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說好了昨天見面的,偏偏又說自己突然沒空。
到底他是不想見我,還是他真的沒空?

大概他也開始受不住我,覺得我很煩很奇怪吧。
覺得這樣很浪費時間吧。

所以我一早就說了,我不應該繼續留在這裏遺禍人間。
我早就應該在上星期死去。






一大清早就停不下來的想這些,實在連走路的心情也沒有。
真的很想找個地方,就這樣自殺掉。
每天如是像行屍走肉的上學,然後又跟着其他喪屍一起放學。
什麼得着也沒有,什麼感覺也沒有。
當你有什麼不如意就說是想多了,當你有什麼別人不喜歡便說要改變自己。
然後到頭來結果還是一樣,還變本加厲。

越來越不如意、越來越惹別人不喜歡。
這樣的生活,比喪屍還差。





那我倒不如真的當一隻喪屍好了。

「你現在就這樣了,當你踏出社會的時候怎麼辦?」
聽到這句說話的時候,實在很想笑出來。
現在已經這樣了,你覺得還有將來嗎?

真的很可笑。
說我什麼都習慣不了,說我什麼都做不了。
技不如人,還想自己能夠一勞永逸。
根本自己一事無成,不作反省。




「連說話的資格也沒有,難道有權選擇嗎?」

有,只是我蠢得不一早就選擇。
要不然你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真的很可笑。
——只是我笑不出來。


以前看過一些關於校園槍殺案的紀錄片。
那時候的我,實在不明白為什麼要這麼做。
還說那些犯人是瘋了。

現在總算明白他們那些不是瘋了。
他們只是不想一生注定當喪屍,繼續行屍走肉的渡過一生。




他們,只不過是做自己認為有意義的事。

是那些人認為他們瘋了,才會變成那些人口中的瘋子。
可能在某人口中,我也是一個瘋子。


還想這個列車會怎樣的脫軌反側,結果還是安然無恙的到站了。
列車的門一打開,裏面的喪屍們馬上一躍而出。
然後裏面的空位,馬上就被月台上其他喪屍填滿。
經過一輪擾攘,我終於從罐頭裏逃出生天。
——不,逃了出來也沒用。

不又是要塞進另一個罐頭裏面。
只不過是沒那麼逼夾罷了。





終於走到公園。
一大清早就已經這麼炎熱,實在不愧是全球融化。
天空雲也沒有,風也沒有。
只是晨光照耀着就已經這麼毒辣,實在不敢想像中午的情景。
光是走到這裏,就差不多全身濕透了。
一會兒還要集隊,實在無可理喻。

真的多想就這樣集隊,然後中暑死去。
可惜直到現在還是死不去。

「同學,你的錢包掉了。」
「呃,謝——」
結果不用插進口袋,就知道不是掉了錢包。

眼前是一個簡陋紙做的錢包。




仔細一看還能看得出原材料是一份公告。

「——這是惡作劇嗎?」
「不不,我純粹是想找個機會跟你搭話。」
這種似曾相識的口吻,好像在哪裏聽過。

無緣無故跟我搭話的,是個同校的女學生。
雖然校服有點褪色,而且總感覺好像看過她的臉。
可是還是睡不醒的我聯想不到什麼。

「你有什麼話想說?」
「等等,還是先到一旁的椅子坐坐吧。」
「為什麼?」
「免得擋着別人的路。」
「而且坐起來說會舒服一點。」




的確,站在這裏實在熱得要命。

「我們認識的嗎?」
「不算是吧。」
「不算是?」

「比起這些——」
「為什麼你的手掌包起紗布了?」

「純粹是不小心受傷了。」
「沒什麼特別的。」

「是嗎?」
「那麼你小心一點吧。」
「好吧。」

「你不是有話要跟我說的嗎?」
「啊對了,那是——」
「那是——」

「那是什麼呢?」
「你不是忘記了吧。」
「我忘記了我要說什麼了。」
此刻我實在只能無言以對。

「對了,也許你對我說幾個單詞,我就會記起我想說的話。」
「說幾個單詞?」
「對啊,就是例如『老師』、『同學』這些。」
「這樣有用嗎?」
「你嘗試一下便知有沒有用了。」

「那麼我要說了。」
「說吧。」

「大叔。」
「大叔?為什麼是大叔?」
「純粹是一下子想起。」
「記起了嗎?」
「還沒有,再說吧。」

「喪屍?」
「能夠認真一點嗎?」
「那麼你想我說些什麼?」
「說些你最在意的。」

「企鵝。」
「企鵝——」
「啊對了,我想起了。」
「你想起了什麼?」

「我問你一個問題。」
「你不覺得過去一星期發生的事這麼有規律,很奇怪的嗎?」
「你說什麼,難道你認識那隻企鵝嗎?」
「再說——」
「你覺得繼續跟它做事,是對嗎?」

「你覺得誰說的話是錯,誰說的話是對?」
「應該說,你覺得怎樣做才是對?」
「什麼意思?」
「我想起了我要說什麼了!」
「吓?」

然後她站了起來,用手指指着我。

「你聽好了,這句話我只會說一次——」
「既然你認為一切是錯的話,就做對的事吧。」

「呃——好吧。」
「你到底懂不懂我說什麼?」
「不是很懂。」
「還是算了,怎麼說你也不懂。」

「時間也不早了,你還是上學吧。」
這刻才發現,原來她沒有背着背包。

「那麼你去哪裏?」
「——我要去便利店一趟,買點東西。」
「你不用理我了,不快點就遲到了。」

「等等!」
「怎麼了?」
「你怎麼知道我的事?」
「難道你又是什麼都知道嗎?」

「I don’t know everything ,I just know better.」
「怎麼突然說英文了?」
「真心說話用英文說,真心一點嘛。」

然後她一躍而去了。
我沒有特別看她的背影,因為事實真的快要遲到了。

可是她的那個紙銀包,遺留在椅子上。
本來還想叫住她的,但當我看到背後寫着的字;
我就大概明白是什麼一回事。

「給大哥。」


結果還未能中暑早退,就差不多快要放學。
在班房裏就冷得要命,但一踏出班房就重返焗爐。
不斷來來回回的,真的來回地獄又折返人間。
然後還有一些所謂同學,還說冷氣開得不夠冷。
大概還嫌整個班房不夠像殮房吧。

真的是死無葬身之地。

差點忘記了。
原來我的英文書昨天被人借了還沒還。

不怪得總是覺得放學約了誰。
不怪得我會說沒空。

當我想起的時候,我已經快要走到圖書館的樓層。
就是準備要離開學校。

再走下幾步,就看到昨天那個男生。
像是有點猶豫的,四處盼望。
一路走近,他仍然繼續東張西望。
彷彿我不是他要等的人一樣。

「你——有把英文書拿來嗎?」
我看他手中空無一物,就是覺得有點奇怪。

「你是誰?」
「呃——」
「我是昨天借英文書給你的人,就是約好了今天在這裏還的。」
「哦哦——所以我才來到這裏等人⋯⋯」
「什麼?」
「呃——對不起。」
「為什麼突然說對不起?」

「真的對不起。」
「我把你的英文書弄丟了。」

「因為我忘記了把它放到哪裏去了。」
「你最後看到英文書是什麼時候?」
「不記得了。」
「你最後看到英文書是在哪裏?」
「不記得了。」
「你最後用英文書的時候是做什麼?」
「真的不記得了。」

「那麼要不要我們一起去找?」
「找不到的了。」
「因為我已經對英文書的一切完全沒印象了。」
「也總不會什麼都不記得吧?」

「我唯一記得的,就是忘記了它的一切。」

「要不是你來找我的話,大概我連要還書這件事也不記得。」
「所以對不起。」
「把你的書弄不見了。」

「但是為什麼,你連昨天的事也能夠忘記?」
「——我也不知道。」

「你今天上了什麼課?」
「不記得。」
「你是哪級哪班的?」
「——不記得。」
「你叫什麼名字?」
「⋯⋯」
我每問一個問題,他的頭就越來越低。
問到最後,他話也說不出來。

「要不要我說些單字,看看你會不會記起些什麼?」

「老師。」
他搖頭。
「同學。」
他也是搖頭。
「朋友?」
他頭搖得更利害了。

「企鵝?」
他馬上抬起頭看着我。

「你記起些什麼嗎?」
「別要再說了。」
「我不想再聽了。」
「為什麼不要再說?」

他不說話了。
然後後退幾步,轉身跑走了。

「追他吧。」
身後突然傳來那隻企鵝的聲音。
實在不寒而慄,就像恐怖片的對白一樣。
不怪得他也嚇到拔腿離開。

「在四樓B室。」
「你怎麼知道的?」
「這個問題我才應該問你,助手。」

「還有為什麼嚇得六神無主的樣子,不是說好了今天再見的嗎。」
「呃——沒事。」
「那麼就去吧。」


一路走上四樓,沿途什麼人也不見。
即使是映照着地板的陽光,也不怎麼耀眼。
難道真的又要來嗎。
又要來「收拾惡靈」嗎。

每個班房的門窗也打開了,地上還殘留着一絲絲冷氣。
漫步走過了A班班房,然後終於到四樓B室。
房門上面寫着的,是「2B」。

走進了班房,沒想像中的涼爽,
畢竟沒有冷氣開放。

「不用躲了,沒用的。」
打破沉默的不是我,是企鵝。
到底企鵝做了些什麼,才會令到他聽到「企鵝」兩字就馬上逃跑?

「不要再說了!」
「我不想再聽你的話!」

「他在說你哦,助手。」
「難道助手你沒話想說嗎。」

「呃——」
「你為什麼會來這裏?」
「不知道!」

「——不自覺地就來了這裏。」
「但也不關你的事吧。」

「當然關事,是你弄不見我的英文書的。」
「那又如何,我已經找不回那本書了。」
「那麼你為什麼一開始的時候要問我借書?」
「那是因為—」

「那是因為我想上課。」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

「我只是想能夠繼續上課。」

「上課好嗎?」
「難道不是嗎?」

「學校裏人人都自私自利,上課學到的又沒有實際用途。」
「只要他們認為是錯誤的都是錯,只要他們認為是對的就死也是對。」
「任何一絲的好意都會被利用,任何一絲的可憐都會被當作是假情假意。」
「這樣生不如死的校園生活真的好嗎?」

「總比永遠消失在世上要好吧。」
「我只是不想消失掉,去一個什麼都沒有的世界。」
「所以我寧願繼續在這裏上課。」

「即是可能是裝作上課也好。」

「可是根本沒人聽得懂我說的話。」
「而且也開始快要什麼都不記得了。」

「所以才要到處問別人借東西。」
「就正是因為這樣,你更加要被退治。」
這個時候企鵝突然說話了。

「知不知道因為你,這間學校突然鬼聞四處。」
「到處都在流傳鬼魂這東西的事,令到他們東西都不見了。」
「像你這樣擾亂人間秩序的惡靈,要馬上的剷除掉。」

「你別走過來!」
那個男生站了起來,踏上了窗旁的桌子上。
一邊踏出了窗外,騎在窗框上。

我實在不知道怎樣去反應。
叫他進來也不是,更加說不出叫他出去的話。

「你這樣也是沒用的,結果都是一樣。」
「你說是不是,助手。」

「你好歹也說什麼吧!」
「你是那個企鵝的助手吧,快點阻止它吧!」

「你說呢,助手。」

「別要在作白日夢了,說說話叫它走吧!」

「沒用的,助手是不會救你的。」

「切。」

企鵝越來越靠近他。
而他見我叫也不應之後,準備要踏出窗外。

不知道為什麼,就是看到他準備要踏出去的時候;
我才有衝動,想去拉着他。

我馬上起勁的跑過去,伸手準備拉着他。
在我跑過去的時候,他已經差不多全身出了去。
終於跑到了桌上,準備拉着他的手的時候;
才發現已經太遲。

我們四目相投,卻捉不住對方的手。
就是只差一點。

就像其他故事的主角一樣。
我就只能對着空氣伸手,眼睜睜的看着他跌下去。
我不知道還能夠做什麼。

「很可惜嗎?」
我回頭看着那隻企鵝,彷彿沒事的繼續站着。
「你可別跟我說,你這是想推他下去哦。」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也知道你什麼都不想說了。」

然後它轉了個身,漫步離開。
「這次還算是成功。」
「可是助手,這樣可是是不行哦。」

「要是繼續這樣的話,你知道會有什麼下場吧。」

「我們之後會再見的。」
說過這句話之後,它就離開了課室。
遺下我坐在那個座位,不知所謂。


還說什麼做對的事。
根本對不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了。

說就簡單,做卻是不知所謂。
明明本身覺得是錯的,卻做不出對的事。

也許我本身就錯了。
也許從別人看過來,我一切都全錯了。

也許早上那個女生看到我現在這樣,也覺得我錯得無藥可救。
我也想問自己為什麼會這樣。

可是我也答不到自己。
也許是我仍然留在這裏過世的緣故吧。

也許早從一開始,由一去到公園——或者是那道橋;
不,甚至可能是那個月台,我就應該早作了斷。
我就應該早從那個沒人的月台跳下去。

那就不會發生一連串不幸的事。
那就不會浪費這麼多人的時間。
那就不會害死這麼多人。

就像那個「電車問題」一樣。
有個列車正在高速駛過來,而分開兩邊的路軌都有人在。
一邊有五個人,另一邊只有一個人。
問題就是,你會選擇那輛列車駛向哪一面?

這次分別就在於,另一邊的那個人;
是我自己。

大概我是選擇了駛向那五個人,而不是駛向我的面前。
我真的很自私呢。


學校的鐘聲響起了,老師也廣播說離開學校。
外面太陽開始下山,我已經坐在原地不知多久。
我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把椅桌放回原位。
準備離開班房,然後前往昨天約好的百鳥塔。

大概我也猜得到會這樣,我才能夠這麼冷靜的收拾離開。
不,也不能說是冷靜。
是不知所謂吧。

路途上我沒有看什麼。
應該說,我沒法看什麼。
不想看手機,也不想看沿途的風景。
不想看那些擾攘的學生,也不想看那些若無其事的路人。
什麼都沒法子看的我,就只能雙眼放空的看着前方。

因為我真的什麼都不想了。
但求去到約定的地方,會有些什麼吧。
畢竟因為這樣而放鴿子也不太好。

天氣很熱,但也沒關係了。
反正熱不熱也是這樣。

橋上沒有遇到奇怪的大叔,沿途上沒有學生經過。
彷彿大家都知道我會來,通通都避開了我。
汗流浹背的,一步一步踏上山上。

果然還是很熱,天色黑了仍然焗桑拿天氣。
一點風也沒有,有雲也沒用。
沿途路上也是奇怪的少人,燈色也像上次一樣詭異的昏暗。

難道真的這麼快就要再見了嗎。


「Cheap小姐,終於來到了嗎?」
「知不知我等了你多久。」
怎麼這些開場白那麼熟悉。

在百鳥塔底下,自動販賣機的位置地上;
她用粉筆畫一個像是召喚陣的東西。
大圓圈又星星的,看似就是中二病的副產品。

「你又沒有準確說什麼時候等。」
「但你也懂的吧。」
「畢竟你也是學生。」
說上來,她也是身穿校服的。
不同學校就是了。

「怎麼你的手受傷了?」
「純粹弄傷了,沒什麼。」
「打架了嗎?」
「不是。」

「純粹是碰傷了。」
「哦。」

「沒事就過來吧,我把東西都準備好了。」
「我可不可以先問你一個問題?」
「你是想問現在企鵝在嗎?」
「它現在有事忙,不在哦。」
「我不是想問這些。」
「那是什麼?」

「我想問你認為,人死後會怎樣?」
「怎麼你這麼突然問這些。」
「不,我也只是純粹突然想問。」

「沒有哦。」
「甚麼?」
「我認為死後什麼都沒有哦。」

「因為人跟其他生物一樣,都是靠差不多的原理生存。」
「要是死後還有東西的話,那豈不是一團糟?」

「你能夠想像嗎?如果動物植物也是有輪迴轉世、天堂地獄的話。」
「那像人類這麼自由思考、構造複雜的生物,怎樣轉世到簡單的花草樹木?」

「要是每個生物也有自己的轉世的話,那就更加不合理了。」
「那新生命是怎麼來的?」

「更加不用說天堂地獄。」
「你能夠想像永生的天堂嗎?」
「還有永無止境的地獄。」

「既然恐龍也是死了化為化石燃料的話,那麼人也絕無例外。」
「不單止科學不合理,邏輯也不合理。」

「所以我認為,人死了就只有虛空。」
「沒有別的,沒有例外。」

這麼詳盡的自辯自答,我實在無話可說。
我也想不到怎樣回答她。
更不用說反駁。

「也是呢。」
「對吧,就是怎麼說都沒人信。」

「但要是死後一片虛空的話,那麼生存還有什麼意義?」
「沒有哦。」
這是她的座右銘嗎。
怎麼什麼也答沒有。

「本來生存就是沒有意義的,只是那些人裝模作樣,說得自己那麼的有意義。」
「一切的出現都是隨機,從來沒有命中注定。」
「要是隨便說你會死的話,那麼你便會死。」
「沒有別的。」

「我什麼都沒有?」
「你說什麼?」
「沒事。」


「那麼阿cheap ,我們開始吧。」
「你就在陣的前面跪着,合上雙眼祈禱。」
「然後我就在後面召喚仲怡。」

「你有自己嘗試過可行嗎?」
「有,可是那次只有聲音。」
「所以才叫你過來祈禱,希望能夠現形。」

「而且你也應該看過她,更加有利現形。」

我就跪在簡陋的召喚陣前面,慢慢合上雙眼。
身後的她也似念着什麼,像念着詩經一樣。
如果這個時候有路人經過的話,大概會以為是什麼邪教吧。

「你知道嗎。」
念過一輪之後,她開口說話。

「其實我也不太想見你的。」
「但是唯有這樣,我才能這樣做。」
「什麼——」

當我睜開雙眼往看的時候,她已經準備好拿繩勒死我。
麻繩綑着我的脖子,然後她用盡氣力的勒着我。
一時間什麼都呼吸不到,說話也說不到。

「呃唔——」
「難道你還想說話嗎?」
「你不是不說話的嗎。」
其實我也不想發出聲音,但是我仍然忍不住。

大概我也猜得到會這樣了。
明明每句說話都像針對我的,卻仍然要跟我做朋友。
明明說的自己崇拜科學的,卻要畫個幼稚的召喚陣召喚她的朋友。
明明我我是應該知道她說謊的,卻仍然要來送死。

可能是我欠了她人情吧。
畢竟她的朋友,是我殺的。

「你雙手抓開也是沒用的,那是不可能放鬆的。」
「更何況,你不是說想死的嗎?」
「難道你現在不是如願以償嗎?」
「而且還不用你動手,難道就不用說聲謝謝嗎。」

我也不想弄得雙手這麼勞碌的。
可是身體不由自主的,不停拉着脖子上的麻繩。
茶餐廳那時候看到的,現在總算感受到。
這種昏迷的感覺,身體瘋狂擺動的。
真的很難受。

「別要再動了,只是區區一個惡靈——」
「怎麼還這麼囂張!」

然後她勒得更緊,感覺整個頭也快要爆炸。


「當助手的大多數到最後要不然發瘋自盡身亡—」
「—便是被下一任助手殺掉。」

所以逃不過這個命運。
也是逃不過被殺掉的命運。
本來還以為是我自己會發瘋的。
怎麼被下一任助手率先的幹掉。

心跳跳得越來越快,恍如跑步的聲音。
什麼都已經聽不見,耳邊就只有最高頻的沙沙聲。

「走吧!快點走!」
此刻好像聽到大叔的聲音。
大概是臨死的時候,腦海的幻覺吧。

「你快點走開!別擋着我為民除害!」
「快點停手!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你現在是殺人哦!」
在他們吵雜的對話中,我感覺到我的腦袋不停被左搖右擺的晃動。
就像是手抽袋,不停被搖來搖去。

然後開始聽不清楚他們說什麼,即使聽上來很吵鬧。
四肢開始沒什麼力了,開始不想動了。

就在感覺快要昏去的時候,麻繩被鬆開了。
「咳咳!」
「走!快點離開!」

身體劇烈的呼吸,想停也停不下來。
被放開後我只能四肢下跪,頭望向下。

「你——別走!」
「快點走!別看着地下了!」
聽覺還未復原,只能勉強聽到他們的聲音。
還有背後東西不停敲擊的聲音。

然後感覺到有東西打到背後。
全身支撐不住,倒在地上。
不知道那是什麼,也沒有力氣往後看。
只知道覺得很痛。

「走!別留在這裏了!」
我應不應該逃跑?
我已經沒有力氣去思考了。

我爬了起來,慢慢的離開這裏。
我也不知道有多慢,因為全程就只能在地上爬動。
也不知道身後到底發生什麼事。

爬到樓梯的位置,我才有力氣站起來逃跑。
在那之後,我才慢慢能夠跑起來。
可是氣還是不夠,而且還是很頭暈。

最終,我逃跑到車站那裏。
坐在長椅上,喘着氣等候下一班列車。

可是在等車的時候,有一句話不斷重複的在腦袋播放着。
仍然有一句言猶在耳。

「我們之後會再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