的設定，雖然到目前為止發生的事已有夠奇幻，甚麼穿梭到遊戲的世界，與一團黑色的怪物搏鬥，但似乎自己的想像力還追不上事情的發展。




　　望著紛飛的雪花，明明感覺只離開了一陣子，但這雪國就像跳過了好幾個小時。
　　順着男聲的提問，杜曉月回應道：
　　「風雪刮得越來越厲害了，比起我進入白色空間前加劇了許多。」
　　「風雪？是這樣的一個場景嗎？那可真是糟糕。」
　　杜曉月有點疑惑，她還以對方對這世界瞭如指掌，但為甚麼會不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一個怎樣的環境。
　　繼續觀察四周，她再度發現了一樣異常之處：
　　「鳥居！那些鳥居全部不見了！」
　　杜曉月望著自己上來的道路，那些一個個豎立著，像組成一條隧道的鳥居，全都不翼而飛。
　　「甚麼鳥居？它們很特別的嗎？」
　　「就是普通的日式鳥居，在神舍寺廟附近出現的那種，但每個鳥居上面都鑲嵌着一件破碎的物品，呈現出來，就像一個個藏品放到展示台上。」




　　「它們並不是普通的破爛，而是某些東西的象徵，對吧。」
　　電話裏頭的聲音沉默了一會，之後才緩緩說道：
　　「沒錯。」
　　「你所看見，那些破碎的物品，本來是屬於被捲入進這世界內的玩家，它們亦是支撐着這片回憶空間的重要支點。」
　　「每個玩家，來到一個回憶空間時，都有着3件協助渡過難關，用來彌補過去遺憾的物品。不管是在遊戲中，還是投放到臨時空間裏頭，那3件物品都會緊緊跟隨着玩家，只要了解到它們真正的含義，就能發揮莫大的功用。」
　　「它們分別是在迷茫時尋獲本心的『方向』，前行時支撐軀體的『力量』，還有──」
　　「絕境時走出生路的『希望』……」杜曉月喃喃地道。
　　她想起遊戲背包中的塗鴉畫作，被小女孩和現在自己穿着的粉紅外套，那個圓滿但經已碎裂掉的月亮玩具。
　　她更加想起了，十二歲時絕望無助的自己，徹底陷入無邊死寂的黑暗當中，已把一切的念頭拋棄，等候命運對自己作最後的宣判。
　　是那一縷從婆娑樹杈灑落的月光，讓自己看到世上還有美好的存在，讓自己伸出手，挪動腳步，朝着希望所在之處前行。




　　「你居然早就知道了嗎，難道……」
　　「遊戲半途，我找到了一件月亮玩具，但後來因為選擇錯誤，違背了人物的心願，讓它產生裂痕。」
　　「而剛才，我看到了那件月亮玩具嵌到鳥居裏，估計現在已經被帶走了吧。」
　　聽到意想不到的回應，男聲嘆了口氣：
　　「想不到，他們對這世界的干涉已經深入到如此地步，就連希望的象徵也需要在半途中尋找。」
　　「你現在還剩下甚麼？」
　　杜曉月拉起粉紅外套的帽子，重新套到頭上，開始朝着山徑的入口前行。
　　「沒猜錯的話，我還剩下『力量』。」
　　「連『目標』都已失去了嗎……那真是太糟糕了，正式的回憶沒開啟已失去兩件物品，時間亦不知道剩下多少，該死，那群混帳！」
　　四周的能見度已十分有限，遠處盡是白芒芒一片，根本看不清前路所在。迎着風雪，杜曉月邁卻出堅定的步伐，目光鎖定在那些似有若無的山徑梯級。
　　「不，目標就在我眼前，這次我絕對不會再半程折返的了。」
　　「甚麼？你說甚麼？」
　　越是接近山徑，電話傳來的聲音越是微弱，像是有強烈的電波干擾通訊。
　　「我的希望，並不是一件玩具就能夠概括。」
　　拉緊身上的外套，杜曉月忽然想起了遊戲結尾，自己選擇「失敗」後，小女孩在暴雪中前進不息的身影。




　　一顫一顫，一抖一抖，但永不停歇。
　　「不管這個世界，是由外星人、魔法師，又或瘋狂科學家製造的產物。」
　　「我的人生，不可能被區區一款遊戲左右，左右我人生的，只有在最關鍵時刻，由我親身作出的決定。」
　　「我的希望就像天上的月亮，即使一時被樹影遮擋，被雲霧掩蓋，被耀眼如太陽吞噬，永遠是真真確確地存在着。」
　　山徑是由寬闊的階梯鋪設而成，可讓幾個人同時平排前進。梯級的兩旁立着一些人形的雕塑，它們活靈活現，動作、服飾、五官，全部都充滿細節，栩栩如生。
　　雕塑的共通點，就是每個人都擺着一副驚惶失措，又或絕望無助的表情。
　　在它們的凝視之下，杜曉月踏上山徑。
　　「只要還有力量，不，甚至連力量也失去了。」
　　「來到窮途末路，那便親自走出一條生路。」
　　「不管要花多少時間，只要前進，就會發現希望永遠沒有離開自己。」
　　「我杜曉月所到之地，就是希望所在之地！」
　　杜曉月的身影消失在白茫之中，仿佛脫離了這處空間。
　　電話徹底沉默下來，只是最後一刻，傳來了弱不可聞的一句話：
　　「真了不起……」
　　「你成長了呢，小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