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緹雅: 騎士篇 13.生活
天陽朝起夕落,時間在其中無聲流逝著,每天當第一道金光灑落貝亞鎮時,伊波卡便已起來,即使中午開始無盡沙漠便是炎熱地獄,但淩晨仍寒涼天氣總讓人不住顫抖,她搓了搓手,中年微胖身子開始收拾打理家庭一切,其間凡維斯也起來幫忙準備家裡早餐,只有莎夏蘭娜和卡繆依然在沈睡著。
想起那兩個孩子伊波卡心中是既歡喜又擔憂,從前的她也是普通平民,卻因為與獸族之人相戀,並在她勸說下丈夫同意脫離族群加入肯特王國,這在當時掀起了不小波瀾,與莎夏蘭娜的親生父母在當時是最受矚目家庭。
憑藉著異族天賦與能力,丈夫和莎夏蘭娜親生父母一直以來擁有出色功績,成為少見異族被肯特王國授勳的騎士,她的生活也從困苦平民躍升為騎士家屬階級,雖然比不上貴族尊榮或商人富裕生活,但也是衣食無缺,更不用每日每夜擔心魔物侵擾。
但突如其來一日,美好生活轉眼間就破滅了,王國軍隊在「鐵血雄獅」帶領的一次大剿滅遊蕩者行動中死傷慘重,成為肯特王國近年來除了鎮壓魔物外最大傷亡事件,在謠言不斷的混亂事態下,「鐵血雄獅」本人被貶到邊境外村,而她也接到了悲傷的噩耗。
失去了丈夫庇護,加上王國內不少岐視排除異族壓力,他們美其名被「撫卹」安排至星羅計劃中,不僅要賣命工作才能確保一家衣食無缺,還要面對無窮無盡的惡劣環境和魔物攻擊,那一刻起,她就清楚明白一件事!
「人,一定要靠自已!」
若只是怨天尤人,向王國傾訴不公和抗議,伊波卡清楚下場只會更慘,帶著年幼一對兒女和收養的莎夏蘭娜,她接受比過去平民更卑微身份,不辭辛勞努力工作,就是希望能讓這些寄託了自已一切的孩子們平安、順利長大,但沒想到,他們終究還是選擇了上一代的路。
當伊波卡聽到才五、六歲的莎夏蘭娜唯一一次任性要求時,心中五味雜陳、百感交集,她實在是不想答應,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卻又說不出口,沒有人比她更明白,異族在肯特王國是如何難生存,但她還是同意了,因為她從莎夏蘭娜眼中發現那遠勝於自已的堅毅和執著。
而不久後發生的流沙蟲事件更捲入了兒子卡繆,驚人真相讓她知道天賦異稟的兩人終究留不住,在與好心的軍官大人商量許久後,伊波卡接受了對方建議,或許利用這份資質可以走出一條不同的路,不然除非離開肯特王國,否則兩個異族孩子將來注定悲慘一生。
距離接受騎士學院招生也過去五、六年了,這是她第二次擁有騎士家屬身份,看著孩子們漸漸長大,身上耀眼象徵騎士階級的顏色也逐年更換,她心裡很是欣慰,但也隱隱有著擔憂,怕他們終究會有和前人同樣命運。
「母親,可以吃飯了..母親?」輕輕呼喚聲音傳來,伊波卡這才回神,她連忙擦扟臉上眼淚,凡維斯見狀接過伊波卡手上掃具,擔心的扶著她道「母親,發生什麼事了嗎?怎麼一大早就哭了?」
已經二十歲的凡維斯,皮膚在每日烈曬下依然呈現微黑褐色,白色頭巾下露出與自已相同的棕色頭髮,合身輕短衣袍下是常年勞動保有的纖細彈性身材,裸露出來腰腹流線有型散發青春活力,雖然面貌平凡,但一對極有靈活潑大眼生動吸引人,嘴角總是掛著溫柔開朗笑容更顯陽光燦爛。
看著完全傳承到自已的凡維斯,伊波卡心中一陣滿足喜悅,她伸手摸了摸女兒的臉,道「沒事的,只是想起以前一些事情,好了,我們開始用餐吧,等會妳還得去商人公會幫忙不是?」
眼前母親逐漸蒼老,以往粗厚有力大手,現在摸到自已臉上也不時在微微顫抖,將擔憂藏在心底,凡維斯對母親笑道「好的,母親我們先用餐吧,妹妹和弟弟最近因為『王國之劍』大會在加緊訓練,可能沒這麼快醒來。」
自從莎夏蘭娜和卡繆加入騎士學院後,他們全家一起用餐的時光便越來越少,甚至有時候高強度的訓練和任務必須好幾天不回來,這個丈夫還在時便有的情形,她早就有心理準備了。
母女兩人用完餐便各自開始一天的工作,凡維斯因為辛勤努力,加上熱情開朗懂得待人接物頗受歡迎,因此數年前就被商人公會挖腳去做接待門面女侍,而伊波卡因年紀增長,礦場雜務工作漸漸無法勝任,正好趕上當時貴族盛行風氣,他們需要的不再是有精湛舞藝和富感染力的表演者,而是流行用有見識、地位或歷練的人來充作管家或下僕,曾是騎士之妻的伊波卡自然便被選中。
雖然家中每個人都反對,希望她安心在家休養就好,憑現在的莎夏蘭娜和卡繆足可保一家安穩無虞,他們無法理解為什麼母親仍辛苦工作,但將過往苦痛教訓深埋心底的伊波卡不願多作解釋,只是拿出母親少有的威嚴喝斥,在她強硬堅持下,三名兒女也只好任她去。
伊波卡快步走在貝亞鎮上中心,天陽清亮了大地,沙漠市集不少人早已開始吆喝叫賣,辛苦的穿越繞開人群,來到皆是由佔地極大建築物組成區域,這裡是貴族和富商居住地,走到了一個澄白相間高貴大氣的建築側門前,她深深呼吸幾口氣,調整好微喘氣息,又仔細的擦拭額上汗水,今天聽說有尊貴訪客會來,她有點緊張要作好萬全準備。
幾個敲門聲後便有僕人接引她進去,行進間她明白客人馬上就到,作為充面子的管家之一,到時候勢必也要出席接待,保持儀態來到迎接大廳,另一名真正管事的老管家早已準備好,整齊合宜的站在門口,看了她一眼便示意站到身後去。
等待時間不會太久,前方已經傳來貴族主人和不知名客人談笑聲音,眾侍僕微微躬身歡迎兩人到來,伊波卡低著頭只聽見主人寇蘭多哈哈笑道「每次見到你,總能為我帶來驚奇和喜悅,這次不知道又有什麼消息要說呢?」
另一個沒聽過的粗啞聲音則道「閣下放心,必然讓您滿意,這次對我們來說會是大家都開心的結果,不過這甜美果實....總是私下品嘗的好。」
寇蘭多聞言挑眉,雖然心底疑問猜測著,但他假意的長長「喔」了一聲,才道「你還是這麼會釣弄我的情緒,不得不說,你成功了。」
寇蘭多高舉雙手拍三下,熟練的老管家立刻示意所有僕人離開,連端茶上點的女侍也撤下,伊波卡見狀輕呼口氣,主人和貴客要私下講話是最好的,可以省去他們不少麻煩,正當她低頭同樣要離開時,卻聽見粗啞聲音道「聽說閣下這裡有位管家,曾經也是騎士一派的妻子,不如讓她留下招待好了,您看如何?」
聞言寇蘭多眉頭微微一皺,他和對方往來是極為機密的事,雙方身份在肯特王國派系鬥爭中相當敏感,眼下是要談論重要正事,為什麼還要留下個充面子用的管家,要留也該是忠心多年的老管家才是。
疑惑心理在看到對方暗示眼神後更覺詭異,頗感興趣的他露出玩味表情,隨後爽快同意道「有人服侍也好,伊波卡,既然客人要求那妳就留下吧。」
聽見主人發話,伊波卡雖然不明所以仍連忙應是,這時她才擡起頭來看清所謂「貴客」模樣,只見他外面套著常見連頭罩身旅行用寬大長袍讓人無法判斷身型,臉上戴著個詭異青色惡臉面具看不清真實模樣,只露出一對炯炯有神雙眼和掛著莫名笑意嘴唇,正在若有所思著打量她,隱隱間有股莫名壓迫感讓人無法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