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 虐待

在馬丁的辦公室內,兩個男人,加上面前這張只能在成人電影中才看得見的椅子時,我內心的震撼⋯ 相比起吻到小米實在沒差多少。

馬丁望了椅子一眼,再望著我,戰戰兢兢地說:「放心,這張椅子不是給你坐的,要坐的人,是我。」

我差點就笑了出來!當然,我馬上就明白他的說話⋯





「在動植物公園發生的那件事之後⋯ 我不得不出動這秘密武器⋯ ,昨天我就親自去買了這張椅子回來⋯ 你知道有多尷尬嗎?⋯ 無論如何,我想你已經猜到了吧? 沒錯⋯ 今次你就直接來控制我。」

「嗯⋯ 好⋯ 好的。」雖然我沒多大的信心,可是見到馬丁那麼費心費力為我準備了那麼多,我實在要好好用心⋯

馬丁坐上那鮮紅色的椅子,手柄上有兩個扣子,腳部的位置也有兩個⋯ 我把他的手腳都固定好,感覺奇怪到極。

馬丁說:「我從未試過被其他神經控制,所以不知道會有什麼感覺⋯ 以防萬一,在你來之前我已經把要做的事錄了音,放了在電腦內,你每個步驟跟著做吧⋯」

「好的⋯ 那麼我要開始了⋯」





「慢⋯ 慢著!」

「嗯?」

「差點忘記了⋯ 請把桌上那條毛巾拿來⋯」

我照著做

「把毛巾放在我的嘴裡⋯ 以防你會把我的舌頭咬斷⋯」





我再次佩服馬丁的細心準備⋯. 「馬丁⋯ 你放心,我會盡量小心,你準備好了嗎?」

他點一點頭:「祝大家好運⋯」

然後,我將毛巾塞進他的嘴,在他前面的另一張椅子上坐下來。

眼前的馬丁,雙手雙腳被固定在椅子上,口裡塞著毛巾,畫面極之滑稽⋯ 如果現在有人闖了進來,真是不知道會怎麼想⋯ 我很感激馬丁為了我而付出了那麼多。為了他,我今次一定要成功。

我開始播放電腦上的錄音,馬丁的聲音馬上從擴音器中出現:「一一,現在集中精神,跟平時一樣,代入我的處境和神經,我不會作出任何反抗⋯」

我照他所說的,如平時一樣地去感覺⋯ 去代入⋯ 這次,在這寂靜的辦公室內,我更加可以集中精神。很快⋯ 我竟然就已經感覺得到他的雙腳和雙手⋯

馬丁說不出話,但他的眼神和面上的汗水告訴我他極度緊張,我加倍用心⋯ 再花了好一會兒⋯ 我感到了口部!我感到咬住毛巾的感覺!馬丁的雙眼轉個不停,而我的進展出奇地快和順利⋯ 他的眼睛已經不再亂動了,這刻⋯ 我知道我的神經已經到達他的眼睛了!

之前我從來沒有想過⋯ 但在這刻,這麼冷靜和順利的過程中,我忽然想起⋯ 如果我可以控制眼睛⋯ 那麼⋯ 到底我看不看得到他雙眼所見的畫面?





很可惜⋯ 原來我什麼都看不到⋯ 但又好像感覺得到他正在看什麼似的⋯ 現在我感到他的視覺,正望著一個人⋯ 一個坐著的人,那當然就是我自己。

本來我以為會更像是在電視畫面中再出現多一個畫面的那種情形,可是⋯ 我的視覺和平時完全一樣,那是個很難說明的狀態⋯ 馬丁雙眼傳來的,是由視覺變成感覺,應該怎去形容⋯ 對了!雖然我沒控制過蝙蝠,亦不知道蝙蝠的「視覺」應該是怎樣的,但常識告訴我們,蝙蝠是靠聲音來辨別眼前的畫面,牠的腦中大概會有一個三維的空間出現吧,我猜現在的感覺大概是像蝙蝠那樣,腦海中有一個三維的空間,沒有顏色,沒有細節⋯ 我只是大概感覺得到馬丁眼前的東西⋯

我按下下一段的錄音。

「在你完全代入我的身體之後,因為我的身體還固定在椅子上面,所以你嘗試移動我的眼睛,如果一切順利,那麼就解開我的其中一隻手,嘗試去控制它⋯」

他的錄音一直在講解,而我則一一照辦⋯ 果然⋯ 很順利就控制得到馬丁的雙眼,上下左右地移動著。人對人的控制,只要順利地代入神經,控制起來其實比其他生物容易得多了,畢竟,我們的身體都是一樣的。

之後,我解開馬丁右手的扣子,馬丁仍然目無表情,我不知道以他現在的狀態,到底還有沒有知覺?因為這刻,我可以感覺得到馬丁全身上下的每一個細節,當然也包括了呼吸。我回想起馬丁第一次在醫院控制著我的時候,即使那刻的我超級緊張,可是我的呼吸仍然十分平靜⋯ 現在我終於明白那種感覺了。的確,如果我要他平靜地去呼吸,方法可是十分簡單,就是什麼都不去做⋯ 從我看過的那幾本關於人腦的書所說,人腦有個部分是負責控制「不自主活動」的區域,意思就是不需用到意識去控制,身體也能自自然然地做的活動,例如心跳和呼吸等⋯

在使馬丁的手活動之前,為了不令他有任何損傷,我先把神經更加集中在腦部,我從未試過在這種平靜的環境之下去控制一個沒有反抗的人腦。我感到一個阻礙,最後,而且唯一的一道阻力,馬丁不會抗衡我的神經,那代表這道阻力是來自他大腦的本能⋯





突然⋯ 我全身的毛孔都直立起來,那⋯ 就好像是個第一次練習跑步的人,剛開始的五分鐘,痛苦得要死,但只要你拼了命不放棄地跑下去,突然間,肌肉就會放棄掙扎,嘗試去接受那種考驗,整個身體都好像變得輕鬆起來⋯ 只要能突破那個界線,前面的路原來不是想像中的難!這刻,我極之清晰地感覺得到馬丁的身體,本來感到對方的五種感官並不是什麼奇事,只是今次的感覺比平時都還要清楚,還要實在!

我發現馬丁的瞳孔收細了不少。根據馬丁的錄音講解,那代表他已經完全失去了自己的知覺,因為緊張會使瞳孔放大,而突然沒有緊張的感覺瞳孔就會回復到正常的大小,同時表示我的神經已經完全取代了他的腦袋和身體。

我極慢地開始移動他的雙手⋯ 沒多大的問題,我以他的手,拿起一支筆,在紙上寫了幾個字,順利得難以置信!我能順利控制到人腦了!我成功了!在我的興奮感覺還未消除之前,馬丁手上的筆就突然跌在地上⋯ 我發現我已經失去了對他的控制,大概我能控制神經的時限已過。

但最令人奇怪的是⋯ 他的眼睛自然地閉上,頭部垂了下來⋯⋯ 馬丁⋯ 難道死了?

我好震驚!怎會這樣?他數分鐘之還好好的,我還清楚感到正常的呼吸心跳。怎會在我神經離開他的身體之後突然這樣?我靠近他的頭部⋯

「唔~~~~~~~~~~~~唔唔~~~!!!」他的眼睛突然張開⋯ 嘴巴似乎隔著毛巾在亂叫⋯

我被嚇得跌在地上⋯ 但很快,我就再次回到他的身邊,把他口裡的毛巾拿出來,謝天謝地他沒有死掉⋯

「嗄⋯嗄⋯」他的呼吸很急速。





「馬丁⋯ 你沒事吧⋯」我邊說邊幫他解開左手和雙腳的扣子。

「沒事⋯ 沒事⋯ 我只是做了個惡夢⋯ 哈哈,我終於知道被神經控制的感覺了⋯」

與馬丁對比了整個過程的細節之後,我得出了一個簡單的總結— 在控制人類時,只要神經可以完全支配目標,就可以使對方失去知覺,即使眼睛張開,仍然什麼都看不到,大概因為身體的所有感官都失去資訊,腦子會極容易進入睡眠狀態。我終於明白了第一次在醫院被馬丁控制身體之後,為什麼在極度驚恐的情況下我還能睡著了。

***

馬丁休息了一會自後說:「你順利地進入我的腦部,証明你的神經已經夠強了,那麼⋯ 我們應該來試試你的神經反抗能力了,要是成功,那麼你大概再不需害怕白色物體了⋯ 而且,我們可以進入下一個階段了。」

下一個階段?那大概是馬丁之前所說的那件事吧⋯

「嗯⋯ 但願如此。」我說。





「那麼,你怕不怕癢?」

「?⋯ 我怕⋯」

「那請脫下鞋子⋯」馬丁笑著說。

「?」

雖然我覺得這個要求好古怪,但是我沒有發問,只是照著做⋯ 馬丁要我連襪子也脫掉,然後他指一指那張性變態專用椅子。

「現在輪到你了。」馬丁說。

「我也要坐嗎?」

我有點怕⋯ 不知他將會做什麼事情,但我還是乖乖地坐在那張上面。馬丁把我手腳都固定好,我覺得好害怕,原來坐在這東西上面的感覺是如此的無奈。

他又開始講解:「這個測試,是我獨創的⋯」

一聽到這是他的獨創,反而令我更為擔心⋯

「一一,你怕痕癢,對不對?」

「對⋯ 對⋯」

「那如果我用這羽毛掃你的腳板,你大概會痕癢得發笑吧」他的手不知什麼時候拿著一條長長的白色羽毛⋯

「是的⋯ 」我答。

他隨即用羽毛在我的腳底掃了一掃。

「好⋯ 好癢⋯」

他又用手指按一按我的腰部。

「哈哈⋯ 喂!馬丁!你在做什麼?」我的腳和腰好癢,可是我彈動不能,沒法阻止,也沒法反抗⋯ 只有後悔坐上了這張椅子⋯

「對不起⋯ 哈哈哈,雖然這好像很好玩⋯」

「好玩個屁啊!你到底在做什麼?」

馬丁氣定神閒地說:「別人用羽毛掃你的腳底,或是用手指按你的腰部,你會覺得痕癢⋯」

「那當然呀!」我差點就要發皮氣了

「可是呢⋯ 一一,你有沒有發覺!這些動作,當你對自己做的時候,卻完全沒有這種感覺?」

「⋯⋯」說起來⋯ 那倒是對的,為什麼我從來沒想過呢?

「人的腦袋有一部分是用來控制身體的防禦機能,如果我用火去燒你的手,腦子馬上就會知道那是個危險的行為,會下令你把手縮起來,但我用羽毛掃你腳底,那基本上不會對你的身體做成任何損傷,可是呢,腦部卻仍然會以為那是個危機,因而令你作出反應,那就是使你覺得痕癢!身體就會自自然然地去閃避⋯ 那就是人的本能。但當你完全知道這個行為是來自自己的時候,腦中的那個防禦的機能就會關閉,因為你知道不會傷害自己,所以就不覺得痕癢了!」

馬丁說的話很有道理,我可以猜想得到絕大部分都是從西門子那裡打聽回來的⋯

「對⋯ 那又怎樣?」

「你要將那個防禦的機能關掉。」

「為什麼?那對神經的對抗能力有何幫助?」

「我想⋯ 那個防禦的機能跟腦神經的對抗能力是同一種的能力,雖然沒有醫學或科學曾經證實過這個理論⋯ 但人的身體上,會因為這種輕微的觸摸而發出警告的部分並不多,最明顯的是腳底、腰部和腋下等⋯ 我相信只要這些部分的防禦都關閉,腦袋就只會集中去防禦它自己。好像是在雪山遇難的人,腦子會自動調節體溫,最先放棄為手和腳保暖,而將血液集中在腦部和心臟以維持身體的基本功能。」

「聽起來好像很有道理⋯ 可是你怎知道那就可以抵抗得到被神經控制?」

馬丁呆了一呆,好像從沒想過這個問題一樣。

「我⋯ 只是猜想的⋯ 因為我發現自從得到這能力之後,漸漸地就不怕癢了,所以得出這個理論⋯」

「什麼!?」他媽的原因根本就毫無說服力呀⋯

「之後我來嘗試控制你,看成不成功,不就可以了嗎?」馬丁得意地說。

「嗯⋯ 好的⋯ 可是你不用把我固定在這椅子上面呀!我不去閃避就是了!」

「那⋯ 就是因為你不能自由活動⋯ 在極端的情況之下,那應該是最有效而且快捷地令腦子關閉這機能的方法呀!當然⋯ 也許你也要用神經去幫助自己,那個我就幫不上忙了⋯」

我好無奈⋯ 可是卻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反駁他的這個假設⋯ 所以只好任他「玩弄」我的身體好了⋯

然後,馬丁就開始用羽毛掃我的腳底,同時用手指不停按我的腰部⋯

「哇哈哈哈哈哈哈⋯ 哇哈哈哈哈哈哈⋯ 他媽的好辛苦啊!這簡直是虐待!」我邊笑邊叫著。

「Come On! 一一!集中精神!」

說來容易,在這酷刑之下,我可以怎去集中精神?而且,集中了又怎樣?我應該去做什麼?根本沒人知道⋯ 因為這全都只是馬丁的假設而已⋯

這段時間,我雖然哭笑不得,難過至極,可是我一直堅持著,沒有嘗試過叫馬丁停止,因為我很清楚,一位德高望重的數學博士要這樣去掃人家腳底,全都只是為了我好。

漸漸⋯ 那種痕癢的感覺不再那麼強烈,但我猜那只是因為我已經對那感覺變得麻木。這時刻正好可以讓我嘗試集中精神⋯

羽毛⋯ 只是一條羽毛!那根本不會傷害得到我的腳底!而馬丁的手指只是在按我的腰部而已,那又不是小刀!那不能貫穿我的身體,這些動作不會對我做成任何傷害,為什麼我會閃避?我會閃避輕輕吹過的風嗎?不會!洗澡時會閃避拍在身上的水點嗎?不會!

那傷不到我!那傷不到我!那傷不到我!

我內心盡量以理性去說服自己的腦袋,並完全違反天生的本能,我竟然更加集中去感受那痕癢。

然後,我感覺到了⋯ 那好像是一層膜⋯ 一層生長在皮膚下面,包住全身的薄膜,那層膜有幾個部分好像是特別厚的一樣,在腰間、腳底、腋下、耳背、眼皮等等⋯ 正慢慢地收縮起來,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可以控制神經,亦不知道這層薄膜和神經有沒有關係,這時候,我似乎可以控制這層薄膜的範圍⋯ 感覺就好像是鼻涕流了出來,用力把它吸起來一樣。

我嘗試把這薄膜用腦子吸起來⋯ 那感覺有多奇怪,真的不懂形容了,總之就好像用力吸起來再吞進喉嚨(腦子)一樣⋯

就這樣,竟然意想不到的簡單⋯ 突然間就不覺得痕癢並終於停止了苦笑。

「嗄⋯ 嗄⋯ 馬丁⋯ 看來⋯ 成功了。」我筋疲力盡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