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歲嗰年，我做咗Miss隻兵》: 第六章（2）
「哇，十五分鐘都唔洗就出得門，你係咪女人黎架？」阿祖還在穿鞋，心急如焚的Miss Lam已在門口整裝待發。
「你係咪男人黎架，邊有好似你咁慢架？快啲啦大佬，遲到啦！」Miss Lam再三催促道。
「得啦得啦，明明就趕得切，你唔洗咁擔心喎。」阿祖施施然地踏出屋門。
「我鎖門，你即刻同我狂奔落去截的士。」Miss Lam關上門，掏出鑰匙，一邊忙着鎖門一邊說道。
「見係你咋，平時我自己遲到都⋯⋯」話未說完，Miss Lam已打斷他道：「唔好講廢話，快！」
阿祖嘆了口氣，想起自己遲到的時候都沒追過車，今天竟要為了Miss Lam跑去攔截的士，心裏委實萬二分不願意。
可誰叫他現在寄人籬下？阿祖無奈，但還是衝了下樓替Miss Lam攔截的士。
Miss Lam故意在早一個街口讓阿祖先行下車走回去，然而，卻還是被人撞破了，指着剛下車的阿祖問道：「咦，阿祖？你做咩着住便服，仲同Miss Lam搭同一架車返黎嘅？」
阿祖抬頭一看，原來是正背着粉紅色書包，仍戴着小學那副紫色圓框眼鏡的Amy。
幸好是Amy，阿祖心想，因為智力障礙的Amy在學校從來都沒甚麼朋友，即使她想說些甚麼，也不會有人想聽。
「你講架車裏面嗰個呀？嗰個唔係Miss Lam黎架，你睇錯咗啦。」阿祖微笑道，嘗試用說話纂改她的記憶。
「唔係喎，我⋯⋯我明明見到⋯⋯有個女人坐係裏面架。」Amy指着剛才的士停泊的位置向阿祖質問道。
阿祖決定換套說法。
「err……係呀，我同個女人夾份搭的士咋嘛。」
「你點解要同個女人夾份搭的士，你無錢搭的士咩？」智力障礙的Amy不懂人情世故，說話也特別直接。
乜弱智咁撚煩架咩，同班兩年，卻從沒和Amy有過任何交流的阿祖閉上快反至全白的雙眼，再咧出一個微笑，說：「係呀，我無錢搭的士。」
「乜你咁窮架？」Amy瞪大雙眼驚訝地問道。
屌，唔洗繼續強調我又無錢又窮架！阿祖努力按捺自己的脾氣，咧出一個牽強的笑容，說：「就快打鐘，我行先啦，你慢慢啦吓，Amy姐。」
屌，一朝早就破壞我嘅好心情，阿祖心想，轉身便大步往前走，沒有再理會仍在背後嘮嘮叨叨的Amy。
「早晨呀Miss Lam，今日咁遲嘅，唔似你喎。」Leung Sir對着頭髮一片凌亂的Miss Lam打招呼道。
「早晨呀Leung Sir，係呀，今日遲咗少少起身⋯⋯」
「鈴鈴！」Miss Lam招呼還未打完，標示遲到的鐘聲隨之響起。
好彩趕得切，呼，剛回到座位的Miss Lam這才鬆了一口氣。
「呀，係喎，啱啱Miss Chan係你未返到黎嘅時候過咗黎搵你，叫我提你搵返佢喎。」
聽到這句，Miss Lam頓時面有難色，心想：又黎搵我，呀，救命，今次我又做錯咗咩事？
「唉，好啦，我上去點完名就去搵佢，唔該你呀。」Miss Lam拿起點名簿起就準備走。
在她快踏出教員室門口時，Leung Sir追了上去，拿着剛從地上拾到的髮夾，說：「你個髮夾跌咗呀，你要唔要去洗手間夾返佢？」
「但我趕住上去點名，都係一陣先夾返啦。」
「但你個頭散晒，有啲亂，要唔要梳梳佢先？」
Miss Lam拿手機照了照自己的模樣，確實有點亂，無奈地說：「但我無帶梳喎。」
「你Fing下個頭係咁倚撥下咪得囉。」
「咁樣？」聽了Leung Sir的話，Miss Lam撥了撥自己的頭髮，卻愈撥愈亂。
看着這樣笨拙的Miss Lam，Leung Sir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替Miss Lam把那條已九曲十三彎的分界線撥回正軌，可是手遞到半空，快要觸及比自己矮半個頭的Miss Lam的頭頂時，又覺得好像不太適合，於是又把手收回，說：「其實洗手間就係隔離，不如你去整整個頭先，我幫你上去睇住班細路先，應該好快姐。」
「err……唔係咁好嘅。」Miss Lam抱歉地說道。
「你咁披頭散髮上去仲唔好啦，得啦，你快啲去搞搞個頭佢，我上去先。」說罷，Leung Sir已跨了數級樓梯，漸漸消失在Miss Lam的眼前。
「咦，Miss Lam今日無返咩？」看到Leung Sir，本來一臉頹廢的Yuki馬上雀躍地說道。
「唔係，佢咁啱有啲事處理緊，晏啲就會上黎，我黎幫佢點咗名先姐。」
「車⋯⋯」Yuki再次伏在桌子上。
「今日有三個同學請假，⋯⋯」Leung Sir環視了課室一圈，數了數人頭後，目光回到點名簿上，在學生名字旁的方格打上剔號。剔到阿祖時，他突然說道：「哇，楊祖耀，你竟然有返！」
「呀Sir，乜你咁講野架，我都係無返一日姐。」阿祖說，雙手繼續把玩着原子筆，完全沒有瞧過Leung Sir一眼。
「你講今個禮拜定今個月，定今個學期呀？你計埋啲遲到、早退、病假，邊止一日呀？」
「喂，塞車、唔舒服我唔想架喎，好過啲人呀，又唔係病，返返下工無啦啦請半日假，返黎仲要連件衫都換埋，哈。」阿祖想到他口中所說的這個人竟然在教訓他就不禁冷笑。
「喔！Leung Sir你偷懶！」Amy指着Leung Sir說。
「係嘅話，Leung SIr 你可唔可以繼續偷懶，咁我就可以休息下。」肥仔文開玩笑道。
「仲未休夠咩你？嗰日仲要咁啱Miss Lam都無返半日，成個朝早都唔知做咗咩黎。」學霸子傑抱怨道。
兩個都請咗半日假？Yuki想了想，連忙爬起來，逮住這好機會，說：「哇，你唔會係同Miss Lam去咗拍拖掛？」
聽到這句，Leung Sir的內心翻起了幾片浪。
「係囉，呀Sir，你係咪去咗同Miss Lam拍拖呀？」阿祖連忙為這道好菜加鹽添醋。
「喂，你地唔好愈講愈過份呀下。楊祖耀，呀Sir請假係唔需要同你交代嘅，相反，你成日早退、遲到又缺席，就有需要向我解釋下你身體係咪有咩事，搞到你成日返唔到學？」
「你又唔係我班主任，我有無需要同你交代咁多呀，Leung Sir？」調侃了這麼久，阿祖依舊沒有看過Leung Sir一眼。
「楊祖耀，你依家咩態度？」面對阿祖一遍遍的排釁，Leung Sir的語氣開始嚴肅、強硬起來。
「唔該晒你呀Leung Sir。」就在其他同學都在等看這場好戲時，Miss Lam竟然回來了，馬上察覺到班上的氣氛不太對，問道：「發生咩事呀？」
「Miss Lam，楊祖耀對老師不敬，我要搵佢落去傾下，暫時借一借走佢先可以嗎？」
「啊？」完全狀況外的Miss Lam慢了幾拍，才回應道：「喔，OK呀，隨便呀。」
阿祖沒有反抗，乖乖地跟着Leung Sir離開了課室。
「啱啱究竟發生咩事？」Miss Lam看着子傑問道。
「祖耀，你缺席係事實，唔剩止係班主任，任何一個老師都有權去了解你究竟發生咩事，你應該如事交代，而唔係轉彎抹角，甚至當罪質問、誣衊你嘅老師。」
阿祖跟着Leung Sir來到教員室外，左手叉腰，右手搔了搔後腦勺的頭髮，側着的臉仍舊沒有瞧Leung Sir一眼，使Leung Sir剛平復的心境再次激起陣陣浪花。
「楊祖耀，阿Sir依家同緊你講野，唔該你比返啲尊重！」Leung Sir瞪着仍對他視若無睹的阿祖，語氣變得強硬。
聽到最後二字，阿祖嘴角往上揚，露出一個不屑的笑容，終於正眼看着Leung Sir，說：「尊重？對其他老師都可以嘅，但對你？難啲囉。」
Leung Sir感受到阿祖對自己的敵意，問道：「楊祖耀，我地之間係咪有咩誤會，有咩驅使你咁唔服我呢？就係因為你覺得我請咗半日假去玩？」
「我邊敢呀Leung Sir，我要多謝你請半日假，堂都唔上，『特登』車我地嘅班主任Miss Lam返屋企換衫就真。」阿祖微笑道。
點解佢會知我車咗Miss Lam返屋企架？儘管Leung Sir心想這樣想，卻沒有表露出來，冷靜地說：「我唔知你係邊到聽返黎依啲資訊，總之你咁樣嘅態度我係唔會接受。
「Leung Sir，你鍾意Miss Lam嘅，人少少咪認咗佢囉，大不了我咪讓比你。」
讓比我？就憑你？哈，Leung Sir心想。
「楊祖耀，唔好話我無警告你，你再繼續誣衊老師嘅話，我就要請訓輔黎，記缺點、見家長架啦下。」Leung Sir指着阿祖，嚴肅地說道。
阿祖想起剛和姐姐和姐夫鬧翻，連家都歸不得，更遑論見家長，這樣收斂了點，沒繼續答話。
「老師嘅私人事未輪到你地啲學生黎干涉，加上你一而再再而三咁誣衊老師，我絕對唔接受，若然你依家同我道歉嘅，我可以考慮唔記你缺點。」
阿祖覺得自己並未有誣衊Leung Sir些甚麼——他喜歡Miss Lam是事實，請了半天假特意載她回家也是事實，他何錯之有？
「OK，既然你態度都依然係咁，我覺得有必要約你家長黎傾下。」
阿祖清楚知道姐姐是他僅有的「家長」，而在這時勢，他姐夫一定不會讓他姐姐來，還會對他姐姐萬般刁難。
他知道自己的出生已是一種負累，難道他即使已被趕了出來，還要繼續遺害他姐嗎？
想到這，阿祖咬了咬他的下唇，無力地閉上雙眼嘆了口氣，然後在Leung Sir轉身推門、右腳都已踏進教員室時，才幽幽吐出煙似霧的一句：「Sorry。」
「你講咩話？」
「我話Sorry。」
Leung Sir沒想過阿祖到最後竟會屈服，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遲疑了幾秒才走回來，又問道：「Sorry啲咩？」
屌，點解我要同佢Say Sorry？阿祖氣得咬牙切齒，還是按捺着，說：「我唔應該咁嘅態度對你。」
「好，楊祖耀，我念在你初犯又肯道歉，一千字悔過書，即日交，話比我知你以後應該用咩態度對老師，以後如有再犯直接記缺點，聽到未？」
阿祖沒有說話，默默盯着地面上的一點看，事實上放空的眼珠沒有焦點。
「返去上堂先啦你。」Leung Sir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