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劍: 八章　十日並出　１１

有一天，修蛇怒氣沖沖上山找仙翁討公道，劈頭就說鑿齒被后羿殺死的事。

「接連殺死三將，絕非凡人所為！你們就不能想想辦法？」

滿頭白髮的老翁回答：「你是想老夫助你擊退后羿嗎？」

「后羿滿手鮮血，我怎可能依照他的規則決鬥！」

老看穿修蛇心意，道：「那麼你是打算暫避鋒芒？」



修蛇不像其他的六合將，他侍奉啟與太康只為巴氏一族，才不會押上自己性命保住夏后國的名聲。

「可是我身為六合將之首，貿然離開必招人話柄，所以才找你商量。你不是南嶽大帝、祝融大帝嗎？南嶽方圓八百里，南至回雁，北至嶽麓，都是你的土地。你要消滅一個半個城邑易如反掌！」修蛇續道：「后羿與三苗聯手，就像老鼠和一堆惡蟲，噁心極了。他們想拿下長沙，我需要你給他們教訓，懂嗎？」

「嗯，那就這麼辦吧。」

數日後，長沙果然易手，夏軍撒走，換成三苗兵隊進駐，居民都湧到鎮外迎接，看見蠻娘王騎虎登場便歡呼喝采。

蠻娘王下虎執矛走到城鎮中心，萬人空巷，她便對著百姓宣告：「各位叔伯姨姑！今天三苗能奪回長沙，並非全部是我蠻娘王的功勞。來！這位就是嚇得修蛇落荒而逃的大人物──射日英雄后羿！」



掌聲雷動，琅沐浴在眾人目光中，他站到蠻娘王的身旁拱手道謝：「蠻娘王太過客氣。其實所有事情都並非一人功勞，但夏后國則是我們共同的敵人。自從夏禹篡位獨攬大權，專橫無道，至太康已經禍害三代，天理不容。為了推翻夏后氏，我后羿願意身先士卒，希望各位能助我一臂之力，讓三苗人與東夷人聯手抗夏，不讓夏人踐踏我們的土地！」

百姓歡騰，有人舉手大喊：「說得好！太康這種人不配當天下共主，天下應該二分，由后羿和蠻娘王共治天下才是正道！」

「對啊，只有后羿和蠻娘王才有德行稱王！」

「──這可不行。」

突然有位頭髮花白的老翁握著拐杖，緩步走向人群，對在場的人冷嘲掃興。



百姓對這位老人也不太客氣。「你是夏人嗎？天下由后羿大人和蠻娘王共治有何不可？誰說天下只能是夏后氏的天下？」

「誰說？天說的。」老翁低頭喃喃自語，引來旁人哄笑。

「夏人滾到江北去吧，這裡可是我們三苗的土地！」

──轟隆！

一聲雷鳴響天，眾人抬頭，明明天朗氣清，怎麼突然響起春雷？

「天下仍然是夏后氏的天下，誰都不能動搖……」老翁提起拐杖，用力敲地；啪一聲，大地搖晃，眾人慌忙伸開雙手互相扶住才不至跌倒，但再看老翁已經無影無蹤。

「那老頭是什麼人呀？」「剛才是地震嗎？」

百姓議論紛紛，除了姮娥看見老翁就連忙跑向琅警告：「后羿大人，剛才我好像見到祝融大帝的身影，他可不是善男信女。」



琅問：「祝融大帝是五嶽仙君之一？」

「固然是五嶽仙君，更是天廷東派的中流砥柱，臣妾有不好的預感。」

蠻娘王見琅與姮娥神色凝重，她反倒開懷安慰二人：「你們在擔心什麼呢？我們的斥侯親眼看到夏后大軍已經備船離開荊南，他們都害怕了后羿你的名聲，你才是他們最害怕的人耶！」

──轟隆！

又一發旱天雷，這次雷鳴在天空一直回盪，像有猛獸潛伏雲中低聲咆嘯，越叫越急，閃電連珠砲發像是天要塌下來一般。眾人掩著耳朵，面面相覷，不知發生什麼事。

「啊！」突然老虎亂蹦，蠻娘王一個不留神就被自己的坐騎撞到，琅便連忙捉住她的手。

「蠻娘王，」琅說：「情況不好，不如叫大家準備，可能要離開這兒。」



「逃往哪裡？我們取回自己的家園有什麼錯，為什麼要鬼鬼祟祟？」蠻娘王高聲叫喊：「所有人冷靜，女媧娘娘一定會保佑我們三苗民不受邪靈侵襲──」

說時遲那時快，天空裂開缺口，落下一道紫雷轟在衡山雲頂，雲霧中著火燃燒，把紺紫天空從山頂蔓延，然後再一發轟雷衡山雲頂就有巨大黑影蠢蠢欲動──

「衡山崩了！」「怎、怎、怎麼可能？」

眾人目瞪口呆，盯著衡山變成一頭巨大怪物，山中隆隆迴響不斷，主峰被削了一半，變成千軍萬馬翻滾下山，撼動整片大地！山腳的樹林都被天掉下來的巨石砸毀，天災來得又凶又急。

琅喊道：「快叫大家離開山下，不然當衡山的主峰崩坍下來，這裡不敢想像！」

蠻娘王生氣說：「一定是修蛇幹的，那廝不惜毀滅三苗人的家都要消滅所有人！」

但現在不是找晦氣的時候，琅不能讓修蛇得逞，一定要想辦法阻止落石，二話不說就跑走。

「后羿大人！」姮娥想阻止也阻止不了，唯有奔跑追上前。「后羿大人，你打算怎麼辦？」



「要阻止天災，只能同樣借助天道的力量。」琅跑到山下的湘水旁，臨水而立，這裡也是十二經水的湖水支流，琅決定放手一搏。

「難道你要……效法禹？」

琅單掌垂下，感受著湘水流動，互相交換真氣，與水勢融合，五指牽引水波。琅打算開闢新的水道，把長沙與衡山分隔，用湘水堵住落石。

「即使他仙術再高，都不可能做得到這種事情……」姮娥在旁看著，見琅把水流慢慢引到另一邊，可是那一點水根本不足夠開鑿新的河道沉下巨石，簡直是螳臂擋車。

蠻娘王指向山上大喊：「那是祝融峰頂，祝融峰變成尖刀擲了下來！」

所有人把希望託付在琅的身上，琅拼盡力氣運經水神功，但普通人始終有個極限──

「是誰？」正當琅感到無助之際，忽然有另一道真氣扶他一把，頓時湘水化成蛟龍橫掠在衡山前繞了一圈！蛟龍再俯衝鯨吞大地，把樹林一分為二，挖下河道八百步！只有八百里洞庭之王能夠對抗八百里南嶽之帝。當祝融峰落下蔽日時，湘水蛟龍便攔在半空，雙雙沉沒於地，濺起了百尺水花；琅站在山水中間，望著山上落石統統沉在水中才鬆了口氣。



「成、成功了……真是難以置信。」姮娥嘆道，同時大地恢復了平靜。

蠻娘王亦嘆：「后羿有大能，能行水府，是水德大帝……」

「噢噢，簡直是女媧娘娘顯靈！」

絕大的危機帶來絕大的喜悅，眾人紛紛跑上前圍在琅的身邊呼喊后羿之名，不過琅知道這不是他的功勞。

「洞庭龍君……」琅望著自己掌心，此時龍氣已經消失；龍君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但至少有龍聚集在琅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