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綠色絨面旗袍,捲曲的及肩短髮未戴任何髮飾。她雙手疊在腰間,望著窗外那座白茫茫的雪山。
 
    白紗簾隨朔風飄逸,她任風吹向自己,因為她想讓自己保持清醒。
 
    她望著那山有五日了。
 
    「琇瑩,你最近怎麼老望著窗外發愣?」
 
    郭陶陶替楊琇瑩披上外套。
 




    「陶陶……」她轉身握住郭陶陶冰涼的手。
    「琇瑩,你是不是有什麼想和我說?」郭陶陶笑著問。
    「沒有……」她瞧見郭陶陶穿著外套,手裡拎著包。
    郭陶陶望了她一眼,鼓著腮說:「可自從聖誕節後,我總覺得你看我的眼神不一樣了,說話也總吞吞吐吐。」
    「沒有……」她低下頭問,「你是去找秦懿晟嗎?」
    郭陶陶笑著點點頭。
    「那……去吧,別讓他久等。」她勉強地掛上笑容。
    「好,那你好好在家休息。」郭陶陶朝她揮揮手便走下樓。
 
    她在三樓俯視郭陶陶,親眼望著她坐上車,然後離她而去。她閉上了雙目,盡情享受寒風刺骨。




 
    菀青軒後台裡的人也不好受,昨晚他又夢見那麼些個人。
 
    他夢見那些人變成厲鬼,用瘦骨嶙峋的手將她從他懷中搶走。她撕心裂肺地痛哭,用冰涼的手抓住他的手腕,他還沒來得及握住,她便被他們扯走……永遠地離開他……
 
    「猜猜我是誰?」
 
    她從另一邊後台走來,在他身後用手遮住他的雙目。
 
    他笑了笑,將身後的人扯坐在懷中。




 
    「是茉莉仙子。」他說。
    「真笨,是郭姑娘。」她笑著伸手摟住他的脖子。
 
    他望著懷中的人,又想起昨日那個夢。
 
    「陶陶。」他輕喚她的名字。
    「怎麼了?」她望著他笑。
    「嫁給我好不好?」他問。
   
    她收起笑容,挺直腰板,靜靜地望著眼前的人。
 
    「懿晟,你從未說過愛我之語,一開口便是要向我求婚麼?」她問。
    他輕刮她鼻尖,笑著說:「早就說過了。」
    「何時?我怎麼不知道?」她激動地瞪大雙眼望他。




    「那你可想成為我的妻?」他替她理了理鬢邊的碎髮。
    「好。」她笑著點頭。
    「我猜……」他想了想說,「你會想要西式婚禮,對嗎?」
    「對。」她摟著他開心地點頭。
    「那……」他掀開化妝桌上的手帕,拿起帕子下的黑絨盒說,「這是給秦太太的。」
 
    她鬆開他,靠在他的臂彎上打開絨盒,裡面立了一對銀白戒指。她拿出尺寸較小那副碎鑽鑲邊戒指,只見指環裡刻著一個「浩」字。
 
    「來,秦先生給秦太太戴上。」他握著她的左手,將戒指套在她的無名指上。
 
    她低頭望著手中的戒指,淚卻滴灑在手背上。
 
    「傻瓜,怎麼哭了?」他曲著食指拭去她睫毛下的淚水。
    「給我,左手。」她抓起他放在她腿上的左手,將另一個刻著「陶」字的戒指套在他的無名指上。
 




    她將自己的左手與他的左手並排,然後開心地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你是我的了!」她靠在他胸膛上說。
    他笑著點點頭,問懷中的人:「成為秦太太有這麼開心?」
    「有!」她點點頭,青絲在他頸上擾癢。
 
    他走上戲台,左手紙扇搖曳,銀指環在燈下忽閃。她坐在台下聽他講相聲,被他逗笑時忍不住拍手,碎鑽戒指在燈下熠熠生輝。她在菀青軒待了一整日,從下午到晚上,都和他在一起。他再一次提早結束演出,牽著她的手陪她回楊府。
 
    風雪皆停,所以他選擇從菀青軒走上楊府。若是平日大概需要四十五分鐘,不過他又領著她繞道走,大概比平日多花了十五分鐘。
 
    「那我先回去了,你注意安全。」她對他說。
    「好。」他點頭。
    「等一下。」她踮起腳尖在他臉龐親了一口。
 
    站在三樓陽台的楊琇瑩看見了,她也決定好今晚要向她坦白一切。




 
    「琇瑩,你怎麼還沒睡?」郭陶陶扶著欄杆走上二樓。
    「陶陶,我有事同你說。」楊琇瑩往前走了一步,「秦懿晟其實……」
    「琇瑩你看!」郭陶陶舉起左手,將亮晶晶的戒指展示給好姐妹看。
    「戒指……」楊琇瑩臉色一沉,怔怔地望著郭陶陶手中的婚戒。
    「琇瑩,你剛剛說懿晟其實什麼?」郭陶陶放下左手,站在楊琇瑩跟前。
    「秦懿晟其實……」楊琇瑩低下頭驚慌失措地張望,「其實……他也挺好……」
    郭陶陶笑著點頭說:「原來那日他藉著綁我的手來量我手指的尺寸,他還說怕我發現,所以先綁了我右手的無名指。」
    「嗯……」楊琇瑩僵硬地笑著,眼神卻一直飄向她手中的婚戒。
 
    太晚了,一切都知道得太晚,大錯已鑄成。
 
    她即將要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開開心心地嫁給與自己有血海深仇的人。
 
    要盡快來個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