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我還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如果係神器既話…」我說。

「你知唔知咩叫神器?阿仁。」會長突然擺出高深莫測的樣子。

「知啊,咪就係…」

「1274年,第一次元日戰爭,蒙古人攻打日本,但係由於支援補給不足,蒙古人選擇暫時撤退。」





會長拿起阿七放在PS4旁的「對馬戰鬼」遊戲光碟盒說。

「而係蒙古人坐船撤退既時候,海上突然之間出現颱風,蒙古艦隊幾乎全滅。」

「會長,都話我知道…」讀書時有學過,打機也玩過這段歷史,但看樣子會長不解釋個夠不會住口。

「1281年,蒙古第二次進攻日本,結果被名為元寇防壘既石牆防線擋係海上,蒙古艦隊先係九州海上被颱風襲擊,呢場風打左兩日。」

香港颱風大多數是半天至一天吧,很多時一天亮就除波上班,或是中午前除波要我們下午橫風橫雨上班,混帳李氏力場。





「最後係8月,蒙古艦隊再次被颱風襲擊,個風好似唔識郁咁打左四日四夜將蒙古艦隊掃滅,本來係人數,武器,戰術上全部佔優既蒙古人,生還返中土既人數唔夠十份之一。」

就說我知道啊會長?!

這三場颱風在日本被稱為「神風」,也是後來二戰的「神風敢死隊」的詞源。

「阿仁,只要蒙古襲來就會打風,而且一場風打夠四日,下下都對準蒙古艦隊黎打,本來必敗既日本因而得勝,你覺唔覺得太巧合?」

會長按下遙控,電視亮起顯示畫面,是日本令和天皇登基當日的新聞畫面。





「按魔法史學家既研究,元日戰爭期間既神風,係由時任既日本天皇後宇多天皇,以皇權發動神器:天叢雲劍—召喚而黎。天叢雲劍呢件神器本來就可以改寫氣象,控制風向,甚至到現代都係。」

電視上的新聞標題是「天叢雲劍顯靈?德仁天皇登基"彩虹高掛"」,說令和年的德仁天皇登基大典上,東京皇居突然停雨並出現彩虹。

https://www.nexttv.com.tw/NextTV/News/Home/Life/2019-10-23/67841.html

我連忙說:「明明連天皇自己都無見過把劍,登基大典上把劍放係盒入面連真假都無人知…」

「只係放係盒,已經有咁既威力。」會長說。

我吞一吞口水,這角度也…也對啦…

「獵戶座既荒天陣最大範圍都只係改寫到半個西貢區既天氣,仲要慢慢變,因為現代對天氣觀測得好全面,令世界既修正力變強。而天叢雲劍可以一夜間召喚颱風,持續四日四夜,即使係現代,佢都扮都唔扮直接係皇居召喚晴天同彩虹,呢個就係神器超越常識法則既威力。」

晨月家中那玩意是這樣厲害的東西?!





「阿仁,一直由你保管既神器係梵諦岡借俾我地,其真名就係…」

我接話與會長異口同聲地說:「朗基努斯之槍。」

「喂你唔好搶我對白!」

「咁明顯,點估唔到啊!?上網寫故唔使出標題都俾人估到啦!」

可以對付真神的武器,同時存在於神話與歷史的神器,梵諦岡借出,長得好像魚杆一樣,只有朗基努斯之槍這選擇。

「阿仁我屋企個把係朗基努斯之槍?!」

「好在無真係用黎晾衫啫!」





「你用神器黎做咩話?!把野點樣?!」會長嚇傻。

「無事,放左係士多房,你地話咁貴咁危險我先唔敢掂。」

至於我們打算開盒看看能不能用來作晾衫杆那事我希望會長聽不見,晨月的乾衣機太難用了。

晨月說:「既然有聖槍,咁仲使咩驚真神?」

沉默片刻後,會長苦笑:「晨月姐姐,邊有咁易。」

我就知道這不會是拿著聖槍向真神一插就完事的輕鬆活。

「拎返天叢雲劍黎做例子,我地已經知呢把神器可以主宰氣象,召喚天災,咁我問一個問題:如果阿仁你拎到呢把劍,你可唔可以召喚颱風?」

「…應該…唔得。」我搖頭,「邊有咁易。」





「正解,我明點解可柔姐姐話你係第七期最好既觀測員。」會長說,「答案係唔可以,因為神器皆有使用資格。」

我心中暗自總結。

一:神器來自神話與歷史
二:神器可以突破常規(魔法與物理法則)操縱事象
三:各神器有自己的使用資格

「係咩資格?」晨月問。

這不是很明顯嗎?

「天叢雲劍既使用者,必須係日本天皇。」會長道。





咦猜錯了,我以為是王族血統就可以了。

會長隨後補充:「每一件神器使用資格都唔同,而日本既三神器,發動權只限日本天皇,即使我同你接過手,都只係一件超絕珍貴既文件,唔會有任何功能。」

「所以依加問題關鍵,就係聖槍既使用權…」

「梵諦岡當初借出神器係俾獵戶座研究,而且研究其中一個目標,係要搵出發動聖槍既使用資格。」會長說,「而呢件事,係康台長一手促成。」

「下?點解…」

「阿仁,我明啦!」晨月突然大叫還拍我一下。

「嗄?」很少是晨月比我還快明白。

「阿仁你之前咪話唔明點解展出舍利要安排身為死神既我當值既?」

我點點頭。

「屬性上黎講,我係息壤既剋星!一定係康台長已經預見到呢D事!」

我不安地說:「所以,佢安排你係紅館現場;所以,佢安排聖槍借黎香港!」

咦等等,聖槍來香港這事是在第七期集結之前,到底他的超前部署是從甚麼時候開始?

「冷靜,你咪當當當獵戶座台長流既至得架,總之我地要討論既係點樣用聖槍對付真神,好簡單,亦好複雜。」

突然會長揮出劍指,空間沿著他手指留下一道光痕,接著空間被光痕割開。

「喵?」

「哎呀,隻貓幾得意。」

怎麼是晨月家?!這是擅闖民居吧!

會長踏過白光形成的裂縫,從晨月家的士多房中拿起神器,Dr抱住他的腳掛在褲管上也晃了過來,正好奇地看著房間與我們。傳送門關起,Dr躍到地上左看看右看看,最後決定窩到角落的豆袋沙發上。

「神器—朗基努斯之槍,亦稱聖槍。」他把長盒放到茶几上,「人類史上唯一弒神之物,終結救世主生命既不幸之槍。」

[神器,危險,勿動]的MEMO紙還貼在上面。

會長打開錦盒,沒有甚麼誇張的效果,可以看到傳說中的聖槍就在盒中的凹陷處。那是一枝深銅色的長槍,從槍頭開始有黑色的紋理漫延,槍頭部分全部被黑色紋理覆蓋,愈近槍尾紋理愈疏,那是如液體流過凝結的水波紋,恐怕是救世主的寶血。

「同EVA個支差咁遠啊。」

「邊個係EVA?」

「唔係邊個…你連EVA都唔識?!咪就係…」看著這小子的年紀,突然覺得解釋也沒用。

晨月拉回正題:「點先用到呢支槍?」

面對這兩千歷史的文物,我連呼吸也不敢太重,即使不是歷史出身也知道這槍之貴重,刮花半下也會被全球十幾億的泛耶和華信仰的教徒,以色列中東諸國追殺半個地球吧。

「我由結論講起:邊個用呢支槍,邊個就會死。」會長望著我雙眼說。

聖槍,命運之槍,朗基努斯之槍,聖經中因為曾經刺死救世主的肉身,所以是世界上最著名的「弒神」神器。

而會長說用者必死。

「咁簡單,哈!」我得意地說,「我女朋友凌晨月佢呀係不死身!佢黎捅就無問題!搞撚掂!食碗麵!收工!」

會長臉上卻完全不是這樣輕鬆的神色。

「因為朗基努斯係以凡人身份弒殺真神,聖槍第一個使用條件就係只可由凡人使用。」

「屌啊?!」那麼晨月自然就不合資格。

神器的使用條件,效果,往往與神器在歷史與神話中的表現掛勾。

朗基努斯明知道眼前的死者是救世主,因為工作需要還是捅了祂,為了工作扭曲自己良知與價值觀…糟了這樣想來合資格使用者可能真的是我。

「第一個?即係仲有其他?」晨月問。

「嗯,第二個條件就係使用者必須知道使用聖槍會致死,聖槍對不知情者無害。」會長說。

明知道自己做著有著極嚴重效果的事,還是執意使用,依然按著神話去走。

「凡人,知道用聖槍會死…咁既人選應該都有好多,只係要少少勇氣同犧牲精神。」晨月說,「唔一定需要阿仁。」

凌小姐,犧牲自己的覺悟可不是只是「少少」。

但被自己女朋友說不需要還真是有點受傷。

「當然,我都唔認為阿仁會係明知用聖槍會殺死自己既,都會拎起聖槍阻止神代氾濫既人。」會長合起錦盒,「如果佢願意,亦代表住佢要為左拯救世界犧牲自己。」

「我唔係D咁偉大既人。」我搖搖頭就,「你要既係博士,文師兄個種勇者。」

但已經太晚了,你們誰去收集個七龍珠之類吧。

唉,不好笑,爛死了。

「唔緊要,梵諦岡史上都無人用到過,連教宗都用唔到,真係…神既代言人又點可能用到弒神之槍?佢根本係世界上最無可能用到既人,所以先要我地研究,而且我地並唔係將所有賭注押晒落聖槍到。」

會長頓一頓:「舉個例,帶住手套拎住聖槍得唔得?既然手套得,用炮管將佢發射出去又得唔得?亦即係我地準備緊既”對神兵裝",但係萬一,萬一所有方法都無效,阿仁…恐怕…」

晨月馬上說:「我唔會俾佢拎起聖槍,我唔會俾佢死,姜望峰你諗都唔使諗呀!」

「…咁都無辦法。即使為左救世,無人有權逼阿仁去死。」

會長收起聖槍到另一道傳送門之中,然後彈指解開門鎖,可柔,阿七,芷瑜等人進來。

「搞咩啊咁神秘。」

「會長?!點解你會係度?!」

但萬一真的走投無路,只能由我拿起聖槍。

傳說中失去聖槍的繼承者都會死,戰無不勝的查理大帝與腓特烈一世都是在失去聖槍後馬上斃命。所以只要我執起了聖槍,殺死真神阻止神代氾濫後一但放下聖槍,便會馬上如傳說中死去。

「阿仁你面色咁差既?」Carla問。

難怪會長說最嚴重問題是使用後會死,至於使用的剎那是沒有問題的。

我猜是這樣啦。

「阿仁!!」

Carla把我的思諸帶回現實:「做咩呆晒呀,今日五行山個度嚇親?」

第七期的大家已經到達,我站起來卻腳軟,只能扶著晨月幾秒才站好:「我無事…唔,唔好意思。」

我拿著手機連接電腦,然後播放出五行山中所羅門之眼拍攝到的畫面。所羅門之眼的錄影功能是我自己加上去的,所以沒法拍攝預知魔法發動的畫面,只是普通的攝影眼鏡角度,但已經足夠大家看到晝星的誕生了。

「晝星…」

果然大家最好奇的都是召集人是誰。

「呢個面具係日本既面具,叫能面,係一種叫能(Nou)既日本古式舞台劇上會用,召集人帶住面具有名堂。」可柔開出圖片,來自東京國立博物館,「呢個能面,係”獅子”。」

那麼太明顯了,他是施子雄。

「施子雄…」會長說。

施子雄…曾經的伐魔隊隊長,叫所有邪法師聞風喪膽,他在任伐魔隊隊長期間香港的魔法犯罪數字低得以為統計出錯。他以一人之力就可以對抗那些當年追殺可柔的自由魔法師,能以凡人之軀擊潰式神,魂具等,智勇雙存的他根本就是個怪物。

後來他認為香港的墜落是因為制度問題,打算以激進手段奪權以拯救魔法社會,為了這種理由卻殺人害命,最後敗於千雪和那醫生手中,「竅」被燒燬的施子雄失去所有魔法能力,最終被關進五行山深處。

如果是他,那麼都合理,看那魄力,那氣勢和身手。

倒是可柔,她的臉色在聽到會長說出「施子雄」三個字時變得慘白,還緩緩扶著書架坐到扶手椅上。

「佢返左黎…佢…佢竟然…」然後,可柔用手埋起自己的臉,額上滿是細汗。

光是聽到這消息可柔便嚇破了膽。

「我地要搞清楚晝星的目的,依加魔法社會已經夠亂。」呀蘇說,「再黎個施子雄真係搞唔掂。」

「如果係佢,我諗要先通知白千雪醫生…」阿七說。

「我去。」可柔抖震著說,「呢件事交俾我去處理。」

「你…可柔,你真係可以?我見你頭先好似唔太精神…」

「唔緊要,阿七,我去就可以,應該話呢件事一定要交俾我做,我想親自做。」可柔說,「有進展我再同大家報告。」

「咁我都拎左神器返去,仲有咩野要報告?」會長說。

「我。」芷瑜舉手,又看看阿七,「應該話我同阿七,關於庫瑪麗既報夢。」

「點樣?佢有冇講到地點?」可柔連忙問。

「…無…我地認為…我地認為…」芷瑜不知為何一臉不安

「我地認為詩珮日期上呃左我地!」阿七代說。

我與晨月那天去五行山接觸詩珮,在她們口中得知宋校長著她們有甚麼事要在復活節前完成。
 「……地點我地都唔知,但我地記得,佢講過我地有咩緊要野做既,要係今年復活節之前做完,復活節之後會有排忙。」



而復活節也是真神重回世間的日子,所以我與晨月推斷被傳送到未來的復活節當日,而鎖羅盤的時流殘響也證明了這點啊!?

「我地今日去過現場收集時流殘響準確好多…你地…你地…請睇下呢份報告。」

我與晨月接過芷瑜交給我們每人的報告。

「阿仁我睇唔明…」晨月說。

我抹一抹所羅門之眼的霧氣:「我睇得明,睇下先…OH , FUCK。」

由於宋校長還傳送了息壤到今天較早的五行山監獄,時流殘響的計算已經要推翻重來,現在計算目的時間應該比復活節還要早。

「但詩珮應該已經係企我地個邊啊?」

「我知道…」阿七說,「但既然佢地係宋校長派黎既人,會唔會宋校長連詩珮都呃埋,借佢地把口向我地放流料?」

「……」

我本想說宋校長不至於陰險到這地步吧。

但再想下去,他其實就是這樣陰險。

「文師兄講過我聽,本來鍊成儀式就唔使指定日期。會唔會係復活節本身有真神重臨既意義,佢再透過詩珮黎誘導我地將日期鎖定係復活節?其實…根本唔係復活節而係更早?復活節只有象徵意義,其實無必要性…而時間觀測我地驗算過好多次唔會錯,範圍落係復活節之前。」阿七說,似乎在怕好像指責我一樣。

至於芷瑜道:「清醒夢個時,庫瑪麗既形象已經好清晰,如果係復活節咁耐既事,佢由未來向我地呢邊報夢應該唔會咁穩定,信號都唔會咁強,我地距離佢既時間點應該無之前計算咁遠…阿仁…我,我地覺得你同晨月…係錯左。」

「……」腦袋快要爆炸了,我好討厭開會。

我本來就是四圍炒散,開會這些事不關我這些短工事,最多是接Freelance 和客人談談要求之類,這樣子開會然後資訊爆炸實在…有點應付不來。

「我唔係話你錯啦阿仁,只係我地…」芷瑜看不沒反應馬上誤會了,我沒這樣小氣,但我表情應該不太好看吧。

「芷瑜,我錯就我錯,唔緊要,咁你地快D推算返時間座標。」我說。

「睇黎大家都攰,新年第一日開工就咁多事發生,辛苦晒你地。」可柔也疲倦地說。

其實假期第一日上班忙一點是正常的,畢竟假期中累積的工作要一口氣處理,電郵電話也會比平時多,就是…沒想到會多成這樣子。

感覺第七期每個人都到極限了。

「咁,散會?再要開會我再同大家講。」可柔見我們沒反應說。

「我去將將所有非必要探測器同雷達對準未來同時間尺度。」我站起來道,「咁大規模既時空傳送一定會有先兆。」

「我去啦阿仁,你面色好差,返去抖下。」阿七好像做了甚麼虧心事似的,我在他們眼中好像成了不能接受他人批評的小氣鬼。

「阿七,我唔介意你地話我錯…」

「唔係啦,你真係面色好差。」阿七說,「你冧左無人同我排rank啊蛋散。」

「…好啦,你OK?」

「我OK啦,咪同我搶野做。」他拍拍我膊頭說。

晨月抱住Dr回來:「會長,頭先傳送門…可唔可以傳人?我唔想阿仁咁樣仲要揸車。」

正在和可柔聊著的會長回頭看:「本身唔得既,但既然係晨月姐姐叫到…」

劍指揮過,白光由一點裂成一縫,縫隙張開成圓環,晨月的家出現在對面。

「唔該會長。」

我已經預見到會長未來某天直接大刺刺的出現在我們客廳的畫面了。

頭好痛。

開會好辛苦。

我不想上班。

透過傳送門向會長她們揮揮手,傳送門關上後屋中又是一片寂靜。

「晨月,你沖涼先…唔使開燈啦,反正就訓。」我打開扶手椅旁的座地燈。

「嗯…咁我沖涼先。」她也看出我不對勁也不逗我玩了,拿過毛巾睡裙後便走去浴室。

感覺我要獨處一下。

神器使用條件,對神兵裝,用了就會死的神器,信錯同樣被利用的詩珮,時流殘響,五行山陷落,晝星,施子雄…腦袋被亂七八糟的東西塞滿,感覺快要壞掉。

揉揉眉頭,腳邊傳來酸麻感,Dr又在問我討零食,這傢伙最近足足肥了一倍。

「你好彩,晨月沖緊涼。」

我走去廚房抽出肉醬撕開,蹲下把肉醬遞到Dr口邊,這黑色胖子馬上伸出滿是倒刺的貓舌舔啊舔。

就這樣,我在神代氾濫的末日前餵起了貓。

牠應該比我還輕鬆寫意吧,至少神代氾濫甚麼的與牠無關,牠的天地就只有這兒,牠要關心的只有我和晨月,每天吃玩睡,間中被晨月拿來揉臉,最大的危機只是肉醬吃光。

「你就好啦。」

現在要怎麼辦。

萬一真的要我拿起聖槍怎麼辦。

「唉。」

把肉醬末端的最後一點擠出,Dr開始往包裝咬,我馬上收起扔到垃圾桶中:「無晒啦。」

Dr卻似乎不是討吃,我坐下後牠一躍到我膝上抱腿伏下打起了呼嚕。

順毛輕撫,先是頭頂,然後下巴,摸到背脊,輕拍屁股…好想躲在這兒摸貓摸一輩子,好在不再理甚麼末日,甚麼真神,甚麼神器。

「……」外面的世界好可怕,好煩。

我看到最後的畫面是漆黑的客廳中出現一道門,門後有白光與霧氣瀉出,裹著浴巾半裸的晨月伴著芳香向我緩緩步來,身上有水珠滴到地上,嘆了一口不知說了甚麼。

身上散發體香的晨月在我面前蹲下,雙手梳過我的頭髮又說了一些耳語,但我既頭痛又倦怠,只能垂下頭抱著Dr動彈不能,晨月輕吻我臉頰輕擁我的頭到懷中,然後我便是眼前一黑。

「攰到咁,陰公。」

「你已經夠晒努力喇,阿仁。」

第二天下午在床上醒來耳邊有這兩句迴響,不知道是夢中的呢喃還是夜裡的低語。

…我是怎麼到床上的。

[2個未讀語音訊息:晨月]
[1個未讀語音訊息:未知]
[79個未讀訊息:第七期]
[下午12:17]

我打開晨月的訊息,都是很甜蜜的那些情話。她說想讓我休息一下所以關掉了我的鬧鐘,今天她會為我應付可柔和第七期的大家,午飯已經在廚房準備好了。

要不我娶了晨月吧。

不不不,我一定要娶了她。

咬著變成午餐的早餐,我點開未知的語音訊息。

「阿仁,我係會長呀,我呢…有D野想同你講,你唔好嬲喎…講你都唔信,我呢尋日已經見到施子雄…佢瘦左,不過都係咁靚仔…」

錄音的前半段都是會長在支支吾吾,我想起第七期那大量的未讀訊息,已經心知不妙。

只是沒想到可以不妙成這樣。

「…話說呢…一日最衰都係佢…佢…佢……佢好似偷走左聖槍,嗯,就係咁。」

「乜撚野話?!?!?」

Dr被我嚇到摔出了貓窩。

聽到會長說聖槍落了在施子雄的手上,我嚇得連最後一絲的睡意也飛到九宵雲外。

拜…拜託,那傢伙可是連自己的好友也可以下手的魔王,聖…聖槍是神器,堪稱魔法社會的核武,竟然落在他手上!?

恐怕不用待神代氾濫我們就要完蛋了。

我放下喝了一半的咖啡,揉一揉眉心,感覺偏頭痛又要開始了。

接著我打開第七期的群組,她們也已經知悉會長手上的聖槍被施子雄奪去後忙個不可開交,但是訊息內容全部都是在召集大家。伽利略晚上都會停泊在基地,群組內的訊息按時間排序可以分為[大家早晨]>[會長說聖槍沒了]>[一團混亂粗口亂飛]>[可柔著大家冷靜,現在來接眾人]>[各人報出自己地點,伽利略前往迎接]>[阿仁怎麼沒反應了]>[晨月為我應付]

不…這種級數的危機晨月你應該叫醒我啊…

考慮了片刻該聯絡晨月還是會長,但現在工作要緊吧。

[撥號中:會長]

「…嘟…嘟嘟…嘟…喂?阿仁?!終於醒啦咩你!」

「呀會長!依加係你出事喎,咁串好咩!」我突然很明白當年爺爺的感受。

「咩…咩啫,我都唔想架嘛…」

「總之,佢依加係邊?我地總要拎返聖槍,你個套咩對神兵裝唔係要聖槍做炮彈?同埋如果真係走投無路,我…都要搵人拎聖槍去捅佢,槍都無,捅條撚?」

「我點知佢依加係邊…」會長說話的聲音好似快要哭出來,我想起自己第一份工作時搞砸了的糟糕回憶。

「第七期可以搜尋魔力反應…唔得,佢依加同麻瓜無分別,唔會引發魔力反應。」我試圖找出方法,卻馬上碰壁。

「只可以用平常既尋人方法,搵下私家偵探之類?」會長天真地說。

「佢本身變左麻瓜,但係佢身邊一定有魔法師幫佢,個時五行山都見過,所以尋常既物證推理係無用。」我說。

鞋子呢?我的鞋子呢?!啊在那邊。

「不如咁講…佢要聖槍黎做咩?賣錢?的確啦朗基努斯之槍係曠世級既文物,但普天之下邊個敢收,唔怕俾班聖殿騎士斬開十八碌?而且…而且我感覺施子雄唔係為左私利會去偷聖槍。」

我突然有個想法。

施子雄的竅被毀了吧。

那麼他算不算麻瓜?

如果是伐魔隊的隊長,擁有這般的決意,又是沒有魔法能力的麻瓜…會不會施子雄可以使用聖槍?

「嗯…佢唔會。」會長同意。

「會長你依加係邊,總之我黎接你…」關上門,我一邊下樓一邊問,得要好好盤問他事發當下的情況才行,這是解決爛攤子的第一步。

可是走到外頭我才發現自己一向泊著R3的位置空空如也。

R3昨晚停了在伽俐略肚中啊范普仁你這笨蛋!

「定係我黎接你呀~~」這聲音不是從電話中傳來,而是路邊一架剛剛停下的七人車,車上貼上了動漫人物的貼紙,「無時間解釋啦!快上車!」

他只是想說說這句吧。

司機是戴著太陽眼鏡穿著皮衣完全變了風格的Kelly。

唉虧他還有心情開玩笑。

登上七人車扣上安全帶,電動滑門自動關上, Kelly 扭動軚盤駛出。

「咁我地由邊度開始著手?定係去同伽俐略會合傾下點?如果係神器,我地可以搜尋神器既魔力反應…」

「我今朝已經同佢地傾過,叫左可柔佢地去做…但有個人應該幫到我地搵施子雄。」會長說。

「只有神器既魔力反應而無法追蹤佢,你驚佢用神器為餌做陷阱?」

「無錯…我地對手始終係個個施子雄,係佢將晴晴既爸爸…」會長咬牙切齒地說。

「但係呢個方向係…喂唔好啦掛。」我不安地望向擋風玻璃。

七人車正往葵涌方向駛去,視野的遠方已經可以看到山頭上一堆建築物群立,正是瑪嘉烈醫院。我記得那兒的急症室七號房是千雪和沈醫生的所在…

「我地唔係搵佢兩個。」會長看穿我心思。

「咁係…」

「去到你就知。」

瑪嘉烈醫院—深切治療部。

[夏明慧]

最後一扇氣密門打開,躺在病床上的是一個全身包紮著女人,連接著呼吸機虛弱地呼吸著。看床頭屏幕上的維生指數,夏隊長只是勉強地活著而己。但沒想到在獵戶座一戰中被女巫之錘這樣重擊她也活著,但看她這全身插著喉的痛苦樣子,可能死掉會比較好。

「嘩…」我稍稍吃了一驚。

「醫生話如果唔係求生意志,佢早就死左。」會長走向昏迷的她說。

「睇得出。」這女人的頑強沒想到在這種時候也是如此堅定。

「我已經係Deepweb中放風話佢就黎死,施子雄一向睇重佢,佢一定會黎睇佢最後一面。」會長抽出綑仙索,「到時,黎個黃雀在後!嘿嘿!」

真卑鄙,我喜歡。

會長揮一揮手在角落變出兩張扶手椅和我坐下,地上有法陣閃爍似乎是強力盲點咒,他拿出IPAD,上面顯示著醫院的閉路電視,只要施子雄接近我們便可以預先知道,而如果他借別人的魔法進入,所羅門之眼也會在魔法發動前預警,無論現在還是未來我們也觀測著。

手機震動。

晨月:[你係瑪嘉烈?]

咦她怎麼知道?

我:[伽俐略個邊點?]

晨月:[追蹤緊神器既魔力反應]

我:[今日辛苦晒你喇]

晨月:[傻瓜,咁耐以黎你咪仲辛苦]

我:[搞掂晒之後我地去個旅行好唔好?之前你話去貓島?]

晨月:[貓島洞有野玩?]

嗯?甚麼貓島洞?乜乜洞是韓國的地名吧?我查查網上果然韓國有一個地方叫貓島洞。

但晨月怎會誤會我是說貓島洞?明明她也說過想去日本的貓島即青島…

氣密門打開,Kelly走了進來:「會長?你去左邊?」

會長站起來解開盲點咒:「有動靜?做咩直接上黎?」

Kelly拿出一份文件:「我收到第七期既報告,你睇睇。」

會長走過去的時候我突然發現:Kelly不是可以看破所有偽裝和變化嗎?!區區盲點咒怎樣看不穿?!

「會長,睇住!!」

文件夾下電光一閃,會長被電擊槍電倒在地,我還未來得及反應,眼前身影一閃,電擊槍直接擊中我側腹。

「嗚咕咕咕啊啊…」

我抽搐著倒下,Kelly冷冷的看著我:「原來唔係講緊貓島洞啊?范普仁。」

黃雀在後的當然是施子雄。

Kelly冷靜地收起電擊槍,拿起會長腰間的綑仙索把他縛起來,至於我的話他倒是完全沒打算理會,由我躺在地上流口水。

「你到底可以衰係我手上幾多次?會長,你真係完全少少進步都無。」Kelly把扶手椅搬夏隊長旁邊坐下,「你要覺得好彩偷走聖槍既人係我,而唔係其他別有用心既人。」

Kelly把手探到頭上一摸,拿下了一塊本來不存在的樹葉,葉子一離開她的皮膚,Kelly的外表馬上褪去,變回了施子雄的模樣,是日本的術式「化狸之葉」,狸貓用作化身他人的咒葉。

「…明慧,辛苦你。」施子雄輕撫夏隊長的瀏海,「我知道你呢段日子好努力睇住伐魔隊,唔令伐魔隊再丟架,努力完成北斗會館下達既命令。但係…北斗會館早已經腐敗,你咁樣盡愚忠反而唔係好事。」

真可悲,無論北斗會館下達多離譜的命令,夏隊長也確實地去執行,為的只是伐魔隊不再如施子雄那次一樣被人指責為失職,失控。

這是惡。

結果便與北斗一起成為了所有人公敵。

「你一定會好返,我知道你既決心同實力,我知道你聽到。」施子雄說,「我地仲有未完成既職責。」

由他說這句感覺超不妙。

但是在施子雄指尖掃過夏隊長額頭時,她的心率的確變化了一下子。

我全身麻痺,被電擊的側腹灼痛,連動一根手指頭也沒法子,連開口說話也做不到。這就是施子雄的心計嗎?也會長在他面前真的如孩童一樣。

「不過見到你無事我就安心,好好休息,等你歸隊。」

施子雄站起來:「至於你地兩個。」

口唇的麻痺開始褪去,即使幅度很少但能動了!我道:「聖槍…你要黎做咩!唔通你都想世界末日?!你應該知道神代氾濫既事!」

「相比起呢D事,你係咪應該要有更關心既事?范普仁。」

我用力移動眼球望向施子雄,突然發現他手上的電話其機背,貼著我與晨月的合照。

那是晨月的電話!!

「頭先係你用晨月電話同我講野!!佢…佢係邊度!!你想點呀仆街!!」

「唉呀,指紋解鎖真係好用。」他解鎖電話輸入不知甚麼,馬上我電話震動一下,手錶跳出通知。

晨月:[你唔係好撚醒既咩?]

仆你個街!!!

「我知道你既事,同詠珮兩個人打,靠既係其他人掩護;同宋校長息壤打,靠既係凌晨月同第七期;對抗北斗會館,靠既係文師兄同其他黎支援既魔法師。」

施子雄站在我面前冷冷地低頭看著我,「你根本一啲用都無,你一直以黎就係靠人保護,靠人掩護,然後執人死雞……凌晨月真係慘,身為大死神有你呢種咁既男朋友。」

…我知道。

我知道自己何等的沒用。

但不用你說!

「晨月係邊度,你到底想點,施子雄!!」

「聽佢地講你係第七期唯一有可能用到聖槍既人?」施子雄完全不聽我說話,「咁聽晚十點黎搵佢,一個人黎,如果唔黎我就會用佢把鐮刀殺返身為不死身既佢。」

他不說地點是要我去找,所以晨月與神器在同一個地點!

「你咪亂黎啊仆街!!你敢對晨月出手,我就…我就……」

「你就點?」施子雄冷笑著用鞋子踩我後腦,「講啊!!你可以點!?!」

我甚麼也做不了。

一如以往,徒勞無功。

他即使失去了魔法能力還是那個施子雄,在他面前我甚麼也做不到。

施子雄拿起會長的IPAD看一看外頭的閉路電視:「就係咁樣,我地聽晚見,范普仁。」

開門而出的他消失在外頭的走廊中,腳步聲傳來。

「喂會長!阿仁!」

Kelly 披頭散髮的跑來 ,身後有千雪跟著,再後面是幾個護士與醫生。我與會長分別被扶起,千雪口中吟唱歌咒,我身上的麻痺感褪去,全身好像沐浴在春風之中一樣通體舒暢。

「嗚…今次仆街…」

「阿仁!你俾醫生檢查下先啦!」

「我無事,你地照顧住會長先!」

當然有事!我被電擊到的地方好像燒傷了一樣痛死啦!!

但是…晨月…晨月…我焦急地解鎖,撥出電話予可柔。

「…鎖定神器位置唔難,但你要一個人去?」可柔問。

「施子雄條仆街係咁講啦嘛!!」我氣急敗壞。

「你知道係陷阱黎架可?阿仁。」

「……」我拿遠手機,以免可柔聽到我的咽哽聲,更以免自己說了多餘的話而哭出聲。

不行…不行…我不可以失去晨月…

「我知道,但我要照去。」

施子雄計劃第一步成功。

回到伽俐略時,他們紛紛走過來。

「阿仁,你見點呀?」

「你有冇事?唔好去呀。」

「你唔好衝動,我地從長計議先。」

我搖搖頭:「無事,我無事。」

坐到終端上登入,打開魔力雷達介面。

>歡迎回來,范普仁
>魔力樣本載入
>確認神性魔力:聖槍—朗基努斯之槍
>開始掃瞄
>座標確認
>觀測完成

「青衣擔捍山路,船塢。」我抄下座標和經緯度,再拿出手機拍攝畫面。

「喂,你唔好自己亂黎先啦。」阿七按住我的肩膊說。

「咪撚掂我!!」

一掌揮過,我將阿七推開幾步。

「……對唔住。」意識到自己幹了甚麼的我只能匆忙地道歉,然後跑向車尾的出口。

「嗶—嗶—嗶—嗶—」可是尾板卻收起,把我擋在伽俐略之中。

「唔該你,Carla。」可柔放開耳機的通話鍵。

「溫可柔!放我出去!!」我轉身喝道,「你憑乜撚野困我係度?!」

可柔沒有說甚麼,而是走到我臉前,然後——

「啪!」

可柔一個耳光扇到我臉上。

「癲夠未?」

怎麼是她眼泛淚光?

「我要去救晨月,一直以黎都係佢保護我,我唔可以咁樣俾佢有事…」

「咁樣我更加唔可以俾你去死,你唔係話第七期永遠都係十一人?我地點可以俾你自己去死?」可柔搖頭說。

我看看四周,其他人在身後把我圍住,完全不讓我有機會突圍。

「你得一個人,你依加就咁衝過去你咩都做唔到,如果我地依加唔擋住你,我地就真係愧對文師兄,博士,同晨月。」可柔說。

「……我可以點…咁我可以點……」

說出那句吧。

沒辦法了,我已經沒辦法了。

「求下你地幫下我…」

阿七和芷瑜微笑扶住幾乎要跪下的我:「咁梗係,我地都係度,唔使驚。」

伽俐略開始進行換裝,卸下常規的流動觀測站,然後開始把「母艦式觀測站」連接到拖頭上,而我們就到休息室中等待伽利略進行測試和補給。

「呢D御守同護身符俾你,阿仁。」Carla在休息室說,「護身符係我按西藏個時學教既方式制作,御守就係可柔準備既。」

一個又一個符咒與御守被塞到我懷中,我每把一個綁到自己身上都覺得自己精神了不少,身體也好像輕盈了起來。

「雖然唔及得上正規既強化魔法,但加護同強化效果都會有…好過無啦。」

「多謝你地。」

「…阿仁,你真係無事啦嘛?嚇死我地,我地未見過你咁樣。」

「……對唔住,我有D太歇斯底里。」

「晨月竟然會被施子雄捉走,一定係暗算。」

「施子雄佢完全就係個卑鄙無恥既仆街,咩男神,我屌佢老母啦。」

「所以你明你一個人去會幾危險未?可能搵沈醫生,白醫生,甚至會長出馬會安全D。」

會長?你肯定?

「佢講到明要我一個人去,我唔敢亂黎出古惑。」我說。

「…嗯,都係既,你好好休息,我地黎準備。」

休息,補給,調整。

待伽利略和我們準備好,是第二天早上十時,距離施子雄指定的時間剛好12小時。青衣本來就有不少貨櫃場和貨櫃車,伽利略停在這兒沒有一絲的違和感。伽利略駛過北橋,接近遠離市區的船塢附近後停下。

「無人機群,準備升空。」阿七放開鍵盤,抓著搖捍準備控制無人機。

母艦式觀測站著重於放出不同的儀器進行觀測,除了無人機外,這兒還備有觀測用的氦氣球,水下觀測用的無人潛航機,另外強化了與衛星的通訊信號,加上不同的感測器使這車子可以對特定區域進行精密觀測。

「嗡嗡嗡嗡嗡嗡——」

貨櫃的天窗打開,無人松升空飛向船塢後關上。

「觀測用汽球,升空。」

那是幾個好像氦球飛船的儀器,產生動力飄到目標頭上後便能長期懸浮,低消耗,而且無聲無色,唯獨是大風時不能使用。

「衛星連接完成,開始調整軌道……你地去食飯先啦。」操作著儀器的阿七說。

「我唔去,你地買外賣返黎俾我?」我道。

「哦,你係GROUP講要食咩啦咁。」呀蘇說。

「點?有冇晨月蹤影?」

「生命探測器掃瞄緊。」

無人機們正在目標船塢上巡航,可以看到去買外賣的呀蘇,Carla和可柔三人化成雷達上的三個光點往商場方向消失。

「神器反應確認,聖槍就係船塢入面,繼續執行生命探測。」

汽球和無人機上搭載著生命探測功能,可以穿牆過壁的掃瞄目標區域。現在屏幕上開始出現船塢的立體模型,神器就在船塢地下的位置。

「大約有…六個人,但唔知邊個先係晨月,可能全部都唔係,技術有極限啊,阿仁。」阿七放大模型,可以看到生命反應分別從一樓和二樓傳來,但在那之外還有閣樓與天台。

「定係我飛架無人機入去開鏡頭睇?」

「千祈唔好,無人機咁大聲太近會俾施子雄發現,到時晨月就凍過水。」

「哦…」阿七拉高搖桿,無人機飛高。

到了傍晚,我們捕捉到船塢內出現新的生命反應,但是船塢附近都沒有人出入。

「地道?」我問,「點解船塢會有地道?」

「走私啊。」呀蘇說,「施子雄一定係睇中呢點。」

「有幾多係麻瓜幾多係魔法師?」

「呢點要完全觀測先做到,阿仁。」

明知故問了呢。

以現在的資源,我們沒法啟動完全觀測,伽利略的汽油會瞬間用盡的。

只能假設當中的人全是魔法師了。

「阿仁,食D野先,唔係無力。」Carla說。

「我無胃…」

「無胃口都要食,乖啦。」

「…唉,好啦。」

在車上每一分一秒我都如熱鍋上的螞蟻,只能看著分針一刻刻的走動,我連早到也不敢,怕輕舉妄動會傷及晨月。

「新熱源確認,唔係活物,係火爐之類既野。」芷瑜說。

我咬著冷冰冰的飯團,突然想起今晚寒風呼嘯,船塢接近海邊,大概不會暖和吧。

晨月挺怕冷的,冬天常黏著我說要取暖,她本身也是手腳易冰冷的體質。

……我好想念她。

「附近既屋呢,睇埋,有咩事要疏散平民。」可柔看著電子白板上的地圖說,用電磁筆圈起附近的房屋。

「放心,附近都係船塢,唯一有可能有人既係五金鋪同飯堂,已經用汽球掃瞄過,無生命反應,已經放晒工。」

這種天氣,這種荒涼之地,當然不會有人。

時間來到晚上9:40。

我拿起裝備:「我過去啦。」

「試多次耳機先,TESTING!TESTING!」芷瑜叫停我

「聽到。」

「沈醫生同千雪已經係急症室STAND BY,如果你地中咒既我地會即刻送你地過去,本身想佢地過黎啦,但佢地話北斗會館解散後多左好多人要解咒師救治,所以行唔開…」

「可柔,得架啦。」我說,「多謝你。」

「……唔好死。」

我看看眾人,每人臉上都好像在最後送別似的。

「我盡力。」但我沒有保證自己不會死的實力。

是任何實力也沒有吧。

天上只有一弧眉月,這附近都是船塢船廠,在日間也沒幾個人出入,現在眼前更顯荒涼。風吹過身邊,樹木晃動如巨獸,房間之間傳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金屬拉扯聲,抬頭看天可以看到第七期的無人機正遠遠的跟著我移動,目標船塢的上空也看到氦氣球與無人機正懸浮著。

到了。

供船隻車子出入的大閘關上,我走到人用的鐵閘旁邊敲響大門。

「施子雄!」

大門自動打開,果然有魔法師在。

「入黎。」他的聲音從一旁的喇叭傳出,我沒法憑聲音得知他的位置。

施子雄的目標是甚麼?

職場上最重要知道自己的對手想要甚麼,同樣是閪客,有些人要威,有些人要錢,有些人只想發洩情緒;同樣是上司,有些人要效率,有些人要虛榮…了解對手要求自己好做,大家好做。

但我完全想不到施子雄要甚麼?要錢嗎?他大可以直接賣掉神器;要權力?那他要重建北斗會館或魔法師組織。

無論他想要甚麼,也不應該用晨月要脅我要我前來。

唯一解釋是要我。

船塢之中沒有船隻,巨大的空曠空間之中有幾條路軌通向斜台,斜台盡頭就是海,這路軌是供船隻下水用的。船塢有兩層,再上便是閣樓,結構與第七期的觀測相同,靠牆位置放著不同的五金和機械,燒焊,沖床,鋸床之類,滿佈油污。

但最叫人在意的是中間那火堆…那火堆就是剛剛觀測到的熱源了吧。

路軌中間有一堆炭火在熊熊燃燒,神器朗基努斯之槍直直插在火堆之中,槍頭被燒個通紅,炭火正爆出「啪啪」的火花。

「喂你將成千年既文物當燒烤叉用?!」

這畫面我見過,去BBQ時無聊就會把叉子這樣插在火堆之中煉鐵!

「佢地話你係第七期可以用到聖槍既人。」施子雄從一旁走出來,「我倒要睇下你呢個一直靠人保護既廢物憑咩。」

「你地到底想點,晨月係邊!!」

我盤算著拔出腰間手槍的時機。

即使是他也決不能躲過子彈吧?

「搜佢身。」

屌。

手下們在我身上亂摸一通,把手槍,電擊槍,伸縮警棍,胡椒噴霧,虎指,軍刀全送沒收,扔到施子雄腳邊。

「你…又無話唔準帶武器黎,咩啫。」

「哼。」施子雄冷笑一聲。

他一下彈指,閣樓窗戶打開,一個手下正拿著鐮刀對準昏倒的晨月其咽喉。

那鐮刀可以解除不死性,割下去晨月必死無疑。

「我黎問你一個問題,范普仁。」施子雄走向我凝視我的雙眼,「係凌晨月同救世關鍵既聖槍之間,你會揀邊樣?」

施子雄他要我在晨月與聖槍之間作出選擇。

無論是會長正在準備的對神兵裝,還是找個勇者拿起聖槍,對於阻止神代氾濫攔截世界末日來說聖槍都是不可或缺的。

所以這是晨月和世界之間的選擇。

大我與小我之間的選擇。

「如果你揀聖槍,我就會殺左凌晨月。」施子雄說,「如果你揀凌晨月,我就會毀左聖槍。」

「…點解你要逼我揀,明明你可以唔綁架晨月,亦任由會長或者我使用聖槍,兩者之間根本唔對立!」我開始想找出路,「你到底玩緊遊戲!!施子雄!!」

「我係度確保香港,以至世界唔會滅亡!」

「如果我話揀晨月呢?!你毀左聖槍,世界都係會滅亡!」我說,「你係度試我做乜鳩?!快D俾返晨月我!!」

把本來不對立的聖槍與晨月對立起來。

把本來與金錢和權力無關的我拉過來。

這傢伙絕對是在試我,這就是施子雄的目的!

「所以你揀凌晨月,都唔揀可以救世既聖槍。」施子雄說。

「……當然。」

「原因係咩。」

「原…咩原因,你地又魔法師,又神,又最終兵器,救世呢D野點諗都要交俾你地。」我攤攤手,「我只係一介麻瓜…只係個普通人,無呢個能力同承擔去拯救世界,我有晨月就夠。」

他不會明白的。

為了所謂大志,連朋友也可以誅殺,身為這種人的施子雄不會明白我。

我不需要成為甚麼英雄,我只要晨月在身邊。

「……」施子雄沉思的樣子格外可怕。

「聖槍你拎去,我先唔理,俾返晨月我。」我說。

「你真係無大志。」

…曾經有的。

但講多無謂。

「大志唔係我呢種人可以擁有既事。」我說,「揀好啦,我要晨月,放人!」

風在吹動鐵閘發出「格格」的怪聲,聖槍插在火堆之中燒得通紅,炭火發出「劈啪」聲,現在我的選擇在施子雄的盤算內嗎?

他真的會說「好啊俾返你啦拜」這樣簡單嗎?

恐怕這賤人不會。

「放返凌晨月俾你,只有一個方法。」施子雄說,「打贏我,我就放佢。」

「仆街你個街施子雄我屌你老母!!!」

「母………母……母…」的回音在船塢之間激蕩,我因為太大聲咒罵喉嚨痛起來,彎腰喘氣。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這傢伙,這個混蛋當年沈醫生不殺他是錯的!!

「哼。」施子雄冷笑一聲。

「我殺你全家啊?!你點解係要捉走晨月?!」我激動地問。

「我無必要同你解釋,聖槍係我手,凌晨月係我手,你有得揀咩?」

施子雄脫掉外套,擺出拳架,雙手護頭的他左右輕輕躍動,一時間全身竟然找不到一絲破綻。

這傢伙到底想怎樣?!

為甚麼要針對晨月?!

他明知道我沒可能赤手空拳打得過他吧?!

「黎啊?你唔係要救你個凌晨月?」

「……」

左看右看,打不過但應該可以跑得過吧?畢竟我從去年開始每天與晨月練跑,體力還不錯的!

「會長!」

所有人望向我指著的方向,使出這小學雞戰術的我馬上拔足狂奔,只要接觸到晨月按她人中之類弄醒她,以她大死神的法力把整個船塢化成平地也不是問題!

只要接觸到晨月的話…

「砰!」

「咕嘩!」

瞬閃到我眼前的施子雄一拳擊中我橫隔膜,我整個人飛出在地上滑開翻滾卸勁,「受身」—工O會保安短期自衛班唯一記得的技術。

「你真係小男人黎,范普仁,呢招小學生打交都唔用。」

雖然「受身」把撞地的力度卸掉,但是拳擊好似幾乎把我的臟器打碎,內臟被橫隔膜擠成一團,我狼狽地跪在地上抱住胃腩吐出黃膽水。

「嗚…」我掙扎地站起來,「你同我無仇無怨,點解你要咁…」

「…哼。」

果然不解釋,這時候壞人不是應該要把自己的邪惡計劃和盤托出嗎?!

「吼啊啊啊!」

知道自己沒法戰勝,但又沒法子逃跑繞過,我只能收起所動門之眼,直直的衝向施子雄揮出拳頭!

「你根本無打過交係咪?」

施子雄輕以易舉接過我的拙拳,一掌印在我胸前,我馬上感到巨大的窒息感沒法呼吸!連忙抽身後退的我就被他輕易借力摔飛!

受身!

「砰!」

「嗚…」

頭暈眼花,勉強站起來看著火舌之後的施子雄的樣子,我完全無計可施,他不是魔法師所以所羅門之眼也沒法預測其動向,他也不和我說話,我沒法求情或擾敵。

赤手空拳是沒可能的,但武器剛剛已經全部被收去,手下還把它們拿得老遠就在施子雄身後,我也不可能拿回…

…武器…

火舌之中,不是有武器在嗎?而且…晨月那時候還教過我揮舞鐮刀的基本功。
 早上看我和晨月誰早起床便去煮早餐(多半是我),另一人起來後便餵Dr和清貓沙,接著是晨跑和晨練,晨月說以防萬一要教我怎樣耍鐮刀



只要拿起聖槍的話。

只要拔出聖槍的話。

「我唔會再放水,你配唔起凌晨月,更加唔好話要靠你拯救世界。」

施子雄向我殺來,是左勾拳!

「砰!」

我的左臉頰被他的拳頭擊中,接著拳如雨下,這混蛋拳腳肘膝齊展,我抱頭亂竄,衣服也被扯破一個大洞,最後犧牲鼻子接了他一拳,才捨身把他推開!

「嗄…嗄…嗚…」

頭腫臉腫,眼腫鼻腫口腫,全身上下沒一塊肌肉不痛,沒一處關節不痛,鞋子飛了一隻,我單膝跪在地上氣喘如牛,口中有血的甜味。

這傢伙真的是沒有魔法能力嗎?!我身上還有護符和御守的強化效果,照道理常人都不是我對手才對!

「真係無能,你連反擊一下都唔試下?」施子雄透過火舌冷眼看著我。

「投…投降…唔打啦,打唔贏…」

「你輸既,凌晨月死。」

「你老母…嗄…嗄…可惡…仆街…點算…」

這傢伙已經完全沒有理智,沒有邏輯性可言!是在五行山時我不小心開罪了他?沒可能啊!

這樣子下去,這樣子下去…

「晨月…晨月…」

淚水與鼻血一同滴到地上,按膝彎腰的我低頭飲泣,垂下的披頭散髮把施子雄的身影分割成一段又一段。

「浪費我時間,做個了結喇,范普仁,似個男人咁當當正正做個了結!」

「……」

我控制住呼吸,抬頭,視線穿過熱風。

火舌,聖槍,施子雄。

那一瞬間,拉弓蓄勁,以凶拳向我殺來的施子雄成為了背景。

辦法,不是還有嗎?

「嘿啊——!!!」

「噹!!」

「啊呀好撚熱屌!!」朗基努斯之槍——臨極!

拔出聖槍的我忍受著槍身傳來的高熱,我聽到自己的皮膚發出「嘶嘶」的灼燒聲,燒焦味在我手心傳來…但是我咬緊牙關,用槍抵住了施子雄的攻擊,第一次擋住了他!!

即使無能,也要拚命一戰!!弒神之槍,就在我手!!痛死了!但是我還是握住通紅的槍桿與施子雄對撼!

「哼,哈!」

一吋長,一吋強!揮舞的聖槍相當沉重,比起之前重上多了,為甚麼重成這樣?!但我還是用上全身的力氣咬緊牙關揮動聖槍!即使施子雄的拳技何等高超,手執聖槍的我光憑長度就能把他打成平手!

「噹!砰!咔!」

兔起鶻落,被燒成赤紅的槍頭與施子雄雙拳交鋒,炭火被槍鋒捲起的氣流吹起化成飄在我與施子雄之間的星火,他的表情變了。

這是期待成真的滿意表情。

咦?

槍尾搶前,施子雄以手肘格住,我和他以全身之力對抗,我卻看到槍尾有一行字印著。

[Made In China]

「……等陣…」

稍一鬆懈,施子雄展現他真正實力,我還未看清其動作他便以腳尖把「聖槍」挑飛,然後一掌拍到我太陽穴上。

「嗚…」

天旋地轉,眼冒金星,我雙腳一軟往後倒向地,施子雄閃身輕輕托住我的腰笑道:「做得好,范普仁。」

我喜歡女生的…我喜歡的是晨月…嗚…

隨著聖槍「咔喀」一聲插到地上,施子雄輕輕在我耳中掏出耳機帶上:「第七期,你地全部過黎,我有野同你地講。」

甚麼事…

然後我昏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