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 以血所換來的東西

由里陪我回到房間,房門關上,我已經急不及待問道:「為什麼那麼快就拿得到鷹頭獅的鑽石?」

她拿出釣魚郎的那顆鑽石說:「因為它。」

在我暈倒之後,他們用獅子將我和由里送到這裡,在龍間幫我治療時由里已經將事情全告訴了鷹頭獅。他聽到KAREN被啟動的一事時顯得十分震驚,里由形容當時屋子附近的所有獅子都突然咆哮起來。原來連他也不知道這世上最大殺傷力武器被重新啟動一事。





鷹頭獅一家的生活簡樸到極點,他們因為「身為守衛者還需要被人保護簡直是恥辱」的原因而沒有任何近身護衛,而且連一樣電子儀器也沒有,過著最原始生活方式。因此也無法驗證由里說話的真偽,本來這場談判陷入了疆局,直至由里拿出釣魚郎的鑽石為止,他用手指按著鑽石,然後好像突然得知某些資訊一樣進入了沉思。

「原來釣吊郎已經知道了,嗯。」他自說自話,然後就相信了由里。

在階級上,鷹頭獅是為了保護白翼的財產而存在的, 這個職位本來是直接聽命於釣魚郎,雖然現代的鷹頭獅已經和其他賢人平起平坐而且專門負責改良神經力量的使用方法,但階級觀念極重而且盡忠職守的鷹頭獅認為既然釣吊郎願意將賢人鑽石交出來,自己也必須配合她的決定,因此爽快地交出了鑽石。

「由於他的身體因舊患影響已經不適宜長時間在外面活動,因此他提議派龍間陪我們一起去找其餘兩位賢人,可是被我拒絕了。」由里說。

「為什麼?」其實我很高興由里拒絕了這個提議,雖然這絕對是個感情用事的想法,有像龍間一樣的高手在我們身邊當保鏢實在是百利而無一害。





由里說:「他太幼嫩了,而且霸氣外露,就因為他有著純正的原人血統, 如果白翼裡真的有人要追殺我們的話,只要是經驗老到的成員,離遠就可以感覺到他的強大神經力量,因此帶著他實在太過危險。與他比起上來,平凡的血統反而成為了我們最佳的掩飾。」

「哦哦~ 原來如此。對了!如果釣魚郎和鷹頭獅都不知道KAREN的事,那麼到底是誰去開啟它?」我問。

「不知道,總之現在大概可以肯定這不是由四賢人所下的命令。但這樣反而令我覺得困擾,我們正在與一個不知名的敵人在交手,而且時間已經不多了,我們得在你身體康復之後趕快去找下一位賢人。」

***

我在獅頭鷹的家裡休養了一個星期。我的手腳和背上自與龍間比試之後多了幾條又長又深的疤痕,儘管可以從床上起來走路,但全身的傷口活動起來時還是覺得極痛。有一天,我忍不住問龍間:「到底你學的是什麼招式?我自問已經努力研究過世上大部分的武術,怎可能完全給你擋下來?」





龍間神氣地說:「那是我家的獨門絕技!」

「可惡…… 你神氣什麼?我現在是為整個世界在做事!你快點告訴我!」

龍間做了一個鬼臉說:「我﹣就﹣是﹣不﹣告﹣訴﹣你!」。

「你不說我就告訴鷹頭獅你用獅子殺了三個平民!」

「他們不是平民!他們是象牙獵人!」

「我不管,總之你就是殺了人。」

他想了一想,又說:「哼!這樣吧,不如我們來個交易…… 你告訴我為什麼你的速度和力量可以突然倍增,我就告訴你我的獨門絕技。」





「……」

然後,我就將神經加速的方法告訴了他,他聽完後興奮地說使自己產生死亡的感覺達至身體機能上昇的做法實在太過聰明,還說當他成了鷹頭獅之後要將這方法納入白翼的教材裡面等等,而對我的態度也立時改變過來。

「好了,你的獨門絕技呢?」我問。

他擦一擦鼻子,自信地站起來說:「可惜,就算我教了你,你也不可能做到,這只有純正原人的力量才能做到的。」

「…… 臭小子!快說!」

「哼哼~ 聽好了,人的腦袋是一件非常厲害的工具,它的功能強到就算用超級電腦花上一整天也只能模擬出它的兩個百份點。但不管它有多快,人在攻擊時…… 不,應該說人的腦袋在下達命令和身體作出反應之間,還是雖要時間的。儘管它只時一瞬間的事,這就叫做反應時間。人腦,就算世上頂尖的運動員也好,反應時間也不可能快於零點一一秒,這就是說在這零點一一秒之內,腦電波;即神經的訊號正在傳遞。只要你的神經能夠同步得到對方的神經之內,在那零點一一秒之間就可以感覺得到對方的行為。我們稱之為-神經動態同步。」

「吓?我也控制過人呀,怎麼我從來都感覺不到這東西?」

「不是你感覺不到,只是你沒有留意到那短短零點一一秒的訊號而已,特別在戰鬥時,還要冷靜地觀察那些訊號和馬上作出反應去防備,只有原人的腦袋才能做到,這已經不是練不練習的問題,而是原人腦子內的白翼能量比人類的密度要高得多,所以訊號的傳遞速度比你們要快,因此可以在你揮拳時幾乎同步作出反應。你最後擊中了只是因為我以為你看不見我,因疏忽而沒有使用神經動態同步而已。」





「擊中了就是擊中了。」我冷冷地說。

龍間滿臉通紅,勉強做出一個冷笑說:「哼!那絕對不會再次發生…… 但就算你知道了這方法還是不可能勝過我,因為這是原人先天的優勢,你這後天得到白翼的人類,神經密度怎樣也不可能及得上我們純正原人!」

聽完他一番話,我既興奮又失望。他說得沒錯,在零點一一秒之內知道對方的行為不難,但要同步地作出反應根本是不可能辦到的,這可算是真正的得物而無所用。

後來,我偷偷地將神經動態同步這招告訴由里,並一起討論有什麼方法使我們都應用得到,可惜連天才由里也想不出任何可行性來,畢竟我們本來只是個普通的人類。

待我的身體康復得七七八八之後,我們就離開了鷹頭獅的家,龍間將我們帶回市區。臨別前他還依依不捨地叫由里辦完這事之後要回去找他,但連半句道別的話也沒對過我說。我們回到烏芭所在的城市,時間已經剩下不多,找鷹頭獅實在花掉了我們太多時間,如今距離KAREN發動攻擊還剩下三個多月而已。

可是在心底裡,其實我和由里也是一樣,還沒覺得情況至於太過緊急,也許沒有先兆的災難令我們的危機感大大降低。因此我們出發去找第三位賢人之前打算先去探望烏芭一家,畢竟她的一家是因為我們而被人洗劫。

***





那天,本來只想碰碰運氣,因為不知道她們是否已經從親戚那裡搬回來了沒有。在差不多到達她的家前,從外面離遠就聽到吵吵鬧鬧的笑聲,大門突然從裡面打開,連烏芭在內幾個女孩子興高采烈地跑出來,後面跟著四個男人。

我和由里凝視著那幾個男人,努力去確定自己沒有看錯,他們……竟然就是當天在小巷內向我們打劫的那四個人。

原來…… 他們和烏芭本來就是一伙的,什麼打劫,什麼失去所有現金,所有所有都只是一個局…… 只為了騙取更多的金錢。

他們沒有看到我們就向反方向走去,好像在趕去參加什麼狂歡派對一樣,我憤怒地看著他們在人群裡消失。由里反而出奇地冷靜,她拉著我轉過身子走。我低頭望著自己的身上的疤痕,反問自己以血和汗所換回來的到底是什麼東西,突然覺得身上的傷口再次隱隱作痛。

我和由里一直走著走著,誰也沒開口說話,思維好像停留在烏芭門口的那個畫面。

「想不到非洲之神今天大發慈悲。」我嘗試打破氣氛說。

由里慢慢地停了下來說:「不…… 這裡根本沒有神,人的醜陋早已將世界變成了地獄。」然後她輕輕摸著我手臂上的其中一條疤痕。

***





回到機場,我又再次扮成一個女人,由里繼續扮演她的嘻哈族侏儒。我們在機場內一間連所咖啡店內等待登機。

「下一站,我們去日本!」由里遞上一杯咖啡給我時說。

「日本?好呀!我也好喜歡去日本!從前我就常常去日本玩!我超喜歡吃拉麵!特別時大阪街邊的金龍拉麵!」我頂一頂頭上的假髮興奮地說。

由里將鴨咀帽子壓得更底,她喝了一口熱咖啡,然後說:「嗯,聽好了,下一個賢人的稱號叫-月兔…… 」

「月兔?為什麼賢人的名字都那麼古怪?」

「因為第一任的月兔才是世上第一位登陸月球的人,他當時是以跳的方式踏出人類…… 不,是原人在月球上的第一步!因而得了此名。」

「原人也曾經登陸過月球?」

「當然了!而且比人類還早得多!你以為人類真的能夠在半個世紀之前就憑自己的科技去到月球嗎?你想想,先不論火箭技術,就算是當時的通信科技比你老媽現在用的舊式手提電話還要差得多,怎可能突然就上到月球?那全是因為人類意外地發現了原人在從前就留在太空,但因失效而跌落地面的備用反回艙。人類就是參考了當中的技術,近代的科技才能一日千里。」

「慢著…… 你不是說那就是羅茲威爾事件吧……」

由里沒理會我繼續說:「聽著!現任的月兔是當今四賢人之中最年長的一位,換算成正常人類的年齡來說他已經是個差不多過百歲的老人。」

「喂,我想說…… 過百歲的老人跟『月兔』這名字真的很不配合哦……」

由里拿起拳頭,暗示如果我再胡亂插嘴的後果將會十分嚴重。然後繼續說道:「他也是唯一一位公開了真實姓名的現任賢人,名字叫-亞魯亞夫・李維。在人類的第一次世界大戰時,他曾經透過無線電向所有成員宣讀了一篇名為「Why we have to save them」的偉大演說,因此廣為白翼成員所熟悉。月兔的工作是制定策略,他是一個極聰明和出色的戰略和策劃專家。」

「那他在日本做什麼?」

「說實話,當代的賢人除了釣魚郎之外其他三位都非常空閒,因為組織的一切運作已經極度完善,他們現在只是象徵式地存在。其他的一切事務基本上通通都由各區區長自行解決。月兔很喜歡周遊列國所以居無定所,本來要找他比找鷹頭獅更難,幸好他有一樣興趣,使我們可以找得到他。」

我聚精會神聽等待由里的答案。

「他很喜歡下棋,瑜海說過世上大部分棋類的世界冠軍都是由他控制著而奪冠的!國際象棋的兩年一度世界賽將會在今個月中於日本舉行,我敢打賭他一定會出現在那裡!」

「他該不會叫我們跟他下棋吧?」我問。

由里想了一想,然後說:「跟我們這些菜鳥下棋這個行為簡直就是在侮辱他,所以應該不會吧…… 不過為了投其所好,我們還是先研究一下比較好……」

於是乎,我們就和一大堆有關國際象棋的書籍一起去到東京。

***

距離國際象棋世界賽的舉行日期還有約一個星期,從前我到東京旅行的時候因為價錢問題所以總是住在一些相對較為便宜的酒店,房租又貴地方又小。相比起現在,在無限金錢之下我和由里入住了一間五星酒店,到達後的第一晚就在房間內透過落地玻璃欣賞著東京鐵塔品嘗懷石料理。由里再次不理我的反對點了幾瓶溫熱過的清酒,說離開非洲之後必須好好對待自己。

說起食,跟非洲比起上來這裡簡直是天堂中的天堂。我們盡情地在房間內大吃大喝,結果連我也喝得醉熏熏倒在床邊。由里頭靠著我的肩膀閉起雙眼獨自在傻笑。

我側過了臉望著由里,她的皮膚晒黑了不少,但相比起我還是顯得很白。酒意令她的兩邊臉頰微微泛紅,在東京璀璨的燈光作為背景下顯得特別可愛,沒有了吵鬧聲和暫停了暴力傾向之後的由里的確十分迷人。

不是久別重逢,也非在生死邊沿,我不知道現在突然親她的小嘴會有什麼下場,但我還是輕輕地吻了下去,她的眼睛突然張開,有半秒的時間我還以為她會送我一拳,但不知道是酒精影響還是由心而發,她竟狠狠地回吻了我。一直吻著吻著,我從未想過可以跟由里去到這個境界。然後她慢慢地鬆開雙手並胡亂地抓著我的頭髮,再度閉起了雙眼,然後突然將價值五萬日元的高級懷石料理通通吐在我的身上。

在發射完那噁心的歡樂噴泉之後,她竟然還傻傻地指著地上啞黃色的嘔吐物說:「海膽…… 好多海膽……」

我望著這個畫面哭笑不得,不知為何心中突然想到在整件事情完結之後我倆的去向。我決定從袋子裡拿出在機場買的即影即有相機偷偷與她自拍一張合照,沒講究什麼構圖比例,只是隨意地拍下了一個攪笑、溫馨,而且甜蜜的一刻,那時我才發現,原來這是我們的第一張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