軌跡(短篇）: Ch1.4

在這個假期餘下的日子，我為了夢想而奮鬥，每天早上起床後便進行簡單的梳洗，然後前往餐廳工作。晚上回到家後己將近凌晨，疲倦的身體驅使我立即躺在床上抱頭大睡。同時，我還要為了假期後的考試而準備，沉重的工作和面對考試的壓力，讓我喘不過氣來。直至除夕當天，我才能解除緊繃的狀態。因為在上次的觀星夜裏，我便邀請唏和我一同到海旁倒數，迎接新一年的到來，我亦準備在當天向她告別。

除夕當天，一夕光照在我臉上，「誰啊，我還要睡覺！」我被窗外射進來的陽光喚醒，我有點氣憤的望向窗外並舉了一個中指的手勢。如果讓人知道我正對太陽生悶氣，他們一定會取笑我一番。 我打開手機屏幕，發現己下午二時了，我很久沒有這樣長眠過了，今天的我精神飽滿。走出房間，看見媽媽一邊嗗瓜子，一邊看電視，
「媽，今天放假嗎？」


「對啊，今天全公司放假一天。」她拿起一粒瓜子遞給我，

「要食嗎？很香喔！」





「不要了，還沒刷牙呢！」我搖頭拒絕。

「你今天是不是有節目？」她不懷好意的說。

「有啊，今天晚上約了一個朋友倒數。」

「是達嗎？」

「不是。」





「那是誰，男的還是女的？」她慢慢逼問我。

「女的。」

「我就猜到，哈哈。」她帶點惡趣味的笑聲，好像她早就知道，只是在等我親自說出來。「我兒子看上的女生，一定很漂亮。」

「還行。」我無奈的說。

「什麼時候帶回家見我啊！」





「別鬧啦！」我耳朵微微泛紅。

「哈哈哈，還害羞喔！」她很大聲地笑出來，彷彿這一切都她在的盤算中。

「如果你喜歡她，就大膽的向她表示吧。」她放下手上的瓜子，轉頭對我認真地說。

穿上白色的衣服，披上泛藍的牛仔外套，把頭髮噴上一層髮蠟，造了一個時下流行的造型，看向境子自言自語的說「今天的我真是與眾不同！」雖然只是普通的一個約會，但不知為何我有種說不起的緊張。

「不用照境子啦，很帥啊！」媽媽突然把廁所的門打開一小撮，把我嚇得彈起來，原本拿在手中的梳子更掉落在地。

「哇！是要赫死我？」我撅起嘴嚷道。

擺脫了在家裏被化為惡夢的媽媽，我獨自走在街上。由於我打算先到公園裏散步緩和一下緊張的心情，故此我提早了一個小時出去。我一邊聆聽着歌曲一邊走在公園的路上，一陣冰寒刺骨的寒風吹過，僅餘的幾片葉子徐徐墜落，更把我緊張的心情吹走。兩旁的大樹變得光禿禿，顯得冬天的世界格外沒有生機。寒冷的天氣驅使我把手插在褲袋𥚃，而我的腦海裡則盤算着待會如何表白和何時表白才能達到最佳的效果。

「該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放掉～」耳機裡響起了熟悉的歌聲，這是任賢齊的一首歌曲「依靠」，這句歌詞其實很有意思，在我的理解是，有些東西是你的就是你的，即使你不想要但卻是你的，反而有些人用盡一切辦法也得不到一個人的內心。但是他不想要的卻是他的，很可笑吧，所以無需强求。聽到這句歌詞後我便沒有再糾結表白的事情。我看了一看手錶，發現距離五點還有半小時，原本我們五點約在她家附近的火車站，料想她應該還沒出門，所以我打算給她一個驚喜，潛伏在她家門口接她。





「我記得好像是二十四樓，零八單位。」我在電梯裡回憶着她上一次說的住家地址。我走出電梯，尋找着2408的標示，「呯」，突然一聲巨響從左邊的方向傳出，疑似是一件硬物掉落在地的聲音。我循着聲音的方向望去，竟發現聲音由2408這個單位傳出，我走近前查看，「我不要！我不要！」唏的吶喊從門內傳出，她不斷重覆着「我不要」這三字，正當我感到疑惑時，房門內不斷傳出了一名男性和女性的聲音，一個就是唏，另一個應該是她的爸爸。

「唉！小唏，你要明白我是為你好！」她爸爸有點沮喪的說道。

「我不要，他對我很好的！」唏帶著顫抖的聲音說着。

「即刻他對你好又怎樣，他不是富家之弟，你還說他未來想成為一名廚師，試想想一名廚師能有多大的經濟能力，他能否養活自己也成問題！他不能帶給你幸福！」

「錢不是萬能，錢並不能帶給我幸福，但是我與他相處的時光就是我感到幸福的時刻。」

「你還小，你不懂！現在你幸福，但將來呢？而且他未必喜歡你！」

「可能他未來事業有成，但是又有幾人有這個能耐？更何況在廚師這個行業上，更加難上加難！」





「我不會冒這個風險，讓你跟他過上茹苦含辛的日子，我想你過上的是無憂無慮的日子。」

「今天你們最後一次約會吧，以後就盡量不要和他有太多接觸吧。」她爸爸不斷以莊重的語氣對唏說，然後空氣突然變得安靜，再沒有聲音傳出。我站在她家門前，握實了拳頭，低下頭問自己一個問題，將來是否真有能力養活她，是否真的能令她無憂無慮地生活，而不用為租金、三餐、甚至養育兒女的費用所煩惱。雖然我在廚藝上頗有天份，但這個世上從不缺天才，而且需講求機緣才能在這行業中突圍而出。即使我有這個能力，但也需經過時間上的磨練才能功成。到那時候，我還能否再看見她甜美的笑容？當想到這一刻，我帶着無奈的心情苦笑，不自覺地向後退了幾步，彷彿迷失了方向。

「或許你是對的，富貴榮華的生活確實能令人無後顧之憂，但平平淡淡的生活更能見證兩人不離不棄的愛情。」

「我想和他在一起！」她語氣堅定的說道，彷彿這是她十多年以來最堅定的時刻。然後她便打開家門，踏出家門前和我撞了個正着，
「哎呀！」她摸着自己的頭，望向我睜大眼晴，並驚訝的說道，「你怎麼在這裡，不是約好在火車站？」

「我想給你一個驚喜。」我帶着勉強的笑容說。

「是嗎？我很高興啊！」她端起笑臉，但是我卻發現她的眼睛裡佈滿了細小的血絲，更有小小微腫，我的心頓時沉了一下。

「走吧，我們出發吧。」我逕自走向電梯前。我們原本的計劃是先到戲院觀看最近上映的「小丑女」，再到一間西餐廳裡進行晚餐，最後便到海旁倒數。





走進車廂，發現車廂內佈滿人群，有三五成群的朋友、一家三口的家庭，更有一對對的情侶，雖然每個人的目的地不同，但想來他們也是打算在除夕夜以不同的方式慶祝。

「堯，今天真熱鬧！」她興奮的說。

「對啊，全都是外出慶祝。」我冷淡的說。

「我真期待今天晚上，放煙花倒數的時刻。」

「嗯，我也是。」
走進戲院裡，四周的牆上都掛滿了小丑女的海報，更有一個一比一的小丑女模型。這是一部動作片，大多數女生理應對此不感興趣，但她卻與她們相反，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她會喜歡小丑女，我想大概是因爲她很羨慕小丑女瘋瘋顛顛的性格吧。很多人上前拍照，只為與小丑女合照，雖然是假的。唏也不例外，她拉着我的手上前，「幫我拍一張！」

「有啥好拍的，又不是真的，而且那麼多人。」我搖搖頭說道，她合上雙手，做了一個祈求的動作，水汪汪的眼睛望向我，懇求我幫她拍照。

「好吧。」我無奈的說。





「謝謝你。」她踮高腳對我說道，「走了，快開始了！」我轉身逕自前往三號院。

整整一百二十分鐘的播映時間，她都維持着興奮的狀態，她整個人像投入在小丑女的角色中。另一邊的我卻不能投入在劇情中，我腦海裡一直回想着唏的爸爸所說的話，我對未來感到不安。雖然我不明白他為何要對她這樣說，但我知道他是真心為她好的，這無需懷疑。作為一個男人就必須保護和照顧自己所愛之人，能為她們放下一切，只要她們幸福快樂，我們便幸福快樂。雖然我的爸爸並沒有盡他的責任，但我不會重覆他的錯誤。

「喂，完結了！」她在我眼前不斷搖晃她的手，「噢，眼睛看得有點累，所以呆了一下，哈哈。」我隨便編了一個理由來遮蓋我剛在發呆。

「剛才小丑女翻身打敗了一名敵人，超帥的！」 她頻呼的說。

「對啊！」

「覺得劇情怎麼樣？」

「還好，如果動作情節多點會更好。」我看向前方，隨便回應。

「你今天怎麼怪怪的？發生什麼事了嗎？」她像是察覺到我一些微妙的表情。

「沒有啊，只是今天有點累，因為昨天要加班，超忙的。」我帶着僅餘的情感撫摸她的頭。

「那要不要回家休息啊？」她有點擔心我，彷彿己解除剛才的疑惑。

「不用了，難得今天是除夕，一年只有一次。」我扳過臉對她說，「我們去吃飯吧，肚子在打鼓了。」

「好耶，我肚子也在打鼓！」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傻笑着。她的笑容依然是多麼的溫柔，但我卻不如以往一樣幸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