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下的那些人:方舟戰爭》: 第九章: 末日將至,挺身而出的凡人
養和醫院升起代表著末日十字會與獅山自衛隊的旗幟,穿著風褸的舜兒靜靜的穿過走廊,發出的沙沙聲成為了附近的唯一聲音,三步,二步,一步,錘妹的房間就在眼前。
大門拉開。
「舜兒…」在床上的她以手臂支撐自己坐起來,卻因為傷口臉露難色。
「等陣,我黎啦!」他一個箭步搶前按下電動床鉸的按鈕,病床發出「滋」一聲向前折起,錘妹總算坐直,舜兒也拿來一個枕頭墊到她背脊好使她坐得更舒服。
「唔該…」
「做咩咁夜唔訓教?」舜兒輕彈她的額頭。
「咩Wor,傷口又痕又痛,點訓啫…」錘妹鼓起小嘴道。
「又痕又痛?!我…我去搵齊姑娘!」
「唔使啦!你傻架?」錘妹吃笑道,「縫完針係咁架啦!」
「…係…係架?」他好像有點神不守舍。
「舜兒,係咪發生咩事?」
「…無…無事。」舜兒搖搖頭,一向外向的錘妹被逼困在這兒養傷一定不好受,不可以給她更多煩惱了,「我收到風,我家姐未死。」
「真係既?!」錘妹喜出望外,「咁咪好!只要佢未死我地就有機會!」
「無錯…不惜一切都好,要我成為點樣既人都好,我都唔可以放棄佢。」舜兒一頓,「就好似佢唔會放棄我一樣。」
錘妹的微笑在黑夜中還是傳遞著暖意:「舜兒,你咁樣我會呷你家姐醋架。」
「會…會咩?!」他信以為真。
「嘿嘿,梗係唔會。」錘妹牽起舜兒的手,「愛錫屋企人都係你既一部分,係我愛你既全部。」
「…錘妹,你知道…因為我家姐上唔到方舟,即使我地贏左我都唔會上方舟架可?」舜兒低頭道。
「知道呀。」錘妹道,「做咩事?」
「如果到時傑少贏左,你可以上方舟既話,你一定要上。」舜兒聲線有點低沉,「唔好玩咩同生共死,你一定要生存落去。」
許少傑說過下一個新月就是揮軍進攻赤柱監獄之時,抬頭望天,半輪皓月掛在末日的星空下,當中又不知那一顆即將葬送萬物。有些話,不知道之後有沒有機會能說上,經歷過與阿諾的那一次交鋒,舜兒學會了珍惜當下—很老土的教誨,但人們往往覺得自己太遲學會。
「舜兒,如果你家姐咁同你講會點?」
「…」聰明的他自然明白錘妹想說甚麼。
「依加我唔可以應承你任何野。」錘妹再以另一隻牽著舜兒有點粗糙,卻相當溫暖的手,以自己雙手包裹他的手心,「但我一定會陪你到最後。」
大概是從那時開始吧——舜兒產生了那個願望的一瞬間,產生了可以被天使利用的那個願望。
「如果—錘妹可以登艦就好了」
「嗯。」那時視之為理所當然,卻沒有發現成為了Y小姐口中的破綻。
「舜兒,我應該參加唔到赤柱既仗,我係度等你,好唔好?」
「嗯,我一定會返黎。」舜兒補上一句,「帶埋我家姐。」
那時他還不知道為甚麼錘妹說沒法答應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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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少傑回到反抗軍基地的時候,身邊除了大飛姐還多了一人,他沒有主動交代這身材比較矮細的女生是誰,但總有好事之徒多口開上了一句,他道只是來處理後勤工作的助手便作罷。
夜裡星空一望無邊,點點星光靜靜的看著末日下的那些人們。明明是無雲的星夜,助手卻依然帶著一把雨傘,當然只有許少傑與大飛姐知道這人是名為Ayaka的東洋劍道高手,但是那個人這著叮囑過不準暴露Ayaka的身份,她在發現阿諾時只會與他交鋒,其他事務一概不理,這就是他借出Ayaka的條件。
倒是Ayaka,全程沒有表明過自己的意願,現在說的是去殺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她卻只是點頭提刀跟許少傑前往大館,恍如沒有自己意志的人偶似的。
「咁樣——所有人都各就各位。」
許少傑的房間內,集結著反抗軍集團的人們。他站在長桌的盡頭,看著地圖上的資料,大飛姐在他身邊,穿著豹紋背心的爆爆哥手執啤酒在另一邊,俱樂部剩下的二人—與剛剛回來的舜兒坐在長桌一邊,另一邊就是散發自信,化名Y小姐的楊芷欣,她身邊還放著一堆模型人,棋子之類的,至於Ayaka便坐在角落靜靜的看著。
「齊人啦?」向晴走進來,「唔好介意我錄音同影相,當然我唔會俾佢地,呢個只係星之曙光既紀……Ayaka?」
「…嗯。好耐冇見,向小姐。」
Ayaka點點頭,向晴為之一頓,也沒再說甚麼,只是掏出錄音筆。
「Y小姐,呢段日子你同你個Siri有冇咩進展?」
「佢叫Kitty, Hello Kitty個Kitty呀。」楊芷欣港女式的反一記白眼,「進展黎講唔可以話冇,氣球同無人機基本上確認到個邊既防衛,主要黎講聖士堤凡書院就係佢地既大本營。」
她從一堆西洋棋中執起一隻「城堡」放到聖士堤凡書院上。
「基上,整個赤柱監獄既防衛都係由呢度為中心,裝備,人員 ,馬,連青龍起居都係度。」
「你點知咁多?呢D應該連無人機都睇唔到。」傻釘其實不傻,只是在大舊面前裝成可愛女朋友的角色。
「咁多規模既人,物移動——如果咁都睇唔到實在枉為哨兵。」詠琳推門內進,「對唔住,遲左少少。」
「哦…」
「既然係咁,呢度就係我地要攻擊既心臟。」
「的確就好似心臟,好似中央節點咁。」楊芷欣道,「只要呢度一受襲,恐怕成個赤柱監獄既防禦系統就會半癱瘓。但聖士堤凡成為要害原因係因為個度極度重防——以我地既火力挑戰,死路一條。」
「呢層我會打算。」許少傑流露出認真的眼神,「反正,將間學校打爆佢就係?」
「係就係啦,但人地話晒都係法定古蹟…」Y小姐道。
「我家姐都應該係個度。」舜兒說,「如果傑少你要攻打個度我一定會去。」
「你家姐正係我地攻陷個度既方法。」
「…嗄?」擔心家姐會被要求做甚麼危險事情的舜兒不安的問道。
「呢方面我自有打算,等陣我會再同你講詳細點做。」
許少傑自然知道現在以這樣的方式集合人們加入反抗軍,當中自然有為數不少方舟政府的奸細在,雖說參加這會議的人都是他比較相信者,但也不能完全相信,所以全員都只會知道自己負責的部分,除了大飛姐,爆爆哥,自己和Y小姐。舜兒負責的將會是聖士堤凡營救作戰,所以會在稍後時間再與許少傑共商細節。
「…最後,係赤柱市中心既女神教會社區。」負責與女神教會交涉的人是詠琳。
「佢地企邊一邊?聽講佢地係中立。」大飛姐問道,「我唔想我地多一個敵人。」
中立—見死不救的所謂中立,想到這點舜兒冷笑了一下。
「個個叫莊臣既人講左,女神宣佈係下一個新月—即係我地進攻既日子會封閉阿瓦隆。」
「阿…咩話?」
「阿瓦隆,佢地自稱赤柱做呢個名,總之,阿瓦隆會係新月當晚封閉,任何人不得進出,不論係我地既人,青龍既人,佢地會設下防線,個日——直到我地分出勝負為止阿瓦隆都會封關。」
「咁佢地自己既信徒呢?」大飛姐繼續問。
「提早返晒去,佢地本身都好少會離開赤柱市中心,因為佢地都係女神教會既信徒,只要用女神名義命令就好易控制。」詠琳繼續說,「佢地真係好狂熱既信徒黎。」
「個女神好似個…靚妹黎?」傻釘皺眉道。
「成班變態…」爆爆哥同樣感到反感。
「先唔好理個乜春阿瓦隆先。」許少傑道,「咁樣即係大致上無問題啦?」
「…如果你唔計其中有人去做誘餌,係去送命,做炮灰既話——的確係冇問題。」楊芷欣展露史無前例最認真的表情,「佢係活生生既人,佢係你既朋友,佢係你既戰友,咁樣算唔算有問題?」
會議現場,一片死寂。
「無問題啦,嗝~」說話的是順道打個酒嗝的爆爆哥。
「連當事人都冇問題,仲有咩人有意見?Y小姐,唔係你話冇其他方法?」
「話,就係咁話…但…」Y小姐看著爆爆哥,為甚麼大家能這樣平靜的讓眼前的人去死?眼前活生生的人,馬上就會變成一具冷冰冰的屍體呀!
「Y小姐,你可能仲後生。」倒是爆爆哥安慰起她來,「有D責任比生命仲要,而且—我都想我個女將來可以提起我個時,有D威水野可以講下。再者呀,我會盡量唔好死架啦。」
「你個女…」
「有機會再講。」許少傑打斷二人,「除左舜兒,飛,爆爆,Ayaka,之外既人出一出去。今晚係開戰前最後既休息,我同你地傾完你地負責既部分後盡快休息。」
「喂,傑少,等陣飲唔飲返杯?」爆爆哥離開房間前回頭問道。
「…又好~」
許少傑少有展現笑容,不是那種猙獰的笑,而是受好友邀請相談喝酒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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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小段往事,騎士們的往事。
被稱為小夏的女生從馬車上躍上,向遠方的騎士們揮手示意,高文,加拉哈德與其他騎士揮手回應小跑著步前往與女生和駕駛馬車的崔斯坦會合。
這馬車載著的是騎士團找到的燃油,是從附近的油站中找來,但因為太重,用車又易因為道路地陷而車禍—所以跑馬地騎士團派出馬車前往運送。
「阿瑟,到底點解我地要咁做?」坐在角落,沒有任何人看見他的阿凱問道,「你呢D油係用黎派俾人?」
「普通人難搵到油呀。」阿瑟看著同伴在忙,至於阿凱只是等馬車解開馬兒後牽引馬匹回到馬房中休息。
「我…我知道,我係指點解我地要咁幫其他人…?」阿凱不解,「佢地都上唔到方舟,遲早都係會死。」
「的確啊阿凱,無論我地幫唔幫佢地都好,末日黎到佢地通通會死。」
有人運來了油泵與容器,準備為附近的人分發燃油,有人看到陽光太強,運來了遮陽傘之類的互相幫忙。
「咁…」
這只是悲劇前的小事。
「我地本身都係咁架啦?人人都會死。」阿瑟道,「但—唔代表我地做既野無意義。」
「一年幾…唉。」阿凱說的是距離末日的時間。
「早又死,遲又死—但我地做緊既野其意義唔係在於我地改變到D咩,而係我地有冇去做到岩既事:我地係去幫其他人—定係睇住佢地死?」
意義在於選擇,不在於結果。
「嗶——嗶!」阿凱吹響口哨,解開了馬車部件的馬兒輕啼一聲,小跑步的跑向阿凱,用頭輕蹭他的臉。
「D馬真係痴你呀。」阿瑟笑道。
「我唯一叻既,係得呢樣。」阿凱兩手輕撫著馬兒的鬃毛低頭道。
還記得那時阿瑟的表情很含糊,既不是憐憫,也不是煩躁,唯一可以判斷的—那絕不是同意的表情,甚至說…有點期待吧。
只是現在於司徒莊園的他,在名為登艦權的甜美吸引前,早已忘掉那時的自己,那時的阿瑟,那時的騎士們吧。
還有—那時的少女,現時眼前那慘死的屍首。
血肉,屍首,鮮血,眼珠,被女僕與管家們高速清掃掉,看她們的樣子根本可以說是目無表情,甚至有點熟練,難道—這種事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
昔日與阿瑟的回憶已於腦海中褪去。
眼前是名為司徒莊園的囹圄。
自己胸中的這份感覺—到底是甚麼?
恐懼嗎?並不是,自己從頭到尾都未曾被威脅過生命,廝殺的只是小夏與青龍。
內疚嗎?並不是,自己沒有鼓勵小夏刺殺青龍,小夏也沒有向自己求救,自己沒有責任。
後悔嗎?並不是,自己眼前的悲劇並不是「沒有做點甚麼」而形成,這只是小夏自己的執念。
那麼胸口中那種鬱悶是甚麼?
心中想吶喊—
——卻不知應該吶喊甚麼。
水晶燈的光暈還在閃爍著。
閃爍著,閃爍著——末日倒數的步伐亦然。
貝兒看到屍體沒有想吐,但望向阿凱卻有一陣反胃感,即使眼前還是那個有點公子哥兒感覺的阿凱,但眼中卻好像看到一團發臭,沒有半點人形的肉團似的,叫人反胃。
正在恍神的女僕們很微妙的沒有收拾餐刀,甚至還擦亮後再放回餐枱上,連血跡也把瞬間掃掉,大氣中瀰漫著空氣清新劑的香氣,剛剛的血戰已成末日下過眼的雲與煙。
大門關上。
只剩下貝兒與阿凱。
獨處的空間。
一整枱的凶器。
與—即使殺掉他,也不會喪失登艦權的自己,因為自己根本從頭到尾也沒有登艦的可能性。
貝兒站了起,執起了小夏的銀刀,銀色的刀刃在水晶燈照射下反映著五光十色的光芒,平平無奇的銀刀這時卻如鑲滿了寶石的利器一樣。可是,道道彩光照射到阿凱眼中卻沒有使其空洞的雙眼泛起一點光暈。
能殺掉—他沒有打算抵制。
能殺掉—因為他活該。
貝兒不知不覺間已經執起了刀,走到阿凱的面前。阿凱跪在地上看著她一眼,卻沒有說甚麼,只是閉上了眼,但頭卻依然上仰,露出粉白的咽喉。
這場面是青龍故意營造的,現在大概不知那兒正啟動攝影鏡頭在拍攝直播之類吧。就像剛剛的畫面,青龍最熱愛看到人們自相殘殺,手段不是她追求的東西,她追求的是關係的決裂,人們的反目。
憤怒,武器,密室,所有東西都如將上演好戲的舞台一樣準備好。
名為司徒莊園的舞台。
「…」貝兒對他已不只是憎恨。憎恨只是不喜歡某人,想去消失,想他去死的感情,但是貝兒眼中他連人也已經不如,只是好像看到自己手邊的一塊垃圾,人對垃圾沒有憎恨可言,卻只想它消失在自己眼中,消失在這個世間。
手上的刀傳來冰冷,貝兒雙眼湧出殺意。
殺掉?不是。
清除掉。
清除掉清除掉清除掉清除掉清除掉清除掉清除掉清除掉清除掉清除掉清除掉清除掉清除掉清除掉清除掉清除掉清除掉清除掉清除掉清除掉清除掉清除掉清除掉清除掉清除掉清除掉清除掉!
貝兒,咪住!
刀尖停在咽喉前幾毫米。
「小夏…」
一瞬間,貝兒以為自己見鬼了,或是自己已經發瘋了:她從鏡面的餐刀上看到了小夏的雙瞳,那清澈,熊熊燃燒信念,即使再不存於世還在證明著自己曾經活過的雙目。
當然貝兒沒有瘋掉,她馬上意識到自己是看到剛剛小夏烙印在自己腦海中的身影,貝兒把小夏的雙眼與自己的雙眼在倒影中重疊——還是說,二人都有著相近的某種東西?
少女即使在彼岸,還在對抗青龍想看到一切破滅的嫉妒之心。
少女即使在故人的懷抱中,還不捨正走在歧途上的最後騎士。
青龍著小夏殺向阿凱,小夏沒有服從,她只忠於自己的信念。
現在這個局面,當然也是青龍的計算。
那麼——
「你好好諗下自己做撚左D咩。」
英雄以凡人之軀戰勝了自己。
「噹朗」的一聲,貝兒把剛剛小夏剛剛最後握住的銀刀掉到阿凱面前。
「然後,同我好好諗下自己之後要做D乜撚野。」
英雄不是戰勝了幾多邪惡。
英雄是———
「貝兒…我…」阿凱不知如何面對自己。
自己追求的無非是活著,希望可以登上方舟,在太空中安然渡過末日,到達星河彼岸的新天地,與父親,母親,兄長重逢。
甚麼是活著?
活著有甚麼意義?
如何可以向自己證明自己還活著?
阿凱望向地上的刀,銀光的另一端內,倒影的自己也望向自己,但阿凱只得到了兩倍的疑問。
「小夏既死已經係現實。」貝兒臨走前扔下了這樣的一句,「佢既死有咩意義,就睇你之後點做。騎士團既仇,小夏既仇——同你既登艦權相比,到底邊樣重要D?」
依然沒有互相殘殺,青龍再次沒有看到期待中的東西。
面對貝兒頂在咽喉的刀尖卻閉上了眼的阿凱,沒有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做出了這行動:直面死亡,他沒有為了活命而奪刀反抗,沒有為了活命而轉身逃跑,他閉上了眼,露出了咽喉——
——追求以死贖罪。
贖罪,以死可以得之。
贖罪,同樣以生可以得之。
棋子在末日下已然列陣,滅亡的鐘聲準時響起。
世界末日前—364日。
大館的操場上人山人海,反抗軍的成員們都與自己相熟的小隊站在一起,小隊又一隊接一隊的集結,整個大館,以至附近的街區都站滿了被方舟扔下,被視為沒有活下去價值的人們。
在集結的人們之中不缺懂電腦的人,他們以擴音器,投影機與一團許少傑看不懂的機器建立「大台」,好使他的演說能傳到反抗軍陣地的每個角落去,比方說現在人們都把視線投向屏幕上的許少傑——
「以上,就係我地講既行動方針!」許少傑道,「依加開始計時12小時,聽日正午正式進攻!」
「好!!」
「WOW!」
一呼,不只是百應,吶喊聲與歡呼聲響遍了末日下的街頭巷尾,只是不知道人們心中的是期待登上方舟的昐望,還是對登艦者們的敵視。許少傑看著下方人頭湧湧,心中卻愈加沉重,不是因為把逃獄者推至絕望的深淵,而是因為眼前的人是會因為自己而戰,而死吧。
他願意以這種瘋狂擊向方舟—不代表每一條因自己而消逝的生命對他來說不痛不癢,許少傑同樣聽到逃獄者的吶喊與低語,甚至在夜裡的風中也會好像聽到他似有還無的哭聲。
但別無他法。
「傑少。」大飛姐看到他的恍神,把手輕搭到他肩上,「贏輸都好,我地都齊上齊落。」
她以為許少傑是在擔心勝負。
「…邊個輸啊?輸既只會係佢地,個班睇唔起全世界既所謂上等人。」許少傑瞬間收回心神。
「到你。」爆爆哥把麥克風交給他。
許少傑接過麥克風,走到講台前深呼吸了一口氣:「就係聽日!我地要展開最初——亦係最後既革命!」
的確眼皮下密密麻麻都是人,但——還不夠。
也許攻陷赤柱監獄這人數足夠,但如果是方舟建造區的話遠遠未夠。
一定要搶回梁芷祈!
「佢地以高人一等自居!佢地話我地無資格生存落去!有乜野好得過一場徹底的勝利去證明我地先係更加優秀?!我地唔係為咩生存而戰,唔係咩為自己而戰,我地係為證明自己而戰!證明我地,比起只識係方舟防線後會笠水既垃圾更優秀!呢一戰,係我地證明自己存在價值既一戰!」
眾人歡呼,叫囂——許少傑首先以他們自身的價值進行鼓動。
「赤柱監獄!佢地以高牆同鐵壁囚禁住所有異見者!本來人人都應該享受最後自由既日子,但係只要被方舟政府視為敵人,佢地就會被捉,被囚禁,直到末日既一刻!佢地唔至視我地為地底泥,更加連我地最後既自由都要剝奪!無數既人被強姦,被壓榨,被奴役!呢一戰,係我地重奪自由既一戰!不自由,毋寧死!」
「不自由,毋寧死!」
「不自由,毋寧死!」
在向晴的影響下許少傑勉為其難的看了些書,即使遠不及舜兒貝兒楊芷欣,甚至是大飛姐,但演講的水平也是進步了。
「最後—我地呢一戰為香港而戰,曾經既樂土,曾經既東方之珠,係佢地只想自保下變成末日下既人間煉獄!無論有冇得上方舟,方舟政府已經係極權獨裁!為左自己利益殘害香港所有既人!末日之前,狗官同為富不仁既垃圾將呢一個地方搞到污煙障氣!玩爛香港就想走?!殘害忠良之後就上方舟走人?!我地點可以放過呢d人!呢一戰,係我地光復我城既一戰,將糟蹋香港既人係呢個星球上作一次大清算!」
「好!!」
「光復我城!」
「我聽到啊!岩岩有人叫個句。」許少傑指向剛剛的方向,心中暗叫天助我也,「最後我要以梁芷祈既口號作結,相信呢度無人唔識得佢架啦!依加,佢亦係赤柱監獄入面!我地會同所有被圍困既人會師,包括啟發左我,啟發左所有人既梁芷祈,將曾經——唔係,將依加仲係度為禍我城既方舟政府打倒,就係光復我城!所有人,唔理咩年齡,咩背景都凝聚埋一齊,就係世代革命!光復我城——!!」
「世!代!革!命!」回應者上百。
「光復我城!」
「世代革命!!」回應者過千。
「光復我城!」
「世代革命!!」回應者上萬。
梁芷祈的口號從許少傑口中喊出,於大館的街頭巷尾激起千重回響,人人眼中都燃燒著熊熊的火焰,不論是對方舟政府的仇視,對上流社會的反抗,對精英階層的還擊,都在每個人之間的空氣煽熱的焚燒。旗幟,盾牌,武器,橫幅在人海之間飄揚,戰意而然,仇意而然,殺意而然。
「準備出發!」
參考某個無聊人在金鐘設下的末日倒數鐘,許少傑大刀一揮,反抗軍基地各處的投影幕都從許少傑的演說直播變成了12小時的倒數時計,12小時後人們便會揮軍進攻。
「你呀,如果係太平盛世既話應該去做演說家。」大飛姐接過麥克風。
「係咩?我本身其實想做老師之類…你笑咩?」
大飛姐笑道:「哈哈!對唔住,我想像唔到!嘿嘿!」
大概會教出很不得了的學生吧。
馬上可以聽到外頭的人們都沸騰了起來,十二小時開始的戰鬥——雖說早已經準備好了必需要武器防具,但是人們還在燥動了起來,集合,分隊,點算,暢飲…人們都知道這一戰不可能全身而退,為了提高存活率都在作最後的準備。
「之後就交俾你地。」
許少傑向眾人道,當中與大飛姐現在是負責據點運轉的康仔拍胸道:「放心!呢方面彭議員教左我地好多!流程同搞活動差唔多啫!」
「搞活動呀…」許少傑苦笑,不知如何回應這本來的明日區議員。
「掂啦!有你睇住佢地我就定。」爆爆哥喝一口酒道,「不過我會盡量唔死架啦,哈哈!」
但是直至出發前的時間,還是有變故發生。
應該說—早就應該發生了吧。
「呀——!!」
一下尖叫聲從大館主棟的另一端傳來!
許少傑二話不說馬上起跑!後面的康仔,大飛姐與堅持要拿著啤酒的爆爆哥緊追,因為那兒——是逃獄者的房間!四人把走廊在甩在身後,馬上就看到受了驚的某個可憐女生。
「你見點?咩事?」
許少傑完全無視她,而是直接一腳踹開半掩的大門,馬上就看到女生說的——
「逃獄者…佢上吊……」
逃獄者的屍首被一條不知那兒來的繩吊在天花本來用作掛投影機的支架上,臉色發青,口唇發紫的他在空中緩緩的旋轉,發出詭異的「嘎…嘎…」聲音。
「唔好望啦,康仔,扶佢去抖下先。」
「好!」
那個千辛萬苦逃出赤柱監獄,卻落入南區聯合手中的逃獄者,在他們的基地中被舜兒等人救出卻遇上了偽裝身份的青龍本人,最後被許少傑捉走,再強逼不斷回憶在赤柱監獄中的痛苦回憶以激起更多人加入反抗軍,連逃跑也沒有辦法的他終於——解脫?
「佢手上面,有呢張紙。」大飛姐將他的屍首解下,從他手中找到了這紙條,「咩都冇,就只有自己個名…同"自由"兩個字。」
「咔喀!」終於來到的向晴按下相機快門。
「…終於係最後諗返起自己既名。」向晴幽幽道,「傑少,你點睇?佢既死—可以話係你做成,簡直係慘死。」
而然,向晴卻發現了一點:逃獄者死前的表情——是微笑著。
最後,飛向自由的微笑。
向晴打算問多一點他的第一手感想以豐富調查報告的內容,可是這一句「「傑少,你點睇?佢既死—可以話係你做成,簡直係慘死。」直接觸怒了大飛姐!
「你講乜撚野呀,向晴!」大飛姐大喝一聲,「你入傑少數?!」
向晴平日相當好相處,因為她知道平易近人可以使目標更易流露心聲,得到的說話也是最自然的流露,可是這不代表她是好欺負的—她可是面對恐怖份子也沒有畏懼。
「哼,咁大反應呀大飛姐。」向晴冷笑一聲,「係咪俾我講中左心虛?」
「屌你老母!」大飛姐不知是受逃獄者化身晴天娃娃的畫面影響,額外激動,「你依加係係度擾亂軍心!我係度啪左你都仲得!!」
「夠啦,飛。」許少傑按住她正準備拔槍的手,「唔好係度內哄先。」
「傑,傑少,佢…」
「…對於佢既死,我無乜野講,你想係星之曙光度點寫就點寫,我無興趣理。」一向激昂的許少傑這時卻格外的冷靜,他再補上一句,「如果可以贏,做衰人我無所謂。」
大飛姐沉默,向晴若有所思,爆爆哥也收起了嘻皮笑臉。
日後,星之曙光博物館中有著這段記錄:許少傑知道是自己害死了逃獄的那男人,許少傑也知道日後陣亡的那些人都因為自己而戰,但他既有內疚,卻沒有後悔,因為當時香港內大部分沒法登艦的舊地球人都敵視方舟政權,視之為惡,故許少傑亦視此其打倒是自己於末日下的最後責任,不論作出了幾多違背自己道德標準的事———相信一直以來背負的各種感受亦成為許少傑於方舟起飛後,任由曾經的手下成為惡人幫的原因,失去了他領袖的反抗軍們只是一群敗兵。
「清場,唔好俾呢件事影響之後既正經事。」許少傑的手不知甚麼時候穿過大飛姐,解開她握住的槍柄,接著牽起她的手。在幾個人之中大飛姐是接觸與照顧逃獄者最多的,大概也是因為這樣她才這樣的激動吧。
實在是太糟的時間點。
「得啦,我搞。」爆爆哥道,「你地出去再嘈。」
「向晴,唔好依加。」許少傑微微擋在大飛姐與向晴之間,「我地日後再傾。」
「你都係普通男人呀,許少傑。」向晴道,「記得留命俾我同你訪問。」
「使你講。」許少傑卻沒有放開大飛姐的手。
外面的人沒有察覺這兒的騷動,在即將來臨的大戰前,一條人命實在微不足道,人人都在準備作最後的休息,養精蓄銳與方舟政府展開死鬥。康仔從爆爆哥那兒也收到了許少傑的命令:不準向外提起逃獄者的死,任何人一但問起說不知道就是。
就如當日殺死彭議員一樣。
不知道大飛姐是為了許少傑著想還是甚麼,竟然一邊說著自己沒事一邊鬆手推開許少傑,著他去作最後的準備之類——
「去你個頭呀,依加先準備就遲啦。」許少傑一口拒絕,「你知唔知考試之前係唔使溫書,而係放鬆心情坐下劈下酒就得?」
「通常唔會劈酒下嘩!」
「笑返咪幾好。」許少傑以粗糙的手輕揉她嘴角。
「傑少,做咩突然咁對我?」
「你理得我呀?」
假如說許少傑沒有一絲擔心這是與大飛姐最後時光的話,實在連他自己也難以說服吧。
「…傑少,如果我地…」
「唔好亂諗野。」許少傑打斷她,「你信唔信我?信我既,就唔使擔心D咩。」
他就是這種人,別指望他會坐下安慰你,別指望他會照顧你會使你感覺好點,但他站展現堅強的身影,告訴你:不用怕,不用傷心,站在我背後看著我如果把傷害你的人揍飛!與末日前流行的所謂暖男可說是完全相反,但大飛姐心頭依然泛起陣陣暖意。
他沒說甚麼,她也沒說甚麼,末日下的時光還在靜靜的流逝著。
距離反抗軍出擊只剩下半小時,太陽在末世下緩慢的爬上穹頂之巔,許少傑與爆爆哥提早了一點兒來到沒甚麼人注意的天台上,靜靜的看著下方的人群:正在走動的他們在作最後的準備,經過最後的休息後人人都準備赴義前往可能是最初,卻不會是最後的戰場。
天氣已漸暖,人亦在末日卻還沒冷。
一口凍冷啤酒滑下咽喉,已全副武裝的許少傑一手抹掉口角的氣泡,交到爆爆哥手上:「你隻戒指…我其實想知好耐,到底你話你結過婚,有個女,到底佢地係點?」
一口凍冷啤酒滑下咽喉,已全副武裝的爆爆哥一手抹掉口角的氣泡:「老土故事,不值一提啦。」
許少傑:「呢一戰,你既位置可以話係最危險,你到底點解可以咁淡定?同埋…萬一真係有咩事,我可以搵你老婆仔女交代,佢地叫咩名?」
「向晴…我已經同佢交代左。依加佢地已經係方舟建造區,始終個條仆…個個男人有D地位。」
許少傑大概猜到了個大約。
「你都應該估到啦,都係我男人老狗發唔到圍,老婆帶埋個女去搵個會計師之類,BIG4,好撚勁之類…」爆爆哥一邊說一邊轉動手上無名指的戒指,「老土野。」
提起妻女時,爆爆哥總是不會嘻皮笑臉。
許少傑想起,當初他說樂意去擔任最危險的誘拐—是因為想威一下給人看,似乎威的對象是自己女兒與前妻吧。會計師與市井之徒,也許成為擊潰方舟政府的重要一步棋,女兒與妻女在星河的彼岸也能以他為榮?
至少—是值得一提的故事。
「唔識貨。」許少傑把放在一邊的雪茄拿起來,「呢D女人…算,唔提佢。」
朋友妻,許少傑始終有三分尊重。
「岩呀,事到如今提佢都冇用。」爆爆哥道,「佢係上到方舟既人,而我…」
「係即將打爆方舟既人。」許少傑笑著拍拍他的背,「你個女唔會有事既。」
「佢梗係唔會。」爆爆哥道,「喂,傑少,反而係舜兒你要睇住佢。」
「歐舜兒呀…」許少傑長長的呼出一口煙,「佢係好仔黎,可惜只靠做乖乖仔係搶唔到方舟,不過佢家姐有咁既病,佢可能根本唔志在方舟,可能好快佢就會離開我地。甚至—未來佢會同我為敵,我覺得佢係唔會接受到我呢種人。」
「你都唔會接受到佢啦,應該話你根本唔理佢接唔接受到你。」
許少傑只是笑笑,沒說甚麼,擅長相人的他也許早也明白了舜兒是那種人吧。
「傑少。」大飛姐從後面走前來,「差唔多…夠鐘。」
出發倒數鐘只剩下幾分鐘。
最後幾分鐘的和平。
「好…出發!」
雪茄的火星在末世下從許少傑的手中飛過他的獰笑,正午的烈日在他的瘋狂與雄心下似乎有點柔弱無力,倒數鐘在雪茄墜地的一瞬間同時完結倒數,警鐘聲以大館為中心向四方八面擴散,有在樹上休息的鳥兒受驚拍翼振翅,在鐘笛聲中乘風向天飛去。
舜兒把弓背到身上,箭筒收好;傻釘把一排又一排的飛鏢掛到身上;大舊穿上美式足球盔甲,作最後的鬆緊調查;名為Ayaka的神秘少女沒有弄甚麼兵器,但在如日方中的正午她還是持著那把長傘;大飛姐把行船用的斧頭掛到身上;爆爆哥把一些自己的小道具打包好——
——許少傑,把大刀與散彈槍掛好:「目標係赤柱監獄,傳令出去:反抗軍全陣—出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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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芷欣氣急敗壞,因為外面已經傳來陣陣象徵出擊的警鐘聲,但是眼前的一號竟然死活要擋住房門不給她出去!
「你係軍師!軍師呀公主!你去前線做咩呀?!」一號守住房門,一個人,一扇門,沒有任何破綻可言,自問才高八斗的她竟然就這樣被擋在房內。
「我出黎就係要為左救悠悠同阿哥兩個目標,依加就係重要關頭,我點都要出去,讓開!」
「唔讓!我既職責係要保你安全,你安全我既登艦權先安全,你去前線我條命仔咪凍過水?!」
「嗚嗚嗚嗚…開門呀放我出去呀!放我出去呀!」
一向被哥哥溺愛至公主病的楊芷欣面對鐵下了心腸的一號無計可施,竟然像個小女孩一樣發起了脾氣,對一號又踢又拍的,以一號本領之高自然不在話下,這種攻擊自然沒法做成任何傷害,只是舉起手象徵式的一邊格擋一邊勸:「乖…乖啦,我都係唔想你有咩事…」
「咁你個登艦權先唔會有咩事啦嘛!好!我依加就自殺!你唔放我出去我就死係你面前!留係度食小行星啦你!」
面對全面發難的楊芷欣一號也相當難做,一是楊芷欣是自己的保護目標,二是他愈看愈覺得她漂亮,而且與正常的她相處也愈來愈感到自在,甚至有點暖在心頭。但現在她這樣發瘋實在不知如何是好,要不一掌打昏她罷了?
「公主大人呀,你放過我啦,我無可能俾你去前線,今次青龍部隊有既係實彈,就算係我都無可能幫你擋到,你當我火雲邪神咩!?」一號捉住楊芷欣的手不給她輕舉妄動。
「我先唔要你擋呀!衰人,賤人!放我出去呀!俾我阿哥知道你咁對我你死硬呀!」
「俾你阿哥知道我明知出面打緊仗仲放你出去,我就真係死硬呀!」
二人在近距離下互瞪,門就在後面,那麼——
「哎呀!你咬我個鼻?!」
沒想到楊芷欣連這種小學生打架的招式也使出,她一口咬在一號鼻頭上害他自然反應的後退掩鼻,楊芷欣看準機會揮出一肘!
「嗚!!」
對男生弱點的爆擊,即使你會如來神掌也要敗在這一招上!順利一提這是她哥哥教她的,聽說本人後悔到現在,因為最常被施展這招的也是他。正當楊芷欣要得手,向門口奔去的時候一號忍痛伸出右腿一絆!
「呀呀呀!」
楊芷欣收不住去勢被絆倒,整個人向前猛飛!正當要重重撞到門板時一號雙目閃爍凌厲眼神,接著他忍著要害的痛施展驚人的速度飛身接住楊芷欣,伸手扶著她的頭護住她在地板上滑出去,最後才輕輕碰到牆壁上。
「嗚…我想辭職…」一號低聲叫痛,雖說現在的姿勢是抱住楊芷欣在地上當緩衝墊,甚至能聞到她的淡淡體香,但現在不但鼻子有個滲血的牙印,還有不孕危機,實在沒法說是甚麼好的體驗。
「仆街…你…使唔使咁狠都要阻止我…喂,你有冇事?痛唔痛?」口硬心軟的她最後還是關心起她的傷勢。
「痛,超痛,超爆痛,快,錫我一啖我就應該唔痛,唔係我要申請工傷都好煩下…」
「好煩呀你!」楊芷欣甩開一號坐起來,「度門根本就鎖起左,你截我做咩啫?!鎖匙呢?!」
「度門推既…驚你唔知一下撞埋去,咪截住你,點知又向前扑…咪…」
真是無聊的推諉,雖說有一定合理性,但又好像有點強詞奪理,聽起來像是抽水的狡辯……;不過,很有一號的風格,楊芷欣不討厭這點。
「你俾我出去好唔好?」楊芷欣決定軟攻,「我真係好想,救返我師妹…」
抱住楊芷欣的一號,感覺自己的血脈在沸騰,楊芷欣每一下的吐息他也感覺得到,看到楊芷欣這樣楚楚可憐的樣子實在沒可能拒絕這天才少女的任何要求。
可是——
「唔得。」
「…」楊芷欣眼神變得冰凍起來,因為她也知道一號是一心一意為了自己的登艦權而在這兒保護自己,即使是自己發脾氣也好,撤嬌也好,眼前的男人也不會改變自己的任務。
「但——」一號還沒說完,「我可以代你去。」
「嗄?」
「阿…阿欣,如果我幫你救返個個叫柔柔既師妹出黎,你…你可唔可以做我女朋友?」
「…嘩?你乘人之危呀?」楊芷欣突然露出看垃圾的眼神向上俯視自己胯下的一號。
喂,不是這種發展吧?別這樣看好不好,感覺被鄙視的一樣。
「呃…」一號不知所措,沒想到這樣子被楊芷欣反將一軍。
然後,楊芷欣將開雙臂向下舒展,輕輕的投進一號的懷中,再以雙臂輕輕環繞一號健壯的身體:「依加,我就可以係你女朋友。」
「…嗄?」本打算說服楊芷欣,自己前往前線參加戰鬥好使她能留在安全地方的一號沒發現自己一步步的被楊芷欣重新奪回主動權。
「咁樣,你會唔會去為左我,去救柔柔出黎?」楊芷欣將一號從救人成功就能得到她作為女友變成已經是你女友了你要為她而救人的情況。
感覺聽起來有點複雜,但就是把一號「哎呀失敗了再找另一個女友吧」的退路也完全封死。
「一言為定,阿欣。咁樣你應承我,唔好去前線得唔得?」他抱緊楊芷欣,「我會帶佢返黎見你。」
「好,我係安全地方等你。」楊芷欣回擁,卻補上了自己真心的一句,「但你都唔好死,千其,千其唔好有事。」
大家知道這一仗凶多吉少,誰又知道一號與楊芷欣是不是其實在心中也明白此時不表露自己心聲,可能但再無機會?
二人在分別前,感受著彼此的體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