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本來是炒散賺錢的好時機,不是我隨便胡說,直至年初五之前,去送個外賣的人工也比平日高,酒樓加二加三是行規,緊急維修拖車開鎖甚麼的新年也是雙工三工四工,更別說我認識市場推廣的公司,去扮財神給小孩子一家大小拍照也是一筆橫財。但我喜歡去高尚住宅區當保安炒散,又輕鬆又多利是收,下班後便去送外賣,迎年炒散個幾天夠我未來半個月躺在家中吃睡玩。

往事了,已經是往事了。

「竟然可以放埋我架車…」

看著停泊在貨櫃近出入口位置的電單車,我不禁佩服起天文台的工程部。

「係呀,可以好似睇戲咁緊急出動,打開艙門,你騎住架車踩甩地下個扣就可以出動!」阿七興奮地說。





「呢個高度飛出去架車頂得順我細佬都頂唔住,咁多位既但係?」

「……少左人啦嘛。」可柔道。

「……」

眾人沉默。

已經少了幾個人呢。





現在從車頭開始順序排下去空間是這樣:

[車頭拖頭][可柔的位置][迷你會議桌][觀測員終端][工具區+電單車]

大概能挺過去這段日子吧。

伽俐略接近五行山監獄停在一邊,我與晨月騎上電單車,貨櫃的尾板放下變成斜台,晨月以長靴一腳踢掉地上的扣子,支架鬆開同時我催動油門,車子就這樣滑出去轉到路上。從倒後鏡可以看到尾門已經收回,伽俐略號再次駛回公路上,除了帥之外還挺方便。

至少能省下泊車的費用,太棒了。





「佢地去邊?」抱住我的晨月問。

「調查鎖羅盤村,宋校長係由個度將聖物向未來傳送,收集餘波之類,好複雜,唔明。」

車子駛進村落旁的山路,這邊是只有一條偏僻的圍村,本來這種外來車輛泊在這兒不消半小時就會被後果自負,但是這兒其實——是五行山的員工宿舍。

「原因唔好問,又套丁又乜又物丁,總之就係咁。」我向一臉傻眼的晨月說,我最喜歡看她這個呆萌樣子,和表面冷漠的對比實在太可愛了,又忍不住摸她幾下頭。

「企係度。」有人來迎接了。

「我本來就企係度啊,你覺得我係坐係度?」我擺出初四的樣子,回應對方初四的樣子。

初三赤口?別開玩笑了,初四開工才是真正的赤口,有心的話每天也能是赤口!

「你地係獵戶座既人?」





「依加係第七期既人。」

「…新年快樂,我係五行山監獄既典獄長。」

「恭喜發財,我係第七期觀測員阿仁。」

晨月不明白為何前一秒我們還在互相黑面,現在卻黑著面的互相自我介紹起來,呵呵她真的要看看年初四的辦公室,每個人臉色也難看得像吃了第四次盆菜一樣,還要是同一盆。

「邊行邊講。」

典獄長穿著乾濕褸,帶著粗黑方框眼框感覺上就是很正式的人,公事公辦,正所謂擔屎都唔偷食的那種,和這種人接頭會很舒服,但和這種人做同事簡直要命,上廁所玩個手機也要和他解釋。

「北斗會館解散後,資金問題我地暫時解決左。」





這樣快?是金主嗎?可柔也說伽俐略的資金問題也快得到解決。

「但係問題唔只係資金問題…即使我地有錢出糧俾伙計都好,依加無北斗會館,無伐魔隊,所有人都可以黎劫獄,我地既火力最多係應付監獄內既動亂,無辦法應付外面攻過黎既魔法師。」

我苦笑:「好有同感,我地都應付唔到。」

「你永遠唔知道有咩人想劫獄黎救佢地出去,可能係佢地既手下,可能係佢地既信徒,又只係純粹想黎試下自己法力有幾高強,又可能係反社會癲佬,依加不但無你地獵戶座睇住附近有冇人施法,又無伐魔隊黎支援,我真係唔明會長係點諗。」

「……只可以講針無兩頭利。」

北斗會館的存在已為惡,但對一些人來說,這可能是必要之惡。

這不是一句「反政府狀態都比你們專政來得好」就能解決的。

五行山監獄現正處於高度警戒中,可以在入口附近看到加強了法陣和結界的防護,有獄吏在各處埋伏放哨,天上飛行的應該是使魔吧。還好五行山監獄位於岩洞之中,只要守住了入口這兒幾乎就是無敵的堡壘。





「新年D家屬有冇得黎探監?」

「無,你地係第一個。」典獄長說,「我地封鎖晒所有消息,依加囚犯仲未知道北斗會館和獵戶座天文台解散,如果佢地知道既話一定會暴動,我地被內外夾擊就真係應付唔到。」

「所以你地唔俾家屬探,廢事佢地講漏風聲。」

「本身你地都唔得,但溫台長話你地係專業既,唔會講錯野,我先接受。」

典獄長領著我們穿過重重的閘口,有他在的話自然是暢通無阻,獄警們把我們穿過的鐵閘關上,然後打開下一道鐵閘,岩壁上天花上的黑曜石還在閃爍著紫色的光暈,在這兒恍如沒有時間的流動。

「你地竟然要見個個人。」典獄長說,「我以為你地恨不動斬開佢十碌八碌。」

「未解決神代氾濫既危機,唔可以殺佢住。」





最後一道閘門打開,被黑曜石手銬鎖起,再用腳鐐和枱腳鎖在一起的宋校長。

「唔阻你地,需要既就大叫就得。」

身後的閘門關上,沒想到會再次這樣近的見到這仆街陷家產。

「范普仁,凌晨月,嗯,我無記錯你地個名,我從來都記得住每個學生既名。」

「我唔係你學生,你無資格做我師傅。」晨月一臉厭惡,好像看到她最討厭的昆蟲似的。

「新年流流黎拜年?老實同我講,范普仁,出面出左咩事?」

他不會是這樣也推理到出來吧!

「係啊,新年流流黎拜你。」我說,「依加係我地黎問你野。」

「你睇,向老師提問,唔係學生仲係咩?」宋校長望著晨月說。

我不理他:「你知唔知道鍊成左真神後會有咩災難發生?我地稱呢種災難做神代氾濫。」

接著我說了天文台當時對於神代氾濫的災難性後果,世界律的顛覆,現世人事物的存在變得不穩,妖魔鬼怪橫行之類。

「結論黎講,神代會以真神為中心向現世侵蝕,最壞既結果…係世界末日。」

「點解你地黎要搵我?」

「…溫台長話,宋校長唔係一個希望毀滅世界既人,你應該有方法阻止神代氾濫。」

「溫…台長啊?佢已經係台長?」

糟了我不是說漏了口風吧?

宋校長閉上眼好像在思考著不知甚麼,我不知為何真的回憶起學生時代見到老師主任校長,明明沒做錯甚麼卻心中緊張起來的感覺。

「佢的確有成為台長既潛質,至少佢唔會好似康天賜個條垃圾一樣。」

帶著康台長作品所羅門之眼的我心中即使想反駁,還是決定吞回肚中,這是上班第一天就學會的心態。

但晨月不會。

「康台長點解係垃圾?」

「哼!」宋校長冷笑一聲,「佢為左自己既野心,為左自己所謂既名留青史,學術成就,連自己創立既天文台都扔棄!連鐘意自己既阿霞都扔棄!唔係垃圾係咩?!」

「你自己都為左自己既目標親手殺左副台長,你有咩資格話佢,你呢個殺人犯。」晨月竟然認真和他爭辯起來,這種時候應該一句「OK好既無問題」把討論完結回去工作…

「我…只係逼不得而,我依加都仲心痛緊…但係…個套鍊金術動畫講得岩,人唔作出犧牲,就唔會得到回報,想得到一樣野,就要付出相應既代價,即使真正既鍊金術唔係完全係咁,人生就係咁。」

溫台長說得好,宋台長以救世自甘詡,滿腔理想,愈了解他對於我們阻止他的陰謀愈有幫忙,在他口中問出阻止神代氾濫的方法只是煙幕,如果真的得問到也是錦上添花。

「犧牲人地,自己得到回報,然後話自己逼不得而,真係偉大,不虧係北斗議會出身。」晨月冷冷地說,本來她外表就是相當冷漠,阿七對她印象也是冰山美人,現在她真正這樣嗤之以鼻也叫人生畏。

「凌晨月,你仲後生唔明,我食鹽多過你食米,我話你知…世界需要真神。」宋校長說,「你地口中既神代氾濫,我係完全知情。」

「睇黎溫台長話你根本唔會想世界末日,係佢既誤判!」我拍桌說,「你只係想世界滅亡既痴線佬!」

「神代氾濫同時意味住真神降臨,你明唔明白會係點樣既世界?我舉個例,呢段日子以黎,俄羅斯一直想對烏克蘭動武,只要其中一方開戰,對方就會迎戰,戰鬥爆發,生靈塗碳。」

這傢伙真的很喜歡說教,但歷史出身的我不否認被他勾起了興趣。

他看到我想聽下去的樣子滿意地一笑,繼續說下去:「但當世界存在真神,佢當然會阻止戰爭,佢會下令禁止開戰,記住一樣野好重要,神係同人類完全唔同既存在,佢一擊就可以將莫斯科鏟為平地,人類既武器對佢完全無效,個D北約,聯合國,搞左幾十年都無辦法停上既戰爭,真神只需一秒就解決。」

「有冇咁簡單…」

宋校長雙眼閃動瘋狂,但那是極端的理智,沒想到極端的理智與瘋狂無異。

「權力需要制衡,大國開戰因為佢地既權力無人制衡到,而真神就係提供一個後果俾佢地,你只要開戰既,真神就會降下天罰,就好似所多瑪同蛾摩拉一樣。」

所多瑪與蛾摩拉,聖經中被上帝以神權降下硫磺與火而毀滅的國家。

科學界和考古界的研究證實了這兩座城市都毀滅於隕石撞擊,而魔法界的研究結果表明當時發生過星體召喚,魔力波動超過現世任何魔法師,連三大魔法師也沒法發動這規模的魔法。

這就神明與人的差距。

這就是神代氾濫後的世界。

「唔止係俄羅斯同烏克蘭,中東,非洲,南北韓,所有戰火係真神既統治下都會終結,因為真神係無辦法違背,超越物理同常識想像,佢可以用神權生出食物解決糧食危機,佢一瞬間就可以將溫室氣體回復到理想水平,無限神威帶黎既係無限既希望。」宋校長望住我,「你地真係想阻止咁既世界降臨?」

「但人類就要永遠活係佢既統治下。」

「你睇由人類自己亂搞左幾千年,依加個世界變成點?」

宋校長雙眼直視我,我不知為何沒法回瞪。

「阿仁…你係歷史出身,你話我知戰爭人禍有冇停止過一日?」

「但係…」

「真神可以解決世界上所有問題,我早就講過我唔係滅世,我係救世,真神唔應該被困係一間廟度被人當公仔咁舞,真神理應救世而唔係做政治小丑。」

他最後側頭看著我總結:「你個溫台長講得岩,人會再次被神明管治,但我可以肯定世界會變得更美好,至少神唔會因為買到藥物既專利而加價十倍!反而會將所有人既病醫好,所有人都永遠係真神既護佑下永生落去!」

我無言以對。

晨月雙眼卻直面宋校長:「所有人都永生既世界,將會係毫無意義既世界。」

******

見證過諸多悲劇,見證過諸多絕望。

戰爭的饑荒中,他見過人吃人的地獄;那場大革命之中,他見過弒父殺母的地獄。

此世即為地獄。

如果有一個存在,能擁有無限的權能,彈指間創造出食物,制止天災,擊潰暴君,為邪惡降下天罰,為善人帶來福報的話,世界會更美好吧。

全能,全知,全善。

並非只停留在歷史神話想像之中的全能之神,而是真正行走於世人之間,以絕對的神權破邪顯正的神祇。

這是宋校長那時侯對自己學生的承諾。

他們曾經有望成為社會棟樑,最後卻慘死在士兵刀下,而學校內的那些神像,只是默默地看著眼內的屠殺。

但是眼前這女生,卻說是有死亡的生命沒有意義?

******

「哈哈…」

宋校長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凌晨月啊凌晨月!我知道你係咩心態!你覺得生命要有終結,人生先至會有價值之類既Bullshit!」

他不是在做戲,而是真正發自內心恥笑晨月。

「但你見過人餓到可以見到內臟係點蠕動未?!你見過兄弟姊妹無野食,最可以食左年老既雙親,仲呃細佬妹係羊肉黎未?!你敢話呢D係必須?!有呢D人生先有意義?!唔係每個人都係無痛咁過身!」他對晨月咆哮,「呢個就係俾人類成為世界主宰既後果!行惡既人無後果,受苦既就係全人類!唯有全能全善既神重回人世間先可以中止咁多災難!」

我攤攤手道:「你既計劃中始終有一個漏洞,宋校長。」

「講黎聽下。」

「點解你覺得你鍊成既真神一定係善神?」我問,「如果佢既神權係絕對,佢無必要聽任何人講,你憑咩覺得佢一定企係人類個邊?」

對於螻蟻來說,人類已經是神了吧。

但有幾多人類會關心螻蟻的生活是否美好?

反而有不少人會踐踏殘殺在路邊的螻蟻,沒甚麼原因,可能是無聊,可能是好玩。

可是這次卻是宋校長皺起了眉頭:「神係全善,全能,點解唔會?」

「你認為啫。拿好簡單,神如果話世界咁多問題係因為人口過剩,要隨機消滅地球一半人口,咁點算?由佢?」

「佢唔會,神可以無限生成資源,唔需要…」

「你係神咩?」我問,「你又知佢唔會?」

神明是全知全能全善,只是泛耶和華信仰中的印象,在希臘,北歐,羅馬等神話體系中,邪神,惡神,魔神彼皆是。

「你即將鍊成既神權係絕對神權,但如果到時佢並非好似你想像中咁樣拯萬物於水火,我地又有咩方法阻止佢?」我拍案逼問。

按這理論,宋校長應該留有「保險絲」,在真神失控時煞停神代氾濫…吧?

我們要找出那保險絲。

「點解需要阻止?」

嗄…?

「你地睇下自由主義氾濫左幾百年,人類將世界變成點?根本無人可以作出正確既選擇,唯有一個絕對正確,絕對無法反抗既存在,我地先可以安居樂業,因為佢係絕對正確所以根本無需反抗,范普仁,你幻想中既保險絲並唔存在。」

竟然又被識破了思路!

「嘁,你只係權威主義者,希望有一個神明統治全人類。」

「權威主義並唔可行,因為身為絕對權威既始終係人,人會犯錯,會自私自利,呢種權威並唔可以令世界變得更好,但自由主義氾濫同樣令世界變得更痛苦,因為人無法阻止其他人運用自由去傷害弱小。」他眼中竟然流露真誠,「解決呢一切既唯有真神降世…亦即係你地口中既神代氾濫。」

完蛋了,可柔猜錯了,這傢伙完全沒有準備保險絲!

「你地始終覺得我係奸角,我明白,等到世界係真神既管治下獲得永世和平你地就會感激我。」

「晨月,快D通知可柔佢地,呢邊無所謂既保險絲,盡快接觸其他魔法都市既代表商討對抗方法,否則世界會滅亡!」

晨月站起來,走到遠處撥打電話,但似乎還沒撥出她電話便同時響起。

我與宋校長你眼望我眼,我沒興趣和這瘋子爭論下去。

即使世界再差,即使是身為人類的我們把世界變成這樣,我們同樣握有把世界變得美好的鎖匙。

我沒法否認宋校長所說,是我們親手把這世界變成了地獄。

但自由卻伴隨苦難地活著,我們還有拯救世界的自由。

但臣服於真神之下,我們把再無選擇的權利,那怕這個真神並非想像中全能全善,永遠正確。

「你係可造之才,范普仁。」

「我…完全唔想俾你咁講。」

宋校長說:「你問完,咁到我問你少少問題…啟發性既。」

「我唔會答。」

「啟發性問題唔使答,你只要思考就可以。」

好想回家。

宋校長道:「施子雄本身唔係魔偶師,佢係點製造出外表咁似真人既殺生天尊?當然內裡只係普通魔偶,但佢外表的確同人類無異。」

施子雄…他…咦?

「我唔係書靈術師,點解我可以用書靈術封住庫瑪麗?我又唔係航時師,我係點樣將聖物向未來傳送?」

…因為二人背後都有某個人或組織在輔助他!

「係因為康台長?」

宋校長沒有承認或否認。

「真神臨世,你地口中既神代氾濫,要成功既話就必須要鏟除北斗會館同獵戶座天文台,即使你地唔講我都知道因為佛心舍利既事,寶物庫既事,加埋之前大大小小既磨擦,靈點搜查,我再係北斗議會之中煽風點火,又教會長個死靚仔咩攬炒,寧為玉碎不作瓦存,依加已經再無北斗會館同獵戶座,係咪?始終得佢可以主動引爆憲政危機。」

果然是他的計劃!!

我以社畜級的EQ壓下情緒,不動聲色。

「所以我對時間座標既計算並無錯,開工就梗係要年初四,阻止神代氾濫咁重要既事,時間座標係年初四朝早,而空間座標就係五行山監獄。」

甚麼坐標?!

「砰」一聲,身後的大門打開,典獄長衝進來:「岩岩收到第七期既警告,五行山上空出現時空波動!」

晨月也跑過來:「阿仁!!可柔話佢地係鎖羅盤現場觀測到時流殘響顯示,除左有聖物傳送左去復活節個日,仲有某D野傳送左黎今日既呢度!」

「隆……」

頭上傳來震動,宋校長一臉正中下懷的表情!

「晨月!殺左佢!」

晨月搖頭:「係呢度我都用唔到魔法。」

「使撚魔法咩?!」

我抄起自己坐著的木凳舉起,對準宋校長的太陽穴砸過去!

那一瞬間,時間在我眼中仿如凍結。

飛在空中的凳被從天而降的瓦礫截擊,宋校長不慌不忙,然後整間房間都被巨大的白影從上而下壓垮!但既然有東西破壞了黑曜石的岩壁,意味著晨月可以使用魔法!她召來鐮刀卻不是砍向宋校長,而是掩護我使出破滅之相,金色刀痕向外爆發,瓦礫化成飛灰,我們這邊成為了唯一的避風港,四方八面都傳來塌毀的隆隆巨響!

煙塵散去。

「你地之後應該要處理逃犯既事係咪?真係忙啊,獵戶座…而係要叫你地做第七期?」

天空有光芒投到這岩洞中,巨大的白樹從外部貫穿岩層,壓毀黑曜石,然後落於五行山監獄之中,從這兒仰望可以看到樹冠閃爍慘白的光暈。巨木高聳入雲,成為一條連接岩洞內外的巨柱,但暫時沒有白怪生出來,可是樹根已經把五行山壓垮,牆壁閘門已經變成了廢墟!

這是從過去而來的襲擊!

「最後既問題,范普仁!我由頭到尾都要靠你地帶佛心舍利帶去天文台,我又點會將所有白壤投放晒係紅館?我地神代氾濫再見…五行山既各位,五行山既弟兄姊妹!已經再無咩北斗會館!你地自由喇!!」

宋校長舉起手,白樹伸出一條樹枝纏住他然後把他整個人抽起,我與晨月就這樣看著他穿過岩壁上方的大洞消失。白樹開始萎縮,但是岩洞的結構已經被破壞,黑曜石脫落如點點漆黑的流星一樣砸向五行山監獄,警鈴聲大作,人聲沸騰,四方八面都是呼喝聲和腳步聲!

自問上班見過各種災難,把廚房燒掉,把郵包掉到河中……但,但現在我們可是在五行山的大型逃獄現場的正中央,這兒關著的全部是以魔法害人的邪法師,然後我們…我們…我們在這兒的核心!

「阿仁!我地唔可以留係度!阿仁!」晨月叫醒被嚇呆的我。

所羅門之眼顯示各處都即將有魔法發動,聽到有獄警被逃犯們襲擊而發出的哀號,天上一塊塊的黑曜石正墜落化成黑色的流星雨向岩洞中每一吋地方襲來!

「唔可以,無人可以離開呢度!」典獄長爬起來按下對講機說,「喂,你地,邊個聽到既!立即啟動鍊成陣封鎖出入口!然後引爆岩洞埋住佢地所有人!」

對講機沙沙幾聲後有人回話:「但係典獄長你同第七期個兩個人,仲有其他伙計仲係入面啊?!」

「無時間啦!唔好理我地!快d!佢地出去既話天下大亂!!」

不不不不不,請不要隨便把我與晨月拖下水!

「晨月!你跑到?!」

「我可以!」

「你兩個去邊?!幫手擋住D犯啊?!」

典獄長拉住我,下一秒便被晨月一記回身飛踢踹飛:「唔準掂阿仁!!」

「嗚…」

我連忙說:「典獄長,我地三個擋得幾多!?」

刀芒閃動,晨月揮舞鐮刀把牆壁破出一個大洞,五行山的結構在白樹的襲擊和隕落的黑曜石下變得破破落落,巨大的岩塊墜地聲隆隆作響,晨月一直都在仰頭警戒著有沒有黑曜石掉到我們頭上。

「但係…咁落去,班犯會走晒出去…!」額頭全是血的典獄長掙扎地說。

「我知!但係留返自己條命最緊要!我地唔理你架啦,你想走就跟埋黎,我先唔想係度被一齊活埋!晨月,我地走!」

晨月向我放出強化魔法,然後揮刀砍開一塊要砸過來的黑曜石,我們穿過大洞開始自己的逃獄!身邊的逃犯似乎也發現再在這兒呆著將會被崩塌的岩洞活埋,紛紛往外逃跑!逃出了五行山監獄後便是「戶外」的空間,雖說是戶外但其實只是離開了監獄的結構,進入黑曜石照耀下的操場,球場之類的空間,這兒外頭是雙重的鐵絲網,再外頭就是維修通道,然後便是真正的岩壁!

年初四逃獄,真應節。

「隆隆隆…」天花上的岩壁又傳來巨響,身邊的囚犯和獄警不安地抬頭望向漆黑的岩蓋,有煙塵從裂痕之間噴出,白樹撐開的大洞正在向外倒塌擴張,是典獄長說的爆破!

「班魔法師咁撚鐘意自爆既?!」先是獵戶座,然後是五行山,他們不會是在所有設施都裝了自爆系統吧!

黑曜石與岩石不斷飛過來,身邊有囚犯張開魔盾格盾,有囚犯召喚出鬼仔撥開墜落的岩石,囚犯一面各顯神通,一面湧向那個出入口!

「仆街,佢地封住左我地啊喂!」

「封住?!上面D石爆緊炸喎痴撚線架?!」

這個典獄長也是個狠角色,為了不讓囚犯們逃出去竟然想連自己也活埋!

愈接近出口,聚集的囚犯便愈多,通道由廣寬的戶外空間收窄成出入口,人們擠成一團,這樣子下去只要一個人摔倒,馬上就會演變成人踩人的事故!

「唔好逼呀!企疏D呀!」

「冷靜呀!會變人踩人架!」

部分有點危機意識的人高聲呼喊,但是天上不斷掉下岩塊和黑曜石,他們都恐慌地擠向唯一出口,當你附近的人在你面前活生生被黑曜石壓死,誰又能冷靜?

出入口被黑曜石封起,天花不斷爆破,這樣子一定會以悲劇收場。

不能猶豫了,即使把他們放出去會為禍人間也好,總好過在這兒被壓成肉醬或被人活活踩死來得好!

「晨月!破滅之相最大輸出!將成座山化灰!」

「好!吾名為凌晨…」

「大家冷靜!!」一把洪亮的聲音響起,然後我們身後的戶外區地面閃爍雷光,石地不知何時被劃上鍊成陣,然後長出條巨大石柱,石柱張開一片片花瓣擋下墜落的黑曜石,一條人形伴著「伏伏」的衣擺聲從眾人肩膊上踩過,飛身躍走到最前的他一個翻騰落於地上,地面升起一塊變成講台的樣子。

「天花既爆破已經凍結左,石花會保護大家,大家唔使恐慌。」從英雄式著地站起來的那是一個帶著猙獰日式面譜的人,我記得這面譜是有專有名稱的。看身形是個男人,身上也是穿著囚衣,但一舉手一投足都氣宇軒昂,面具下是一雙碧眼,是外國人嗎?廣東話卻很標準。看樣子不對勁,我連忙按下所羅門之眼的錄影鍵。

「佢係…邊個?」

身邊的逃犯似乎不認得他。

「我係晝星既召集人,晝星係白晝個晝,星座個星,係五行山監獄之中成立類似秘密結社既組織,頭先就係我地既元素師同鍊金術師阻止爆破同黑曜石雨。」男人說,「五行山竟然想活埋我地,我地如果因為恐慌而人踩人致死既,就中左佢地計,大家企疏少少,保持冷靜,有人受傷或附近有人受傷既都通知我地。」

不知不覺間,晝星已經奪下了逃犯們之間的主導權,即所謂的大台。天上的黑曜石繼續砸下來,但石花將之通通擋下。晝星的召集人立在黑色星雨下臉上卻沒有一絲畏懼,在講台之上俯視眾人,雙目氣勢懾人。

「外面已經再無北斗會館,再無獵戶座天文台,我地已經自由,但係佢地竟然想活埋我地,典獄長,你有咩解釋?」

台下負傷的典獄長被兩個囚犯捉住,推到召集人眼前,一些獄警激動地想救人,馬上被旁邊的囚犯制伏地上,只是不知道那些人是否晝星的成員。晨月連忙牽起我手,張開盲點咒然後靜靜地退到角落。

我發現召集人是一個極有機心的人,晝星的人知道彼此的身份,但普通囚犯卻不知道身邊的人是否晝星的成員,支持晝星的囚犯還好,但獄警想反抗,眼中便全場全員每人都可能是晝星的人,敵我難分。

「我…我…」

「講啊,依加無北斗會館,你憑咩權力囚禁我地?憑咩權力活埋我地?如果唔係宋校長講,你係咪打算呃我地,係度困住我地一世?!」

憤怒之餘卻精準地質問,有組織,有智謀,這傢伙與其他囚犯層次完全不同。

「你地全部係犯,全部會用魔法去害人…放你地出去…天下大亂…」嘴角裂開淌血的典獄長被壓在地下,瞪住召集人的面譜,「你只係個連露樣都唔敢既垃圾懦夫!」

「晝星召集人無需要露樣,呢個面具下可以係任何人,任何人都可以係我。」召集人走向典獄長,「所以你就係用咁既理由,正當化自己想活埋幾百人既罪孽?」

「你地…到底想點…」

「晝星只係一個互助組織,,有人需要聆聽時聆聽,有人需要幫助時幫助,可能係藥物,可能係食物,可能係文具,書本,所以當需要阻止你地活埋幾百人既時候,我地好樂意阻止你地。」召集人說,「叫你既手下打開通道,解除魔法同封印,你地已經無權力囚禁我地。」

聽起來這個晝星組織還有點帥。

「發夢!我係典獄長,我既責任就係阻止你地出去害人!」

「…責任啊,好。」晝星的召集人摘下典獄長的對講機,「外面既人聽住,我係晝星既召集人,你地既典獄長同其他同袍都係我手上,你地有兩個選擇。第一,解除封印同魔法,打開通道,退後到你地條宿舍村度,我保證典獄長同其他人無穿無爛。第二,唔理我地,咁樣我就會活埋典獄長同所有獄警,俾佢地體驗被活埋既感受,然後我地親自殺出黎屠村,你地有10分鐘時間考慮,自己揀,開始計時。」

「點…點解我地要信你?!」

「你無得唔信。」召集人關掉對講機,然後一手掐爆,這手握力也太可怕了吧,似乎是練武之人,話說剛剛一直沒有看過他施法,是麻瓜嗎?

五行山之中怎會有麻瓜犯人。

但更加可怕的是其手段,這樣子中斷通訊渠道,對方連討價還價的機會也沒有,如果是普通的脅持人質,理應留下通訊渠道才對。

「阿仁,我可以用破滅之相掘開岩石帶你出去,不如襯依加…」

「唔好。」我搖頭說,「先睇下呢個晝星係咩料。」

五行山陷落已成事實,但這瞬間獲得囚犯們支持的秘密結社「晝星」從五行山的廢墟中崛起,恐怕會對外頭已化成無政府狀態的魔法社會有不少影響力。

但唯一肯定的是他剛剛沒有說出晝星真正目的。

陽光再次照到囚犯們頭上。

「晝星,我地走。」

以召集人為首,晝星的成員走在最頭,其他囚犯跟在其後浩浩蕩蕩的穿過通道。他人的逃獄都是月黑風高的亡命之旅,晝星的逃獄卻是大搖大擺的從監獄廢墟中昂然步出。

囚犯的步伐不知不覺間漸變齊整,守在外頭的獄警看到這陣勢,只能面面相覤然後退後散去。

「躝。」

召集人輕描淡寫一句,一掌把頭破血流的典獄長推向外頭的獄警們,身後晝星的成員也釋放剩下的人質,在等待投降時他們連一拳也沒有揍到人質們身上。

「我地唔係暴徒,依加香港魔法社會水深火熱,我地唔會落井下石。」召集人說,「當然,分吋係由我地自己會拿掐。」

那群男男女女的囚犯,本身也不是甚麼善男信女,但是在召集人的氣度前竟然通通被折服。

他轉身向身後的囚犯說:「你地自由喇,但容我提醒一句,自由即自律,特別係依加既香港魔法社會,你傷害其他人,人地睇唔過眼都可以傷害你,而佢地唔係伐魔隊,唔需要按局中法度留活口。」

嗯?

召集人的用詞是局中法度,說得好像他是伐魔隊一員似的。如果是我或晨月這種局外人,應該說「伐魔隊的紀律」之類,即使要用「局中法度」這字,也是說「伐魔隊的局中法度」才自然。

難道說他真的是…

「大家自己解散,晝星,按計劃行事,跟我走。」

有不知是不是晝星的人帶來衣服之類,犯人們領過散去,我與晨月維持著盲點咒無聲無息地躲到一旁,直到犯人們消失在視野中。

而殿後的人,是召集人。

而在他離開前的最後那一剎那,召集人的猙獰面具直直的望向我。





一秒之間我背脊發涼,那面具是何等猙獰,面具下的雙眼又是何等懾人,而且——我們施了盲點咒啊!?

我不知道召集人是憑直覺破解了盲點咒還是甚麼的,但是我很確定我與他對上了眼,我整個人好像被石化了一樣!那雙瞳甚至令我聯想起被晨月扔進熱寂之中,確定自己「會死」的恐懼感!

「……」召集人沒說甚麼,轉身跟著晝星的人離去。

「阿仁…頭先…」

我確定他沒有使用魔法,因為所羅門之眼可以看到,所以…那是直覺?單純是對事象的敏銳感知?

「佢…應該睇我地唔到,掛。」我心虛地說。

但是相比起那一瞪,他的說法更加叫人有興趣。

自由即自律嗎?

我與晨月走向典獄長那邊時,我一直在心中咀嚼這句話。

「典獄長,你見點?你俾我幫你包紮先…」副手正手忙腳亂地幫他包紮,那是個好像剛出來工作的女生,手勢…相當差勁。

「喂!!第七期個兩個人!!同我死出黎!!」被副手包紮著的典獄著向空氣大喝。

「晨月。」我說。

晨月聞言解開盲點咒,我與她走向典獄長:「我會向第七期報告呢件事同晝星,典獄長,小心身體好好養傷…」

「屌你啦!!頭先全程睇戲?!」

晨月馬上臉色一沉。

「晨月,唔緊要。」

職場上沒動手一律可歸類為禮貌大使。

我嘆氣說:「典獄長,晝星係你眼皮底既五行山之中滋生,我諗你就算屌我都改變唔到呢個事實。再者我只係個觀測員,麻瓜,普通人,你覺得我可以做到咩?再再者,晝星召集人講得有道理,你剛才係想活埋過百個活生生既人,你既責任容許你咁做?」

發神經。

「你!你…!」

氣得滿臉通紅的典獄長發現自己沒有立場反駁,這就是所謂的從屬認知,也就是所謂的「分莊閒」。特別是現在魔法社會中已無體制秩序,第七期並非五行山的下屬,他對我沒有任何權力可以行使。

我對同事以外的人也不會額外客氣,只會維持普通禮貌,畢竟我不是他們下屬。

這才不是見高拜見低踩。

「我同晨月仲要追蹤逃犯,報告今日既事,走先。」

「都唔知係咪你地引個宋校長同個班人今日搞事!」典獄長已經開始無理取鬧,職場上也是有這種人呢。

「絕對唔係。」我簡潔而有力地否認。

「係囉,又會咁橋既!」

宋校長是算到了我與晨月,或任何第七期的人今天會來打探他的計劃和保險絲,好吧我最多承認3%的過錯。

「你點話點好,我地走先。」

上班太上心的上司或同事同樣叫人頭痛,這些傢伙總喜歡追究責任而不是解決問題,除非責任是算在他們身上。

我與晨月轉身離去,遠處竟然傳來男人的嚎啕大哭聲。

有病。

「晨月,我打俾可柔講一講先,你攰唔攰?」

「普普通通。」

「同你去食野先,唔好餓親。」

「你唔係仲嬲緊?」

「又唔係嬲你,傻女。」這膽子真的是大死神嗎?

梳好她頭髮後輕吻她後,我為她帶好頭盔,然後我自己再帶上耳機和頭盔騎上電單車出發。可柔在電話中說想看著錄像聽我報告,而且現在第七期的金主也想來看看,所以約我們傍晚在基地會合,因為要待他們從鎖羅盤中回到伽利略再駛回基地。

那去吃飯吧。

我在想甚麼,一小時前我們差點被活埋在岩洞中…

…沒想到現在我已經對這種生死關頭如此習以為常,本來我都是貪圖安逸的那種人,自從入職了獵戶座後…死亡就好像離自己很近。

不是說晨月,她的話我便是曾與死亡融為一體,我是指真正的死亡。

我知道人生無常,我死鬼老豆老母都是上班時突然死於工業意外,甚至說我與晨月騎電單車時,隨時下一秒都可能失控車禍而死,但是普通人來說總不會覺得自己隨時會死掉吧。

但現在這工作,使我覺得死亡好近,出生入死之餘,晨月的工作也不斷提升我死亡的接近。

不過我沒打算換工作。

但當人覺得死亡好近,我便開始珍惜當下。例如還是與晨月相處,我不會覺得是理所當然,而是每一秒也無比珍貴,想和阿七開玩笑便開,關心芷瑜情緒便問她最近如何,心血來潮想看某套舊電影便馬上來和晨月一起看。

明天不是理所當然的—這是我這段日子學會的事,畢竟隨時會有人用太陽用銀河扔過來。

人生會迎來終點,生命才有價值—晨月說的就是這種感覺吧。

正因為一切都會在某日消失,才要更把握當下。

「阿仁?」

在附近茶記吃過有點晚的午餐後,我一手牽住晨月的手,另一手檢視著手機中剛剛的錄影,口中吸著凍檸茶。

「無呀,純粹想拖下你。」

順便胡思亂想一下。

而且紅著臉的晨月太可愛了。

******

伽俐略的基地本來就是用作貨櫃場的棕地,現在因為可柔的關係被用作我們的臨時據點。

從外頭完全看不出這是第七期的基地,大閘上也用油漆寫著「夏記物流」和電話,加上那些通渠收買維修開鎖內有惡犬的廣告和告示,一些廢車被堆在鐵皮圍牆外雜草叢生,芷瑜還說這兒超多蚊子,大概誰也不會想到當中是魔法師基地。

大閘打開,我駛進貨櫃場,伽俐略正停泊在正中間,有技師在車底工作,補充用的燃料,電池,食水,零食堆在車頭位置,大光燈打開照著伽俐略,我把電單車泊回伽俐略之中,脫下頭盔…

然後我看到阿七和芷瑜正在車上…聊天。

「返黎啦?無事就好!」芷瑜說。

「你兩個…」我瞇起眼睛打量,二人就是在聊天,完全沒有越界行為,但旁邊明明有貨櫃屋,而且還要貼得這樣近…

人之常情,人之常情。

「我地係度講緊清醒夢既事。」阿七就,「庫瑪麗報夢愈黎愈清晰,我地正接近緊佢既時間座標。」

呵呵,這種完全無前文後理可言的解釋性發現更顯這小子心虛。

「加油啦,嘿嘿!」我一掌拍到阿七肩膊上,看他緊張到不行,「可柔呢?」

「貨櫃屋度。一齊去搵佢?」

我說:「唔使你,你地繼續練習,晨月,我地去搵佢。」

基地中有一組貨櫃屋,由幾個貨櫃組成,因為這兒不打算長駐用,也不建議過夜,所以設施比一般公司的茶水間好,但又不及宿舍,和那些工廠大廈的工作室差不多。

可柔在這兒,那些金主也在嗎?

他也是五行山的金主,到底是何方神聖?是否又想建立大台?

然後一開門,我就見到晴晴等身大雕像放在玄關。

「……」

「係咪好靚啦!晨月姐姐!!」會長擺出姿勢,一看就知練習過。

誰是你姐姐啊中學雞!

不過既然記憶會傳承下去,銀行密碼那些自然也會,合理至極,會長是個超級有錢人,所以他算是父幹還是自己幹?

找天問問會長從商朝繼承下的財富夠不夠付香港樓價首期。

「點解金主會係你…」晨月問了不該問的問題。

「哈!哈!哈~~~~!」會長撐起腰說,「無咩點解,我有錢囉!!」

我拿出電話:「喂?稅局啊?我要舉報有人逃稅…」

「喂喂喂!!假假地你老世,俾下面好喎!」

我抄起角落的熊仔餅躍到沙發上:「座野你放呢度?」

「佢話屋企無位放,所以我買新屋前要放呢度先,但首先要Kelly俾錢我買…」

還好那狐狸女幫他看著錢,不然會長會把自己的身家敗光的。

晨月摸摸會長頭後坐到我身邊,這時候他不是應該說不要當他是小孩之類嗎?

「咁等埋可柔黎先,我廢事講兩次。」

會長卻走到我身前:「咁我講先,阿仁。」

「嗯,可柔佢未到……」

「我知,我專登黎早左。」他手一揮,貨櫃門「滴」一聲鎖上,低語咒被釋放到空中把我們的聲音隔絕,「有D事我諗你單獨…或者同晨月姐姐一齊聽會好D。」

甚麼事這樣凝重?

「神代氾濫既應對,我地己經諗到方法…關鍵就係神器,同埋你,阿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