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下的那些人:方舟戰爭》: 第十一章:末日將至,守護到底的護衛
那時,被逐出劍擊隊後,自己曾經迷失了很久。
回想起正當要誤入歧途時,是當年中學的鄰座拉住自己要向目標人物揮下的刀。
「如果你係都要靠收錢動武搵食既,就黎我度返工,做我保鑣!」
自己是為了錢才做這些嗎?
自己如今,是為了登艦權才做這些嗎?
別開玩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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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方傳來敵襲的消息的同時,前方同時也發現了青龍部隊的火力網—雙重的壞消息傳到現時的反抗軍基地:聖士堤反學校中。赤柱監獄座落的是半島地形,許少傑只需封鎖入口就能甚麼也不做地活生生餓死島上的人,但當前後同時被夾擊時,人們終於發現——
——這同時是布袋地形。
地圖上展開的海岸線在碧藍的海上張開成一道灣線,將岩,土,石包裹成陸地,就如一個完整的布袋似的。而許少傑的人馬正是一頭撞進這布袋中的獵物,現在布袋終於露出尖刺並內收,當中的人們只能無形可逃地,面對四方八面湧來的攻勢。
「死守!」爆爆哥以哨兵的通訊網路向四方八面下達命令,「赤柱監獄不但囚禁反對者,異見者,更加強逼當中既人奴役,生產食物同產品供應俾方舟建造區,我地有必要將佢摧毀!重創方舟建造區!」
負責傳命的哨兵遲疑了:「依,依加後面既人都被包圍住,前面都…我地既路線被截斷左…完全就係被困…」
另一個哨兵和應:「係咪應該…集中火力係一點突圍,向內陸撤退…?」
「唔係。」爆爆哥斷言,「傑少已經了解情況,而並無任何撤退既計劃,目標依然都係赤柱監獄。」
「咁落去…」
「相信傑少,即刻傳令出去!」
「…係!」
還好許少傑相當有威望,大家亦相信著他,所以哨兵們也馬上把命令透過不同方式傳到反抗軍中各處。看著爆爆哥執行自己的計劃,楊芷欣牽著一號的手又再握緊了一點兒,因為她知道接下來會發生的事——全部是因她而起。
前方,青龍部隊展現了真正實力,密集的實彈火力全力張開向前掃射,赤柱監獄以北已經好像方舟建造區外一般化成無人區,任何人接近馬上被打成蜂窩,那些車門盾牌陣也被貫穿,弓箭射程不夠長,更沒有小路給予奇襲。
後方,青龍部隊的包抄隊從旁埋伏,終於等到反抗軍推進得夠深而發動突擊從後掩至,切斷進軍路線,將向南推進殲滅被孤立在半島上的反抗軍。
青龍的以行軍佈陣,將反抗軍玩弄於股掌中。以聖士堤反書院為誘餌,換取反抗軍精銳被圍剿圍剿在半島上。
但這時面對絕境的人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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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守!全軍死守!!」
歐舜兒耳邊的無線電傳來哨兵頻道的傳訊,不是反擊,不是撤退,而是死守!所謂死守,就是要以生命戰鬥,守到最後一刻,即以「死」為前提進行。
「齊姑娘,幫我睇住家姐!」歐舜兒拔出戰弓,「你地係度應該會安全!」
他望向外面的SOS緊急救援旗,指望至少在人道主義下即使失守也好,他們不會向救護站出手。
「舜兒,唔好去!」齊姑娘喝住他。
「…其他人要幫手,我要去阻止青龍殺人!」
「無用,你唔明咩?呢個情況係許少傑預計之內,佢早就知道會被人圍剿,而決定將所有人當作棄子呀!」齊姑娘說出父親,也是獅山自衛隊與末日十字會背後發起人的推斷。
「棄…子?」
旁邊的喧鬧,慘叫,槍聲頓時變得遙遠。
「呢個係佢計劃既一部分,所以佢叫你地係死守,而唔係突圍,唔係撤退。」齊姑娘說出舜兒心中的每一個想法,用字擊中他每一絲擔憂。
「佢,預左我地做炮灰?」
「無錯。」
看著身邊一個又一個人向後方被突襲處增援過去的人,舜兒沒有發現自己已經是面如死灰。
齊姑娘吸一口氣再繼續說:「我唔知佢想做咩,但係半島既布袋地形既危險,佢點會唔發現?佢亦唔係心存僥倖既人,冒險博下唔會被人包圍?唔係。佢係明知一定會被包圍,然後預左你地會死,叫你地拖時間既情況下,叫你地進攻赤柱監獄。」
恍如又回到那天數碼港流亡街坊會的天台上。
許少傑舉槍頂住彭議員的眉心,扣下板機的那一瞬間一再次浮現在腦海中。
「佢地,大概都會聽晒許少傑講咁繼續死守。」齊姑娘繼續說下去,「好似頭先想衝出去既你咁。」
「……」舜兒不知道應該如何回應,她在說謊嗎?還是說謊的是許少傑?
「細佬,不…不如你…」
「齊姑娘,你有冇方法可以救我家姐?」
三人的剪影,在逼近的槍炮聲中愈來愈明亮。
「我有方法可以救呢度,至少係呢個救援陣地之中既人。」
齊姑娘掏出一個臂環,臂環上同樣印著與外面旗幟上一樣的獅子山剪影與十字徽號,「我地依加試驗緊合併,叫獅山十字會,係末日下留係地球,為有需要既人提供救護,照顧,醫療,食物同容身之所,即使我地最後全部係死於世界末日,我地做既全部都唔會有意義,但我地都想證明人性中存在善良,去為有需要既人做D好事,歐舜兒,歐貝兒,想唔想加入我地?」
臂環上紅金白色的刺繡,閃爍著燈光的餘輝。
外面的人,已經沒可能救下。
以死為前提的死守,許少傑眼中只有勝利,除了勝利外空無一物。歐舜兒明白自己給不上他,也不能指控救過自己與姐姐,敢於向方舟政府挑戰的他為錯。但是在明知有無數人會犧牲,大量人將死在青龍部隊槍下的前提外,他還是發動了劫獄,騙了所有人,背叛了所有人,視所有人為棄子。
訣別的時刻來到了,舜兒決定自己剩下必死的短暫人生要用在有意義之事上。
「我加入,如果幫到手就好,耶~。」貝兒有氣無力地舉手。
「貝兒,你暫時扮演好病人既角色就好。」
「嘿嘿,我強項…細佬,咁你呢?」
舜兒接過臂環,帶到手上拉緊:「我加入。我無可能阻止到出面既人,青龍既人,但至少係我能力範圍內,我想保護到最多既人,令佢地唔使死…」
「有我地獅山十字會係度,」三號教頭走進帳篷內,旁邊有兩隻大狼狗正威風凜凜的跟著,「呢度既人一個都唔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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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守的命令從前線聖士提反書院傳出,馬上透過各區域的哨兵傳開,作為於哨兵的「大哨站」內負責協調各路哨兵,可能是戰場上掌握最多資訊,最全面視野的詠琳皺起了眉頭:「點解…」
是許少傑百密一疏嗎?不,這樣的布袋地形遭到包圍是理想當然的,許少傑沒有理由看不出—即使他真的是急性發雞盲看不到,楊芷欣也一定會看到警告他進入半島後被人包圍的危險!
為甚麼?!
前後方同時受到猛烈的炮火壓制,兩邊是直插汪洋的絕壁,沒有補給,沒有增援,這樣的絕境理應是集中力量在後方,猛攻其中一點打開缺口撤退吧!為甚麼命令是死守?!
聽著各方飛來的壞消息,傷亡,詠琳完全看不到這樣做的理由,還是許少傑因為敗陣而失去理性,決定負水一戰嗎?
「阿…阿YAN…」在這時刻,她想起了楊芷欣,那個擔任軍師的人,同樣是一直陪自己走來的人。
「詠琳?咩事?你地個邊應該安全架WOR!」為了保持資訊可以不斷流動,為許少傑與主將們更新戰場上的最新情況,許少傑視大哨站為核心部分,即使反抗軍全滅,大哨站都不可能受襲!
「我…我無事,但係,死左…好多人…」不斷有哨兵在地圖上更新傷亡,數字正在節節上升,如不斷上湧的血海。
「…我知道。」楊芷欣道,「你唔使驚,大哨站唔會有事,我保證。」
「我…我信你,但係…」詠琳道,「呢個,係你計劃既一部分?」
「…」楊芷欣沒有回應,透過無線電,詠琳可以聽到她的沉重的呼吸聲,與欲言又止口唇發出的細微聲音。身為哨兵,收集情報是詠琳的強項,這樣的細節她自然不會錯過:沉重,想辯解卻不知何從說起,悲慟—這是楊芷欣現在的心情。
「阿YAN,答我。」詠琳走過這段日子,早已透過自身的努力而變得更堅強,「為左贏,你到底訂左一個點既計劃。」
「…詠琳,對唔住。」無線電的另一邊傳來的是天之驕女的道歉,「好對唔住。」
「你唔應該同我講,你!!應該!同所有死左,同即將會死既人講!!!!」
最後的句子,是詠琳對著無線電吼出來,在地圖上又有哨兵把代表青龍部隊的旗子插到地圖下的水松木板上,密密麻麻的旗子代表的是如潮水般從後方湧來的敵人,同時間又有哨兵在地圖上「赤柱監獄」與「聖士堤反書院」之間拔去代表反抗軍的旗子,代表前線友方已經被擊破,於旗下再無友軍。在卡紙上留下的洞,好像留在詠琳心上似的,空洞洞的黑不見底,那兒曾經存在過的反抗者,只剩下地圖上無名,無姓的一個小孔。
生命,不過脆弱如斯。
人命,不過廉價如斯。
一個小孔,代表著的是幾多未果的志向,未述的故事?
「詠琳,你咁太過份,你知唔知佢到底帶住點既心情去同許少傑講…」無線電另一邊傳來一號的聲音。
「喂!我自己講呀!」
「俾,俾我講埋啦!扑錘既係許少傑,你要怪就怪佢,唔好係度同我咁樣鬧阿YAN!」
詠琳語調冰冷起來:「你就係用咁樣藉口去說服自己諗埋呢D計劃?將所有罪名推晒俾許少傑,去做你既軍師,叫D手足去做炮灰?」
「我,我唔係呀,阿一你收聲!詠琳,我…我無諗過要推咩責任,計劃係我諗出黎,亦係我同傑少講除左咁做無可能贏到青龍部隊。」楊芷欣忍住淚音,「我責無旁貸。」
地圖上的小孔愈來愈多,代表友方的旗子被不斷拔去,代表青龍部隊的兩列旗子不斷向中間的友軍夾去,全滅的倒數正在逼近。
「你點可以咁做。」詠琳質問,「佢地每個都活生生既人,唔係一支旗,更加唔係你棋盤上既一隻棋…佢地係人,唔係棄子呀!活生生既人黎架!」
詠琳抬頭忍著淚水,連附近正在工作的哨兵的都為之側目,她內心心如刀割,除了生命的消逝之外,更加是不明白一向如大姐姐照顧自己的阿YAN會訂出這樣的計劃。
「詠琳,我地依加係戰爭…呢一場,係內戰。」
「所以呢?所以你推自己人去死就岩啦咩!」
「我無推任何人去死,詠琳。」楊芷欣道,「佢地係選擇左呢條路,我只係教佢地點樣死得比較有價值,有意義。」
詠琳倒抽了一口涼氣,差點以為自己聽到幻聽。
「你…係度同我講乜撚野呀…仆街…你…你…」
印像中詠琳絕少會說粗口,更別說是罵楊芷欣。
「我地無得揀呀!人,一定會反抗!面對末日,上唔到方舟,佢地一定會反抗!!反抗既話,方舟政府一定會鎮壓,鎮壓就一定會有傷亡,你答我!詠琳!有冇可能令佢地唔反抗?!無可能!有冇可能令方舟政府唔鎮壓?!都無可能!」
楊芷欣情緒愜也激動起來,「既然係咁,反正都一定會死人,一係死左人,然後贏!一係就死左人,然後輸!你話,邊一個選擇先係最好?!」
反抗,引來鎮壓。
鎮壓,引來衝突。
衝突,造成傷亡。
傷亡,決定勝負。
反抗是必然的,鎮壓也是必然的,這兩點任何人也沒法改變—反抗者不甘於屈服在強權下,誓要反抗到底;鎮壓者不甘放手自己的利益,誓要鎮壓到底。
天之驕女可以改寫的,只是傷亡過後,誰勝誰負罷了。
世界就是這樣的無情,不帶半點慈悲。
「有人質疑過,許少傑為左勝利會不擇手段…睇黎唔止佢一個,連你都係。」詠琳不為所動,「所有罪犯,都會講到自己無得揀,走投無路先要犯法,傷害其他人咁。」
「詠琳,可能係我唔夠聰明…我搵唔到無人傷亡,大家都可以開開心心上方舟去新星球過日子既方法。」楊芷欣漠然道,「由方舟無辦法載到所有人個一刻開始,我地注定會經歷呢D事。那怕他日你地真係奪取到方舟,最後上唔到方舟既人,一定會發動第二次方舟爭奪戰,直到方舟起飛,反抗同鎮壓都唔會停。」
「…」詠琳也沒法否認這點。
「方舟爭奪戰,將會永遠繼續打落去。」楊芷欣說出結論。
「我接受唔到,阿YAN,」詠琳的淚水滴落在地圖上,「我接受唔到要死咁多人先換到既勝利,我接受唔到,我地要永遠咁互相殘殺落去。」
「如果唔犧牲佢地,我地連贏既機會都無。」楊芷欣道。
詠琳發現自己也許不是怪罪於楊芷欣,而是沒法接受末世的殘酷。
終結方舟爭奪戰的方式,除了方舟起飛外,就只有人們互相殘殺,直到方舟的空間足夠收容所有還活著的人吧,在那之前—反抗,鎮壓,再反抗,再鎮壓…方舟爭奪戰將會不斷上演,不斷迴圈,即使血流成河,即使屍積如山,人們都會繼續發動方舟爭奪戰。
人生而自由。
當自由被奪去,有時人會屈服—那是末日前的事,各人尚有包袱。
但當人發現如末日,如終局一樣退無可退,人就會反抗。
人生而自由,人生而反抗。
還會反抗,才代表你活得不負「人類」二字,而非家畜。
「咁樣,我地戰鬥到底有咩意義,如果我地贏左搶到方舟…又會有人黎攻打我地,我地依加咁努力,咁壯烈,到底有咩意義?」
看著地圖上的一個又一個小孔,詠琳感到無虛所在之際不是內心,而是自己的身邊只剩下空虛與無力,不存在任何意義的空無一物。
「…我諗,至少證明我地係人,證明我地反抗過,生存過。」楊芷欣咬緊牙關,「更重要係我地會贏,會去證明佢地唔係白白犧牲!時機成熟!詠琳,佢地後面包抄既人距離聖士堤反仲有幾遠?!」
詠琳呆一呆,但還是報出無人機觀察到的距離。
「聽到啦?傑少!」
「沙…沙…沙沙…」許少傑的訊號接入,似乎有點不穩,幾下海浪聲閃爍後才聽到他的聲音:「點解會係你呀,Y小姐,爆爆哥呢?」
楊芷欣現在才接入他的訊號,自然不會揭穿自己的真名。
「…唔係度。」
「………」只有背景雜聲,許少傑沒有作聲。
「傑少?」
「傳令出去:反抗軍全軍開始反擊,反包圍殲滅戰,開始!!」
梟雄在絕境中,舉起染滿友方鮮血的戰旗,奏起反擊的號角。
------------------較早前。
才一步出帳篷,舜兒聞到在風中的血腥味與硝煙中火藥的酸味,他望向更後方處只見火光熊熊,慘叫聲始起彼落。
「唔好諗太多,每個人都有佢既極限,我地只可以救到自己範圍內既所有人。」三號道,「無人係救世主。」
「咁…我同家姐可以幫手做咩。」
「你家姐仲幾虛弱,暫時幫唔到手,佢亦唔方便露面,先留係入面。」
「唔方便…?」
「嗯,你相唔相信我都好,你只要相信我背後個個人。」
「佢係咩人?」
「好快你會知。依加,將附近既傷者全部收容入黎,然後——」
「——然後,就交俾我。」一個人影從帳篷之間步出,定眼一看竟然是一個妙齡女性,正是向晴。
「向晴小姐?!」舜兒略為吃驚,「你唔係同傑少佢係前面?」
「你知唔知道,香港無時無刻都有事件發生緊,身為一個記者,去分辦出最有新聞價值既事件係一樣好重要既技能黎。」向晴笑道,「當然,前線都有星之曙光既線眼係度。」
「但,對唔住…向晴小姐,好可能會有——」
「轟隆!」不知那兒發生爆炸!
「好可能會有危險!你手上得鏡頭,請你快D去搵掩…」
「搞清楚呀小朋友。」向晴輕彈他額頭,「係我保護你地。」
「嗄?」
「快啦,去開工!個邊!」向晴輕推他一下,「時間無多!」
前方正是被人夾擊的位置,敵人從北方向半島上殺來,獅山十字會的位置本來接近後方,遠離交火區域,但是在青龍部隊的背襲下這兒突然變成了前方的戰線!抵抗圍剿的戰士們馬上面對青龍部隊的強大火力,在實彈的壓制下那些汽油彈,彈弓,弓箭實在不堪一擊,在這兒已經看到傷者們正在撤退—雖說身後也是絕境。
「過黎!」
獅山十字會的人向傷者們招手,有人被扶著進入帳篷,有人不相信而跳過,有人苦口婆口的勸著:「我地擋唔住啦!你地快D向後撤退!」
旁邊的人卻補上一句:「後面青龍都攻緊呀!我地,我地…」
本想提出甚麼建議,卻發現身在絕境中一展莫籌。
「你地入去先。」舜兒與另一人扶住已受傷的二人,帶往獅山十字會的陣地,「之後交俾佢地就好。」
「佢地,可以做到D咩?」
不知道,獅山十字會的人馬欠缺武裝,只有一大群傷兵,醫生,護士與搬運物資的人,即使是舜兒也沒法想像面對青龍的進擊到底有何辦法…難道只靠他們心中尊重人道精神嗎?舜兒完全沒有信心。
傷員要不進入獅子十字會的陣地,要不就越過他們繼續進聖士堤反方向逃去—即使那邊也受到夾擊,剩下的…
…已經救不回了。
所以,眼前愈見空蕩蕩,最後零零落落的幾人披血地往後逃,然後從黑暗中有腳步聲醒起,出現在眼前的是—青龍部隊的圍剿軍團。
獅山十字會與青龍部隊之間,只有風中的肅殺,火點與血的甜味。
「你地係咩人!」
遠方的盾陣與槍炮後傳來擴音器的提問,大概是看到旗幟上的徽號與許少傑的為之不同。青龍部隊暫停推進的一瞬間,帳篷這邊也發出「嗡——」這樣的一下擴音器打昇的聲音。
「我地係獅山十字會,係民間自發既人道主義救援組織!」齊姑娘的聲音洪洪的響起。
「我俾五分鐘時間你地,全部人舉高手走出黎,一個接一個咁出黎投降!」
「我地唔會,亦唔需要投降!呢度既人全部係傷者,我地無人有戰鬥能力,請勿開火,重申,請勿開火!襲擊呢度將違法國際人權法以及日內瓦公約,屬戰爭罪行!」
「立即投降!我地已經透過目視確認你地陣地內有武裝份子,佢地對方舟安危造成極大威脅,行為已經係恐怖主義!立即投降!否則開火!」
言畢,盾牌陣中無數槍枝舉起,準星一律對準獅山十字會的帳篷,一直一聲令下馬上就會開火把眾人打成蜂窩吧!
「日內瓦公約1949年第一公約清楚列明!醫務部門之固定醫療所,及流動醫療隊,在任何情況下不得被攻擊,而應隨時受衝突各方之尊重及保護!你地既行為正係度違反國際人權法!屬於戰犯罪行!請勿開火!」
「呢度係方舟編號852!方舟護衛隊既青龍部隊!你地既行為正對方舟構成嚴重威脅!對人類存亡造成巨大風險!立即投降,並交出武裝份子俾我地處置!否則我地將會根據方舟法案以武力解除威脅!!」
劍拔弩張,青龍部隊沒打算把任何人權或是公約放在眼內,正如舜兒所料。不過看到十字旗他們是停下來喊話這一點,已經很叫他驚訝了。
「嗡———」
又是另一下擴音器打開的聲音,是向晴。
「呢度係星之曙光,相信青龍部隊既大家都好清楚我地係做咩。依加,獅山十字會已經講明左入面所有人都無戰鬥能力,佢地只係人道救援,如果你地執意要開火襲擊既話,每一槍,每一刀我地係附近既無人機,鏡頭,收音咪都會通通記錄,上傳到方舟網絡上。」
「你係威脅緊我地?」
向晴繼續說:「因為世界末日,所以做咩都無責任—呢個講法只適用於上唔到方舟既人,青龍部隊既咁多位,你地犯下既戰爭罪行我地星之曙光都會完完全全咁記錄落黎,第二時去到新地球,唔保證你地唔會被清算呀,始終係講緊屠殺救護人員咁嚴重既行為。」
「……」青龍部隊的人,竟然還真的不敢輕舉妄動。
「就我地星之曙光透過網絡所知既情報,外國政府已經為左防止有人以末日將至,做任何野都唔使負責任既心態去為所欲為,已經訂立左末日法案,一但到左新地球,除左重建文明之外,就會即刻透過星之曙光計劃既資料成立獨立法庭,清算個D係末日倒數期間犯下既種種罪行,你地既行為唔係無後果,你地最好諗下。」
幾架無人機很故意的下降,把鏡頭對準青龍部隊的人,鏡頭角落還有紅燈閃爍示意正在拍攝。
齊姑娘的聲音再次響起:「我地只係人道救援者,入面既傷者已經唔會再有能力戰鬥,你地繼續行動可以越過我地繼續,如果你地有人需要醫療救援都可以黎搵我地,我地將一視同仁拯救所有生命。」
「……」
青龍部隊沒有回應,似乎沒有決定行動方針,不知道是由他們決定,還是在請示上級,既沒有撤退或繞過的命令,但也沒有開火的命令,他們繼續與獅子十字會對峙,一方是荷槍實彈,一方只有代表救援的十字旗與星之曙光的鏡頭。
第四權與子彈的對峙。
正因為你有未來,所以才有包袱。
可以登上的青龍部隊們受向晴的威脅,停下了推進的腳步,手上的子彈也不敢射向記錄真相的鏡頭—是向晴在掩護自己嗎?舜兒回想起剛剛她說的話,似乎就是這樣的一回事。
不愧是為了尋找真相,連恐怖份子巢穴也衝進去的向晴呢。
「我地會派人包圍呢度,但唔會傷害你地。」青龍部隊背襲一方傳出廣播,「但我地會派人入營,檢查有冇武裝分子匿藏係度!你地如果有咩輕舉妄動我地都會開火!」
「…」向晴一方短暫的沉默後,「你地最好守承諾,你地一舉一動都係星之曙光既監察下,所有資料都會傳到未來新地球上既法庭,清算所有反人類同罪惡罪行,末日唔係踐踏人理既藉口。」
青龍部隊的人們變陣,幾個人組成不同的小隊把獅山十字會的救援陣地包圍起來,又有全副武裝,荷槍實彈的隊員入營搜查,但總算是保住陣地中傷兵們的性命。星之曙光的鏡頭與無人機數量相當驚人,在陣地中除了齊姑娘與三號跟蹤著搜查的青龍部隊外,每個角落都在星之曙光的監視下,無形的力量壓制著青龍部隊,不是靠武力,而是靠鏡頭—舜兒也感到相當的驚奇。
至於其他青龍部隊的人就繞過獅山十字會的陣地,繼續往前推進,過了片刻後又聽到後方傳來尖叫聲與槍聲,子彈呼嘯而出橫掃夜空,舜兒低頭不忍直視,卻又不敢掩耳,自己大概連逃避沒有資格吧——
「舜兒,唔好覺得內疚…」一把聽起來相當虛弱的聲音走向正在營地中一角,看著青龍部隊的人檢查營地而悶悶不樂的舜兒,「你唔係逃兵,而唔係向青龍部隊跪低。」
「你係…?阿凱?!」
眼前的阿凱相當糟,肩膊中槍移除彈頭後的包紮,與身上各處大大細細的傷痕,不說還以為他從甚麼戰亂地區回來似的,雖說香港現在與戰亂地區也相去不大就是。
「係啊舜兒…嗚呀…」他忍著痛在舜兒身邊坐下,「你家姐點樣?」
「佢無事,暫時都無事,聽佢講係你帶佢地衝出重圍?」
「可以…我唔係衝出重圍啦,對於死左個D人黎講,係我帶佢地去死。」阿凱道,「不過,我無後悔,亦係唯一既選擇。」
「…你變左,阿凱。以前你廢好多。」舜兒直接了當的道。
「有人同我講,話佢期待我,仲有以前既人期待我,」阿凱道,「所以我…都想回應下。」
「…我會問下家姐你地係入面發生咩事,你痛就唔使講。喂,你無溝佢下嘩?」
「梗!梗係無啦!痴撚線!」阿凱連忙否認,「你呢?聽講你已經唔再跟許少傑?」
「…係,我已經決定要加入獅子十字會。」舜兒說道,「許少傑唔係D咩好人。」
「好人係贏唔到方舟政府。」阿凱道,「雖然我都唔知咩人可以贏到啦,哈哈。」
他最後以兩下乾笑作結,舜兒苦笑奉陪,心中想著的是到底他在這段日子在司徒莊園內到底經歷過甚麼。
「你覺得傑少會唔會就咁玩完?」阿凱抬頭望向天空中不知那兒映到雲上的火光。
「夾擊,絕境…的確好絕望。」
但是,許少傑他是明知人們會死,明知會在半島上被人包圍,圍繞。
所以,現在的這個情況:是在許少傑的計劃內!!
「咚…」
「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
遠方有異動。
「喂,你聽唔聽到?」舜兒站起來。
「扶,扶下…THX…」
「高度同聽唔聽到有咩關係啦…?」舜兒拉起阿凱。
「你應該無車牌…」
「嗯?關咩事。」
「無事啦…咩聲黎?係…鼓聲?」
跑馬地騎士團團長,與獅子十字會未來的弓手望向北方的黑夜,無星無月的漆黑將香港的大地覆蓋,放眼望去只有無盡的混沌,但在樹影之間,卻有鼓聲奏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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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係鼓聲呀。」
楊芷欣放下與許少傑與詠琳通訊的無線電,站在聖士堤反的暸望塔上望向北方,確認到自己計劃中的第二部分正在如火如荼的進行著。
身在南,北的火力網之間,才女與她的騎士依然泰然自若,這就是楊芷欣的自信:破綻已被鎖定,青龍的敗陣已成定局。
南風呼呼,在黑夜中文雀之妹—楊芷欣凝視黑夜,雙瞳即使在黑暗中,洞悉一切破綻,識破所有弱點的銳利眼神依然閃耀而清澄無比,炯炯有神的雙目已擦掉剛剛的淚花,把眼前的戰局收歸眼底,如當日的計劃所有計算一樣。
進入布袋一樣的地形,必定會受到從後的偷襲。
這是必然的。
既然敵人的其中一步旗已經可以被完全預知,那麼怎有不加以利用之理?
必然—本身就是破綻。
楊芷欣馬上看到北方的大地上,無數燈光亮起,戰旗飄揚到空中,戰吼與戰鼓的叫陣隨風四散!無數戰士揭破偽裝,解除埋伏,從所有可以藏身的地方殺出,本以為已經被打斷的進軍不但沒有潰散,而是與伏兵們會合成最終包圍網,向南方湧去!
同時,半島上的人們重整隊形,放棄向前推進,而是往後回擊,剩下的全是在剛剛的絕境活下來的精銳與更加叫人聞風喪膽的俱樂部部隊,一時間——
被包圍的,是剛剛發動背襲的青龍部隊!
「兄弟!最終包圍網展開已經完成!反擊!開始!!!」
許少傑透過無線電喊出命令,一呼百應下反抗者同聲叫陣,一時間殺聲震天!
「正中下懷。」楊芷欣露出在家中惡作劇成功的笑容。
剛剛許少傑的戰吼言猶在耳,楊芷欣在暸望塔上卻轉身望向赤柱監獄方向的戰線,恍如青龍就站在面前—
「決勝局,依加先開始。」
大概視野內某處,青龍終於知道自己的破綻,從頭到尾都如赤裸一樣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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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包圍網完全展開,赤柱一帶殺聲震天,自以為自己已經勝卷在握的青龍部隊回頭發一看,只見反抗者們成千上萬,真槍實彈的震懾在反制命運的怒火前如杯水車薪,自己——才是被圍剿的一方。
「光復我城!!」
「世代革命!!」
點點星火,以燎原之勢焚向赤柱!
發覺自己同樣進入了布袋的青龍部隊連忙後撤!但是眼前的是個個已然沒有未來,卻想重奪自己未來的人們!
「殺啊!!」
雙方火拚,本以為自己可以靠自己的火力優勢殺出重圍的青龍部隊發現在剛剛遇上的不同大大小小抵制時,自己的子彈儲量已經不多!從後突襲,意味著遠離大本營,欠缺補給—加上不斷的殺戮,鮮血沖昏了頭腦,自己手上的子彈數竟然到了捉襟見肘的地步!
「當然,你地殺左咁多人,子彈即使唔無晒都唔會多。」
實彈,需要子彈—楊芷欣早已計算在內,當然計算到的不只她一人。
「每一個人既死,每一個人既抵抗,都係勝利既伏筆。」
拖著5分鐘,1分鐘,10秒…每一條以死相拚的生命都消耗著青龍部隊,沖昏他們的頭腦,麻痺他們的理智。每一條燒盡的生命,都以光明點亮通往最終勝利的道路—燃燒吧,反抗者們;燃燒吧,革命者們……沒有人的犧牲是白白犧牲,沒有人的死,是毫無意義。
以自己鮮血,鑄造勝利。
以自己未竟的願望,成就自由。
「不自由!毋寧死!」
破軍於千里之外,臬雄築起通往勝利,卻由血肉建成的橋樑。
「啊啊啊!!!」
「仆街,快D換彈!無?!」
「岩岩個排呢?!」
人海戰術—亦即血海戰術。
但慘勝,也是勝利。
「全軍!!破陣!!」
引擎聲轟然響起,兩架裝甲車在視野內出現!青龍部隊們一看就知道這是方舟護衛隊的武裝裝甲車,正當以為援軍到達的時候他們才發現眼前的裝甲車車上卻沒有應該有的「青龍」或「玄武」或「白虎」或「朱雀」字樣,那兒印著的字樣而是——
「反抗者」與「復仇者」!
「反抗者!復仇者!開火!!」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槍聲響徹雲霄,從「反抗者」與「復仇者」車體內伸出的機槍對準青龍部隊掃射!
「以子之矛,陷子之盾—估唔到傑少以一開始就有呢個打算,其實佢既軍略比我更勝一籌。」楊芷欣從這邊也聽到了「反抗者」與「復仇者」的槍聲。
「點解佢地…會有方舟護衛隊既裝甲車?」一號問道。
「因為佢由方舟包圍戰開始,已經知道自己火力上不及方舟護衛隊,所以沒收佢地既武器一直都係傑少既計劃。」
獅山十字會營內,舜兒一聽到震驚百里的機槍聲,不禁緊張了起來:因為那正是當日方舟包圍戰最後變成大屠殺,曾追殺自己的裝甲車!
倒是後面的裝甲車被突如其來的爆炸嚇到, 竟然減速才敢穿過正在崩潰的隧道口, 但因為與七人車距離還近, 兩車都安然地離開隧道--
但同樣因為這減速, 令許少傑有機可乘--
沒想到,這兩架車當日被沒收後,許少傑更加納為己用!
身邊的青龍部隊的隊員們紛紛後撤,想退出布袋一樣的半島地型,但是馬上在反抗軍的最終包圍網下同樣因為地形無路可逃,要不拼死一戰然後馬上倒在最終包圍網的強大火力下。至於往南突圍也是一個選擇,因為在那邊的戰線被圍困過,也與監獄一側的青龍部隊交戰,理應心力交瘁,彈盡糧絕,卻——
「放箭!!」
「嘯嘯嘯嘯嘯嘯嘯!」
箭頭被點燃,向南突圍的青龍部隊們只見焰箭從天而降,從後發動偷襲的他們沒有看過聖士堤反空中降下的箭雨,正如那時的他們一樣…
「搵掩護!」
「嘯嘯嘯嘯嘯!」
掩護再次沒法擋下垂直飛落的箭雨,馬上又是哀鴻遍野,死傷無數。
那麼—
「舉盾!」
「噹噹噹噹噹!!」
向上織出的盾陣把箭雨擋下,正當他們以為這樣就能免於箭雨的洗禮時,眼前卻是敵影處處!!
「點解…」
青龍部隊的突圍班,還沒明白便倒在白刃與槍彈之下。
舉盾擋下焰箭,眼前卻出現敵人,被包圍的他們以為前面的人因剛剛的絕境會因為失去戰意,只能在布袋中等待被圍剿—卻沒有看到眼前的事實。
在最後一刻,全身中彈的人向青龍部隊撲去引爆身上的炸彈。
在最後一刻,手已經沒法舉起的人用口咬掉青龍部隊的耳朵。
在最後一刻—幾乎每個死去的人,都帶著同歸於盡的悲壯殺向青龍部隊。
失去戰意?心力交瘁?從決定走在最前的時候,已經預計到自己會戰死在香港的大地上吧。可是他們還是決定成為先鋒,即使是螳臂擋車。
螳臂擋車有兩種,一是不知地厚天高,因無知而送死。
螳臂擋車的第二種,卻是明知地厚天高,卻還是執意與巨人為敵。
眼前即使是地厚天高,也不改要逆轉命運的凌雲壯志。
重點不是勝負與否,而是在時代將之淹沒前,有沒有去反抗,去證明你這隻明知不敵,卻執意反抗過的螳螂曾經存在過——在車輪上刻下也許微不足道,卻證明你存在過,反抗過的偉大削痕。
「就算佢地戰意唔減…佢地既武器,槍,弓箭到底邊度黎…?」一號問道。
「呢個問題倒簡單,撤退前要施行焦土戰術,將自己既物資,陣地通通燒到一乾二淨至係,呢個係行軍佈陣既常識。但係明顯青龍唔識兵法,而許少傑識。」楊芷欣指著眼前的聖士堤反書院,「中間係司徒莊園,但外面——係成個青龍部隊基地呀。至於弓箭仲有一個好處,就係箭矢全部可以回收,再射一次。」
「反抗者」與「復仇者」,零零星星的對天使炮擊車,無數伏兵組成的最終包圍網與靠著聖士堤反中的武器重振旗鼓施展回馬車的俱樂部部隊將背襲的青龍部隊殺了個片甲不留,布袋的入口,樽頸,袋口全部回到反抗軍的掌握中,所有失地也盡數收復。
「他們就係反抗軍,全部係被體制認為「不值得活下去」既人。真係狼狽呀,青龍。」
「真係諷刺。」一號倒是冷笑一聲。
「嗯?做咩?」
「但佢地既行動,全部都係由你呢個被判為可以生存落去既天之驕女計劃,所以單憑佢地…」
「…唔係我計劃黎。」
「嗄?」
楊芷欣失笑道:「我負責既係攻陷赤柱監獄呢個無敵堡壘,當時我只係話係呢個階段,唔可以輸,要犧牲幾多人命都好,都唔可以輸,即使攻陷唔到都要對監獄造成威脅。至於點做,唔係我計劃。」
「…係得咁多?」
「係咁多。估唔到傑少唔至造成威脅,更加將青龍部隊重創呀…阿當錯判左,許少傑不但有資格登上方舟,比方舟建造區既人優秀,佢真係有可能會令方舟覆滅。」
即是說以布袋地形引誘青龍部隊發動背襲,使先鋒陷入背腹受敵,令青龍部隊的背襲班自己也進入了布袋地形,再以最終包圍網與聖士堤反的火力回馬槍夾擊將之殲滅,所有軍力匯合發動總攻擊……這些…
「全部都係許少傑既計劃!?」
「無錯…我只係計算到佢會點做,但並.唔.係.我.既.計.劃。」楊芷欣凝視著海面道。
許少傑—你到底是何方人物?大概青龍與一號也同樣有著同樣的這個疑問吧。
「……」只懂以不同武器,在不同場地搏鬥的一號深感自己的武藝在這種兩軍對陣面前是如何的無力。
「但係,回馬槍個D人本身唔係都受赤柱監獄前青龍部隊既火力壓制?佢地咁得閒去回馬槍?!」
「你睇下個邊,一號。」楊芷欣指向遠方,「你睇下赤柱監獄?」
一號沿著楊芷欣所指的方向望過去,只見視野的盡頭是在黑暗中轟然聳立的赤柱監獄這時竟然有火舌冒出,濃煙升起!
「勝負係對奕之前,已經注定。」楊芷欣道,「對奕只係將勝負反映出黎既儀式。」
就在這邊廝殺的同時,囚禁自由,壓迫人們最後意志的檣櫓卻早已灰飛煙滅。
「你呢個樣同我阿哥俾我整蠱個時個樣一模一樣!哈哈!」
天之驕女在戰火的搖焰間露出少女的笑容,瞳中的赤焰的倒影依然猛烈地焚燒著。
「睇黎已經發現左呀。」許少傑迎著海風,身上的西裝外套正被海上的氣流與開炮的氣流吹得伏伏作響,逆光下面對高聳入雲的堡壘卻毫無懼色,「反正係咁,對方舟炮擊艦隊,全艦——亮燈!!」
無線電訊號傳開,赤柱監獄對海的海面上馬上有點點光芒亮起,可是一開始的幾點只是點點無力星火,但一點火在黑暗中亮起,馬上如火炬相連一樣把光明向外面傳開,今夜無星無月,本以為只有無邊黑暗的海面以許少傑所在的艦隻為中心,亮起一列又一列的光芒,無數船隻被安裝上土制大炮,一門又一門大炮在怒濤上把炮門指向赤柱監獄!
這光景自然看在楊芷欣眼內—畢竟,這是她洞悉的破綻:赤柱監獄的絕對防禦,只能應對陸地而來的襲擊。
「我地既人,即使拼死都要對監獄造成威脅,咁樣做之後呢?監獄本身係無敵堡壘,加埋青龍部隊既火力,就算全員都有同歸於盡既決心,都未必有用。」當時許少傑在會議上如是說。
楊芷欣拿起代表反抗軍的黑旗,舉到地圖上監獄的「上空」道:「的確監獄既防禦力一定係極高,甚至比方舟防線更加高,就算用對天使炮擊戰線喪炸都未必有用。」
終於,她的手在空中凝住。
「但係如果由呢邊發動炮擊呢?你唔係一早已經準備好用炮艦之類炮轟方舟?」
楊芷欣把黑旗插到地圖上海面的藍色上,如下了一著決定勝負的關鍵一步,清澄的雙瞳如洞悉未來。
「哦?已經估到?」許少傑閃過只有一剎的驚訝。
「方舟係海上建造,你既信條一向係對付敵人要用正確既武器,大飛姐既爸爸大飛鄧走私起家,手下大班水手同船長,佢地有船而爆爆哥有造炮既能力,如果我咁都睇唔穿你想做咩實在太失禮~」
每次與這小丫頭見面還是想揍她一頓—可是Y小姐總是找到所有人,甚至連青龍也沒有發現的破綻:赤柱監獄對陸上防禦固若金湯,但是來自海上的炮擊的話…!
「將軍,無棋。」這時的楊芷欣從暸望台上滿意的笑笑,好像看到自己哥哥落入幼稚卻有效的陷阱弄得一頭麵粉似的。
無數的炮擊艦從海上張開成炮擊戰線,把赤柱監獄包圍在中間,道道炮門一律指向監獄,怒濤拍岸的聲音與炮彈轟然飛出的聲音混雜在一起,這就是許少傑一直要選新月的黑夜發動攻擊的原因:青龍部隊的人愈遲發現海上的軍勢,對監獄造成的破壞便愈多。
現在發現已經太遲:許少傑的軍勢已經在海面上完全列陣,所有炮擊艦在他的號令下萬炮齊鳴,即使是無風無雨,海面上也響起雷霆萬鈞的炮聲,硝煙在海面上揚起,恍如夜霧一樣在海面游走在炮擊艦之間,加上炮門的轟嗎與火光,許少傑就似帶著暴怒的雷雲一樣瀉向赤柱監獄!
「勝負已定!目標係赤柱監獄,全軍——破陣!!」
無線電傳來的是許少傑在炮聲之間憤怒的戰吼,岸上的反抗軍們回響起震耳欲聾的歡呼,最終包圍網與回馬槍的先鋒們把青龍部隊背襲班全數殲滅,至於赤柱監獄外的火力網也因為對方舟炮擊艦的炮轟而瓦解,現在只剩下一件事——由陸上部隊前往營救被囚的所有人。
「終於,到左呢個地步。」楊芷欣扶著暸望台上的圍欄,為了救回悠悠,自己也許經歷得太多,太多,與詠琳相遇,末日法庭,再到現場,也許自己手上早已染滿了鮮血,自己也再不是當時的自己了吧。
自己的天資,害死了其他人。
假如沒有一絲內疚,自己就真的是女魔頭了吧。
大概…哥哥知道自己做過這些事,也會生氣呢。
「終於呀…你個組女叫咩名?定師妹?」
「佢叫何樂悠,我地叫佢做悠悠,係個好乖,好努力,好聰明而且好好心地既叻女黎。」楊芷欣看著正在起火的赤柱監獄道。
「為左佢,你將成個監獄炸左呀…」
「我厭炸得太遲。」楊芷欣發怒的時候與她哥哥完全一模一樣,叫人望而生畏,「我睇到悠悠俾方舟護衛隊虐待個個樣,我就即刻想殺撚晒佢地!」
剛剛的內疚只對在劫獄中途死去的烈士們而起,並不是那群以保護方舟為名,殘殺生命的禽獸們。
「……」第一次看到如此憤怒的楊芷欣,連一號也不敢亂開玩笑。
「嗄…嗄…對唔住,失態左。」楊芷欣突然露出很疲勞的樣子,「我地去接佢,接悠悠啦。」
「好,記得追貼我,聽我指令。」一號熱身拉筋,「打打殺殺既事,交俾我黎做。」
因我而死的人還不夠多嗎?—楊芷欣硬生生把這句吞回肚中,只是輕輕的牽起一號的手,迎著炮聲與海風閉起眼,感受手心傳來的體溫:「多謝你,一號。」
他沒有回應,但牽著楊芷欣的手握得更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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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匹突然失控,把自己與護衛隊摔到地上,家人們竟然騎馬突圍,追擊的人也沒有結果。
發動背襲的青龍部隊背後出現如潮水一樣的敵人,前面被包圍的人還能向後回馬槍夾擊,突襲班就這樣覆滅。
監獄這邊火力最大最猛,本想推進解救,將回馬槍的敵人瞬間輾壓,可是從漆黑的海面上突然出現炮轟,一開始還以為是甚麼東西意外自爆,待探射燈照向海上時已發現炮艦在從沒有想過的海上列出了陣形,向監獄這邊連連炮轟,直到現在還能聽到爆炸聲與石屎飛散的聲音。
「監獄入面既人開始逃獄!」
「我方防線再後撤一百米!」
壞消息紛飛而至,青龍在指揮中心中愈聽,面色愈是難看—卻不是如別人所想的那樣:因為裁在許少傑這種「下等人」手上。
我也想—與戰友們一起對抗強權。
我也想—獲得那種生死之交一樣的手足之情。
每次想起在莊園中,阿凱與其他人同生共死也要突圍的樣子,自己就牙癢癢的恨,恨,恨:憑你們也配有這樣的羈絆?為甚麼優秀如此,連父親也不及的自己卻這樣的…寂寞?
自己一無所有。
勝負根本不重要,在隆隆炮聲下,明明擁有一切,連天使的權限也擁有的青龍覺得自己一無所有。
「赤柱軍營呢?!」
「佢地唔會幫手,軍營後面係衛星地面站,負責方舟同衛星網絡既通訊,佢地只會保護衛星站!」
「赤柱炮台呢?!我地用赤柱炮台炸返返去呀!」
「古蹟黎架弱智仔!」
「你好好呀?!又話阿富汗打過恐怖份子!個許少傑送石油氣架咋!」
「我地係個邊係提供保鑣服務,唔係打仗呀!」
「打仗?!你打飛機添呀!」
吵死了!
「你地!全部同我出去!!」青龍大喝一聲,即使已知大勢已去的眾人們還是忌諱青龍手上的天使權限,也暫時停止了互相咒罵,默默的離開指揮中心,只剩下遠方低沉的炮聲與爆炸聲,間中滲透著人的慘叫聲與血肉的撕碎聲。
卻只剩下一人。
「阿諾,你有咩打算…或者,我真係到此為止。」青龍苦笑道,「呢度,就係我既滑鐵盧。」
明明叫全部人離開,阿諾還是留下;明明叫全部人離開,看到留下的阿諾—青龍卻沒有生氣。
「滑鐵盧我都會同你一齊去。」阿諾道,「我咩打算都冇,你有咩打算我就有咩打算。正如我份約,我係你既保鑣,將會保護到你最後一刻。」
那時如果不是青龍拉住自己的話,現在於監獄中尋找炮轟拉來的缺口逃亡的人就會有自己在當中了吧。
「真係好呀,咁鐘意返工。」青龍搖頭道。
視之為職責呢。
「……」阿諾沒有回應甚麼。
「已經確認過軍營唔會支援?」
「絕對唔會。」衛星站不會冒任何風險。
「咁樣只有突圍一途,方法,有;風險,大,阿諾—你會唔會跟我一齊衝?」青龍穿起軍服,披上戰衣,拿起武器,「前面—就係我既滑鐵盧。」
「為左你,只不過係區區滑鐵盧!」
阿諾掛起軍刀,雙目的銳利不輸手中的刀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