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劍: 八章 十日並出 10
自稱是蠻娘王的女子英姿颯爽,面對面看,她身材苗條、束短髮、穿耳環、赤腳,跟夏人和夷人的裝扮都很不一樣,別有一番風韻。蠻娘王卸下弓箭和腰間的匕首,便邀請琅到村內休息。在屋裡她跟琅說:「早幾天在這裡附近有夏后國的士兵紮營,這裡的村民早就撤離了。」
取而代之是蠻娘王帶著幾十人潛伏村外,她們在這片土地長大,對周遭一草一木瞭如指掌,與樹葉共同呼吸,赤腳走路所有聲音都融於自然,連琅都沒有察覺,難怪夏軍會吃盡苦頭。
而且琅留意到這支由蠻娘王帶領的部隊跟自己以往看過的有所不同,軍中有男有女,不用提及統軍的更是個女豪傑。琅看她吐納,她的內功修行不低,二十出頭算是個高手。
「對我很好奇嗎?」蠻娘王喝酒笑道:「我們三苗族開枝散葉,至今有好幾十個部落。我是其中一個部落的首領,叫我酋長也行,不過總有一天我會帶領苗人重建三苗國的。」
「蠻娘王有如此抱負,胸襟已經勝過許多人。」
蠻娘王又喝一碗酒,說:「不用客氣了,我看你也挺厲害的,居然能拿起箭筒接下我的箭,反應也太快了吧。但是我這樣害你,你不生氣嗎?」
「妳剛才一箭瞄準我的肩膀,在戰場上已經很仁善,想必蠻娘王也是個重義的人,不會濫殺無辜。」
「不愧是誅殺鑿齒的大人物,你的事跡已經傳到我們三苗耳中,我早就想看看后羿這個人如何,還好沒有令我失望,哈哈!」蠻娘王為琅呈上美酒,續道:「若然你要殺修蛇,我們就是盟友,你這個朋友我是交定的了!」
琅接過酒埕,一乾而盡,笑道:「蠻娘王快人快語,能結交妳這樣的英傑實在好極。」
「你知道為何我們會在這裡嗎?」蠻娘王道:「其實我們族人這幾天一直在附近監視,調查夏軍軍勢,擬訂軍策重奪長沙。長沙原本是我們三苗的都城,可是長年落入夏人手中,三苗國才會衰敗。近日聽說修蛇想以長沙作據點南侵衡陽,如果衡山天險失守,我們三苗又要再退到嶺南,這樣跟滅國有什麼分別?」
「所以你們想趁機會從背後偷襲長沙,反守為攻。」琅想起一些往事,問:「話說長沙之北是不是有個城鎮叫夷陵?」
「夷陵?哦,那個之前造反殺死封豨的地方,那裡早就被修蛇剿平了,已經好些年沒聽過夷陵的消息。你這樣問有什麼原因嗎?」
「不,好奇而已。」
「那麼我就說回正題了。后羿,我蠻娘王雖然征戰沙場從不畏縮,但我也是個有自知之明的人。關於苗夏之戰,我有一事相求。」蠻娘王說:「請恕我不會轉彎抹角,我就是想請你協助我們苗軍擊退修蛇,重奪長沙。」
琅爽快回答:「我亦正有此意,我們在荊南人生路不熟,才需要請你們多多關照。」
「哈哈!真不愧是東夷的英雄,我果然沒有看錯。我蠻娘王最喜歡你了──」
此時門外傳來嘈雜人聲,原來村口有個人受了重傷,他拖著血跡走了好幾里路才走到這兒,蠻娘王見狀馬上命人替傷者包紮。
「謝、謝……可是夏人他們捉走了……所有人……請蠻娘王替我們作主……」
「別再說話了,你先好好休息吧。」蠻娘王安慰著傷者,然後皺著眉頭,似乎很生氣但又要忍住怒火。雖然她不是個擅長隱藏表情的人。
「蠻娘王,」琅提議:「我知道你們斥侯部隊不能曝露行蹤,不如就由我去幫助那些村民吧?」
蠻娘王十分驚訝。「后羿你想清楚了麼?我們還不清楚那人的村子發生何事,而且還要準備突襲長沙,實在沒有辦法支援你。」
「我來殺修蛇為了打倒夏人,更希望幫助苗人,跟你們交個朋友。假如眼見有苗人身陷險境而無法顧全,那就本末倒至了。」
蠻娘王更驚訝。「后羿你說得真對!我應該也要與你同行……」
琅搖頭:「蠻娘王有如此好意已經足夠。畢竟妳是苗人的首領,自然有首領的職責。而我只是個外鄉人,做個跑腿再適合不過。告訴我那村落的方向,還有借我一匹快馬,我去去就回來。」
「若然你能救出我們的同胞,那你就不是外人,而是永遠的三苗民的朋友!」
於是蠻娘王借了琅一匹駿馬,琅策馬前往遭受襲擊的村落,沿著足跡在第二天找到紮營的夏軍百人隊,便箭雨橫飛,單人匹馬橫掃百人隊的營地。
「別、別殺我!」夏軍首領倒在地上求饒。
琅騎在馬背瞄準對方額頭拉弓,嗖聲,叫他嚇破膽,但弓弦沒有上箭。
琅道:「我不殺你,你回去告知修蛇,我后羿下一個要殺的是他。」
於是后羿的名字又在荊南傳開,他把被擄的村民帶回家園,這時候蠻娘王已經召集了好幾個部落歃血為盟,準備圍攻長沙。開戰前她騎著老虎在平原點兵,高舉蛇杖跟部落民喊話振奮士氣。
「三苗的戰士啊,今天大家不分你我,不論出身,全部都是女媧娘娘的指引,要重奪我們的家園,驅逐夏人!女媧娘娘還派了東夷的射日英雄后羿助陣,幫我們把修蛇射下來,天助我們,戰無不勝!」
蠻娘王一呼百應,幾百個士兵全部都是赤腳紋身,背脊有蛇的圖騰,今天他們可說是要一起打夏后國的大蛇,本應勝負難料,但那些三苗士兵個個都充滿信心,眼神非常兇悍。
「把女媧娘娘的懲罰送給夏人!殺他們一個片甲不留!」
戰前士氣高漲,卻突然有三苗的傳令兵趕來報告:「稟蠻娘王!剛剛斥侯來報,長沙的夏軍已經全軍徹退,往洞庭方向消失!」
「那些夏人,還有修蛇都逃了?」
在場三苗士兵聞言,紛紛舉矛歡呼,看來連修蛇都懼怕了后羿的威名,不戰而敗。蠻娘王無血開城,把蛇圖騰的軍旗飄揚在長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