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的鬧鐘響起了。
我慣性的伸手過去,打算按停鬧鐘。

可是一下子揮空了。
習慣了以前睡房的格局,結果碰到的只有空氣。

結果還是睡不慣。
拿掉眼罩,才發現手機原來放在另一邊的櫃檯。
——其實是我昨晚故意放在那裏的。
目的就是為了讓自己一定能夠起床。




看來成功了,可是還很想睡覺。

但是不行。
拖下去也不是辦法。
更何況大叔說了——
「今天不處理的話,你就活不過今天。」
「再說,我也不想再眼白白的看着身邊的人重蹈覆轍。」


打開窗戶,外面由昨天的大晴天變成狂風驟雨。




還以為那個大叔在杞人憂天,結果還真的颳風了。
不怪得昨天拿了雨衣和雨傘給我。
——還送了剛才說的眼罩。
說聽到我睡不好,順道拿給我。

一時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但結果還真的滿好用的。
見面的時候再補回一聲謝謝吧。

還過房咭後,我撐着傘離開酒店。




外面風力時強時細,不看着風向撐傘的話很快就反掉。
在風暴下要不濕身的等的士,實在有點難度。
要不是怕弄濕車上的椅子,這種天氣我早穿了雨衣。

更何況我怕未到公園,雨衣早就破掉。

雖然還沒到很混亂的程度,但是在這種天氣下等車實在是煎熬。
一時又看不清楚到底是私家車還是的士,一時陣風吹起來又怕雨傘會反。
更不用說很多的事在這種天氣下都會加價。
而且看到像我這樣的乘客,有些司機直接略過拒載。
大概是覺得我這種人付不起車錢吧。

終於等了數十分鐘,有司機肯停下來上載。
「小姐去哪裏?」
「——麻煩你,元朗劇院。」




「好,收到。」

由於我在相反方向的公路截車,的士要一直前行到前面的迴旋處才轉向。
沒辦法,我實在不敢在這種天氣下走天橋到對面。
車廂裏偶然傳出風從窗隙吹進來的嗚嗚聲,夾雜着雨水高速打進擋風玻璃的聲音。
沿路有些樹幹被強風吹斷,還好沒嚴重的攔住了整條行車線。
但看起來,外面應該真的滿大風。
希望公園裏被吹斷的樹幹不多吧。

——不,是希望不要被樹幹打中吧。

「對了小姐,可不可以問你點問題?」
「⋯⋯怎麼了?」
「不,只是很少看到你這年紀的客人在這些時候上車。」
「大部份司機都看到你就直接略過吧。」




「⋯⋯那你會不會加價的?」
「我是不會啦。」

「我不是那種人。」
「而且看到你這樣,加價也對不住自己。」

「你是有重要事約了人嗎?怎麼這種天氣還要出外。」
「對⋯⋯始終約好了。」
「是哦,重要得八號風球也要出來。」
「唔。」

不消一會,的士就到了元朗劇院的候車處。
「你不說不要緊,但真的小心點呀。」
「因為好像要掛九號風球了。」
「好的,你也是。」




「我就不用怕啦,反正只是在車上。」
「你就真的要小心點了。」


走到劇院門口,才發現劇院根本沒有開。
門口寫着因為風暴的關係,劇院今天休息一日。
也不知道究竟在劇院什麼地方等,唯有站在候車處暫避。

平常他早就到了,今次居然比他先到。
可能是因為颳風的關係吧,畢竟每次見他都是烈日當空的。
更何況他的單車壞掉了,走過來也許慢一點吧。
——應該不會半路被襲擊吧。

「哈囉,哎——」
大叔穿上了藍色全身雨衣,拿着一袋二袋的走過來。




就是說他不會不來的,只是有點狼狽罷了。

「我現在用不用穿上雨衣?」
看到他這樣子的裝扮,大概也是時候穿了吧。

「我拿了點東西給你吃,你還是食點東西先吧。」
他從袋裏拿起兩個飯團給我。

「看你大概三文治也吃膩了,拿了點飯團給你吃。」
「一個鰻魚味、一個肉鬆。」

「但還是沒料到劇院會關門。」
「還打算在裏面的茶座吃個飯,結果還是要走一趟便利店。」
「還以為你會料到會關門。」
「不,因為前幾次也沒有關門。」

「也不怪得,因為這次的風得更厲害。」

「⋯⋯應該不會有事吧?」
「還可以繼續去嗎?」

「也沒辦法。」
「天氣再惡劣還是要去收拾那隻企鵝。」
「沒得再改天去了。」

「你還記得該怎麼做嗎?」
「你還是再說一遍好了,我怕有些地方忘記了。」
「那麼聽好了——」

「一會兒上到百鳥塔附近時,看看企鵝在不在。」
「——雖然看這種天氣,它大概都會在塔內。」
「要是不在的話,我會找方法讓你進入塔內。」
「然後你看到它的時候,說些話讓它分心。」

「——例如說什麼?」
「像是問它今天要做的事,抑或是你想知道的事。」
「總是什麼都行。」

「你要趁它沒戒備心的時候,用剪刀刺穿它的身體。」
「然後把它用打火機燒掉。」
「以上的方法是妹妹告訴我的,我不知道可不可行。」
「但還是要試一試。」

「但是這種天氣,濕掉了該什麼燒?」
「⋯⋯這就是問題所在。」

「雖然我是有點對策,但是大風大雨我也不知道可不可行。」
「——就是那消毒酒精噴它,這樣應該會容易點燒。」
「可是就不知道能不能完全燒掉。」


「算了。」
「光是說也沒用,做了再說吧。」
我想這句說話,大概是跟他自己說的吧。

「你吃飽了嗎?用不用再吃?」
「我飽了——多謝。」
「不用多謝了。」

「那麼你吃飽了嗎?」
「我出發的時候吃飽了。」
「⋯⋯你該不是吃煙吃飽了吧?」
「——別這麼說吧。」
「畢竟有點不合時宜。」

「對不起。」
「總之,你不用擔心我了。」
「你還是先想你自己吧。」

喝了點水,我穿起了那件雨衣。
這件是透明的,質地有點像磨砂包書膠的感覺。
說上來,我也有好一段時間沒穿過雨衣。
上次也不記得是什麼時候了。

「你穿好了嗎?穿好了我們就走了。」
「——呃。」
「怎麼了?」

「⋯謝謝你昨天給的眼罩,很好用。」
「你睡得好就好了,就是怕你沒精打采的。」

「那麼我們出發吧。」


走過斑馬線,一路沿着行人路直走便是元朗公園。
平常很少由這邊走過去,因為本身也很少回來到這邊。
大多數都是由令一邊走過去,就是水邊圍那邊。
由這條路一路往前望,就看到公園上的百鳥塔。
平常也很少由這個角度遙望過去,畢竟視線大多數都被樹木擋住。
但是由這裏望去,卻是望得一清二楚。

——也不算是一清二楚的。
畢竟現在橫風橫雨,望過去就只看到塔的剪影。
而且從雨幕的速度來看,上面的風力也不會少得哪裏。

我們一邊走,風就一直從身後吹過來。
時長時短,彷彿嫌我們走得不夠快。
不斷的推我們走向前,連旁邊的垃圾桶也被迫跟着我們走。
——難道這是企鵝故意的嗎?

應該只是巧合吧。
要是它能呼風喚雨的話,早就不會搞這麼多。

走到進入公園的路口,大叔他停了下來。
「你準備好了嗎?」

聽到他這樣說,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能夠準備的也準備好了,是我自己到現在也準備不了。

腦海裏硬是覺得,一切都不太真實。
在颱風天裏故意走出來,就是要幹掉那個企鵝。
我硬是覺得,這些不用我來吧。
——不來也沒關係。

但是真的嗎?
不來的話,我是不是就真的會死?
不來的話,是不是就再沒有人煩我?
不來的話,世界會不會依舊的運行?

那一份感覺,怎麼說都得不到答案。
是懶惰也好,是怕事也好;
但要是真的不來的話,就實在對不住大叔。
畢竟他為了一切付出了這麼多,沒準備好也出來。
到處找我也不在話下,還為我準備了這麼多。

要是找一個最對不起的人,那就非大叔莫屬。
——當然他會跟我說:「你不來的話最對不起的是你自己。」


「沒準備好也是要去吧。」
「也是呢。」

「——只不過,我想問一問。」
「怎麼了?」

「要是真的失敗了,你打算怎樣?」
「——失敗了才說吧。」

「做了再說,不是嗎?」
「唔。」


在上山的沿途,有不少樹枝被強風吹斷。
有些攔住路的,我們要繞路跨過去才能走過去。
沿途風雨沒有停下來,也不見有任何人在。
耳邊只得風聲和樹木被吹動的聲音,感覺整個公園裏只得我們兩個在。
——當然,還有企鵝。

「打火機、酒精和剪刀都在裏面的口袋裏嗎?」
「對。」
「那麼我們上去了。」

走上了百鳥塔下面的平台,到處都被風吹得狼狽不堪。
垃圾雜物膠袋隨風亂飛,而上面的樹枝被風吹得猛烈搖晃。
似斷沒斷的,但看上來折斷也只是時間問題。
由休息處走到廁所,整個地方繞了一圈也不覺企鵝的存在。
只是經常被風吹起的雜物嚇壞了。

「找不到它嗎?」
「走了一圈也看不到。」
「是嗎⋯⋯」

於是我們走到了百鳥塔的門口。
當然,這種天氣下就不可能正常開放。
門口已經貼住暫停開放的公告,旋轉門也已被重重鎖上。
大叔他左盼右望,我察覺附近沒有人就叫我在這裏等一等他。

然後他拿來了整筒滅火筒。
「走一走開!」

我還沒來得切說話,他就已經一下子衝過去。
再撞了一下,旋轉門的玻璃就被撞破了。
「這樣不要緊嗎?」
「非常時期非常措施,就當是風毁吧。」
「——但還是速戰速決好一點。」

非常意外的,百鳥塔的內部居然沒有鎖上。
可能職員也是臨急臨忙的,把百鳥塔上鎖吧。

即使進入了百鳥塔裏面,風聲仍然沒有停下來。
無論是從窗縫也好、還是從入口,耳邊就只有風鳴聲跟鳥鳴聲的存在。
聽久一點頭也痛起來。

「你能不能在這裏叫它出來?」
「應該不能,之前在裏面見到他到時上到塔頂才見到。」
「這麼麻煩⋯⋯」
他大概是想在這裏燒起來會容易一點吧。

「算了——」
「你先上去吧,我留在這裏!」
「為什麼你不上去?」
「我要在這裏守住,有什麼事大聲叫我吧!」
風雨聲差不多把我們的聲音蓋起來,害得要喊破喉嚨的說話。
要是沒有大風大雨的話,這麼的大聲早就被人發現。
可是在就連我們的聲音都聽不懂的情況下,外面就算有人也只聽到風聲。
——更不用說這種天氣會上公園的人少之又少。

塔中間樓梯的地方完全被牆壁封住,外來光就只能從頂部和底部照進來。
不知道是停電還是故意的關係,牆壁上的電燈全部關掉了。
走了好幾層,梯間黑得差不多連路也看不到。
再加上不知道是不是風吹的關係,整座塔感覺像在搖晃中。
害我有點頭暈起來,不得不慢慢走上樓梯。

對比起夏日炎炎的時候上來,現在簡直就是百上加斤。

幾經辛苦,終於找到了塔的頂部。
但想不到上邊更為難受。

剛剛踏上去上層,就不得不馬上下來。
因為上層的風吹得我呼吸不來。
——也不是完全透不過氣,只是一時間不習慣。
只是有時候吹起來的陣風,吹得連我也站不穩。

慢慢習慣起來,我舉步維艱的逐層走上去。
我不想走得太高,但怕走得不過叫不到它出來。

「哈⋯⋯這裏差不多可以了吧⋯⋯」
「⋯那句呼喚語是什麼來着⋯⋯」
「呀,原來是那個⋯⋯」
雖然原本應該是在門外叫的,但這種天氣叫了出來也幹不了什麼。

「主人我來了!」
「主人我來了!」
「主人我來了!」
為何不得不要用這一句來做呼喚語。
大聲叫起來實在難免感到很羞恥。

「你肯出來了沒有!」
「我都叫得這麼大聲了,好歹也說句話吧!」

「我早就說過了。」
「我們會再見面的,對吧?」
久久沒見的企鵝,終於從我後面出現。
——那家夥總是喜歡從別人背後出現。
而它的聲音像是貫穿腦袋的,蓋過了風聲的存在。

「我今天找你是想問清楚你一件事。」
「有問題?為什麼你不去問你的男朋友。」
「——不,男性好朋友。」

「在我之前,你到底有多少個助手?」
「——那個嘛。」

「你真的那麼想知道嗎?」
「對!」

「多得我也不記得了。」
「畢竟每個也差不多一樣的。」

「無論是際遇、年紀、情緒——還是最終的命運。」
「全部人都終歸一死,而我的助手們都是想快點死。」
「那倒不如在死之前,先幫我一點忙吧。」

「那樣子跟劊子手有什麼分別。」
「怎麼說到這麼遠呢,我只不過也是助人為樂罷了。」
「難道你也不曾經是她們的一員嗎?那麼你應該很明白吧。」
「那種一文不值、被人隨處丟棄的人生,難道你不厭惡嗎?」

「我的任務就是你們人生提供意義,然後從苦難中把你們解脫。」

「這樣子不是解脫好不好!」
「要是我人生剩餘的意義就是幫別人殺人的話,那根本就是人間地獄!」
「看來你也是被俗世的雜念污染了呢。」
「別用你那官腔跟我說些不知所謂的火星文。」
「哦?」

「現在還懂得駁嘴了。」
「看來他對你的影響不淺呢。」
「——應該說,害人不淺。」

「別這樣說你自己好不好。」

「其實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跟誰說話呢。」
在狂風吹起之下,企鵝逆風的走近我。

「你是不是忘記了你第一次看到我的時候,那個女生的下場。」
「那是你叫我殺掉的。」
「——別說得這麼難聽,那只是改朝換代好不好。」

「不,是在那之前——」
「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那個女生會痕跡斑斑。」
我已經準備好,從口袋裏拿出剪刀。

「就是——」
我快速地拿了出來,一下子捅下去。

「不錯嘛——先發制人。」
「可是還是不夠快。」
我不用轉身,已經知道它在我後面。
我轉身的同時把剪刀揮過去,結果還是什麼都沒碰到。

「沒用的,我已經知你想幹什麼。」
聽聲音更加是沒用,風聲覆蓋了全場不在話下。
企鵝說話根本沒有方向性,怎麼聽都沒用。

然後我反射性的往上一看,看到一圈繩子從上邊的樓梯掛下來。
原來就是玩吊頸嗎。

「你不是很想吊頸了決嗎?為什麼要把它剪掉。」
「我改變主意了。」
「我現在只想了缺了你。」

「說話可不是這樣講哦——」
「你這句說話有點不自量力。」

「完成我剛才還沒說完的說話——」
「那個女生之所以會這樣的下場,正是因為她是我的助手。」
「——而我有權左右助手的意向,無論生死。」

「所以你終於承認你其餘的助手全部都死掉了。」
「——都與你無關了,反正你的下場都一樣。」
「死路一條。」

突然間,手腳感到十分輕浮。
剪刀拿不緊,身體開始不聽使。
掛下來的繩圈越來越多,而我亦控制不住想把頭穿過繩圈。
我知道不能這樣做,可是控制不了。

意會過來,我已經在窒息當中。
就跟上次那個女生勒着我的時候一樣。
我很想叫出聲求救,可是被勒着什麼都說不了。
手腳不斷猛烈的晃動,剛好好像踢中了什麼。

「既然你問我這麼多問題,不如我反問你:」
「既然你認為驅散惡靈是殺人的話,難道你殺掉我就不是殺人嗎?」

「Something to think about, right?」
「——不過算了吧,我問你你也答不到我。」

下面開始傳來腳步聲,正常來好像是有人跑上來的聲音。
——不,好像不只一個人。
因為聽到有兩個人說話的聲音。
我在窒息與喘氣之間,因為剛好我的雙腳還沒完全離地。
只不過不能怎麼活動就是了。

「該死的,為什麼這條樓梯不能弄斷!」
有個穿粉紅色雨衣的女生跑了上來,然後走到我面前。
看清楚,原來是上次那個我頸的女生。

「主人,那個人追上來了。」
「要不要我現在就把這個惡靈一刀捅死?」

「你決定吧——」
「反正她都快死了。」
的確是,被麻繩勒頸再加上風雨拍打之下;
實在不怎麼呼吸到,連眼睛也快掙不大。
像上次一樣已經有點耳鳴了,還要搖來搖去的。
真的不知道能夠撐多久。

「那就這樣吧!」
她雙手舉起廚師刀,打算向着我心胸的方向捅過來。
就像我一開始,對那個女生做的動作一樣。

當我準備好被捅之時,一把長傘在我面前拍下去。
「走開!」
然後伴隨的是那個女生的慘叫。
——不是被刀插中了,而是被傘抦打中而慘叫。
然後大叔馬上的拿起剪刀,把那個繩圈剪斷。
剛剛重獲呼吸能力的我,不斷的喘氣咳嗽。

「你別看少我——我還有另一把刀!」
她一隻手按着剛剛被打中的位置,另一隻手拿着剛拿出來的𠝹刀。
「別再反抗了,我不想把你打傷!」
大叔拿着長傘,指着她說。
 
「看誰會比較傷一點!」
仔細一看,大叔的雨衣原來有些地方已經破掉。
不知道是打鬥造成的,還是颳風造成的。

「你!」
大叔回頭看着我說。
「先不要管我!快點撿起地上的刀插下去!」
「快點!就趁現在它在欄杆那邊!」
說過這句話之後,他就往那個女生的方向衝過去。

剛剛喘過氣來,我馬上彎下身的那起了廚師刀。
已經無法法再理會背景,我一下子的往企鵝的方向衝過去。
雙手拿着廚師刀的舉起,一下子桶下去。

「你⋯⋯」
「居然看到我。」
「還以為你已經死了。」

「插中了嗎?」
他全身壓着那個女生,令她動彈不能。

「對!」
「那麼快點!那這個剪刀把它剪碎!」
說過話來,他就把剪刀踢了過來。
 
「不是要用燒的嗎?」
「你這樣子在圍欄邊怎麼燒!聽我的剪碎它吧!」

我接過了地下的剪刀,拿起來準備把企鵝玩偶剪碎;
「等等!」
那隻不斷晃動的玩偶用着殘破的聲音說話。
跟他之前的聲音十分不同,現在的聲音就像聲被剪破了一樣。

「不如這樣——」
「我告訴你死後到底會怎樣,而你就把刀從我身上拔出來。」
「Deal?」

「別聽它說的鬼說話!它有那一句說話能夠信的!」
「我這次是認真的。」
「你現在放過了它,那時候死的不只得你,還有無限個將來的助手!」
「難道你不想知道死的秘密嗎?」

「你來找我也是因為想知道死後會有什麼吧?」
「剪下去吧!不要再猶豫了!」


我一下子清脆的,把那個玩偶的頭剪了下來。
那個殘舊不堪的玩偶頭就一直沿着強風吹走。
剩下剩餘的身軀被廚師刀牢牢的插着。

「死的秘密,到了死的那天才知道吧!」

「——那麼到了那一天,我們再見吧。」
那把頹廢的聲音,從遠處迴響過來。
可是已經越來越遠。
直到聽不到為止。

未幾,附近的燈光全部亮起了。
不知道是企鵝的關係,還是已經黃昏了。
畢竟現在還是在颳風,光看天色也不清楚時間。

「哎——你放開我!」
「我不能放你啊,你可是想殺人!」
「好了好了!我放棄了!」
「你過一過來!」
大叔示意我過去幫手。

「幫我看看她身上還有沒有其他武器。」
「已經沒有了啦!」
我找了她好幾個口袋,找了背包也找不到什麼。
「我就只帶了兩把刀出來。」

「好了。」
大叔坐了起來,而那位女生就繼續平躺在地上。

「你剛才也看到吧,那隻企鵝只是利用你的。」
「怎麼都不可能讓你的好朋友復活過來。」

「我知道!」
「我是知道的!」
「我只是不想連這一絲的希望都沒有!」
「因為你殺掉的——是我真的很重要的朋友!」
她在地上崩潰的痛哭,其後說的說話已經聽不清楚。

「我知道⋯⋯」
「你知道有什麼用!她已經不在了!」
「對不起。」
「你跟我道歉都沒用!她也不會再活過來!」
「你這個殺人犯!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說過這句話,她就拿着背包沿着樓梯跑走了。


「我明白的。」
「我也被人罵過是殺人兇手。」

「我當社工的時候,也幫過一個像你差不多的女生。」
「可是結果還是跟我的妹妹一樣。」

「然後那些家屬就不斷的責罵我,說我幫不到忙,還令他們的寶貝女兒尋死了。」

「所以我明白的。」
「我想你也不是故意想殺人的吧。」

「嗯。」
其實我也很後悔這兩個星期幹過的事。
一開始的那個女生、周小姐、商場的那個男生、安娜姐、還有學校裏的那個男同學——
我都沒辦法一一體諒、拯救,更不用說做對的事。
我只是一直跟着別人叫我怎麼做,我就怎麼做。
從來沒想過自己做了什麼,自己到底在想什麼。

我其實一點都不想退治惡靈,一點都不想死。
可是在我知道這一點的時候,就已經太遲。

我想死不是因為想知道死後的世界是怎樣,而是想逃避現實。
我不想面對自己做過的事,也不想面對自己的未來。
什麼死的秘密只是個藉口,一個藉口讓自己能夠繼續逃避下去。

可是逃不下去。
因為現實總會跑到你面前,叫你面對他。

即使我是很不想面對,但我仍然是要繼續往前行。
就算是要撞開他也好。


「不妙。」
「公園的管理員好像快要來這裏了。」
「我們還是先走吧。」

「那麼那個剩下的玩偶怎麼辦?」
「我拿走吧。」
大叔馬上的把現場收拾起來,把全部東西放進了膠袋,然後再放進背包。
可是他的動作怪怪的,好像是受傷了一樣。

「⋯⋯你受傷了嗎?」
「沒什麼,擦傷罷了。」
「你手臂被她刺傷吧!」
「沒事的!現在管不了這麼多了!」
「要是還不離開的話,那就真的麻煩了!」
「好了好了!走就走吧!」

「你回去之後可是要給我看你怎麼受傷了哦!」
「走了再說吧!」

於是我們在風雨之下,逃離元朗公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