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戀/校園】《副校長發現我寫甜故，竟然送一段初戀俾我》: 四、靠近妳 怎麼突然兩個人都詞窮
戰爭，總少不免有戰友。
而愛情的戰爭中，我當然也少不免需要隊友的支援。
畢竟，對男生來說，初戀，就是會寫進人生傳記的一場史詩大戰啊。
「我覺得，我鍾意咗周瑞盈。」
我在開放日一週之後的午膳時間，在學校旁的「大發」茶餐廳中，向我五位中學時代最重要的兄弟分享了這個重要的消息。
而他們聽了的反應是，不若而同地繼續低頭吃飯。
「喂，你哋冷血㗎？起碼都講句『加油』或者問下『點解』啦！」我不滿地說，同時搶去了坐在我身旁的丁神的四寶飯中半隻咸蛋。
「大佬，咸蛋係無罪㗎，你怪我好啦，唔好怪佢。」丁神一邊靈活地將咸蛋夾了回來，一邊順手將它直接放進口中，然後馬上露出一個被鹹味得五官扭曲到像是痙攣的表情。
而其他四人露出了幸災樂禍的表情，同時暗地將自己的餸菜夾到遠離我的位置。
對，這五人就是如此沒有人情味，但卻又是我在中學階段裡最不可或缺的重要夥伴。
雖然我們並非全都是同班同學，可是我們卻在不同時候結緣而成為好友，若要追尋一個令我們走近的原因，也許只能歸咎於「命運」。
命運的安排，總是出人意表的，就像是我們六人，即使互相稱兄道弟，但性格卻是差異得驚人。
丁神，先前介紹過的歷史科同班同學，同時也是我同班五年之久的死黨。
他長著一副孩子臉，但偏偏身體的某個重要部份卻一點都不像孩子，所以他才有了「丁神」的美譽。
而且，他也是我們六人之中最早談戀愛的一個。
肥肥，同樣也是早已登場、我的歷史科同班同學，同屬我同班五年的好友。
他是個讀書奇材，同時也是個低調的人際高手，無論老師、同學、甚至來自校長的一舉一動他都可以知悉得一清二楚。
到底這期考試將會出那一課的題目、到底哪兩位老師在曖昧、到底哪格男廁出現「四腳獸」、到底校長今天有沒有戴假髮，肥肥一一瞭如指掌。
所以我多次能從老師手上逃出魔掌，全是有賴他通風報訊。
居利仔，沉默寡言，看上來是我們六人中最正常和文質彬彬的一個。
可是他只要一托鏡框發言，往往語出驚人，或是一語道破盲點，或是一針見血地用言語直擊對方要害，所以他的存在，總是會為我們帶來驚喜。
熊仔，其實他的身型比肥肥更胖一點，可是亦因為他為人甚為霸氣，大家都不敢將「肥」字扣到他的身上，所以只好委屈一下肥肥作為夥伴們中的「肥人擔當」。
雖說熊仔為人表面霸氣，但其實他卻同時是一名細心的巨蟹座，所以不時會關心大家的需要，算是暖男一名。
而即使他的性格不足以稱為「暖男」，補上他身上的脂肪相信就絕對夠「暖」了。
朱仁，雖然名字並不太吸引，但他的外表卻是在我們六人之中公認最好的一個。
他靠著額前一片不動如山的瀏海，成功俘虜不同年級的少女歡心，可惜的是他為人甚少動情，所以至今仍未談過一次戀愛。
他的性格曾令無數學姊學妹欲哭無淚，相思成疾。
若他的追求者能夠組成一個互助會，相信人數可以多得哭崩校牆。
「其實呢，你好似上兩個星期仲講緊你用對梁梓鈴嘅餘情寫咗個故事，咁快又無事喇？」熊仔見沒有人回應我，便將自己眼前的芙蓉蛋飯放在一旁，關心著我。
梁梓鈴，一個開啟了我這位小男生的愛情世界的名字。
可是，也是一個我早已封鎖在回憶中的名字。
故事需要暫時倒帶回到去年，那就是我正值中四的一年。
中四那年，我喜歡了一位女生。
她叫梁梓鈴。
她跟我一樣在經濟主修的精英班裡就讀，是一個非常認真讀書的女生。
喜歡她的原因，是因為她會發光。
我時常覺得，一個認真做事的人，整個人是閃閃亮亮的。
而當梁梓鈴認真地讀書、認真地彈琴的時候，我看見了她身上耀眼的光芒。
於是，我開始接近她，與她相處。
我們會一起讀書，一起午餐，甚至一起走到圖書館學習。
那時候我才明白，原來再平凡沒趣的生活，只要加上「溝女」兩字，一切都可以變得很熱血。
中四過了半年，我和梁梓鈴也成為了會互訴心聲的好友。
半年以來，我自以為經過無數的對話、陪伴、分享之後，我已經相當了解梁梓鈴。
所以，我過度膨漲的自信心也暗自相信，「梁梓鈴會成為我女朋友」只不過是早晚的事。
可是，我錯了。
我犯了男生最常犯的錯誤。
那就是低估了女生對感情的認真。
尤其是梁梓鈴本來就是一個特別認真的人。
中四下學期的某一天，梁梓鈴突然對我說了一句石破天驚的話。
「我覺得，最好都係DSE完咗先開始拍拖。」
我不知道到底是梁梓鈴察覺了我對她產生了微妙的感情，或是她純粹想要跟我分享心聲，總之當我聽了那一刻，我覺得她只是單純地想要婉轉地拒絕我。
當然，對於談戀愛這件事滿腔熱血的我怎會輕言放棄？
我記得自己馬上試探地問了她一句：「仲有三年喎，如果呢三年入面你遇到一個鍾意嘅人呢？你都會等？」
梁梓鈴不假思索地答我：「中學嘅愛情又點會認真啊？而且佢真係鍾意我嘅話，佢就會等我㗎啦。如果鍾意我但係又唔等得嘅，我會覺得佢根本就唔成熟囉，愛情唔應該係咁任性㗎。」
就這樣，在中四的下學期，我失戀了。
雖然，戀情從來都未開始過。
也許你會問，既然梁梓鈴都說了DSE後可以談戀愛了，為什麼你不等到DSE後就馬上追求她呢？
事實上，若然我真的這樣做，其實我頗有信心，DSE後我是可以將梁梓鈴追到手的。
可是，那時候的我之所以放棄，是因為我不同意梁梓鈴口中的愛情觀。
愛情不應該是這樣的。
真愛是心之所向，隨心而行，而不是可以理性地刻在未來日程表上的活動。
當梁梓鈴說「難以等待的愛情就是不成熟」時，我感到自己的自尊心受打擊了。
因為，我覺得自己信奉的，隨心而行的愛情觀遭到踐踏了。
因此，我果斷地將自己對「梁梓鈴」的喜歡全部收進回憶的抽屜中，然後將我內心的所有情感貫注在寫作之上。
那段時間，我用內心莫名奇妙的悲哀，寫了許多許多大灑狗血的愛情故事。
有品學兼優女生放棄了追求愛情的男生後患上癌症才發現愛情可貴的故事、有入讀精英大學再遇上愛情騙子後才發現中學時代男友的好處的故事，還有更多更多投射了我對認真讀書的女生的怨念的爛故事。
「男人，總係要向前看嘅。而且你哋唔明㗎啦，周瑞盈同梁梓鈴唔同，佢身上面真係有一陣特別嘅光。」提起梁梓鈴，我激動得咬牙切齒，握緊拳頭地說。
「咩啊，明明你鍾意梁梓鈴嘅時候都講過佢身上面有陣光。而且，周瑞盈真係無咩特別咋喎，唔似係你會鍾意嗰type。」平日憑超強記憶力將參考書倒背如流的肥肥，此刻將記憶力用在嘲諷我之上。
「你有冇諗過其實只係自己有散光？」居利仔在旁皮不笑肉不笑地插了一句話，然後又低頭吃著他的叉燒煎蛋飯。
「唉，夏蟲不可語冰，你哋真係唔明。」我使勁地搖了搖頭，「周瑞盈雖然睇落低調，但其實內裡性格好單純又好傾，簡直就係『如滄海深處埋藏著遺珠，其實佢好處個個也不知～』。」
「溝女啫，又唔洗唱埋歌嘅。」朱仁漫不在意地聳了聳肩，「女，鍾意咪去追囉。」
我向朱仁投射出一個感謝的眼神，將自己一塊燒肉夾到他的碟中以示感謝，順便說：「嗱，你就明白我喇，我就係想追周瑞盈，所以先嚟問下大家有咩方法啫。」
唯一擁有女朋友的丁神在這時搭住了我的肩膊，用不懷好意的眼神看著我，然後指了指我碟上僅餘一塊的燒肉。
而且，還是我刻意留給自己，擁有最大片脆皮、肥瘦均勻的燒肉。
我不捨地看著燒肉，想向丁神討價還價，但丁神卻回應了我一個堅決的眼神，表示並無商討的餘地。
於是，我只有用「十八相送」、依依不捨的眼神將燒肉夾到丁神的碟上。
丁神滿意地笑著點頭，將燒肉放進口中，還刻意咬得「啪啪」作響，然後說：「溝女呢，其實唔難。大忌就係太有自信，操之過急。以你同周瑞盈而家嘅關係，都係逐步由朋友變戀人啦。」
我聽了丁神的仿如白說的廢話，差點生氣得想直接從他的食道中搶回我心愛的燒肉。
丁神應該是發現了我目露兇光，連忙補充說：「以周瑞盈呢啲咁低調嘅女仔呢，如果你用平時咁高調嘅作風去追佢呢，佢就一定怕老尷，然後好快就落閘。所以呢，你可以試下搵多啲機會接近下佢，同佢吹多啲水，等你哋多啲機會自然可以見面同接觸先。」
而居利仔則在一旁補上了關鍵的一句：「不著痕跡，便是無敵。」
老實說，我覺得「不著痕跡」和「喜歡」簡直就是兩個互相違背的概念。
對於我這種期望要轟轟烈烈地談一場戀愛的男生來說，喜歡一個人，就是要大方去愛，大方去追求，這才是模樣。
可是，現在要我不著痕跡去喜歡一個人，根本就困難得好比要我不發出聲響地拍死一隻蚊子。
可是，當我五位損友都異口同聲地建議、鼓勵、支持、贊同「不著痕跡」的動議時，我當時只有大口大口地將只有豉油伴送的白飯塞進我的口裡，希望將白飯和反對的聲音一併吞進肚子裡。
於是，在這五位損友的鼓勵下，我就開始了不著痕跡的戀愛作戰。
一場不許說出「喜歡」，不許表現「喜歡」，不許透露「喜歡」的求愛作戰。 故事暫時劃過銀河與蟲洞，轉眼來到現在的時空。
「嘩頂，你寫到我成個MK仔咁！」朱仁不滿地說，撥動著他五十年不變的瀏海。
「痴線，咩讀書奇材，我會唔會俾讀者以為係薯仔Look？」肥肥托了托眼鏡，放大了他皺起的雙眉。
「我睇完覺得自己唔係居利仔，似自閉仔多啲。」居利仔低沉地說了一句，乾了一口啤酒。
「我覺得寫得幾好喎。」已經轉變成韓仔打扮，身型健美的熊仔笑著將我交給他的故事草稿，傳給了丁神。
「我都覺得幾好，好反映現實。」丁神習慣地搭著我的肩膊，笑吟吟地說。
「頂，寫到你火箭炮咁大，你實開心啦！」朱仁、肥肥、居利仔和熊仔四人同時表示不滿，發出了異口同聲的噓聲。
「不過講開溝女呢，我最近拍翻拖。」朱仁突然轉換話題。
「上一個好似散咗一個月？」我疑惑地問。
「差唔多啦，女死女還在嘛。」朱仁無奈而又灑脫地說，開始跟我們分享他與新女友的相識經過。
今年，我們廿六歲了。
相同的是我們六人仍舊聚在一起，不同的是我們再不信奉「不著痕跡，便是無敵」的口號。
到了某個歲數，愛情就成了一場博奕，去或不去，成敗都是五十五十。
所以成年了，我們都情願盡快出手，一旦失利，頂多便轉個賭場，然後又是一場新的豪賭。
不著痕跡的追求，代表著小心翼翼地看待著的感情，生怕稍有不慎，便會錯過一段美好的感情。
即使這種不著痕跡相當笨拙，甚至令人捉襟見肘，可是，那份欲蓋彌彰、秘而不宣的情感，卻成了一份如今只成追憶的情懷。
不著痕跡的追求，原來是青春裡的期間限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