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媽,哥哥出門了嗎?」
    「少爺早上九點便已離開府邸了。」
    「呼……那就好。」
 
    郭陶陶關上房間門,從衣櫃取下一件紫白色短旗袍。換好衣服後,她又略施粉黛,用紫色蝴蝶結把耳邊頭髮夾在腦後,提著珍珠方包便下樓了。
 
    一株株紫丁香自水紅旗袍左肩綻放,右腰處亦盛放了兩株紫丁香,衣領處淡紫色的琵琶扣正與衣裙上的紫丁香相呼應。肩後的捲髮隨著走動而滑落在胸前,郭陶陶提著珍珠方包的手搖晃著一副紫白玉鐲。
  
    「小姐這是要去哪?」張美寧瞧見小姐精心打扮了一番,不免多問。
    「我……就是去走走,沒去哪兒。」郭陶陶吞吞吐吐地說。




    「可是少爺讓您待在家練琴,準備年底的演奏會。」張美寧走上前,堵住郭陶陶。
    「張媽……我呀,想自己寫首曲子。」郭陶陶趁機摟著張美寧。
    「小姐自己譜曲?這是好事。」張美寧點頭道。
    「可是呢……我找不到靈感。」郭陶陶朝張美寧眨眨眼。
    「那可怎麼辦呢?」張美寧緊張地握著小姐的手。
    「那便是……出去逛一逛呀!」郭陶陶說完便從鞋櫃拿了雙白色高跟鞋,穿上鞋便往外跑。
    「小姐!您可不能這樣!被少爺知道的話,可就完了!」張美寧邊追出門外,可郭陶陶早已坐上車逃走了。
 
    張美寧無奈地歎了口氣,雙手緊握,但願她的小豆丁去菀青軒的路上不會碰見郭致遠。
 




    果然,郭府的車在菀青軒前的街口停下,郭陶陶提著珍珠方包走下車,哼著歌走進了菀青軒。
 
    「上校……那不是郭小姐麼……」
 
    郭致遠穿著軍服站在街邊吸煙,身後跟著四名士兵。
 
    「陶陶怎麼會在這裡……」
 
    郭致遠深吸一口煙,緩緩吐出白霧,隨手把煙扔在地上。他朝身旁的人招手,一行人跟上他,在街邊小茶攤坐下。
  




    茶攤上一老朽見一群穿軍服的人在他的桌前坐下,連忙抱著包袱起身。
 
    「坐下。」郭致遠命令那老頭坐下。
    老頭笑著搖頭說:「還是軍爺您坐,小的先走了。」
    「叫你坐下便坐下!」一將士將老頭按坐在桌前。
    「我就問你幾句話,怕什麼?」郭致遠挑眉道。
    「那……那您想知道什麼?小的一定知無不言!」老人說。
    「那,為什麼人來人往的?」郭致遠把頭往左一側。
    老人順著郭致遠說的方向看去,笑著說:「那呀!那是菀青軒!」
    「你他娘的淨說廢話!誰不知道那是菀青軒!」押著老人的將士吼道。
    「我呀,是問您,為什麼菀青軒生意那麼好?」郭致遠邊說邊給老頭斟了杯茶。
   「秦懿晟呀,北平名角兒!還有他師哥許懿祥,也是名角兒!」老頭邊說邊看郭致遠臉色。
    「名角兒?唱曲兒的?」郭致遠望著菀青軒問。
    「是是是!唱些曲兒,說幾場相聲,給大家添些樂趣不是?」老頭樂呵呵地說。
    「他們唱曲兒可好聽?」郭致遠給自己斟了杯茶。




    「那自然是好聽!尤其是秦懿晟,那唱腔叫一清透悠揚!」老頭邊說邊回味起秦懿晟的歌聲來。
 
    郭致遠朝押著老頭的將士點點頭,那人便把老頭趕走。
 
    「怎麼了,上校?」那士兵在老頭先前的位置坐下。
    郭致遠舉著茶杯,看裊裊升起白煙在陽下消散,過了好一會兒才道:「你,去給我打聽打聽菀青軒都有那幾號人物。還有,給我問問郭陶陶去菀青軒做什麼。記住,不要打草驚蛇。」
    「是!」那將士立即站起來,雙腿一併,隨後壓低帽簷往菀青軒跑去。
    郭致遠深歎一口氣,把茶杯重重放在桌上,對著身旁的人說:「其餘的人跟我回司令部!」
    「是!」其餘三人立馬站直,跟在郭致遠身後。
 
    郭致遠領著三人大搖大擺從鬧市走回參謀部,路上行人紛紛躲避,無人敢阻礙手中握槍之人。
 
    傍晚五點半,秦懿晟和郭陶陶自菀青軒走出,兩人有說有笑地走到街口。秦懿晟望著郭陶陶坐上郭府的車,朝她揮揮手,目送她離開後回到菀青軒。郭陶陶回到郭府後,便趴在郭府木門邊往裡頭張望,直到她確定哥哥不在府裡,才敢躡手躡腳踩上木梯。
 
    「去哪兒了?」郭陶陶剛走上二樓,便被郭致遠喊住。




    「哥哥……您什麼時候回來了?」郭陶陶訕笑。
    「怎麼?我何時出去,何時回來,還要向郭小姐報備?」郭致遠捏了捏郭陶陶的臉。
    「不是……」郭陶陶轉轉眼珠,「哥哥若無事,妹妹便先回房了。」
    「陶陶。」郭致遠叫住剛轉身的妹妹。
    「怎麼了?」郭陶陶又轉過身來。
    「你可有喜歡的男子?」郭致遠望著妹妹的眼睛問。
    「我……」郭陶陶眨眨眼,連連搖頭道,「自然是……沒有的。怎麼了?」
    「那你明日和文博吃頓飯吧。哥哥替你安排好了,就在羅小姐咖啡館。」郭致遠說。
    郭陶陶笑著擺手:「哥哥,文博有未婚妻了。」
    「他已經取消婚約了,你不知道嗎?」郭致遠似笑非笑地說。
    「他取消……可是我明日……」郭陶陶眉頭一緊。
    郭致遠雙手插在褲袋裡,把臉湊到妹妹跟前笑道:「怎麼?你明日有約?可是哪家公子哥?」
   郭陶陶嚇得退後一步,擠出笑容說:「沒有……我明日得空……」
    「那便好。」郭致遠笑著摸了摸妹妹的頭。
    「那……我先回房了……」郭陶陶鼓著嘴說。




    「去吧。」郭致遠春風滿面。
 
    郭致遠走進房間,在書桌前坐下,點了一枝煙。他喚了一聲「張媽」,張美寧便從他房門後走出,他舉著秦懿晟的照片,審問起張美寧來。
 
    「郭陶陶自從認識他後,變了許多,是吧?」白煙從郭致遠口鼻噴出。
    「是。」張美寧依舊不敢抬頭看郭致遠。
    「我說呢,這丫頭怎麼死活不肯和王文博在一起,原來好這口!」郭致遠盯著照片裡的秦懿晟咬牙切齒。
    「那少爺……打算怎麼做?」張美寧問。
    「張媽,父親一直都很信任你,我和陶陶也都是你帶大的。」郭致遠邊說邊站起身。
    「是。」張美寧眉頭緊鎖。
    郭致遠走到她跟前說:「這次我便算了,倘若下次你再知情不報,我不會手下留情了。」
    「是,老奴知錯了。」張美寧說。
    「撮合陶陶和文博便是我交給你最重要的任務,明白了嗎?」郭致遠轉身又坐在書桌前。
    「是,老奴記住了。」張美寧朝郭致遠微微一躬。
    「行了,下去吧!」郭致遠把手中的煙狠狠地按在煙灰缸裡。




 
    郭致遠望著秦懿晟的照片,想起去年在街頭與他的匆匆一面,不禁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