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後的一天,我因為淋雨而生病,並發了微燒。
臥病在床的時候,我一邊用訊息向五位損友分享我的慘況,一邊盼候著周瑞盈的訊息。
結果,手機震動了半天,全都是來自損友們的回應。
我甚至留意到,周瑞盈連Facebook都沒有「在線」過。
 
此刻的她,到底在做什麼?
她有因為分手而傷心嗎?她會剛好在這刻想起我嗎?
病榻之上,陪伴了我過度一整天的,是連詩雅的「I am still loving you」。
 
分手後的第二天,我奇蹟地退燒,並且變得生龍活虎起來。




原因是,我記得今天是周瑞盈需要到大型補習班的日子。
所以,只要我今天能到補習班去,或許就能遇見她,並問清楚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
始終,我所認識的周瑞盈是一個感情細膩的人,而且也相當重視所有難得建立的關係,因此她不可能會狠心得與我一刀兩斷。
只要我能有機會與她對話,我們的關係也許尚有挽回的餘地。
 
於是,我提著一股幹勁地出發往補習班。
結果,周瑞盈並沒有出現。
我打了一通電話給黃慧心問個究竟,她無奈地答:「鬼咩,琴日阿盈喺電話同我講,話佢阿爸阿媽幫佢Cut哂全部暑期活動咁濟,全部補習轉哂做上門,話要佢收心養性讀書考好公開試喎。真係痴鬼線,都唔知咩年代嘅人嚟。」
聽了黃慧心的話,我內心中的希望,再次石沉大海。
 




分手後的第三天,我五位損友相約了我到K房,說是讓我可以在「男人KTV」中好好發洩一下。
K房內唱了一大輪慘情歌後,心情沒有太多改變,反而是連唱了十多首五月天的快歌,才讓納悶的心情稍為舒暢,果然是「傷心的人別聽慢歌」。
損友們見我心情尚未回復,朱仁便提議大家到海旁吹吹風,於是我們一行六人便轉移陣地到達了尖沙咀海旁。
 
我們六人橫坐在海旁的鐵欄上,感受著夏夜裡稍為讓人降溫的涼風。
海旁此刻除了海風吹來的腥鹹味之外,還有我們各人口腔內傳出微量的酒精味。
丁神拿起手中的啤酒大喝一口,先是眉頭一皺,似乎不太喜歡啤酒的味道,然後卻繼續將它一乾而盡並大聲唱說:「沒有酒,怎可說心事~失戀,梗係要嚟海旁飲酒吹水啦。」
「但係你好似唱錯歌詞喎。」居利仔在旁插口道。
「同埋你哋飲Jolly Sandy同『紅Ice』邊度算係飲酒呢?」肥肥沒好氣地說,畢竟我們知道他從十二歲開始就被母親訓練品嚐美酒的。
可是,對於仍是中學生的我們,Jolly Sandy和紅Ice才是與我們身份相稱的解愁飲品。




 
「阿揚,唔洗咁灰喎,女死女還在,最多趁住暑假我帶你去玩下活動識下囡囡啦。」朱仁搭著我的肩膊安慰我。
「唉,家陣仲邊有心機識新囡啊?」我嘆了一口氣,又飲了一口「紅Ice」。
嗯,好難喝。
「雖然你而家見唔到周瑞盈啫,但係之後翻學都會見㗎啦,有咩到時再同佢講都得㗎。」熊仔溫言安慰說。
「係啫,但係History班無補課,之後班班補課時間又唔同,唔通真係去學校野生捕獲佢咩?我怕咁樣會有反效果咋。」雖然我內心確實有千言萬語想對周瑞盈說,可是經過上次在她家樓下被拒絕之後,我已經不敢再輕舉妄動了。
 
「咪住!」丁神突然從坐著的鐵欄上跳了下來。
我們五人一起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我知咩時候你可以唔洗等到九月,但係又可以自然見到周瑞盈啦!」丁神雙頰略紅,令人有點懷疑他是否正在說著醉言。
「諗到你就講啦。」朱仁催促說。
「八月四日,Miss Pun婚禮!」丁神逐字吐出。
 
果然是一語驚醒夢中人。
八月首週是Miss Pun的婚禮,作為Miss Pun的愛徒兼班中數一數二的學生,周瑞盈不可能不出席。




換言之,兩星期後,就是我可以跟周瑞盈相見的機會。
或者也是,我最後一次可以向她心聲盡訴、絕地挽回我們關係的機會。
 
「既然有機會,就唔好放過啦。」熊仔笑著向我點頭,加給我信心。
「盡地一煲啊,我哋仲等緊你餐出pool飯㗎!」丁神奸笑著說。
「等我幫你執得靚靚仔仔,等佢眼前一亮啦。」朱仁信心滿滿地說,但上次失敗的經歷卻令我有點擔心。
「我可以幫你打聽下Miss Pun婚禮安排,等你諗下點行動。」熟悉老師的肥肥拍拍胸口。
「咁我唯有寸少你兩句,當做幫你啦。」居利仔此言一出,大家都一同笑了。
 
接下來的日子,我們六人開始行動。
我們一同外出搜購衣物,也討論如何在婚禮上把握機會與周瑞盈傾訴。
我們甚至思考著該如何拆解周瑞盈將有可能的對答,準備得比DSE中文口試更加認真。
這些不間斷的準備日子裡,每天看著這五位幼稚卻值得信賴的損友,我感到飽嚐失戀傷痛的心開始慢慢痊癒起來。
友情,就是如此紮實地支撐著內心的動力。
 




可惜,命運就是看不過順境的來臨。
因此,打擊就出現在Miss Pun婚禮前一週。
 
那天,我和五位損友剛好走完人稱「旺角Grad din潮流尖端a.k.a 大學interview優惠之選」的「荷里活商業中心」,並各自買好了參與Miss Pun婚禮的衣服。
由於買了一身光鮮衣服,我們六人明顯都處於自我感覺良好的狀態,所以走路也特別意氣風發,隨便就走進了一間日式放題裡開懷大吃。
當大家尚在點餐的時候,我暗地裡掏出了手機,悄悄打開Facebook,留意一下周瑞盈的個人主頁有否更新。
 
誰知,周瑞盈真的更新了。
她放了一張跟妹妹笑意滿溢,各自伸出一隻手來比個心形的合照,下面還加了一句caption寫著「Love story」。
看著這張照片,我有種惘然若失的感覺。
 
熊仔率先留意到我呆若木雞,馬上便關心我說:「做咩呆哂啊?」
我將手機遞給他,然後他再將手機交給我,似乎尚未明白我發愁的原因。
我嘆了一口氣,解釋說:「周瑞盈份人好低調,平時好日都唔會upload一個post。而家佢upload呢個post,會唔會係暗示佢已經放低咗我呢?你睇下佢笑得幾開心。會唔會,緊張嘅人就只係得我一個呢?如果佢其實根本就唔重視我,只係我以為佢會為我傷心、依然掛住我,咁我做咁多嘢又有咩用呢?」
 




感情,確實從來沒有所謂公平。
可是,任何身處在關係中的人,其實又怎會不渴望得到對方同樣的重視與認同?
此刻的我,依然為著可以在Miss Pun婚禮上跟周瑞盈對話而努力,可是若然她已經將我放下了,我的一切努力豈不是對牛彈琴?
 
「有啲嘢呢,唔係做俾人哋睇,係盡力以為,先可以過到自己嗰關。」肥肥開始說出他老生常談的人生大道理。
「咪係囉,無論周瑞盈放唔放低你,以你性格,你唔搏過又點會肯收手吖?」熟悉我的丁神一邊笑著,一邊將放題點餐紙放到我的面前。
「唔好諗咁多啦,人一世物一世,今晚食豪啲,之後去Miss Pun婚禮度搏盡佢!」朱仁用力地拍著我的後背。
「我哋咁落力俾咁多鼓勵,今餐仲唔係你請。」居利仔此言一出,馬上得到其餘四人和應。
在他們五人的吵鬧之下,我豁然一笑,索性將手機的屏幕關上,盡情在放題紙上大點特點。
 
確實,我是一個容易洩氣,卻不輕言認輸的人。
我很容易被打擊,卻不輕易被打敗。
 
成年人,總習慣怨際遇欠佳、怨生不逢時、怨懷材不遇、怨命運作弄,然後大條道理地放棄活好自己的人生、自己的家庭、或是自己重視的關係。
那是因為,他們早已失去對自己的信心,也失去了突破困境的勇氣,所以他們才需要這麼多的藉口來讓自己選擇放棄。




可是,我不要成為這樣的成年人。
我希望自己一直都可以相信自己,並且憑自己的雙手去捉緊我認為重要的事情。
例如是,周瑞盈令我傾心的笑容。
所以,我要憑自己的努力,為這段關係好好的再盡力一次。
 
為了回應周瑞盈的貼文,那天晚上,我在自己的Facebook版面上上載了一張與五位損友合照的照片。
照片的Caption是:「我不怕千萬人阻擋,只怕自己投降。」
我並不清楚,到底周瑞盈會否留意到我的貼文。
那不重要,因為這是我為自己寫下的《出師表》。
 
周瑞盈奪回戰,現在才正式奏響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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