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下的那些人:方舟戰爭》: 第三章:末日將至,迎擊神話的梟雄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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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舟建造區, 阿拉臘塔陽台。
「一號, 你可以開始講。」
齊老大確認自己已經離開茶水間那群三姑六婆們的聽力範圍, 確認陽台沒人後再順手鎖上玻璃門才點起香煙:「岩岩你講到邊?」
「我話, 我以為佢中毒, 然後點知係佢專登引我出黎, 一野俾佢電到郁唔到。」
「如果佢係真中毒你咪太遲囉屌你, 你知唔知佢幾重要?!」
「屌你啦! 又夜又遠點睇呀?!再者係你由頭到尾唔俾我知點解要保護佢呀?!」
「你咪理啦!」雖說一號作為其中一個後備「武者」, 也知悉404末日小隊, 的存在, 更知道文雀, 槍王等人, 但是卻不知道楊芷欣是文雀的妹妹。
一號向齊老大報告著這段時間發生的事, 千言萬語歸成一道問題--
「齊老..齊Sir, 你同唔同意我成為方舟政府既敵人?」
「........」
末日法庭擁有的是次一級武力, 催淚彈, 橡膠彈, 布袋彈等等後被許少傑稱為「對暴亂武器」, 或是通稱為「鎮暴武力」, 所以他們在武力上完全壓制只有亂銅亂鐵的遊兵散勇, 但是又沒法反抗擁有真槍實彈的方舟政府。
如此精巧的定位, 是因為提供鎮暴武器的人正是方舟政府。
只要有末日法庭在, 普通人一接近方舟方線便會被捉走去審判, 最後成為焦屍或浮屍...不過最近焦屍比較多, 方舟法庭的「大法官」不知為何對火刑有著一份執著。對防線來說, 資助這些武裝集團對維持防線有利, 不理他們幹甚麼, 只要對防線有利, 也不會對方舟政府構成威脅--
--軍火, 情報, 物資, 也會由方舟政府提供。
無差別襲擊的兇徒--
--以維和之名的爪牙
本質上, 沒有差別。
「咁樣落去, 我地就會幫助許少傑, 佢依加係攻打方舟法庭, 相信楊芷欣, 霍詠琳都會被捲入其中, 按之前既背景報告, 二人一定會企係方舟法庭既對立方, 如果我幫佢地, 就等於與方舟政府為敵。」一號道, 「而我係方舟政府既人, 你落命令就好, 齊Sir。」
「....一號, 你認為自己點做先係正確?」
「我只係為左可以登船。」一號斷言拒絕, 「點樣做先可以確保我既登艦權唔會被取消先重要, 而唔係我想點做。」
「我保你, 你係呢件事上既決定唔會影響你既登船資格。」
「但...等陣, 你自己都冇登船資格, 你保我?!」
齊老大看著地球上最後的天空笑道:「我冇? 我係最早一批收到登船資格既人黎呀!」
「下?!但..」
「我拒絕左。」
「拒...你傻架?」一號一時間連他是自己登船希望也忘掉!
「呢個末世黎講, 或者我真係傻。」齊老大望向視野中看不到的遠方, 「但係上左方舟既人一直訓就好, 地上既人呢? 佢地需要人幫....會有人自殺, 所以要人執屍;會有建築物倒塌, 要有人維修;會有人搵唔到野食, 所以要有人收集同分配食物....人人都走晒, 剩低既人點算?我唔可以一走了之。」
「政府講到明唔會成立末日統籌局。」
「當然唔會....方舟升空後, 留係地球上只有等死, 邊個肯做?」齊老大苦笑, 「咪我呢D傻人。」
「我唔明....」一心只求船飛的一號沒法理解。
「我希望你有一日會明。言歸正傳, 唔計船飛, 你想點樣做?」
「 .........」
一號看著自己眼前, 易哥哥的屍首, 想起楊芷欣悲傷的神情, 心中傳來一下抽搐。
「我想, 我....」
不行, 怎可能與提供自己船票的方舟政府為敵?
這是陷阱嗎? 測試忠誠度的測試?!
齊老大在阿拉臘塔上, 也感受到一號的猶豫不決, 這就是為甚麼404末日小隊的人, 通通沒有船票的原因, 事實與齊老大的預料一致: 以家人福祉利誘和威脅, 比船票更有效。如果是那些沒有船票的人, 大概會立即說出自己的想法吧。
「我明白啦, 一號。」齊老大打斷他的掙扎, 「404末日小隊, 武者聽我命令, 繼續盡全力保護楊芷欣安危, 並尊重佢既自由意志! This is an ORDER!」
「Yes Sir!」
楊芷欣這樣下去會與護衛隊撐腰的末日法庭對敵, 這點齊老大已經知道。
他卻要一號尊重她的意願,即是說...
「齊老大, 但點解...」
末日法庭倒下的話, 方舟防線與外面的末世就再無阻隔, 這點對方舟政府來說絕對是有害的, 也會危害到方舟的安全。由齊老大領軍的404末日小隊在全港各地執行刺殺任務, 崩解可能會威脅到方舟的勢力, 是為了保護方舟, 但為甚麼...齊老大卻會...
「我同你講個故事啦一號, 我後生個時, 廟街個度有一個字頭搞事, 玩大左, 於是我地橫頭個老頂就同另一個字頭合作, 講明唔會拉人, 唔會派伙計去捉人, 只要唔好搞出人命, 佢地可以全力搞死玩大左個字頭。」
拉一派--打一派。
「但, 咁咪即係警黑合作?!」
「警黑合作個個年代, 可以話係好常見...唔係, 應該話一路都係咁, 只係係枱底進行, 你地唔知。講返件事, 玩大左個字頭知道呢班蛋散係有皇氣撐腰, 咁會點?」
「咁會點?」一號被引起了興趣。
「最後玩大左個字頭將班二五仔打撚到仆街爆晒缸, 橫頭又唔可以出面保班爛頭卒, 之後我地將兩邊都拉左, 幾個大佬都走佬去台灣, 日本之類。佢地以為有皇氣撐腰, 其實只係Condom, 用完就扔, 出左事都唔會理......你望下末日法庭班人就明。」
如果許少傑攻陷了數碼港, 護衛隊會冒險離開防線支援嗎? 不會。
在記憶卡之雨後, 方舟建造區內有零星質疑聲音, 他們有支援這群爪牙的理由嗎? 也沒有。
「只要你夠膽還拖, 佢地係任你打, 因為背後撐腰既勢力最多係擺下姿態。」
而許少傑, 就是那個有這膽量的人吧。
「可以打, 唔代表你應該支持佢地打....齊老大, 你唔係企係方舟個邊?」
一號的耳機, 靜了幾秒。
齊老大思考了幾秒:「我唔係企係方舟一邊, 我企係天理, 人道既一邊。」
「天理..人道?」
「你好好諗下啦, 繼續進行任務, 通訊結束。」
齊老大切斷了開始變得有點中二病的對話, 剩下一號茫然站在易哥哥屍體前。
感覺做出這種深度的哲學思考不是自己風格, 既然想不通就不用想了--這樣想著的他瞬間放棄掉, 反正要做的事不變:保護楊芷欣, 確保任務完成, 自己的登艦權能得到保證。
不出他所料, 他用刀剖開易哥哥的臟腑, 把附近弄得血跡斑斑如Deepweb兇殺現場一樣後, 一號在他的小腸中找到了記憶卡, 記憶卡被小小的密實袋包裹好, 似乎他作了最壞打算。
可是更壞在後頭呢。
這種連放上面書大概一瞬間就會被BAN的畫面還是別給楊芷欣與詠琳看到會比較好, 一號用水洗乾淨密實袋後收好, 把掏出來的臟器與血肉一塌胡塗地塞回易哥哥體內, 再用剛好在維護道上找到的鏟子掘了個洞埋掉易哥哥的屍首。
他這樣吞下記憶卡, 恐怕被人發現才是他的意願吧, 不過當初計劃可能沒這樣血腥。
一號嗅嗅自己的身, 差點自己把自己臭吐。
他向著小坑躬身三下後, 靜默了片刻, 沉思...若有若無。
把被血污整髒的衣服換過, 在天台水箱還有水的大廈洗過三次澡, 再從會所角落順手牽來了古龍水之類噴了幾遍後, 一號才動身回去楊芷欣那邊, 感覺自己不知為甚麼好像比之前更重視自己形象呢...
記憶卡好好的放在衣袋中, 感覺由其自己瞎看一通倒不如給楊芷欣, 她是這方面的天才呢。
回去, 好想快點回去, 現在閉眼只看到那些血肉模糊的畫面, 有必要看看動人之物---
看到了!是煙柱呢!
看來還是老樣子。
詠霖已經從睡袋中被楊芷欣抽出來, 結果只是換個地方發呆, 雙目依然空洞的她看著早已熄滅的火種, 看來像雕像似的, 似乎快要被悲傷和絕望淹沒。
「我有個方式, 不過你實唔同意。」
「講。」楊芷欣看起來也很心煩。
「興奮劑, 即係所謂既毒....」
「收皮啦你。」
「你睇, 都話左。」
鼓勵人可不是自己強項呀......
但出乎意料, 詠琳看到一號回來後眼珠卻動起來:「你返黎啦, 一號。」
「你..見點樣?」
「我..?我好好呀?」
一號見過喪偶者, 也沒詠琳這樣嚴重, 易哥哥對她來說比愛侶更重要, 不但是青梅竹馬, 而是理想中的自己, 努力的目標, 人生的....意義。
有些人的意義是可以死掉的。
有些人的末日, 不用倒數完結已然降臨。
「佢連每朝操既體能都冇做。」楊芷欣憂心忡忡的說, 「我唔知可以點做。」
「阿..Yan, 我地係度就咁分別啦。」她看看剛剛回來的一號道。
「..嗄?!」一時間楊芷欣以為自己聽錯。
「你有一號保護, 可以好輕鬆去大館據點, 有佢保護既話, 你唔會有問題。」詠琳看著一號說, 「我已經唔使再去數碼港, 而你又有一號保護, 我無需要再跟住你, 你亦無需要陪我, 多謝你呢幾日陪我。」
沙啞的聲線, 連哭聲也沒法帶上。
「你講咩呀詠琳, 你咁樣我點走?!」
「你唔係有更重要既野做? 你個師妹, 你哥哥...快D去, 時間唔等人, 方舟都唔等人, 唔好再停係度。你同我唔同,你有去既地方, 有要行既路...我已經無。」
好呀! 快點完成所有事, 把楊芷欣安然的送回方舟防線內, 自己任務就完結, 船飛收得穩穩!但吃過超痛的那耳光, 一號自然不會說出口, 那耳光痛的不是在臉, 在心。
「一號, 以後好好照顧阿Yan。」
「我....」
一號還沒回話, 楊芷欣搶先回答:「你咁樣樣, 我邊度都唔會去。」說罷她一屁股坐到詠琳身邊, 「我陪到你無事為止!」
......看著這個自稱是博士生, 被寵壞到行為如小學生的傢伙一號也沒撤了, 這刁蠻公主鬧起脾氣可是無人能敵呀!
「阿Yan...」
「時日無多, 我都有好多野要做! 但你要坐係度自暴自棄啦嘛! 我都黎! 你起身郁返我先行!」
看著白煙從餘燼中升起, 一號突然想辭職, 一個公主已經有夠他好受, 現在竟然....
升起話說, 剛剛從遠柱也看到升起的煙柱呢。
大概老遠也看到吧。
.....詠琳停擺, 誰人負責偵測附近有沒有敵人出現?!
這兒離末日法庭的控制區域不遠呀!
「阿欣! 詠琳, 我地要走!」
糟了, 也許太晚了?! 不, 剛剛來的路上沒有看到敵蹤, 可能是自己---
「下, 但係....」
「唔好講咁多! 好危險! 我地要即刻走!」可惡, 被情緒感染到, 危機機也遲鈍了!
「我...」
「叮---」「叮--」
突然, 叮叮兩下聲音響起。
一號認得出, 那是拔掉撞針, 以及撞針落地發出的聲音。
「阿欣!!」
一瞬間, 他飛身撲向楊芷欣, 抄起外套扔向詠琳蓋住她的頭, 再以雙手掩向楊芷欣雙耳, 壓生生把她的臉壓向下, 自己只能閉眼低頭--
「砰嗡----」
閃光彈!
視野在一瞬間被剝奪,眼前變成一片白接著是視野失落的空白,耳鳴把一號吞噬,可惡!雙手只能蓋住楊芷欣的雙耳,雙眼只靠在閃光彈前不堪一擊的眼皮保護,即使把眼閉上還是暫時失明!
視野,聽覺失效下,嗅覺成為了他唯一探知外界的手段,他馬上嗅到了除了楊芷欣體香和閃光彈的刺鼻酸味以外的金屬味和男人的汗臭味。
馬上他又感到自己被人拉開,雙手被人用索帶一口氣縛了三條,後腦被打了一記,隨著膝背被撞自己只能跪到地上——
「....冇其他人?」
「無,係得呢三個人!」
「叫佢過黎認人!」
認人?甚麼認人...
視野與聽力漸漸回復,一號發現自己的確跪在地上,不只是他,楊芷欣與霍詠琳也是,可惡,明明以外套蓋頭令詠琳不被強光影響,也為楊芷欣蓋上了耳朵壓下了她的頭,為甚麼二人還是被抓了?!
「你地好呀,三位。」坐在三人本來位置的是一個白色頭髮的男人,陸軍裝,皮膚黝黑,有點肌肉但看起來挺乾身,「我係末日法庭既大法官,你地有冇聽過我地?」
「…冇。」一號馬上否認。
「唔緊要,簡單黎講啦,我地係一班上唔到方舟既人,想死之前做D事。」這傢伙突然自己解釋了起來,「呢個世界呢,太多人做左壞事唔使負責任,我認為咁樣係唔好,唔公道。所以我地會制伏一D行為有問題,特別係末日倒數下就亂黎既人,令佢地接受審判,咁樣佢地先會驚,唔會用末日將至黎做墜落既藉口,末世都唔會變成人人可以任意妄為既地獄。」
「我地…只係係附近路過,冇做過任何事。」
「等陣我地就會知,就講就到。」
接著,那天被楊芷欣放走的其中一人現身。
一號心底為之一涼。
「係呢三個人?」
「係。」
「好,你可以走。」
「多…多謝。」
那人看三人的眼神中,帶著恐懼,更帶著憎恨。
一號望向楊芷欣,她的表情亦是更複雜,但最多的是內疚和痛心,她看著那人消失在樹影之間,低頭不語,眼泛淚光。
是她害了三人。
「搜唔搜到?」
附近還有手下在活動著,有人在放哨,有人破壞營地,其中一人搜著三人的行裝,那人馬上回答:「係!搵到!」
大法官滿意的笑了。
「名?」
「楊芷欣,霍詠琳。」
「仲有一個?」
「佢…搜唔到,冇任何屬於佢既證件。」
當然,為了任何齊老大可是對一號的情報進行過處理,加上在世界末日下帶銀包根本有病吧?!完全沒意義呀?
大法官嘆了一口氣:「唉,總係唔可能簡簡單單解決。」
接著,他拔出了一把小刀,貼著霍詠琳頸上:「你叫咩名。」
是要脅的意味吧?
已經完全回復了視力和聽力的一號環視四周,大法官一人,手下八人,六男兩女,手上只有伸縮警棍和胡椒噴霧,大法官身上穿的是避彈背心,腰間的是Glock 17半自動手槍,似乎是最大火力。
收回前言。
手下把詠琳與楊芷欣手上的槍扔到大法官前面的地上,冷冷看看二人。
「阿Yan你原來一直有槍…」即使被人要脅,詠琳也提出質問。
楊芷欣苦笑,現在不是回應的最好時機吧,但詠琳似乎再受了打擊。
但是大法官始終不相信自己的手下——即使稍後他展示了自己如何控制所有手下,他還是沒有信任到把槍交到他們手上。大法官一腳踢飛兩支手槍到樹林中某個看不見的角落中,似乎是為了確保自己是在場唯一有槍的人,明明己方有三支槍的話壓制得會更為完美,但他卻不選擇這樣做,大概怕著手下有槍的話就不會再是「己方」吧。
這是楊芷欣觀察到的第一個漏洞(BUG)。
「我問最後一次。」大法官看著一號問,刀子更緊貼著詠琳的粉頸,「你叫咩名。」
「楊子平。」一號說出了那個在楊芷欣調查報告中看過,卻沒見過相片的人的名字,感覺有點不自然,為甚麼只有他沒有相片?
楊芷欣眼中露出極度困惑的眼神,一號馬上向她打個眼神,著她配合。
也只能這樣做了吧,反正覆水難收!
漏洞…漏洞…一切系統,一切程序都存在破綻,擅長排錯的楊芷欣擁有的是洞悉突破口的能力,絕對有方法的!
大法官看看一號,便收起刀子坐下,接過手下交給他的平板電腦:「你地個日接近左我地既防線,我唔理你地係被個個人既呼救聲吸引又好,係行錯路都好,我地自衛,保衛家園係合情合理。」
這叫保衝家園?!
易哥哥的慘死,他們說是保衛家園?!
「而你地反擊,亦無可厚非,相反我幾欣賞你既身手,楊子平,一人正面擊敗四人。」他在手機中輸入霍詠琳,馬上——
—資料和記錄都顯示在畫面上。
姓名:霍詠琳
性別:女
出生日期,出生地點,社交網頁等等都一一顯示其中,大法官坐在那兒一直以手指輕掃平板電腦,一邊看著眼前的她:「睇黎係個乖乖女,幾普通下。」
「你地點解打我地個名就會有咁多資料…」
「數碼港入面咁多數據中心,由選民登記冊,雲端硬碟,到社交網站既數據都有,有幾出奇,做咩?你好心虛?」
「冇…」楊芷欣低頭道。
「嗯…哈!搵到!」大法官道,「七年前,你係討論區問過人攞富士山下既MP3檔,哎呀呀,霍詠琳妹妹,聽老翻唔好呀!」
「下…?」
大法官正在注心的閱覽著平板電腦上的資料,萬一生出變故沒法第一時間反應,這是現場存在的第二個漏洞。
「好,有罪。」大法官冷冷看霍詠琳一眼,接著在平板電腦上輸入楊芷欣三個字。
接著,畫面上顯示出至少三十個「楊芷欣」的資料,始終名字與姓氏也太為普遍,明顯不是這個楊芷欣去掉不算也至少有六,七個同樣是這年齡的楊芷欣。
「佢地銀包有冇學生證職員證之類?」
「無。」
「哼…」
大法官手上的系統對用家不便,似乎只會簡單顯示基本資料,所以他沒法一眼從搜查結果中辦別出那個才是眼前的楊芷欣。
這是第三個漏洞。
「喂!你讀邊個大學架!」
「…唔講又點?」
「唔講?」大法官抄起刀子,頂著一號的咽喉,「咁我咪殺左佢囉?」
「我…你好野!唔好整親我表哥!」楊芷欣低頭,硬是擠出兩滴淚水,「我…我係讀浸大,傳理系。」
港大出身的楊芷欣一口氣交出兩條假的資訊,大法官操作平板電腦,為搜尋結果作出排序和過濾,但似乎沒能找出讀浸大和有個叫楊子平的表哥的「楊芷欣」——
——因為根本不存在這人。
「你講大話!」大法官大喝一聲,「你呢D後生女成日上網,一定有數據!有咩可能面書,IG,選民登記冊,連Apple 都冇你資料?!」
這傢伙到底整合了幾多數碼港數據中心的資料?
「我點知你手上個部咩啫!我唔識電腦野架,嗚嗚嗚,求下你放過我地啦…」楊芷欣擠出一個可憐得叫人心痛的表情,「我地三個上唔到船,已經時日無多…」
沒法找出楊芷欣檔案的大法官臉露難色:「我唔信,你一定係講緊大話,對末日法庭黎講,唔誠實係大罪黎,你有罪。」
「下?」
「最後到你,楊子平,你傷左我地既人,唔使起你底都知道啦?有罪!三個都有罪!三個人都過唔到末日審判!」
可惡!——楊芷欣想不到這是個如此不講理的人,即使令他找不到自己的紀錄,竟然也這樣強行安加罪名!第三漏洞利用失敗了!
還有兩個,要創造令一號可以自由戰鬥的條件!
「我頭先係度諗,大法官你雖然有槍,八個手下,個個有胡椒噴霧同棍,如果佢地叛變既話你未必可以全身而退。」楊芷欣試圖挑撥離間,但同時也是她觀察到最大的漏洞,最大的破綻,最不可解的問題:「世界末日下,金錢都冇用,你點確保佢地既忠誠?」
「…我應該無必要同你地呢三個罪人交代?」大法官冷眼看著三人,「不過——反正我的確要講。如果唔係,我點令楊子平加入我地?」
「下?加入?」一號差點笑了出來。
「無錯,擁有以一敵四既武藝,楊子平,我俾你一個贖罪既機會。」
「老實講,我都諗唔到點解我要加入你地?係世界末日下金錢又冇用,係食物?毒品?靚女?呀?我知道,如果我加入你地我既罪可以唔計數呀?所以我就唔使死呀?」一號看著大法官的雙眼道,「的確,生命係幾好既利誘,但如果只係用自己條命日後搵機會打贏你就好,八位,依加你地一湧而上未必會輸喔?只要有人帶頭做第一個。」
八人卻不為所動,表情甚至有點想發笑。
到底是甚麼?
「楊子平,只要你殺左呢兩個罪人,證明你既忠誠,加入我地為末日法庭而戰,我就可以俾你末日方舟852既登艦權。」大法官扔出條件。
一號呆然。
一號大笑不止。
「哈哈....哈哈哈!喂!阿哥!你真心?你認真?哈哈哈!你都,你都痴線,方舟分配系統一早已經將方舟上所有位置分配好俾班上等人,我地呢D人唔會有機會上方舟,係人都知架啦!你講我就信?點信呀呀大法官大人!」
但看看大法官與手下面的樣子,又好像不是在開玩笑。
「認真?你地信?表妹呀,呢八條友真係唔識架Wor.........阿欣你做咩咁表情?」
方舟船票!
這,這怎可能…
與直接否定的一號不同,楊芷欣知道事後獲得登艦權的方式的確存在。
「我講真講假好簡單,如你所講,世界末日下,金錢係無用,毒品,女人都未必及得上打死我而得到既安全同自由,但點解——」大法官走到其中一人,「呢八條撚樣對我死心塌地?」
大法官掐著其中一個壯漢的臉扯幾下,接著一邊拍打一邊說:「講.啦.撚.樣!點解對我死心塌地呀?!傻仔!」
那人閃過一下怒容,但又馬上回歸平靜:「…因為我地全部人都睇過被大法官點名既人,進入方舟防線,的確,佢地得到左登艦權。」
竟然是真的?!
找到了——
——關鍵的破綻。
計劃以外的變故可以說是楊芷欣自己最大的弱點,她作夢也沒想過得知如何得到後補位置的人就這樣近在咫尺。這表情變化同樣地也被大法官捕捉到了,他笑笑道:「睇黎你都好想要方舟既船飛呀,楊芷欣。」
「我…無興趣,我先唔會,唔會加…入你地。」這否認連自己也說服不了。
「好,解開佢。」大法官指指楊芷欣,手下先是一呆,但也連忙用短刀切開她背上雙手的索帶,使其可以自由活動,反正在這樣的壓制下,一個小丫頭也耍不出甚麼花樣吧。
「我可以確保你地其中一個人得到方舟既登艦權,名額只有一個。」大法官嘴角揚起,「就係成功殺死對方個個。」
「喂喂喂,你都要解開埋我隻手先得架?!公平咩?!」
「你一抽四,讓個女仔雙手好合理啫!」
「我…」楊芷欣遲疑了。
「係我改變心意前你地最好分到勝負。」大法官擺出一副準備看戲的表情。
「我有個請求。」楊芷欣道。
「講。」大法官道。
「我要既船飛,唔係俾我。」雖說這樣下去,一號冒認楊子平的事也會敗露,但是這事事關重大,有必要多探口風,「而係係俾我一個好重要既人,你做唔做到?」
「罪人仲好意思咁多要求?」大法官先是擺出姿態,卻道「亦可以,只要有中英文名,身份證編號,我就可以指名佢成為登艦名單,名額只有一個,我唔理你俾咩名我。」
「好。」楊芷欣瞪著一號。
一號,也瞪著楊芷欣。
「呢個人,可以以一敵四,我唔覺得公平,我要個把刀。」楊芷欣雙眼溢出殺意,「呢張船飛,我一定要左佢!」
「…得寸進尺呀,靚妹。」
「我…我有一個點都想佢生存落去既人。」楊芷欣全身散發殺氣,雙目放出如夜幕中瞪上了目標的文雀一樣的銳利目光,恍如連眼鏡都要被割破似的一樣,「我絕對要贏。」
「阿欣,你真係要咁對我?」一號心如刀割,「我唔及得上一張船飛?」
已變得陌生的楊芷欣冷冷的說:「你唔係輸左俾一張船飛,你輸比既係個個最疼錫我既人。」
一號低頭,若有所思:「我明白…我明晒了,我啊,我既任務係護衛你,保護你既安全,因為咁樣做我先可以有機會得到船飛,睇黎捷徑就係我面前啊!!」
最後一句,以咆哮的方式在樹林間響起,末世下的怒吼能傳到星海彼岸嗎?
「我同你講,楊芷欣,我根本唔想理你,你係生係死唔關我事,我要既只係船飛!我要上方舟,我要去新地球!如果我既任務係殺左你,而報酬同樣係船飛既話我一樣會落手!雙手?只封我雙手就想贏我?你太睇少我既下盤功夫,你條廢柴!!」
一號擺出馬步,雙腳重心忽左忽右,耐合盆骨靈活的旋動,勁道充滿了雙腳之餘卻不失靈活,地上揚起的沙塵好像宣告著其「武者」的驚人戰力。
「俾佢。」大法官揮揮手,手下把一把短刀交到楊芷欣手上。
將軍。
「呢場係罪人之間既死鬥,贖罪之門只容許一人通過。」大法官端坐著,看著眼前兩個罪人,「你地隨時可以開始。」
楊芷欣與一號互相瞪眼,空氣中恍如在二人視線的交差點爆出火花,但四周卻是寂靜無聲,只有一號雙腳在泥沙上挪動的沙沙聲音,曾經立誓守護的人,曾經信賴被其守護的人,為了末日下的方舟而準備以死相鬥。
有人說方舟象徵的是人類面對滅頂之災亦不願坐而待斃,以每一份睿智逆轉命運的奇跡。從木棍到方舟,人類永遠以其智慧力敵遠比自己強大之物。自人類文明起源星空下,我們沒法與猛獸力敵,沒法與天災抗衡,但卻以自己的智慧將其一一克服,戰勝,漸漸成為這星辰的統治者,萬物之靈,頂上眾生之巔。
同樣是從木棍到方舟,我們的創造卻永遠伴隨著自相殘殺。
「對唔住,阿欣。」
「對唔住,…阿平。」
「呼!」
一號身形閃動,雙腳撐地爆發,身體由弓身到舒張不消半秒!他整個人炮彈一樣穿過戰場,瞬間便欺近了楊芷欣!去勢一止,他不等動作使老,在交錯貼近的一瞬間——
「一號。」
楊芷欣輕輕呼喚他的名字。
那一刻,他就知道了自己賭贏了:楊芷欣的計劃與自己一模一樣!
「阿欣。」
「嘿呀——!」楊芷欣側身閃過他的衝鋒,於眼神交錯的一瞬間楊芷欣就明白到:自己的計劃與一號的一模一樣!果然,一號沒有同樣旋體追擊,反而露出背上的空隙破綻給楊芷欣,整個背脊空空如也,即使楊芷欣對搏擊一竅不通也知道沒有商量過的一號正完全相信自己!
徹底的信任。
那麼—就是現在!
「死啦!!」
銀光落下,楊芷欣揮下手中的寒光,正中一號.故.意.空.出.的背脊!
一下撕裂聲音響徹所有人耳邊,銀光從空中隱去,接著一號露出勝利的笑容,眼神中卻有著信任得到對稱回報的感動!他的右手在楊芷欣揮刀從雙臂間砍斷三條索帶後,接過她交給自己的短刀,順勢亮出!
大法官大驚!中計了!不——來不及!拔…拔槍!
「嘿啊————!!」一號的戰吼響徹雲霄!
一號使出驚為天人的速度,全身肌肉爆發,手上的短刀化成一團銀色旋風,夾雜著猛虎般的勢頭向大法官殺去!他一發現楊芷欣手上的刀落在一號手上時已想拔槍!槍快!但手慢!而且一號更快!只見背負武者之名的他奔出直線,短刀削出,速度加上刀鋒的銳利直撲大法官,他的正握住槍的手還沒扣下投機便被一號砍斷!
「啊啊——!!」
血花噴到一號臉上,噴到末世下,斷臂飛到空中!但是武者的衝刺未止,他回身看準楊芷欣——
「伏底!!」
貫穿!
銀刀如炮彈一樣爆發刺出!楊芷欣千鈞一髮伏下!
「一切都能成為武器」的一號把重物擲出去殺敵可是看門本領,遊戲機手制也好,熨斗也好,甚麼隨手執來的東西也好,總之基本上能擲出的東西在他手中也能扔出殺敵,更別說是這樣鋒利的銀刀了!
「霍!噗!」銀刀去勢極快!甚至連伏下的楊芷欣幾條髮絲也被銀刀削斷,感覺眼皮也好像被寒氣所傷一樣!刀子擊穿頭骨發出極度令人發毛的聲音,刀身插在眉心後餘勁不止甚至在抖震著!
在楊芷欣背後偷襲的那人雙眉被刺穿,鮮血和腦漿滲出,砰一下倒地。
「我勸你地唔好郁我公主半條頭髮!!」一號接過斷手飛落的手槍,頂著大法官的頭,「唔係你地既登艦權就凍過水!」
「咩話…!?」
「啊…!!啊!!」大法官右臂截口血流如注。
「星型網絡,弱點在於中央節點。」楊芷欣餘悸猶存地站起來,卻執意要大法官折服,天之驕女的氣勢不減的她在大法官面前道,「佢地所有人都係基於大法官既登艦權指名而行動,你控制左佢地所有人,換句話說只要控制你就可以控制佢地所有人,根本唔使打贏佢地,只要脅持到你一個人就可以——你就係佢地既中央節點。」
星形網絡,是最常見的網絡類型,把所有東西連到一個伺服器或路由器上——弱點在於,這個中央的節點一但被人控制或失效,所有設備同時會沒法運作,好像家中路由器故障時所有電腦手機也沒法上網一樣。
正如一號以大法官為人質,控制眼前所有手下一樣。
「你地,頭先全部係做戲?」
一號笑道:「放心,你唔係第一個被呢個女仔呃到既人。」
因為第一個是他。
「睇唔出啊,竟然…全部係做戲?你真係咁認為?佢真係對你冇殺意?」
一號道:「無錯,我要殺佢,佢完全無辦法抵抗,但係我選擇左將自己既背脊交俾佢去砍,我知道個一刀佢一定會被我解開索帶,然後刀一定會交落到手中,我完全相信佢,佢亦完全相信我,你唔使係度挑撥離間!」
「…點會咁…」
「你既數據無同你講呀呢!」
楊芷欣牽著霍詠琳站到一號旁邊:「一號,我地唔可以殺佢,一定要保持住佢做人質,咁樣呢班人先唔會郁手。」
「嗯,我同意。」剛剛的只是奇襲,即使一號再能打也沒可能戰勝眼前七人,殺掉大法官的話七人等於失去登艦的機會,不排除發瘋突擊,留他一命才是上策。
可惡,沒法殺呢—一號心中暗叫可惜。
「俾我一個痛快呀!你地三個罪人!睇下末日法庭會唔會放過你地!仆街…頭先竟然全部係做戲…」
「你地想上到方舟就唔好亂黎,更加唔好諗住拖延時間,呢個出血量佢好快會死。」
手下們氣急敗壞,掌握了中央節點的楊芷欣完全壓制這網絡上的所有機體,即手下們。
「快D俾我地救佢!佢唔可以死架!」
「真係好呀,大法官,手下忠心耿耿。」一號揶揄道,「你睇佢地幾緊張你條命?」
「……」他白眼漸漸反起,看來痛得快要失去意識。
楊芷欣三人漸漸退到大路旁邊,前方的七人一直緊隨著,生怕一不留神一號便會奪他性命,粉碎自己的方舟夢。終於,完全沒法反抗的七人被楊芷欣沒收掉所有武器——
「我地依加會繼續後退,但槍會繼續指住條仆街,你地唔好輕舉妄動,子彈比你地所有人都快,哎呀,佢好似失禁呀。」一號把大法官放到地上。
「俾我地救佢啦!我地唔會追你地!放過佢啦!」
一群貪生怕死的傢伙,只是不想自己沒法登艦吧。
一號把大法官放到地上,一直與楊芷欣與詠琳緩緩後退,手中的槍一直瞄準著地上的大法官。
「你地知道走去邊?」
「係,有個叫數碼港流亡街坊會既據點,我地走去個度應該安全,中學黎。」
「好,準備全速走佬啦,三,二…一!」
「砰!」
一號舉槍向天鳴槍,七人馬上嚇得抱頭跪下,剛剛的事使他們怕得要死了吧!七人等待槍聲的殘響散去,才敢開眼張望,眼前只有末日下空蕩蕩的街道,楊芷欣,一號,與霍詠琳早已消失在視野中,連影子也沒有留下,留下的只有大法官失去一臂的殘軀,但似乎還活著。
數碼港流亡街坊會在許少傑的煽動下陷入了瘋狂,透過殺死深受愛戴的彭區議員,許少傑將這群只想逃跑的懦夫轉變成最瘋狂的戰士,他坐在一角雙目視線看穿鐵桶中正在燃燒的火舌,盤算著接下來的每一步。
他的目標只是奪得數碼港的控制權,取得方舟藍圖,那個名為末日法庭的武裝組織生死不關他事,只是他們以數碼港為據點,要存取數據就只能把他們消滅掉。
「一齊坐得唔得?」向晴還沒等許少傑回話,就坐到他旁邊,「真係慘呀,彭議員。」
「嗯。」許少傑倒映著火舌的雙眼沒有一點分神。
「我黎估下——」向晴把雙唇貼到許少傑耳邊,害他一陣酸麻,他馬上除了向晴身上的香氣外還聽到她磁性的低語,「彭議員係你殺既,係咪?」
「…」許少傑回答道,「唔知呢?」
「哼,明晒。」向晴掏出筆記飛快地寫下幾行字,「你唔介意我寫低?放心啦,我唔會同任何人講,直到方舟到達新地球,星之曙光計劃解密之後先會有人知。」
「你係先好。」
「你要相信記者既專業。」
許少傑斜眼一看,似乎向晴使用的是某種密碼,就這樣看沒法讀出任何不利於他的情報,這就是專業記者記下機密的方式嗎?
「…」
夕陽已然西沉,火堆正啪啦啪啦的燒著,向晴與許少傑並坐著,卻沒人說話。
「你諗緊咩?」打破沉默的向晴斜頭看著正在沉思的許少傑,被別人說是瘋子,癲佬的他竟然也會這樣沉思,除了感覺有點帥外還有點新鮮感。
「我?我無諗緊野。」
「呃人。」向晴點他鼻頭一下,「一睇就知諗緊D好重要既野,快D講啦!」
「嘁…煩夠未啫你?」口中這樣說著的他又馬上說道,「我諗緊下一步,下下一步,下下下一步,直到奪得方舟為止。」
「諗太長遠唔一定係好事。」向晴若有所思,「先解決眼前既問題先啦。」
「短視會致命。」許少傑搖搖頭,「推演得愈多,先會愈大勝算。」
「數碼港,之後係咩?」
「赤柱監獄。」許少傑似乎開始信任向晴,有時候陌生的人作為傾訴對象更適合,知性的她有時還會有不錯的反映,而且他也相信向晴的保密原則,「個度係成件事既關鍵。」
「關鍵?」
「方舟護衛隊一路以黎都將我地完全壓制,我地連反擊既機會都冇。」許少傑一邊說著,一邊把手中的雪茄握碎,力道超出握熄的需要,看來他相當憤怒吧。
他一直都憤怒著。
「但係——如果我地成功打贏第一仗,我地就證明到一件事:方舟護衛隊並唔係無敵,佢地唔係咩不敗神話,我地都可以戰勝佢。」許少傑把雪茄掉進火堆中,火舌馬上將其吞噬,化成飛灰,「呢點好重要,我地要燃點既係希望。」
「希望?」向晴看看外面咬牙切齒的人們,「嗯…」
她有所保留。
「希望好重要,末日下點燃希望更加重要,證明方舟護衛隊唔係無敵艦隊更加重要。」許少傑收起雙眼中的狂氣,「阿飛呢?」
「呀,大飛姐佢…」向晴收起抄滿了的筆記站起來道,「去左防線個邊,好似話要接人。」
「接人?」
突然,一陣腳步聲傳來——
「傑少!」大飛姐跑過來彎腰喘氣,體能不差的她也這樣上氣不接下氣,可見她是如何心急!
「咩事?你接咩人?」
「黎…黎左,係哨兵既報告,同埋之前提過拿握左重要情報既個個Y小姐!」
「帶我去。」
許少傑簡單說出一句,便開步與大飛姐步向防線。向晴在身後看著二人的背影,突然有點感慨,不是為了自己曾擁有的而感慨,而是為了自己未曾擁有過的而感慨,許少傑——這三個字一定會刻寫在人類歷史的終幕之上。
許少傑與大飛姐穿過營地,走向防線,一路上大飛姐轉述著來訪的三人與末日法庭交手的經過,似乎末日法庭的領頭人名為大法官,但是在交戰時被其中一人砍斷了手臂,只可惜沒殺成。
隨著他聽到這段故事的尾聲,許少傑看著了站在防線之中的三人,的確是二女一男。其中一個身形比較高挑的女生帶著鴨舌帽,穿著黑色外套和端莊的文青高領上衣,下半身是修身黑色牛仔鞋和長靴,舉止流露出學者的風範;另一個打扮得非常普通,表情面如死灰,沒精打彩的女生全身都是迷彩色,只有衣服是黑色長袖上衣,除了普通就是普通,不過,重點是那個男人,不是其打扮而是其舉止——
—高手。
同樣身懷武藝的許少傑一眼就看穿,那人的造詣非同小可,甚至連自己也產生了與他打一交分個勝負的衝動,大概斬斷大法官手臂的人就是他吧。
「我黎介紹,呢個係我地既大佬,傑少。」大飛姐站到二邊之間,「呢位係Y小姐,呢位係一號,呢位係霍詠琳。」
「傑少,你好。」
自稱為Y小姐的楊芷欣伸出右手,許少傑雖說有點不願意,但還是伸手準備握上,但是在電光火石的一瞬間,一號閃身到二人之間握住他的手:「傑少!勁Wor 呢個名!呢D咪品味囉,我真冇乜,真心既,叫我一號就好!」
二人暗勁互撼,不分伯仲。
好強!
「你地有我要既野?」許少傑與一號同樣吃不消對方的力道,幾乎同時放手。
「無錯。」楊芷欣掏出一張記憶卡,「呢度入面既,就係方舟法庭既人力物力分佈,換更時間記錄,水源食物來源等等既調查報告,係某個哨兵用生命換返黎既情報。」
「生命…」許少傑心領神會,「我明白,入黎,好好休息下,雖然休息時間唔多。」
楊芷欣把記憶卡交給旁邊的大飛姐,跟著許少傑步進據點內,三人在其中一角安頓好後,許少傑離開前問道:「一號,你會唔會參加戰鬥。如果你地只想尋求容身之所,最好去上環,呢度好快就會變成戰場。」
一號搖搖頭:「不了啦,我唔會參戰,我只係呢位公主既兵,除非佢有危險,唔係我唔會出手,你唔好同我鬥懶呀,我懶得同你鬥呀!」
許少傑完全無視一號的笑話:「我明白。Y小姐,你想點樣。」
「我要留係度。而且,我除左記憶卡仲有野俾你。」
「嗯?仲有咩?」
「我有一計,可以令你係必要時輕鬆鏟平數碼港。」楊芷欣在回想起發現這破綻時害怕感覺,「算係最後武器,但…唔知你敢唔敢咁做。」
許少傑眉毛一揚:「講黎聽下。」
「…呢度唔方便。」她看看左右的人們。
「跟我黎,我地要開部署會議,你可以黎一齊。」
「好,唔該你,傑少。」
「咁我又黎先!」一號跳起來。
「你係度照顧詠琳。」
「下?!但我最緊要係…」
「幫下我啦,一號,我唔會有事,開個會咋嘛!」
一號看看許少傑,看看楊芷欣,只好無奈地坐下:「有咩事就叫我。」
說的,當然是平安鐘那事。
「嗯。」楊芷欣點點頭。
「歡迎加入反抗軍,Y小姐。」
許少傑與楊芷欣在兩個取暖的火桶間握手,二人在地上的影子都搖晃著,跳動著。天之驕女的才智,與末日梟雄的瘋狂終於在這最後的歷史中相遇。
楊芷欣在許少傑的帶領下走過學校的走廊和操場,從校務處中推開會議室的大門。
「我想同你單獨傾一傾。」楊芷欣道,「呢個計劃只可以俾你知。」
「喂,你先好撚串架喎。」初認識楊芷欣的人多半會產生這印象,包括許少傑,「你係咁提要求,其實點我要信你?除左哨兵個個人係無線電入面對你讚不絕口,話你好聰明,實獻到計,又有關鍵情報,其實我完全無必要咁招呼你地三個!」
自少被哥哥過度溺愛的楊芷欣除了在他面前會退讓外,其他外人一律寸步不讓,她道:「咁你既人睇左張記憶卡未?睇左入面有D咩味?」
向晴與大飛姐又的確略略看過了記憶卡的內容,討厭看大量資料的許少傑交給了超擅長這工作的向晴和說要監視她的大飛姐。按二女的回報,當中的情報巨細無遺,對整個末日法庭控制的數碼港出作了最全面的偵查,實在叫人為之吃驚。
「我黎係做野,我對自己做野既環境有少少要求,只係因為呢D要求係必需。」楊芷欣堅決地說,「順便搵人帶埋一張地圖過黎,數碼港,一比二萬。」
許少傑被完美說服,就是一肚子火,他按下無線電:「全世界等我,我有事做,仲有搵人攞張地圖黎,一比咩咩話?」
「一比二萬呀,比例呀!」
「聽到啦?402室!屌!」
許少傑與楊芷欣繞過所有人在等侯的校務處,直接開始登樓。402室是許少傑自己小房間,在房間中角落有他的睡袋,用來練眼界卻完整無缺的家政室假人,另邊是用來寫寫畫畫的書桌,具體寫甚麼的話看他心情,啤酒罐掉了一地,拳擊用的沙包被揍凹掛在儲物箱旁。
「傑少,地圖,佢係…」歐舜兒拿著捲好的地圖走到房中。
「等陣再同你地介紹,如果我未殺撚左條八婆既話。」他已經很生氣了。
舜兒也看得出,默默扔下地圖轉身離去。
「你最好有條好橋俾我,而且條橋要好到足夠成為我唔殺你既理由。」
楊芷欣攤開地圖,拉來了旁邊的電筒放好射向天,再把一瓶水放到光柱上好使光船能在瓶中散射:「我睇過你地有既野,人力物力都有,的確係可以一戰,但係唔夠,差一樣野。」
「一樣咩野…?」
「底牌,可以逆轉一切,可以毀滅一切,可以拯救一切既秘密武器。」楊芷欣一邊說著,一邊用不同重物壓著地圖的四角,「事實上,我本身係做Programming,我最鐘意做既係排錯,你…」
許少傑抽一口雪茄,眉頭深鎖。
感覺他好像完全聽不懂?
「我做既係搵一件事既破綻,加以修復,或者加以利用,係洞悉既力量。」楊芷欣雙手在地圖上遊走。
「哦~~」許少傑如夢初醒。
「末日法庭設立時,點解要揀數碼港?」楊芷欣擺出老師向學生授課的樣子解釋道,「原因主要有兩個,第一,佢地要擋係防舟防線前,佢地既目標本來就係要作為協助防衛方舟。」
「呢個我知。」
「換句話說,防線設係邊度,佢地就會揀防線外面既地方做據點,而唔係因為個度對自己有利。」
「有咩利?」
「你聽埋落去先。」楊芷欣眼鏡反映著光暈,她在地圖上以油筆標記出方舟防線的地點,「第二,你知唔知佢地點樣執行審判?」
「有,下面D人講我講過,佢地似乎存取到數碼港中數據中心既數據,起底然後是但加插罪名,加以處決。」
「無錯,即係話佢地以數碼港做據點,第二個理由係因為個度既數據庫,而唔係有險可守。不論係數據庫,定係方舟防線。末日法庭係設立據點既時候都冇考慮到戰略價值,係咪適合做據點陣地,而係其他唔關事既因素。」楊芷欣道,「所以,由第一日起,就存在於巨大破綻。」
「破綻…」
「或者叫漏洞啦。我知道你係反抗軍既領袖,你應該係專注於攻略方舟,或者削弱佢地既防禦,或者增加自己既實力,攻打數碼港對你無好處,你亦唔係,亦唔得閒去抱打不平,所以唔好同我講你睇佢地既暴行唔順眼,你去攻打赤柱監獄會合理D。」
許少傑心中暗暗吃驚,這個Y小姐到底洞悉了幾多東西?!
「所以我唔理你想入數碼港做咩都好,呢招係用黎破壞,你想做咩都好,用左呢招既話,大概數碼港內既一切都唔會再存在。」楊芷欣一臉認真的說,「死傷無數,一切都會被破壞,你真係敢用呢張底牌?」
「咪睇少我呀,靚妹。」許少傑毫無退縮地與她對上眼神,「或者你可以睇穿邊度有咩破綻,但我敢講選擇用底牌既時機,我比你更精準。」
「好。」楊芷欣完全不怕,「咁我就直接講啦,所謂漏洞,就係一直放係度但你地全部無人睇到。」
她拔出紅色的油性筆,俯身壓到地圖上爽快的一圈:「你睇下地形,如果炸左呢度,數碼港會點?」
會毀滅。
許少傑看著那紅圈,又看看楊芷欣,可惡,好氣,看這女人好不順眼,但是…的確是無比精準的洞悉。
還好她選擇在單獨的情況下向自己交代這件事,萬一有那個人自把自為的用上這一招的話可不是開玩笑的,大概是香港史上最可怕的災難。這招使出的話末日法庭與數碼港必然完全毀滅,必須要在數據中心中下載方舟藍圖後才能使用,如果自己被捲進去的話大概九成會死吧。
楊芷欣很滿意自己的揭露方式,作為一名惡作劇愛好者,這種惡趣味還是有的。
「哼,唔錯。」不過即使許少傑心中多興奮,又多畏懼,也是彈指一瞬的事,馬上回復平靜,「為左勝利,呢種程度唔算係咩,為左方舟,鏟平一個社區唔算係咩。」
「就算個度係出面班人既家園?」
「末日之下,無人有資格講家園。」從決定透過殺害彭議員時便已無退路。
「底牌已經交左俾你,我地三個唔會投身戰鬥,但係未來赤柱監獄既一戰我一定會參加。」
許少傑也明白一件事:要攻下赤柱監獄,Y小姐的洞悉思考不可或缺。
「贏到呢一仗再講。」許少傑把地圖收起,塞到鐵罐中點火,火舌馬上升起,但又馬上被他以蓋子封住。以Y小姐看破漏洞的能力和許少傑領軍作戰的能力,或者攻下方舟也不是沒可能的事吧。
可惜,楊芷欣—Y小姐,是方舟政府的人。
接下來的事可以說不再與楊芷欣有關,許少傑把蓋子移開後關掉電筒,拿下樽裝水喝了一口然後淋到火種上,確保澆熄了火種後她靜靜的跟住許少傑前往校務處內的會議室與眾人開會。會議上,許少傑只是簡單介紹楊芷欣為代號Y的哨兵,然後繼續會議,又是聽從武器,防器的準備情況,戰鬥人員的人數,運兵方式等等,絕口不提底牌之事。
「既然已經做好左最好準備,都冇乜好講。」許少傑道,「向大家宣佈,聽日日出,我地就要光復數碼港!」
「好!!」
眾人高呼,會議上有幾個是數碼港的街坊的人,楊芷欣看得出他們叫得最大聲。
說謊—許少傑絕對會用上底牌,只要情況所需,他會不惜把數碼港移為平地。
「你地都知自己要做咩架啦,到呢度為步,解散,大家好好準備,呢杯敬方舟!」
「敬方舟!」
人們舉起手中的膠杯一喝而盡,然後漸漸散去,包括知道事件即將變成怎樣的楊芷欣。
「舜兒,飛,留一留低。」
歐舜兒與大飛姐聞言,停下了腳步。可是停下腳步的人不止二人。
「向晴,呢件事你唔可以聽,我保證如果我死唔去既,事後我會同你交代來龍去脈。」
「下?!你依加先…」
「一次咁多。」許少傑堅定地說,「只係呢一次。」
「…事後你唔同我講返既我唔放過你。」向晴依依不捨的離開會議室,卻看到了在前面的Y小姐,記者的直覺驅使她瞪上了這個神秘的少女,剛剛就是她與許少傑在402室中傾密計吧?
有需要好好巴結一番。
「舜兒,你係讀化學出身?」
「無錯。」
「識唔識整信號彈?」
「識…都整到既。」
「你聽日日出前咩都唔使做,反正你都係要確保撤退路線既啫,中學應該有化學室,我想你幫我做一個信號彈,頭先開會提到既絕對撤退信彈,就由你黎做,記得先試射,試射個時小心唔好俾人睇到。」
「哦…明白,無咩大問題既應該。」只要不是殺人暴力的東西,舜兒答應得總是爽快。
「唔該你先,你出去先。」
舜兒本來問一下剛剛402號內的事,但似乎不是甚麼好時機,他也不像會說,所以舜兒也離開了會議室。
「飛。」
「終於到我呀?同完向晴傾,同時個咩Y小姐傾,終於諗起我呀?」
許少傑苦笑:「唔好咁,所有人之中我最相信既就係你。」他把心一橫,決定利用大飛姐對他的感情,日子久了,即使是他也察覺了一點點。
「相信?我?我咁好彩呀?」
「呢件事只有你可以做,只有你會做到。」
「…煩!講啦!想點呀?!」
「只有你既駕駛技術先趕得切,我想你即刻出發,渣電單車返大館載爆爆哥過黎。」
「下?!咁個邊咪冇人?!」大飛姐有所保留,「我地要將所有人力全部用係呢邊?雖然都話仲有熟人可以幫手睇住既。」
「唔係所有啦,佢只係帶炸藥個個D過黎準備,之後馬上就要返去,佢只係黎做準備,而執行呢件事既,係你,只有你我先相信可以交俾你。」
炸藥,絕對撤退信號,許少傑到底計劃著甚麼?
「你想做咩危險野?可唔可以同我講…?」
「會,我會同你講,呢件事我只同你,你再幫我同爆爆哥講就夠,有第四個人知道就會失敗。」
按楊芷欣的計劃,只需三個人就足夠把數碼港滅頂—想到這兒,許少傑也不禁開始提防起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