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白的指環外圍一圈微微凹陷,上方鑲了一整圈的銀白碎鑽。
 
    郭陶陶戴著這枚戒指好幾日了,雖然每晚都望著它入睡,可她還是覺得一切美好得像是一場夢。依舊是每日都可以看見他,可每晚也還是想他,常常是想得累了才不知不覺睡下。
 
    她總覺得缺了什麼,於是提起外套走下樓,悄悄溜出楊府。
 
    深夜十一點,他同樣躺在床上無眠。望著木桌上的燭火,他一會兒皺眉,過一會兒又笑了。他們商量好了,一月二十三日在聖十架教堂舉行婚禮,而他們也還有大半個月時間準備。他想了許多,例如把房間翻新一下,盡量換成她房間的樣式,而且最好騰個地放下一架鋼琴。他還想把院子外的雜草除掉,種上粉嫩的月季,而他房裡則種一盆茉莉花。他也想過在石桌上撘一個繞滿紫藤花的棚子,然後在棚內掛一個千秋。這樣不論春夏還是秋冬,他們都可以一起坐在千秋上督促師弟和許彧潔練功。他還想呀……
 
    「吱呀……」
 




    他的房門開了。
 
    「陶陶……」
    「噓……」
 
    她食指放在嘴邊,手中戒指微微發光,在他床邊坐下。
 
    「這麼晚你怎麼過來了?」他抓起她的手,往她的手上哈氣。
    「想你,便來了。」她笑著說。
    「不是下午才見過嗎?」他無奈的瞪了她一眼。




    她把頭靠在他肩上說:「可還是想你。」
    「這麼晚一個人走過來不怕嗎?」他邊替她暖手邊問。
    「怕,」她噘著嘴說,「可是想到你便不怕了。」
    「還好沒有走丟。」他說。
    「怎麼會走丟?」她從他肩上起來,瞪著大眼說:「你上次帶我走過,不記得了?」
    「上次?」他皺眉思索,又驚嘆道,「上次那路我多繞了幾圈!」
    「什麼?你為什麼要帶著我繞路!」她生氣地推了他一下。
    「還不是……」他邊說邊低下頭,「還不是想和你待久一點……」
    「那……」郭陶陶脫鞋,「我今晚一整晚在這裡陪你可好?」
    他嚇得睜大眼睛,連連搖頭道:「不可以!不可以!」




    「為什麼不可以?」她邊說邊爬上他的床。
    「陶陶,不可以!」他攤開雙臂攔下意圖不軌的她。
    「為什麼?」她慢慢湊近他。
    他身子微微往後仰,輕聲道:「我們還沒成婚呢……」
    「可是我冷。」她笑著摟住他的脖子。
    「總之就是不行……」他別過頭不去看她。
    「那……這樣呢?」她親了他臉頰一口。
    「不行不行不行!」他閉眼搖頭。
    她咬了他耳朵一下,貼著他耳邊笑道:「懿晟,你這樣比平時可愛多了。」
    「陶陶,快下去……我要生氣了……」他依舊雙目緊閉,張著手臂攔住她。
 
   她望著眼前從頭紅到腳的人,笑了笑,然後吻上他。
 
    「陶陶……」
 




    她用唇堵住他的嘴,不讓他出聲。
 
    「陶陶……」
 
    她將他壓在床上,學著他用舌尖撬開他的唇。
 
    她趴在他身上,冰涼的玉指輕輕撐開他的手掌,然後扣住他的雙手。她察覺到他身體越發滾燙,呼吸也越來越急促,於是笑著滑下他的身子,吻住他最敏感的喉結。
 
    他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緊張地握緊掌中的小手,任由身上的人耍流氓。她見他沒有反抗,於是伸手解開他胸口的衣扣。
 
    「陶陶,不可以。」他急忙握住她不安份的手。
    「你是我的未婚夫,也不可以嗎?」她眨巴著杏眼問。
    「未婚夫也要等成婚才行。」他說。
    「那……如果我就要今晚呢?」她問。
    「不可以……」他搖頭拒絕。




 
    她笑著吻上他,順勢解下他所有的衣扣。
 
    溫熱的薄唇輕觸滾燙高隆的鎖骨。
 
    「郭陶陶!」
 
    他翻身將她壓在身下,摁住她幼細的手腕。
 
    「你真的想好今日就要嗎?」他問。
    「是。」她笑著點頭。
    「你會後悔的。」他說。
    「只要是你,也遲早會是你,我便願意。」她說。
 
    她從他手上掙脫開,起身摟住他的脖子,吻上兩片柔軟的唇瓣,帶著他緩緩躺下。




 
    他徹底失去理智。
 
    他清楚明白地活了二十六年,可自從遇上她後,他便失了方向,整個世界就只剩她一人。
 
    「陶陶……永遠……永遠也不要離開我,好嗎?」
    「你是我的夫君……我為何……為何要離開你?」
 
    他鬆開扣住她的左手,銀指環滑過旗袍上的白玉扣,發出清脆的聲響。他溫柔地褪去她的旗袍與裡衣,輕吻她素日衣物覆蓋下的每寸肌膚。
 
    這是他喜歡了三年的人,這柔軟的身軀也是他三年前便想得到的。
 
    她總是很溫柔,小心翼翼問他是否生氣,柔聲詢問他這樣可不可以,常輕輕地勾住他的手指。即便現在這般匆忙,她也是輕聲在他耳邊問「懿晟……可否慢些……」。
 
    郭家欠他太多,而他欠她更多。




 
    落了,嬌豔的紅花隨著她的低吟,悄悄在薄荷綠床單上綻放。
 
    但除了她落下的紅,他不捨得在她身體留下任何痕跡。
 
   「為什麼?」她窩在他懷中問。
   「等成婚以後。」他輕吻她的額頭。
 
    二十多年的人生經驗告訴他,這個動蕩不安的年代有許多未知的可能,而她是他的唯一,所以他必傾盡所有護她周全。
 
    翻來覆去許久,懷中的人終於睡下,她的嘴角掛著淺淺的笑,而他一夜未眠。
 
    「對不起。」
 
    他輕撫她左手腕上豎七歪八的傷疤。
 
    他是那麼愛眼前的人,可總在無意間傷害了她許多次。所以自他決定好要與她重新開始之時,他便決意要用餘生彌補她,將自己此生最好的一切都贈予她。
 
    「懿晟,幾點了?」懷中的人依舊雙目緊閉。
    他抬頭望了眼透進窗紙的微光,低頭在她耳邊說:「應當五點了。」
    「已經五點了?」她驚恐地從床上爬起。
    「怎麼了?」他連忙起身用棉被蓋住她赤裸的上身,「小心著涼。」
    「我要回楊府了。」她邊說邊拿起床尾的衣物,手忙腳亂地穿上。
     「你出來又沒有告訴楊姑娘?」他也拿起床尾的衣物,不緊不慢地穿上。
    「我……我當然……」她看見裸著的他,臉頰微紅,「當然不告訴她了!」
    「可是她如果又以為你不見了,那可怎麼辦?」他起身穿上長袍。
    她朝他吐了吐舌頭說:「那她必定會來尋你。」
    「不是趕時間麼?怎麼還坐在床上?」他走到她身前問。
    「我……」她紅著臉低下頭。
    「可是不舒服了?」他著急地蹲在她面前,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
    「懿晟,你能陪我出去嗎?」她拿下他放在額上的手,輕聲道,「我怕慧娘姐不喜歡我這樣……」
    他輕刮她的鼻頭,笑道:「你呀,現在才來害怕,昨夜脫我衣服時怎麼一點也不害臊?」
 
    替她穿戴好圍巾和外套後,他牽著她走出房門,剛走到院子門口,她卻忽然停下。
 
    「怎麼了?」他見她眉頭微蹙。
    「沒什麼……」她搖頭跟上他,卻又停下。
    「懿晟,走慢些,陶陶許是有些不舒服。」趙慧娘捧著洗漱盆從廚房走出。
 
    她低下頭,雙手掩面,趙慧娘的話讓她覺得更丟臉了。他愣愣地望著趙慧娘,忽然想起她昨夜翻雲覆雨時的不適。
 
    趙慧娘見兩人尷尬地站在原地,便嘗試緩和氣氛:「昨夜靜兒不肯睡,我便陪她玩了一宿……也沒有一宿……所以我知道陶陶來過。不過……至於其他的……我什麼都不知道……」
 
    她的頭越來越低,別說是趙慧娘了,就連他,也是不敢看了。
 
    他見身旁的人頭已埋到胸口,便將她摟進外套裡,紅著臉對趙慧娘說:「好了嫂子,我知道了……」
 
    兩人手牽手走出胡同口,他將她送上黃包車,目送她離開,不過自趙慧娘出現後他們便沒再敢看過對方。
 
    鬧騰了一整晚,她是睡得安穩,可他卻未曾入眠。回到院子內,他掀開被子準備睡覺,卻見床單上的一抹嫣紅,臉又瞬間滾燙起來。
 
    之後的半個月裡,每每回想起這夜,秦懿晟便覺得不是他擁有了郭陶陶,而是郭陶陶擁有了整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