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戲院後,我們在戲院不遠處的一間西餐廳享用晚餐,餐廳裡坐滿了情侶,但我和她卻只是朋友關係,我感到有點格格不入。她知道我是一名廚師,對食物很有要求,所以她把點菜的重任交給我。我點了一份著名的威靈頓牛柳、牛油焗新薯和白酒煮青口。當服務生把白酒煮青口送到我們桌子時,己傳出濃濃的白酒香味。我把青口放進口腔裡時,感覺到青口帶着濃郁的忌廉味,白酒、青口和忌廉真是一種絕妙的配搭,我很喜歡這道菜。

「我很喜歡這個青口欸,很香。」她剛把一個青口放進口中,她竟然和我一樣喜歡這道菜。

「你能不能煮給我吃?」她嫣然一笑的說。

「呃,可以啊,如果有機會的話。」我若有所思的說,我也很想為她做幾道菜,我更想日後每天做飯給她吃,我想看到她吃了我為她做的菜而露出幸福的樣子,但是......
當享用完三道佳餚後,一名服務生送來了一份精緻的草莓蛋糕,我不解地說「我們沒有點甜品喔。」

「我們餐廳今天在做一個優惠,為所有情侶送上甜品」服務生臉帶笑容並禮貌的解釋道。他可能把我們誤以為是情侶,畢竟大部分食客都是以情侶為主。





「呃,我們不是......」我有點尷尬的向他澄清,我話還未說完,唏突然拉着我的手口甜舌滑的說「謝謝你們送的甜品!」

「請你們慢慢享用!」服務生帶着疑惑的眼神離開。

「你這人怎麼這麼老實,難得免費贈送甜品,就假裝我們是情侶啊!」她向我眨了一下眼睛,並俏皮的說。

「這樣子不行啦!」我帶着凌厲的目光看向她。

「對不起......」她的聲音有點顫抖,好像把她嚇着了。





「是我對不起,我剛才嚇着你。」我帶着溫和的聲音安慰她說,卻沒有一丁點的溫度,彷彿我只是循例說了這一句。

「請慢走!」服務生彬彬有禮地迎送我們離開,我們帶着殘留在口腔裡的果香味乘車前往位於尖沙咀的海旁。

「堯,你這一年有沒有後悔的事?」唏好奇的問。

「呃,今年沒什麼大事發生,我想應該沒有吧。」我眼球左轉右轉,回想今年發生的事,「為什麼這樣問?」

「沒有啊,就對每年的反思啊,下年就不會發生同樣的錯誤啊!」





「哦,那你對下年有什麼期望?」我反問她。

「嗯,讓我想想,我想找一個人陪我,逗我開心。」她有意無意的看向我。

「那挺好啊,希望你找到。」我誠心祝福她找到,但我的心卻有點酸,因為本來我能當那個人,但我卻不能當那個人。


「下一站是尖沙咀。」車廂響起提示乘客下車的廣播,乘客們紛紛前往車門準備下車,我們也不例外。「叮噹!」車門打開,乘客們一湧而去,車廂頓時空無一人,大概他們也是到海旁倒數。離開車站,走上街頭中己將近十一時了,距離新的一年到來還剩下一個多小時。我們走在人山人海的街頭上,兩旁矗立着摩天大樓,廣告板上的霓虹燈閃爍着炫目的光芒,紅色、綠色、黃色...... 為這個城市添加一些豐富的色彩。而人與人之間的喧鬧聲,紅綠燈發出的聲響「嘟嘟!嘟嘟!」,則為

這個城市帶來幾線生機。一陣寒風吹過,我頓時感到周遭到環境變得冷清,原本走在我旁邊的唏忽然不見了。我停下腳步左看右看也發現不了她的身影,於是我從褲袋裡拿出電話並撥打她的電話號碼。原以為能聽到她動聽的聲音,卻從裡頭傳出了「你所撥打的電話暫時未能接通」的機器聲。

在這一刻,我感到非常焦急,於是我不斷在各個街頭穿梭,希望找到她。「呯」由於我很仔細的環顧兩旁,並沒有注意前方,不巧撞向了前方迎面而來的人,

「喂,你在搞什麼?走路不帶眼晴?」那個人狠狠的瞪着我並兇惡的說。





「不好意思!」我連忙道歉。

「你盲的?」他口不停的罵我。

「你有病吧!不是道歉了嗎?」我立馬回嗆他。

「你有種再說一次。」

「你真的是有病吧!」本來因爲唏的失蹤令我很煩躁,現在眼前因爲這個人惡劣的態度,更令我火上澆油。幸好有路人上前勸解,不然我準備上前揍他一頓。

我繼續尋找她,卻發現不了她的身影,我無助地站在街燈前,街燈發出的光芒,倒影出我孤獨的身影。我任由臉上的冷汗一滴滴的落下,我感覺我的內心像被人挖了一個洞,這時我才發現她對我的重要性。突然腦海裡傳出了她的聲音「他能帶給我幸福!」,她對我寄於希望,然而我連她的蹤影也找不到,更何況帶給她幸福。她此刻一定在某處無助地喚起我的名字「堯,你在那裡?」,希望我能出現在她眼前,而我只能在原地責備自己剛才沒有細心看護她。

我漫無目的地走在街頭上,不知方向,不知時間,我不斷與人擦肩而過,「待會有沒有下場?」「去唱卡拉OK吧!」,旁人興奮地交談着,而我卻不能融入這個熱鬧的環境中,彷彿周遭的一切己與我無關。走着走着,一陣海浪的拍打聲傳入我耳中,我抬頭看向前方,竟發現我己走到海旁了。突然一陣煙霧在我眼前飄過,原來旁邊的一位中年大叔在吸煙,我走上前向他借了一根煙。每當我在廚房工作感到累或壓力大時,我便會向師父借一根煙來抽,借此放鬆一下。當我吸入第一口時,淡而無味,第二口,第三口同樣如是,





「大叔,你這香煙是最低濃度的那種?」我轉頭問他。

「不是啊!」他帶着疑惑的神情回答。
原來不是香煙的純度問題,而是我的心像變了一個石頭似的,沒有溫度,沒有血色,所以我才會覺得淡而無味。我把還在燃燒的香煙扔在煙灰缸裡,我便離去了。我走向海旁旁邊的一個公園裡,發現一名女生低下頭坐在滑梯前,手中更拿着一張紙巾,彷彿在哭泣,於是我抱着一絲的希望走向前,突然她抬頭看見我後,她叫着我的名字,我彷彿在黑暗中的海上找到燈塔。她走過來摟着我,我任由她把濕透了的臉龐埋在我懷中,這刻我感到了溫暖。

「我終於找到你了......」我輕輕地撫摸着她的頭。

「嗚!嗚......」我感覺到她顫抖的身體。


「沒事了,我在這!」我不斷安慰她。

「剛才一轉頭就不見你,發生什麼事了?」我擔心的問。

「我剛才遇見分開很久的媽媽,嗚嗚......」她哽咽的說。





原來她在剛才的街道上,發現她媽媽的身影,於是她上前,竟發現她正挽着一名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她手上更提着一個名牌手袋。唏和她媽媽四目交投,隨後唏便叫了一聲「媽媽」,她露出了不知所措和訝異的表情,

更對她說「小唏,你不應該出現在這裡!」「我下次再聯絡你,對不起!」然後她手拖着那名男人匆匆離去,她好像還向那名男人在解釋着什麼。唏頓時感到崩潰,過往的片段湧現在她腦中,一段關於唏的過往隨之到來。

在她十二歲那年,她媽媽離她而去。原本她們一家三口過着平平淡淡的生活,她爸爸每天早出晚歸,努力賺錢撐起這頭家,而她媽媽則作為一名家庭主婦照料她們,看似幸福安穩的生活,卻面臨缺憾的危機。有一段時間,她媽媽經常外出,直至臨近凌晨才回家,她解釋說她約了一眾的朋友打麻將,她的爸爸也沒有特別的懷疑,直到一天下班回家時,看見她正和一名男人挽手同行。回家後,他質問她那男人是誰時,她卻沉默是金,彷彿她己作出了回應。他憤怒無比,正想把她手裡的電話搶過來,查看她們的對話紀錄,她卻握着不放,徬彿隱藏着什麼。突然唏從房間裡怯怯地走上前,握着他們兩人的手,哭着地叫嚷着,她爸爸很用力的甩開她,她腳根站不穩,臉向桌子尖尖的角落位置撞了下去,血從她臉上慢慢流出,最終染紅了衣襟。她被送進了醫院,臉上的傷口總共縫了了八針。在醫院裡,她隱約聽到她媽媽對他說「我在你身邊活得好苦,不想再跟你捱下去了!」

「在那之後,我便沒有再見過我媽媽。」唏還帶着哭腔地徐徐道來。
我從褲袋裡拿一張紙巾,把她臉上的眼淚擦掉,

「為什麼在學校時你能對我這麼好,剛才一整天卻對我冷淡無比,然而現在卻這麼溫柔的對我?」她帶着當初憂傷的眼神望着我。

面對她突如其來的問題,我感到有些不知所措,她還帶有淚水的眼睛直白白的看着我,彷彿在等待我的回答。在這一刻,我感到非常糾結,我很想大聲對她說「我喜歡你」,但她爸爸對唏所說的話,讓我把這種衝動強行抑壓在心中。我猜想他的妻子應該是嫌棄他不夠有錢,不能滿足她的需要,所以她在外勾搭上一個有錢人,因此令他感到有點自卑,所以他也不希望唏將來過上苦日子,就像她媽媽一樣。

「因為老師當初委托我要重點照顧你,她也看出來你當初有點自閉的感覺。」我編了一個藉口對她說。





「為什麼是你......,我不相信!」她臉色逐漸變得蒼白。

「應該是看上我的社交能力吧。」

「我不相信......」她悲傷的說。

「難不成你以爲我喜歡上你了吧!」我假裝有點驚訝的說。

「難道不是嗎?嗚嗚.......」

「沒有啊,我只是把你當作好朋友!」我忍着內心的撕裂對她說,我知道我必須這樣做,才能讓她死心。

「我不相信......」她像是徹底崩潰,不斷地嘀咕著。

「劈!」「呯!」一個個煙花帶着紅紅的火花窜上夜空,綻放出將朵美麗的花朵,閃爍的煙花照亮了整個夜空,新一年終於來臨,人們的吶喊聲遍佈了整個海旁。綻放的光芒照耀在她的臉龐上,一滴滴的眼淚從她眼睛流出,順着她可愛的臉龐滴落而下,若隱若現的淚痕顯露而出,她揚起嘴角,展露出她獨有的甜美笑容,彷彿也為這美麗的景像而感到壯觀。我慢慢地向後退了幾步,站在她身後,看着她落寞的背影,她是顯得多麼的凄美。我臉上抽搐了一番,眼晴感到有些刺熱,幾滴眼淚湧現而出,我控制着自己的情緒,抬頭望向天,不讓眼淚掉下來,我不想讓她看到我傷心欲絕的樣子。

我走向前搭她的肩頭對她說「雖然我對你沒有那種感覺,但我一樣會陪伴在你身邊,我們還是好朋友!」

「嗯......」她擦掉臉上的眼淚。

「我們回家吧,待會很多人,會出現人潮。」

「嗯......」

與她道別後,我並不想立即回家,我獨自走在家裡附近的路上,路上空無一人,顯得清靜無比。在這刻,我再也控制不了悲傷的情緒,我放聲的哭出來,我任由眼淚在我臉上流淌。我向邊上的牆壁捶了三拳,鮮血從手中流淌出,但我卻感受不到任何痛楚。
人生就是如此,有些事情的發生你沒法控制,你只能順勢而行。當你以爲將成事時,總會出現一些事情阻撓你前進,而你只能望而卻步。這個世界上,不同人行走在不同的軌跡上,或許到最後會再次連接起來......或許將來我有一定的能力時,最後我與她會行走在同一軌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