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經過接近三星期的考試,還有一星期對卷的日子,來到了公佈成績排名的日子。在發放成績表之前,學校還會在禮堂前設有一個優異成績排行榜,把各級的首十名及各科的首三名列在壁佈板上。
        在這所Band3學校,着緊成績的來來去去也是那幾個寥寥可數的乖學生。
        這天卻多了個稀客——阿祖,竟一大早就站在壁佈前搜索自己的名字。
        「哇,竟然真係可以係到見到你個名,真係罕有。」站在壁佈前的子傑,搖搖頭說,是他第一次在這裏看到阿祖的名字。
        Yes!阿祖心想,終於沒白費他的努力——只為兌現與她的承諾,不願再看到她失望的模樣。
        連阿祖都可以考到首十名,子傑突然覺得能拿全級第一名好像也沒甚麼特別,本來的喜悅和成功感都被沖淡了。
        「恭喜你。」
        阿祖抬起頭,才發現Miss Lam正站在自己身旁,和他一樣盯着自己的名字看。
        「多謝,」阿祖想了想,又說:「多謝你嗰日收留我,以後我地無拖無欠,我都唔會再麻煩你。」
        說罷,阿祖便轉身走了,子傑和Miss Lam說過早晨後,便也跟着阿祖的步伐離開。


        「唔係你表姐黎架咩,做咩咁冷淡?」子傑不解地問道。
        自從那天阿祖的姐姐來解釋後,這消息比武漢肺炎傳得還要快,很快便傳偏了整個校園,無人不知Miss Lam是阿祖的表姐,阿祖還因此常被要求幫忙轉交情書給Miss Lam。
        如果可以,他也想像以前一樣對她熱情,對她放肆,對她胡作非為,只為引起她的注意。
        可是,背後的代價實在太高,足以毀了她的夢想,她的一切,加上已有更合適的人選取代了他的位置,她已不再需要他的陪伴。
        對她而言,他現在不過是一顆不知道甚麼時候會被引爆,只會令她苦惱的計時炸彈。
        既然如此,阿祖選擇離開,反正他們擁有過的那段美好回憶,沒人能奪去,就讓僅餘的回憶陪着他就好。
        於是,阿祖搬離了Miss Lam的家。
雖然阿祖姐姐在校長面前能言善道,可回到家卻還是鵪鶉似的受丈夫欺壓,阿祖自然還是有家歸不得。
        唉,可以去邊?拍着行李的阿祖站在街上苦惱着,打開手機,聯絡人雖多,可竟沒一個人能讓他寄居,直至他拉到最底,看到那個已被鎖記憶深處、塵封的電話號碼。
        手指懸在半空,阿祖猶豫,因為他知道這看似免費的午餐,背後的代價有多重。


        可是在現實的壓迫下,他經已沒有選擇的權利。
        猶豫半晌,阿祖還是撥通了這被視為禁忌的電話,說:「喂,你係邊?方唔方便黎搵你?⋯⋯我想借你個地方黎住一住⋯⋯嗯,一陣見。」
 
        還有兩天便是新年假期,假期未至,學生的心思早已不在課堂上,每天都總有學生缺席,這天也不例外。
        「⋯⋯容心兒,楊詩詩,」Miss Lam一邊點名,一邊掃視課室,可看來看去也不見詩詩的身影,又問道:「有無人見過楊詩詩?」
        「Miss,佢今朝打黎同我講話病咗喎。」一個女學生說道。
        Miss Lam搖搖頭,無奈地在她名字旁畫上代表缺席的圓圈,又說:「楊祖耀,⋯⋯有無人見過楊祖耀?」
        「無喎。」子傑說。
        「又無?今個學期先啱啱開始,佢已經第五次缺席啦喎。」Miss Lam生氣地說。
        算上阿祖,今天缺席的學生合共有四人,而一班不過二十來人,換言之已有六份一的學學生沒有來上課。


        「Miss你唔係阿祖表姐咩?佢份人係點,你應該好清楚架。」子傑理所當然地說道,不知道阿祖已不再和Miss Lam一起住,二人的「表姊弟」身份連虛有其表也算不上了。
        被堵住了嘴的Miss Lam無話可說,無奈地在點名簿又一次畫上圓圈。
        其實Miss Lam致電過阿祖的姐姐,想她幫忙勸阿祖不要再動不動就不上課,她卻已接近半個月沒見過阿祖,連Miss Lam在學校見到阿祖的時間也比她這個監護人多,Miss Lam只好放棄,直接打給阿祖。
        每次看到Miss Lam的來電顯示,阿祖都會馬上接聽,然後用各種理由敷衍Miss Lam,說明天便會來上課。確實,答應她的事,他從不食言,每次缺席的第二天,他都會上課,可是過不了幾天又會請假,一時是頭痛,一時是腹瀉,若是告知訓導,阿祖的姐姐又會幫着阿祖圓謊,學校也拿他沒辦法。
        究竟楊祖耀發生咩事,本來唔係好地地,幾乎日日都返齊學,仲考到第十名架?Miss Lam心想,想得眉頭都皺了起來,沒有想過自己雖然不是他缺席的原因,卻曾經是他每天上課的動力。
 
        終於渡過漫長的上課天,來到OLE的日子,即是其他學習經歷,由老師安排學生參考一些特別的活動,如聽講座、參觀、學造陶藝,或是做義工服務、實地考察等,學習課堂以外的知識。然而,這些經歷往往只是老師自以為對學生很是特別,事實上學生寧可坐在課室上課也不想動,更別說期待。
        唯有中五學生不同,因為等待他們的不是這些自以為有意義卻無趣的事,而是與畢業旅行相若的台灣交流團。
        雖然只是早上七時,可以繁忙見稱的香港機場已擠滿了人,肥仔文他們便是其中一份子,正興奮地聊着到自己都帶了些甚麼行李、有多重等。
        快到入閘的時間,Miss Lam左顧右盼,看了又看,還是無法找到阿祖的身影。
        「仲搵緊阿祖呀?」Leung Sir走到Miss Lam身旁問道。
        「就夠鐘入去啦,打比佢又唔聽,你估佢會唔會係唔知醒呀拿?」Miss Lam再次看着手錶,焦急地問道。
        「係都無辦法架,我地最多只可以等多佢五分鐘,我地就要入去。」
        「最衰我琴晚無打去提佢。」Miss Lam自責道。
        「你唔係佢表姐,一齊住架咩?」Leung Sir問道。


        「佢最近搬返去佢家姐到啦。」Miss Lam有點心虛地說。
        「無聽你提起嘅。不過都中五啦,咁大個人,依個係佢自己嘅責任,個個都要你提,咁你咪好唔得閒?」Leung Sir說。
        Miss Lam沒有理會Leung Sir的話,又拿着手機打了一遍阿祖的電話。
        「你所打嘅電話暫時未有人接聽,⋯⋯」Miss Lam再一次失望地掛斷線。
        又過了大約五分鐘,Miss Chan走到Miss Lam身旁說:「夠鐘入去啦,係咪仲未聯絡到楊祖耀?」
        Miss Lam無奈地點點頭。
        「咁啦,隔離班都有個同學仲未到,但又聲稱自己就快到,不如你留係到等嗰個學生,順便睇下楊祖耀仲會唔會黎。」Miss Chan提議道。
        「但Miss Lam都要帶佢嗰班入閘架。」Leung Sir說,總覺得Miss Chan在欺壓Miss Lam。
        豈料,Miss Lam卻說:「唔緊要,我留係到等佢地。」
        「咁我留係到同你一齊等佢地。」
        「唔得,咁啲學生邊個負責睇?」Miss Chan問道。
「我自己係到等得架啦,一係你幫我帶嗰班入去呀,唔該你。」Miss Lam看着Leung Sir說。
        這句話塞住了Leung Sir的嘴,他無奈地說:「好啦咁,你都唔好等太耐,最多等多十五分鐘就好入閘啦,唔係一陣連你都趕唔切。」
        於是他們四個老師,加上副校和兩位領隊和導遊便一起入閘了,只剩Miss Lam還在原地等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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