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咁的,我同女學生發生咗祕密關係》: 65.拯救與被拯救
原來,距離露營只剩下兩個禮拜。
如是者,四個女生開始逐層逐層每間班房貼著海報。
如果依照效率來說,每個人分頭行事固然最好,但她們不趕時間——比起效率,她們更喜歡聚在一起行動的感覺。
「你哋有冇去過露營?」路途上,有豐富露營經驗的 Wingwing 問。
只見樂兒和 Natalie 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四人唯獨詠彤沒露營經驗。
「係喎!你哋上次『咩』吖嘛~」Wingwing 奸笑,彼此傳達著四人之間的暗號——原來,Natalie 和樂兒曾在剛過去的暑假帶著男友一起去露營「Double-dating」了。
其實她們有問過詠彤,不過暑假時詠彤因為練舞而傷了腳,Wingwing 自然也就不當兩對情侶的電燈泡。
「之前都冇問⋯⋯你哋嗰晚有冇發生咩大~事~先~?」Wingwing 漸漸開啟著某些彼此之間甚少談的話題。
只見 Natalie 一聽,隨即很快反應地指著樂兒:「點會冇呀!?上次好夜嘅時候樂兒同 Jason 喺個帳篷入面郁嚟郁去,不過喺入面做咩我就唔知啦~」
「哇!!!」「你去死啦!我同你一齊瞓又點同佢同帳篷呀!」「哈哈哈⋯⋯」
三個女生彼此開懷大笑,詠彤也被歡樂的氣氛稍微感染,臉上因而泛起淡淡笑容——儘管,她心裏還是積壓着一片化不掉的苦澀。
跟情侶一起去露營,似乎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因爲這驀然而生的想法,於是她陷入沉思——後來,話開始越來越少,思念漸漸越來越深⋯⋯
金仔和詠彤之間再沒有私下訊息的來往,就只有靜靜安放在心裡那不能抹去的愛意。
每當想放下一個人的時候,時間就如服食了減慢藥般總是不往前走。幾經寂寞的等待,終於到了這天的夜晚。
白牆下,孤獨的杯麵冒着騰騰熱氣,湯料的濃香讓金仔短暫忽略了心房的沉鬱,但吃下第一口後,他又想起了昔日看過的一句話⋯⋯
「喂李生!你都要食健康啲喎!」
心疼。
心酸。
所有不適的後遺症,都在失去生命依靠後一併而發。
但他會等,他一定會等下去——只是⋯⋯現在他需要一點動力去恢復。
忽然一個想法驅使他從公事包掏出了學生昨天給他寫的卡——十多張如手心般大小的卡,他一張未讀。
無力感籠罩之下,他格外想讀點學生對他的看法。
第一張,短短的一句。
「李snake!你 is 一個好老C」似是隨便亂寫的卡,看來是 AYP 同學寫的。
金仔淺笑,把這張卡放後。
「露營嚟料!!!!!」
「乜鳩⋯⋯」金仔皺眉一笑,把這種不太有重點的卡又放後。
如是者,竟然有四五六張都是留下類似的話——或許是現今的學生都不習慣了這種寫卡的模式,寫起來都像是隨意亂寫的感覺——不過,這樣也讓金仔稍微忘記了心酸的沉重感。
有時候就是如此,某些卡片未必有甚麼意義——但至少,那讓他逃離了一下現實的荒謬——哪怕只有一分鐘、十秒、一秒,那也很好。
揭着揭着,終於有一張寫得密密麻麻的卡片出現了。
「李老師,好多謝你!!雖然我冇點同你講過嘢,但我覺得你個人好幽默,上堂講嘢好有趣,我會努力讀好中文,希望唔會辜負你!」
這個學生沒有沒有留下名字,或許因爲忘記,但更大可能是因爲靦腆。
不過,金仔認人字跡的功力不淺,看兩眼就知道是一個比較文靜、坐在後排的女學生寫的。
把卡片細讀過後,金仔忽然感覺胸口一片溫熱。
世事總是如此,能感動老師的,大多情況都是因爲學生。
從小,金仔在沒有讚許的環境下成長——身邊同學偶爾的杯葛、老師的冷理⋯⋯他在無人陪伴的情況下經歷了一段漫長的自我懷疑、否定期。宛如生活在一個沒有反射的密室,無論怎樣做、如何做⋯⋯都看不清自己的模樣。
日子久了,就會忘記。
忘記久了,就會放棄——放棄的,是人生。
而到了今天,他也同樣在學校經歷着同事之間隱隱約約的權力鬥爭,除了遇見詠彤之外,人生似乎也沒有太多的彩色。
是同學真摯的笑臉、一張又一張有愛的心意卡⋯⋯才再爲他老師的工作添上一點光芒。
有些同學從討厭中文變成對中文有一點點興趣、有些同學在罵上一年的中文老師而讚金仔(而那老師還是推薦金仔去接替自己職位的人。)、有些同學在感激金仔的用心評語⋯⋯
就算很多同學表面上或許因爲害羞而沒有明說,但在卡片上的話還是讓金仔倍感窩心——那是他面對黑暗時的一點光。
當初想成爲老師,是因爲他想拯救那些跟自己一樣在成長路上迷失的人。
現在,他不知道自己給學生帶來了多正面的影響——但,他被學生拯救了。
當與同事共事時失意之際,同學的正面回應、對其他老師的抱怨⋯⋯這些都成爲了金仔肯定自己的力量。
他不是孤單的,他不是一個某些同事眼中年輕而毫無作爲的老師——甚至,他可以成爲比任何資深老師都要能幫到學生的好老師。
已是深夜,淡黃的檯燈照着一張張溫暖的心意卡,而那股暖意,正悄然無聲地融化他對於私情的耿耿於懷⋯⋯
把最後一張卡讀完,金仔緩緩地歎了一口氣,心中的苦澀散了一半,光明與黑暗,始終沒有爭出個最終結果來——他仍然沒有放棄。
此夜本平靜,後來窗邊卻驀然吹來一陣秋風,爲這間靜謐房間傳來的風語猶如是對金仔的提醒。
他不太相信一夜成長,但這夜的感受讓他想通了一點——至少,不再如從前般來來回回苦受憂鬱——既然註定要等待,他就要專注地做好老師的工作。
努力讓她考好,努力讓同學考好。
要愛人、要人愛你,那就先要讓自己發光。
我不是毫無價值的人。
等待,是爲了讓未來更美好。
他有點浪漫地相信着一些抓不緊的信念。
或許這樣有點像自我催眠⋯⋯
但真情給予人的,難道不就是對未來想象和希望的空間嗎?
我會等妳,我會好努力等妳。
這夜天空無星,但他覺得夜空有點美——事情換個角度去想,或許都會舒服一點。
等一個值得等的人、等一個同樣也在等自己的人⋯⋯
這樣的感情,珍貴得讓人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