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下的那些人:方舟戰爭》: 餘燼
身後的巨大爆炸聲是戰場上的最後一下聲音,塵埃從碼頭的建築物噴出,衝擊波化成勁風吹向遠方的許少傑和大飛姐,二人不發一言的看著碼頭伴著「隆隆」聲沉沒,最後伴著陣陣落水聲被海浪吞噬,一點不剩的淹沒到汪洋之中。
「……」二人相視,表情耐人尋味,既沒有生還應有的喜悅,又沒有敗北應有的悲痛。
塵埃落定,戰場又回歸到寂靜,捲起的每一縷風也伴著血腥味,活人們早就離去,只剩下永遠期盼著能登上方舟的屍體們。
除此之外,甚麼也沒有。
甚麼…也沒有了。
許少傑對現在這階段沒有任何計劃,他本來只有以為只有勝利或敗北二個結局,回想起自從末日開始後自己就不斷地在率眾執行各種計劃,營救方舟包圍戰的人們,瓦解末日法庭,粉碎青龍的集中營,擊穿方舟防線……還是第一次這樣沒有任何計劃,無所事事,漫無目的。
「呼…」
風吹過臉頰,許少傑閉上眼感受,仔細地感知風兒吹過每一個毛孔帶來的觸動,感知每一縷陽光映在皮膚上帶來的溫度。
這就是活著。
當然心中的痛楚沒有褪去半分。
這也是活著。
「傑少。」戰場的邊緣有人叫住了他。
「你啊,棠哥仔。」
不只有他,還有一眾從集中營被解救出來的人,還有一些逃出了那地獄的人們,人人都是臉如死灰,目無表情的樣子。
「我地依加…點算?要做D咩?」他問道。
「都已經再無反抗軍啦,唔好再當我係大佬,要做咩係你地自己要思考既問題。」許少傑淡然道。
「咁你呢傑少,你準備做咩?當俾大家參考下?」
「我啊…」許少傑實在答不出,「我…諗下先,未諗到。」
「……」眾人面面相覤,一直以來習慣按許少傑指揮作戰的人們突然失去了方向。
「你地就冇自己野想做?老蘭有好多好酒放係度任拎,D拍賣行仲有好多古董放係度無人理,依加做咩都可以,反而唔知要做咩?」許少傑道。
「但係…無左同你齊上齊落,硬係差咁D。」棠哥仔道,「不過…可能得我咁諗掛…」
他愈說愈無自信,但沒想到身後的眾人都是紛紛點頭。
「傑少,佢地想繼續跟住你。」大飛姐道,「既然佢地想既話,不如就咁先啦。」
「真係咁?」
棠哥仔點點頭,寧願繼續當某人的手下也不願漫無目的地過活嗎?這也是人性的一種吧。
「既然係咁,將所有物資,炮火,子彈,全部用到既物資都回收。」許少傑熟悉地下達指令,「另外搵人去收集容器,再搬晒D汽油過黎…我地既戰友值得一場風風光光既葬禮!」
人們先是一呆,但是這一道命令使餘生再次有了目標。
有一句話說得好:有方向的才是航行,沒方向的只是漂流。
而人是要不斷航行下去的生命。
除了許少傑之外眾人的無力感略為減退,開始行動起來。
正如他所說,屍首身上的物資都被回收,有人駕來了貨車收集,車上又裝著了不同的容器,就好像回到方舟未起飛之前的樣子。
看著眾人忙起來,許少傑坐下,掏出小刀削掉雪茄的煙帽點起來。
「傑少,你食得愈黎愈多?」大飛姐在他身邊坐下問道。
「…反正末日,生肺癌都唔差在…同埋我愈食愈無Feel。」許少傑道,這陣子他抽雪茄帶來的鎮靜作用愈來愈弱,不過心底的痛大概沒有任何東西能鎮靜吧。
但願有,許少傑這樣希望。
「好啦,反正都係300幾日啫。」
物資回收後許少傑下令道:「將汽油全部灑係方舟建造區入面,我地無可能一個個將佢地下葬,但係我唔想佢地咁樣曝屍荒野。」
他是一個比表面更重情義的人。
許少傑也拖著筋疲力盡的身體參與其中,拿著兩樽汽油在戰場緩緩漫步邊走邊灑,有認識的人,也有不認識的人,但每個屍首都因他而死。
太陽漸漸西下,風愈來愈冷,風不知在那兒受了擠壓而發出「嗚嗚,嗚嗚」的怪聲,放眼過去好像眼前所有屍骸都發悲鳴一樣。許少傑沒有因背脊的涼意而閉上眼,反而皺著眉直視眼前的淒涼風景,好好代那些沒法看到的人好好看上一眼。
手上的汽油已全部淋完,他們把方舟建造區分區後每人在指定區域上淋汽油,說必其他人也完成了吧。
許少傑回到據點,所謂的據點只是幾架貨車組成的帳篷,中間點起了幾個營火,還殘留在這末世的人們以此聚集,從不同方向都有人們走回來,每人的剪影也無比蒼然,按大飛姐的說話許少傑那日老了很多。
「咩料…」他扔掉手上的膠樽洗手後看著幾個人正舉槍指著一群人走來。
「傑少!你返得黎得岩!」棠哥仔是持槍者的其中一員。
「呢班人係方舟護衛隊!」他一腳踢到那人屁股上,「由方舟起飛開始佢地就搵地方縮埋一舊!估唔到呀呢,我地會返轉頭淋火水!」
幾個明顯穿著方舟護衛隊制服的人被棠哥仔他們持槍包圍,舉手痛哭的縮在地上:「唔好!!求下你地!!我地,我地已經!!」
「唔好開槍呀!!我唔想,唔想死呀!!」
「啊呀呀!!呀呀呀!!」
「全部同我收聲!」許少傑一喝,他們全部都面色發青的閉上嘴,但是舉到空中的手沒有放過下來。
「傑少,你決定點處置…雖然殺左佢地都無意思,但至少可以同班手足報仇!」另一人道。
許少傑看看他們,每人都流露著恐懼。
「傑少…不如我地放…」大飛姐看厭了這種血淋淋的戲碼。
本來許少傑走到現在,理應是看透紅塵,放下屠刀,聽從大飛姐所說之類…但是這傢伙可是許少傑。
「點處置你地決定,我唔理。」他冷眼看看那群人,「但唔好整污糟地方。」
「傑少…」大飛姐失望地低頭,那群人發瘋的慘叫,棠哥仔眾人臉上流露復仇的快意,然後—
「砰砰砰砰」
「熊!」火光!
「呀呀—呀呀呀—!」
槍聲密密麻麻的響起,他們身上都被淋了不少火水,星火扔到身上引燃後火光一閃化成了熊熊焰火將那個人吞噬,火焰一個接一個的擴散開去,淒厲的慘叫愈來愈弱,最後只剩下油脂爆開的「啪啪」聲。
「傑少…咁樣有咩意思?」大飛姐道。
「唔知呢。」許少傑冷笑道,「但係我覺得唔錯,哈哈,哈哈哈!」
常人不會對著慘遭燒死的人狂笑吧,狂笑不只的許少連棠哥仔也為之側目,他沒想到那群人身上被淋滿了汽油,會死得如此痛楚。
「其他地方淋好晒?」許少傑掏出雪茄道。
「係。」
「確認過附近唔會搞到山火冇痴住D山林?」許少傑削掉煙帽。
「係。」
「非常好。」許少傑點火,深深抽一口後望向前方的亡者之地,「大家—!安息啦!!」
說罷,他把火機扔出。
那點火花漂亮的如流星,在颱風過後的火燒雲之下以一道弧線墜向彼岸。火點沒入在黑暗之中,然後一環火焰從墜落點擴散開去,接著剛剛所灑下的汽油相繼起火,火蛇在亡者之間爬行,蠕動,所到之類都升起火光,黑暗中的點點火光如夜空一樣耀眼,搖曳炎光把眾人的臉映得一光一暗,一時間如死者重回末世一樣。
「嗚嗚…」風聲。
「嗚嗚嗚嗚…」哭聲。
風兒在為英勇戰死的人們哀悼,火光寂靜的燒著使光景格外淒涼蒼然,還活著的人們開始抽泣,大飛姐把淚水埋在許少傑的臂膊上,父親也在這場戰役中豁出了性命,自己的身姿值得他自豪了嗎?
「場仗打完啦!!」許少傑帶著淚腔以沙啞的聲線叫喊,「大家做得好!!我地贏左!!你地每個都係英雄!!但係場仗終於打完!!終於…打完啦!!」
梟雄的沙啞聲線夾雜抽泣聲與風聲使畫面更悲壯,話畢—
「我地走。」許少傑回首道,「所有我地可以做既野都做晒,呢度再無我地既使命。」
幾日後,蘭桂坊一帶的清晨被巨響打破。
盤據在內的人們被嚇得跳起來,沒有組織的他們連資訊傳遞也沒有,有人以為是末日提早了來臨,有人以為是地震,有人以為是打雷,誰也沒想到是許少傑的炮擊。
這傢伙在巷子裡架起了大炮!
「砰—!!」
他們四奔而逃時發現附近早就包圍,每一個路口都有路障,想必是夜裡被設置!
「痴撚線架?!」
「呀呀呀!!」
察覺時已是末路?!
蘭桂坊是一條狹窄的街道,在大廈之間圍成「口」字型,四周都是斜坡,針對這種地型許少傑輕而易舉的將他們一網打盡。
但是當人們過了一會兒後,都發現—只有炮聲,沒有爆炸,炮口似乎都是向天開火。
這是某一種警告嗎?
「蘭桂芳入面既人聽住,你地已經被包圍。」
炮擊聲安靜下來後許少傑的聲音從擴音器傳出,是那種安裝在貨車貨斗內比人還要高的專業活動用擴音器。
「我地依加要拎蘭桂坊黎做據點,你地有兩個選擇。」
人們面面相覤,有人認得出那是許少傑的聲音。
「一係加入我地,我地一齊係末日前好好享受淨低既人生,我地有末世下最強既火力,想要咩就要咩,隨時加入隨時離開。」
聽到最強火力,加上這樣的作戰風格,更加多即使不認識許少傑的人也猜到是誰。
即使不知,這條件也極吸引,這炮聲代表著的火力,末世下火力帶來的權力…
相當吸引。
「一係,你地可以由南面離開,個度我絕對唔會開炮攻擊。」這是大飛姐的建議,許少傑本來是打算將不加入者全數殲滅,必然的滅絕前人命變得更為廉價,「反正遲早都會死」的念頭使殺人的罪惡感變弱,因為再無「抹殺他人本來的人生」的考量。
而且許少傑見得太多殺戮,早就習慣了,習慣了身為人不應習慣之事。
但同樣是見得太多的殺戮,大飛姐卻是明白到生命的脆弱,更加不希望許少傑的手染上更多的鮮血。
他的靈魂大概早已支離破碎,這樣的話自己一定要陪著他—大飛姐下定決心。
「走呀!」
「南面!南面!」
怕事的人開始往南面前進,魚貫的從路障上的缺口離去。
他們消失在末日的都市後,許少傑與大飛姐緩緩走進封鎖範圍:「你地識我?」
有人點頭,有人搖頭。
這火力使人們想起聞風喪膽的方舟護衛隊,但是方舟護衛隊不會這樣提供選擇。
只是他們不知道如果不是大飛姐正在牽制著的話,恐怕許少傑將會比當年的方舟護衛隊更加兇殘,大飛姐對愈來愈他來說就如同是限制器一樣。
許少傑與手下開始進駐蘭桂坊,看似無序卻又分工合作得井井有條。
「我地今日開始會接管蘭桂坊,每個人都係自由,每個人都係平等,除左傷害自己人以外既所有野你地隨便做,我唔理。」許少傑不想去管每一個人。
人們臉上的擔憂漸漸退去,但—
「如果你地有反對既,可以同"佢"講。」
許少傑拍拍身邊被人推過來的土製大炮冷笑道。
「唔使驚老友,」棠哥仔掏出香煙塞到那人的口中點火,「唔搞事既,傑少唔會搞鳩你。喂邊間吧仲有最多酒?」
留得在這兒的人們都明白這末日下總要埋堆才能活得長久,而許少傑的火力就最適合不過。
而且—剛剛他說了甚麼也能做吧。
「你地有冇人聽過一個叫言寄葉?」許少傑問道,大飛姐面色一沉,怎麼他去到那兒也要問這一個問題?
「呃,冇…」人們小心翼翼的回答。
「佢係大約細我幾年既女仔,淺啡色長頭髮,腳長長,大約係C CUP咁上下,冇?冇人見過?」
眾人搖頭。
「咁算…飛,做咩?」
「你仲好意思問我做咩?傑少?」大飛姐傻眼。
「…你唔明,我要佢係度,只係要咁。」
「有我仲唔夠?」
「應該話唔係要有佢係度…係唔想佢去其他人度。」許少傑冷冷道,不是生氣,又不是愛意。大飛姐也明白到,自從方舟起飛後許少傑受到了嚴重的精神衝擊,人格漸漸偏移,應該說失去了目標的他只順從自己本能行事。
以言寄葉來說,他是不再留戀的,他也明白陪自己迎接末日一刻的人將會是大飛姐。
可是他心中的自卑感和佔有欲,就是不想言寄葉落入自己以外的人手上。
這種心態人人都有,但是在正常社會中這種欲望是不合理的,別人不是自己的所有物,所以在正常社會中,正常人應該是把這種佔有欲扔棄,壓制,因為這是為世不容的。正常世界人會漸漸扔棄這最後的佔有欲,然後釋懷,走向人生的新階段。
可是—這不是正常世界,而是末世。
而在這末世中,許少傑又擁有最大火力。
所以他無需要壓制任何欲望,任何本能,即使是根本不容再由自己干涉的言寄葉,他也想佔有。
這種情況直至日後再戰赤柱的那一天。
但那是後話,回到許少傑佔領蘭桂坊的那日,確定了在場沒人見過言寄葉的倩影後許少傑放棄了尋找,開始繼續指揮手下們把這一區據點化。
「傑少,正門出事!!」
「真係煩唔煩…」
他執起大刀和散彈槍,穿上西裝外套趕向所謂的正門。蘭桂坊是一條向上伸延的街道,中間穿插樓梯,許少傑決定把最下方設為路障陣的正門,這樣即使有人攻打他們也是以居高臨下的地利迎擊。
老遠就看到有人在吵架叫囂之類。
「呢度你地架?!」
「你地邊撚個呀屌你老母!」
「搬走D路障佢!」
注意許少傑來到現場後,許少傑一方的人都紛紛讓路,如黑社……不過現在他的確就是像黑社會老大這樣的人吧。
「你地邊撚度架。」語氣平靜,卻每一字都帶著挑釁,「你知唔知我係邊個?」
「我,我地係獅子十字會,出面有人話有班人霸左蘭桂芳當左係自己所以黎睇下咩事!」眾人一看到是許少傑都縮了半步,只有一個少年大義凜然的站在許少傑面前質問。
「所以呢?」許少傑道,「你係警察?軍人?定方舟護衛隊?關你撚事?」
「放人!你唔可以咁樣禁閉…」
「哈哈…」許少傑笑了,「哈哈哈哈哈!!放人?!呢度個個都可以自由出入,你要唔要入黎飲返杯呀?睇你個樣,夠18歲未呀,未夠既我倒杯橙汁你呀!哈哈,哈哈哈!!!」
看樣眼前這少年生氣的樣子,許少傑想起了自己,想起了看著方舟飛離後茫然的自己。
好像有點明白當日在阿拉臘塔上言父對自己的批判。
當年的言父,是那天的自己。
現在的自己,是當日的言父。
眼前的少年,是當年的自己。
「靚仔,你地識唔識歐舜兒?」
「識,咁又點?」
「哼,你同佢講,霸左蘭桂坊既人就係許少傑,由今日起呢度就係許少傑既據……」他突然頓一頓,因為他想到了名字,再無反抗軍後自己與手下們的名字。
「你同佢講,霸左呢度既人係俱樂部。」許少傑道,「就三個字,俱樂部。」
「俱樂部?」
「歐舜兒條撚樣會明…哼,最明白俱樂部呢個名既一定係佢,死反骨仔。」許少傑道,「依加我俾個機會你地走。」
他揮揮手,路障上方架起兩門大炮對準下方,同樣在射程內的手下們傻眼,連忙靠向路障以免一但開炮的話被波及。
「我只數三聲。三!」
少年本來還想繼續與許少傑爭辯,但身後的獅子十字會眾人見到大炮都知道眼前的人們是以往的反抗軍,手上的火力遠超自己,連忙拖走少年。
真像以往被大飛姐和爆爆哥拖走只有愚勇的自己呢。
真的太像了…
「死班廢青買棺材唔知定!…哎呀唔記得問佢地有冇見過小葉…唉,算啦…我到底係度做咩…唉…」
看到他們離去後許少傑揮揮手,炮門再次縮回路障後,許少傑臉上的惡樣瞬間就崩塌。不是甚麼收起,不是甚麼變臉,在一旁看的大飛姐只感到是如氣球洩氣後的崩塌。
那頹然的一面只有大飛姐一人捕捉到,馬上他又重新精神亦亦地回到路障後。
倦怠的一面可不能給別人看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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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故事的終結。
這也是那段故事的開首。
走過了那戰場與地獄的人,迷失了方向的人,末日下的那些人—還在尋找著剩下的意義。終點會在那兒?誰也沒法回答,連神明也對此沉默。
但他們總會找到的,總會的。
畢竟他們已向世界,向歷史鏗鏘地證明過自身的存在,這樣的故事大概誰也沒法得到「沒有任何意義」的結論吧。
「傑少?」
轉角的那間酒吧,許少傑正沉沉的睡著,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還是大麻捲煙的作用。
距離世界末日:221日。
「傑少,醒下先啦。」
晚上7時45分。
大飛姐搖他,他的鼻鼾聲中斷,但是似乎沒有醒來的意思:「嗯…乜鳩…」
自從方舟起飛後,許少傑與俱樂部佔領了蘭桂坊這一帶作為據點。以路障與大炮把出入口封死後,蘭桂坊內自成一角,因為這兒資源充足,但又不像其他求生團體一樣多規矩,還有不同的享樂,毒品,煙草,酒精,性愛…所以除了本來的反抗軍外,也愈來愈多人加入。
即使在這93天有各種事情發生,但遠不及當日的方舟爭奪戰浩大,許少傑把自己關在了蘭桂坊內沉沒在那張軟棉棉的沙發中,對外界不聞不問。除了少數要他出手或是指揮戰鬥的情況外,絕大部分時間他也在那轉角的酒吧,過著半睡不醒的日子。
大飛姐雖然痛心,但是她也覺得許少傑值得這樣輕鬆的隨心地活著…畢竟他已經在那場決戰中背負了一切,犧牲了一切。
別再為他添煩惱就是自己現在再能為他的事。
「我地收到佢消息呀,你一直都搵緊既個個…言寄葉。」
「……」一聽到這三個字,許少傑停止了支支吾吾,變得沉默。
「佢…咳咳!咳咳咳!!」因喝完酒再醒來而喉嚨乾得被火燒一樣的他狂咳不止,正當他把手伸出旁邊的一杯不知放了多久的酒時,大飛姐一下將他的手拍開,然後把一支礦泉水塞到他手中。
「咳咳,咳咳!」許少傑邊咳邊露出"你認真?"的眼神,大飛姐卻是回以堅決的眼神,一直以來都這樣縱容許少傑的大飛姐都露出這樣的神色,恐怕這次真的要他醒來。許少傑搖搖頭把水樽扭開,仰頭一口氣把水飲乾:「你地搵到佢?」
「係,應該話—佢自己出現。」
「自己啊…依加幾點?出面咁黑既?我訓左幾…嗯,是撚但,有冇野食?」
「你自己唔食咋嘛。」大飛姐指指旁邊的食物,「依加八點。」
「嗯,小…言寄葉佢出現?咩意思?」
「電台,852末日電台。」大飛姐掏出迷你收音機,把頻度扭到85.2,「佢地今日收到傳單,上面竟然係言寄葉既名。」
「沙沙沙沙…啪沙砰沙沙沙…」大飛姐一邊調整收音機的天線方向,終於,「…迎大家收聽, 852末日電台!」
說話的是一男一女,女聲很明顯是言寄葉。
許少傑皺起了眉。
節目內容之前都是新聞, 天氣預告和故事連載,到了最後是一個名為「末日吹水台」的環節,類似清淡節目,但是內容卻全是言寄葉聲淚俱下的在—對許少傑控訴。
節目完結,許少傑把鬍子刮完,上了個廁所,洗了澡,也把晚飯胡亂的吃過。
「傑少…」大飛姐小心翼翼的把收音機收起,她知道許少傑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名聲,這是因為當年言父對他進行的人格謀殺。沒想到,那個叫言寄葉的女生,竟然這樣在大氣電波中「數臭」許少傑。
果然,許少傑的臉色好像回到了方舟爭奪戰那時的樣子。大飛姐又驚又喜,終於他又再燃起了鬥志,但同時—以這表情恐怕會血洗那電台吧。
「傑少…」
「玩電單車個班同我過黎!!」許少傑走出戶外,把燃燒彈帶到身上又帶上大刀。
「大佬?!」
不止是大飛姐,連其他人看到許少傑離開那轉角酒吧都相當吃驚。
「帶電筒,臘架生!五分鐘後出發!!今晚我地要鏟平太平山個爛鬼電台!!」
戶外的風變得開始有點悶熱,颱風似乎將會再次來襲,但這程度應該是掠過吧。大飛姐本來想跟上去,但是一想到可能會直面那個言寄葉大小姐,便馬上卻步。許少傑帶著一臉的怒火與那群從當日青龍的集中營救出的人直往正門出發,他們都是俱樂部—外界稱惡人幫—之中戰力最高,同時又留有理智的人,有他們在…許少傑應如魚得水吧,如回到當年一樣。
但回到當年一樣,真的好嗎?
電單車引擎隆隆作響,許少傑在大飛姐臉上輕吻然後踏出路障陣地,跨到電單車上:「係時候去個了結!飛,你知道我已經決定左末日個一刻我要同邊個一齊架啦?」
「你敢唔係同我?!」
「哈,哈哈哈!就只有你!全軍—破陣!!」
電單車的光柱射穿黑暗,引擎聲在大廈之間迴蕩,許少傑扭動油門與眾人伴著旋風向前駛去,終於消失在黑暗中。
始終還是他。
始終還是那個許少傑。
即使來到了現在,即使經歷了方舟爭奪戰,梟雄的怒火也永不熄滅—那怕只剩餘燼。
之後發生的就是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