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下的那些人：方舟戰爭》: 第三章: 末日將至, 迎擊神話的梟雄
目標是查出末日法庭的火力, 人馬, 物資, 愈詳盡愈好, 最後傳出情報給予傑少令他可以攻陷數碼港, 理應是不會爆發戰鬥。
但基本只要有機會出差錯便會出錯, 這是那條甚麼鬼定律。
一號沒打算阻止, 因為他已經知道楊芷欣不會停下來, 正是如此她才是被稱為天才的女生, 還是說正是如何她成為別人眼中的天才?
二人腳程相當快, 楊芷欣運動成績不錯, 除了中學時的登山訓練外, 平日也有運動習慣, 而霍詠琳一直都負當哨兵, 背著背包追蹤目標, 登上高處取得鳥瞰視野是家常便飯, 二人一直向著數碼港前進, 速度之快令一號心中暗嘆--還好我受過特訓。
三公里, 兩公里, 一分里.....馬上數碼港的邊界就在眼前。
按情報搜集理論, 馬上就會和對方的哨兵相遇吧。傑少的反抗軍沒有嚴格的加入條件或是背景調查, 幾乎是來者不拒, 所以行動都是以存在著敵方奸細的前提下執行, 故此末日法庭一定知道他正在準備攻打數碼港, 這樣的話防範措施必然加強。
果然--
「哨站。」詠琳與楊芷欣閃身到掩體中, 前者在轉角探出牙醫的牙鏡棒查看, 「嗯...路障, 係由水泥起成既防線, 哨站上面有弓手....」
「我地圍住外圍防線繞一圈先?」楊芷欣提議到, 「寫程式個時, Run一次最易搵到破綻, 我地由頭到尾睇一次防線? 一定有破綻!」
「嗯...都可以, 然後我地搵要整理資料同相, 如果有辦法混入去就好, 似乎有部分防線俾人出入, 佢地分到自己人定係外人。」
「無錯...但又睇唔到有咩記認Wor...」
一號憂心的說道:「混入去?! 太危險啦下嘩?!」
「.....阿欣, 我無問題, 你呢?」
「我都無。Kitty, 整合相片, 係地圖上標記出主要幹道同路障既位置。」
「叮叮~」電話響起兩下聲音, 楊芷欣亮出手機屏幕, Kitty在地圖上標記出出入數碼港的主要道路,與前面路障的位置, 還順便計算出前往各路口偵查的最短路線。
「嘩....」詠琳看了看後目瞪口呆。
「算係我既...興趣啦。」
也是呢, 畢竟是方舟建造區的人- 詠琳心知肚明。
「數碼港就似一座堡壘咁, 由一期到四期, 商場, 戲院, 都係相連住。」詠琳指著地圖, 「我地可以由呢邊, 一直行行行行, 行到黎呢邊, 即係你個K..Kitty提議既方向。」不知為何, 看到Kitty計算出的路線自己計畫的路線完全一樣時, 詠琳有點氣餒。
一號看出來了, 卻沒有說穿。
楊芷欣卻沒看出。
「行啦咁, 小心D。」
三人小心翼翼的走著走著, 果然從山上望過去數碼港都是密密麻麻的路障, 當中在路口磚頭被人掘出, 使普通人沒法跑過, 再以三塊磚放成拱門放在地上, 使汽車也因要忌諱底盤被撞爛而沒法通過, 可說是守衛深嚴。
防線與哨站等由詠琳與楊芷欣負責, 以這樣的距離暫時是安全的, 一號唯一擔心的是: 為甚麼沒有其他哨兵?
如果詠琳口中的傑少召喚附近的哨兵前來增援的話, 附近應該有其他哨兵。
但是一號看看四周, 街上無所事事等侯末日來到的人們, 看著海喝著酒的人們, 在牆上噴著塗鴉的人們, 似乎沒有半個哨兵的樣子--
雖說哨兵們會盡量低調, 但楊芷欣一行人已經繞了法庭防線一圈, 竟然一個也沒見?
不尋常。
一下尖叫聲打斷了一號的思路。
「呀----」
十字路口中央, 一個男人倒在地上。
項上的望遠鏡, 背包插住的地圖, 行山靴, 對講機, 哨子, 相機, 看樣子是哨兵。
「救命呀---」
在十字路口中間?一號馬上起了疑心。
那人全身的皮膚通紅, 甚至焦黑, 正掩掩一息的向前爬行著, 似乎是在附近的鋪位爬出, 看這傷勢, 是燒傷。
「佢係..」
「詠琳!救人!」
不行, 這是陷阱!! 所謂的圍點打援!
「阿欣! 詠琳!」一號叫也叫不住!
糟了!
那一瞬間, 一號下了一個決定-- 一個不負「一號」位置的決定: 反正陷阱一定有人要中, 倒不如由這兒最強的自己來中吧。
即使是陷阱, 自己落下其中也比看著楊芷欣受害要好。
決定和行動之間相差不超過半秒, 一號從靜止到爆發比彈指一舜還要快! 他化成一道旋風般掠前, 馬上就把二女拋在後方! 果然才殺出十字路口, 距離那誘餌還有幾米的地方, 地上的渠蓋突然被升起, 四個人同時出現在四個地洞中, 各自手執弓箭和椏差拉弓對準一號--
「呼!」
彈射物飛出!
「噹!噹!噹!噹!」
四下清脆的聲音響徹路口, 一號手上剛剛從路邊拾來的壘球棒竟然把四方飛來的暗器都格下!
「好快!」- 楊芷欣看到一瞬間被震懾著, 沒想到這樣口花花, 年輕的一號有著如此的實力!
但被嚇倒原因更多是, 如果剛剛自己跑過去, 現在被插成箭靶的就是自己, 而不是那壘球棒了!
「係得咁多?」一號說出一直想說很久的台詞, 再帥氣地扔掉手上唯一的武器, 「用活人做誘餌, 再將偷襲黎救人既人, 你地都幾仆街下。」
「嘁...」四人從渠中爬出, 似乎在人數與距離上都佔著優勢。
「你地就係末日法庭既人啊? 去亂咁審判人, 行私刑個班痴線佬?」
四人沒有回答, 其中二人收起遠程武器, 抽出伸縮警棍。
伸縮警棍可不是能隨便在市面上鋪頭執到的東西, 也不是大學校園能找到的東西, 似乎說方舟護衛隊與防線外的武裝組織勾結, 提供次一等武力給他們胡作非為, 以保方舟建造區安全的傳言不虛呢。
後方的人作遠程掩護, 二人作近距離纏鬥, 似乎不是等閒之輩。
「你地放過呢位阿生, 再講埋俾我地知你地有咩火力, 人力物力之類, 我可以放過你地, 始終呀, 係兩個靚女面前, 打爆你地又搞到我好暴力, 打輸又唔好睇既。」
這傢伙, 話真多?!
還說甚麼靚女....
「你地唔介意我執返支棍?」他指指地上剛剛因耍帥而扔掉的疊球棍, 「始終我兩手空空對你地唔公平。」
二人空空竟然是對自己不公平?! 為首的二人互望一眼, 舉棍往前衝鋒!
「呼!」「呼!」
兩棒落空, 一號輕輕側身閃過:「無武器都唔緊要既, 你地會借俾我架可?」
他曲起手肘, 旋身發勁看準其中一手去勢太盡而露出的破綻, 重擊其氣門, 那人全身使不上勁跪地, 手上的警棍就這樣被他以蠻力奪去! 呼呼又是二箭飛過, 一號氣定神閒地轉身閃過, 揮出警棍格住另一人的攻勢:「俾三秒你投降?」
「嘿呀呀!」
那人馬上發現自己在勁道也沒法勝過一號, 馬上後退讓出空位給弓箭射擊--
「噹!」
一號扔出手上的警棍在空中攔下一箭--
「咁我就認真少少?」
話畢--
「砰!!」
一下巨響, 一號猛衝避開第二箭, 速度之快叫不懂武術的二女看不清, 還以為是甚麼閃現的戲法! 他連著衝勁, 右腳橫掃而至, 眼前的那人如被國腳腳下的皮球一樣向後猛飛!! 正在搭箭的弓手連忙避開, 卻沒想到自己的動向早已經被一號預讀, 重重被自己的前線撞成一團倒地, 二人頭顱互撼發出沉重的一聲, 似乎腦震盪的程度不輕! 以一箭雙雕的方式解決掉二人後, 末日法庭的最後一人在一號眼前站著。
「有冇遺言?」
「我....」
「砰!」一塊磚頭旋飛過空中, 正擊中那人頭顱, 他連悶哼的機會也沒有便倒地不起, 未知死活。
那人甚麼也沒說成, 就被一擊打倒。
一號並沒有專精於某一種武器。
不是槍械, 弓箭, 刀刃, 體術, 他沒有選擇把某種武器練至登峰造極, 爐火純青, 而是拒絕因自己的技術而限死自己的招式套路, 任何東西都能利用, 任何物件都是武器, 任何情況也能成為自己優勢。齊老大手下的四大助力, 擅長團體作戰, 訓練兵力, 創造兵團的三號; 擅長文書工作, 情報處理, 威脅與說服並施的二號; 以及--
一切落入其手都會成為武器的「一號」, 說著「哎呀始終都係搵唔到岩手既武器」於是將一切化成武器, 404末日小隊的後備二人之一, 代號「武者」。
被一號單人匹馬擊退的四個末日法庭的爪牙馬上被三人五花大綁扔在路邊, 再連同那個重傷已經奄奄一息的哨兵拖離極易被敵人攻擊的十字路口中間。雖說有很多問題想問, 雖說很想知道為何一號擁有這樣強大的實力, 但是現在要處理的是...
「......」哨兵看來被人折磨了良久, 這傷是極為可怕的燒傷, 可怕得連見怪不怪的一號也不忍直視。
「你..你撐住呀, 你叫咩名..?」
「.....」別談開口說話了, 連眨眼也是活受罪吧。
「詠琳,阿欣, 我地救佢唔到。」一號道, 「佢不但重傷, 更加俾人用黎做誘餌, 去引其他人救佢然後再殺一次, 就好似岩岩咁由個鋪位俾佢爬出黎, 再拖返入去, 下一批人黎到, 再放佢出黎, 殺晒後又再拖返入去....」
簡直就是禽獸。
簡直就是地獄。
「你想講咩....」聰明的楊芷欣思識到了。
「我地應該俾佢一個解脫。」一號亮出從四人手上搜回來的刀, 「我保證唔會痛。」
痛的也不會回來跟他說。
不過, 也沒可能比現在正在活生生脫皮的他痛, 現在他可說是真正的生不如死吧。
「但..但...」楊芷欣想反駁, 但看到那人的慘況, 又不知如何辦。
「....我明白啦。」
「嗄?」
一號走向那人:「唔係你既決定, 所以殺呢個人既罪孽唔會落係你身上。」
「一號...」
殺氣恍如凝結在空中, 落葉可斷, 飛花可裁, 一號手上的刀閃爍的寒光對哨兵來說是死神的鐮刀, 象徵的是生命的終結, 還是地獄的盡頭?
「辛苦你啦, 手足, 你既努力唔會白費, 你既情報我地會傳出去, 佢地既暴行將會因為你既工作而終結。」
那一刀, 乾淨俐落。
一步。
一刀。
一瞬。
「如果有末日審判, 只需審判我一人, 呢個係我自把自為既決定, 同楊芷欣無關。」
銀光消失在視野的一瞬間, 取而代之的是血霧, 鮮血揮晒到夕陽之下, 一時之間天地一片紅, 一號的背影轟立在蒼紅之下, 銀芒輕搖收回他腰間, 背影與哨兵交錯的一秒天地無聲, 所有人都聽到了。
「.......多...謝。」
「噗」
哨兵軟癱在地上, 夕陽完全沉入水平線下。
「...........」二女良久沒法作聲, 楊芷欣一直都在方舟建造區內, 享受著位於名單上的特權與保護, 世界末日下的廝殺對她來說很遙遠。霍詠琳沒有實戰能力, 只靠一把執回來的槍防身, 負責哨兵工作的她也從來沒有投身到戰鬥中, 甚至連方舟包圍戰也沒有參加, 眼前的血霧震撼了二人的心靈, 腥甜味揮灑在臉上使她們明白到--
--這就是世界末日。
--這就是人類5000年文明最後的一終焉。
世界即使到了最後依然這樣殘忍。
「今日唔適合再有咩行動架啦, 我地搵地方紮營先。不過係我地紮營之前---」一號轉頭瞪起被五花大綁的四人, 「我有事要同個4位討論一下。」
「嗚嗚嗚」
「嗚啊啊嗚嗚..」
被封口的四人沒法作聲, 恐怕是在求一號放過四人吧。
作夢。
「你地啊....」
四人眼中浮現最深邃的恐懼, 被綁著卻完全沒法後退。
「你地會發現哨兵先生岩岩既結局係幾咁幸福, 你地..好快會知道地獄其實係個唔錯既地方!」
一號執刀步向四人, 在四人的瞳中倒影恍如看到了魔鬼破地而出爬向四人似的, 同時一號心中也盤算著把四人如何以最痛苦的方式折磨至死, 不...死就算失敗了, 不如用衛星電話搜尋一下阿當數據庫中的滿清十大酷刑作參考?
「嗯嗚嗚嗚!!」
「嗚嗚嗚嗯!」
「一號。」
楊芷欣輕輕擋在一號面前, 右手按住他比想像中結實的胸膛:「可唔可以放過佢地?」
「嗄?」一開始一號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我唔想再有人死。」
「.....就算哨兵咁樣慘死, 你都唔想復仇?」一號不明白, 卻停下了步伐, 因遠比自己弱的楊芷欣而停下了步伐。
「唔想。」她神色哀慟地道, 「就算係你既手, 我都唔想再污上鮮血。」
「.......」一號看看楊芷欣牽起他的手, 輕輕拿下刀刃扔到附近的水渠內, 輕揉兩下後才放開。
一號點點頭:「嘛, 其實我徒手都可以輕鬆....」
「一號..」楊芷欣打斷他, 「唔好..求下你..」
可惡。
「明白啦, 阿欣。」一號展露出微笑, 剛剛還執著利刃的手掏出小手帕, 輕輕地, 溫柔地印去楊芷欣臉上的血:「雖然唔明點解, 但你講既說話同命令, 我聽。」
「多謝...你。」手帕在眼鏡底輕輕印掉最後的淚水, 楊芷欣的眼睫毛輕抖, 叫人心生憐愛。
把四人身上所有武裝解除, 連上衣都脫掉, 幾乎半裸的四人被一號押到馬路邊:「你地最好同我醒醒定定, 如果唔係我個公主放過你地, 你地會痛到後悔俾你老母生出黎, 向前跑, 唔準回頭, 唔準轉灣, 有咩小動作我唔會留手。 跑!」
一號割開四人腳上的索帶, 半裸的四人在寒風中拔足狂奔, 一號看看四人的背影, 搖搖頭轉身離去:「呢度唔可以再留, 佢地一定會報串, 我地要轉移陣地。」
「...岩。」詠琳卻好像有心事似的?
「詠琳, 有冇地點?」
「有...跟我黎。」
「詠琳, 你有冇事?」楊芷欣也察覺到了。
「無..無事, 我地去左過夜既地點先。」
三人慢慢一步一步的離開, 黑暗從地平線上湧上, 滲出, 漸漸吞沒了天地, 吞沒了一切, 吞沒了過去, 吞沒了現在。
營火再次在三人之間升起, 但這時的心情早已不再一樣。
「.....詠琳, 你好唔妥。」一號決定率先打破沉默。
「我? 我冇呀...」
「我大膽估一估。」楊芷欣決定跟隨進攻, 「岩岩個位哨兵, 係你識得既人。」
霍詠琳全身為之一震。
好死不死, 猜對了。
那人全身的皮膚通紅, 甚至焦黑, 正掩掩一息的向前爬行著, 似乎是在附近的鋪位爬出, 看這傷勢, 是燒傷。
「佢係..」
「詠琳!救人!」
那時候, 詠琳一眼就認出了這人的身份, 即使是這樣的慘況, 即使這樣的面目全非, 她也一眼認出了。再回想, 詠琳一直在防舟方線外監視防線的進出情況, 但是只是早晚兩次的出進, 都在她家附近, 為甚麼她身上有這樣裝備, 好像是準備出遠門一樣? 又為甚麼.....
他透過大館的無線電信號告知詠琳帶著Y小姐- 即是坐在自己身邊的楊芷欣: 避開前方的末日法庭控制區, 轉北登山, 翻過太平山山頂到達港島北。
「下, 咁遠好多Wor...」
直到大館據點下達命令前, 她完成沒打算繞過數碼港而是準備直接前進。
可見--
「詠琳, 我想你可以同我地講到底係咩事。」
她看看一號。
「我相信一號。一樣, 我都相信你。」
詠琳知道楊芷欣聰明絕頂, 自己只是個普通屋村妹, 是不可能騙倒她, 而一號來歷不明, 一直稱宣只是來保護自己的公主, 但似乎也很擅長看透人的思想, 武力也是壓倒性的存在, 在二人面前..
也只能坦白吧。
「我叫做易哥哥, 係我...我既...朋友。」
朋友? 一號和楊芷欣可感受到的可不是失去普通朋友的悲痛。
「易..易哥哥佢唔係我哥哥啦..佢..佢住我樓上, 同我算..算係由細玩到大, 我地...」
接著下來的說話也許對於旁人索然無味, 因為是聽到爛的與鄰居哥哥成為了青梅竹馬, 一起上學做功課玩耍之類的無聊往事.....但是明顯對詠琳來說是最為珍視的寶貴回憶。楊芷欣與一號並不認識易哥哥這人, 但是從詠琳在火堆旁的勾勒, 易哥哥的印象在哭聲與抽泣聲之間漸漸浮現, 即使--見過地獄的一號眼中本來他只是一個在世界末日下的倒楣鬼。
為了詠琳與青年中心的不良中學生打架, 為了詠琳深夜飛的出市區錯過了尾班車的她, 為了詠琳一起在學校留堂......現在每段回憶的在灼燒著詠琳的靈魂。
楊芷欣也不禁回想起, 大概最溺愛自己的那個人在自己面前落得如此下場, 自己會更加崩潰吧...詠琳已經很努力了。
她一直也很努力呢。
雖說相比楊芷欣, 易哥哥在讀書或是...人生方面不是這樣出眾, 但詠琳視他為自己的努力目標, 一步一步的追上其步伐, 考上同樣的中學, 選修同樣的科目, 在她眼中這位易哥哥就是努力前行的動力與道標。
直到世界末日降臨。
大概每個人兒時也有過這樣的存在吧, 那人呀--可是比愛侶更重要, 映照出我們生存意義的燈塔。
但詠琳的燈塔, 這時已然破碎。
「..............」聽畢後, 楊芷欣沒法安慰她, 因為自己心頭也如被千斤壓住似的, 感覺自己一出聲便會淚流不止, 而且..她還是親眼..親眼看著...那時的沉默到底..到底隱藏住幾多痛苦?
「...........唉。」一號只是簡單的嘆了一口氣, 一向可以對任何人也能口甜舌滑的他這時竟然沒法說出半句說話, 他低頭看看自己的手, 就是這手在詠琳眼前了結她人生意義, 把她的存在意義殺死, 在掌紋之間甚至還有易哥哥的血因為深深蝕入而沒有被水沖掉。
這就是詠琳成為哨兵的原因。
這就是詠琳這樣希望前往數碼港的原因。
這就是.....詠琳在世界末日下活著的原因。
因為, 已再不復存在。
「對唔住, 詠琳。」一號淡然道。
「嗄..?」
「點講都好, 你既易哥哥都死係我手上, 你有聽呢一句道歉既資格。」一號不知自己在說甚麼, 如果沒有保護楊芷欣的任務在自己身上的話, 也許他會交出自己的命任由詠琳處置吧。
反正自己的一部分早已在那地獄中死去。
「我們活著有何意義?」- 二人心中同時扔出這個可能是最無解的問題。
有人以「某人」作為自己的存在意義-
--但這個人死去時, 消逝時, 我們剩下的時間到底有意義?
夢境在悲傷與愁雲慘霧之間浮現, 但這次楊芷欣直接叫詠琳去睡, 反正有問題解決不了或是不開心就先睡再說- 這是那個人半開玩笑的教她她卻很認真的視之為道理。詠琳敵不過下定了決心的她, 只好鑽到角落的睡袋中沉沉睡去。
負責守下半夜的一號也輕輕說一句「睡安」後走到與詠琳對面的另一個角落倚著牆坐下, 抱胸閉眼, 調整吐息進入夢鄉。
明明是深冬, 卻連墊子也沒張, 笨蛋男生們裝帥時的樣子也一模一樣- 楊芷欣想到這兒已經發現自己手拿著墊子輕輕蓋到一號身上, 卻沒發現他嘴角的一抹窩心微笑。
「...........」營火中薪柴破開的聲音是無聲夜幕裡唯一的漣漪, 停擺下的香港抬頭竟然看得到星海, 定眼, 對焦, 甚至連銀河也能窺見, 不知道哥哥是否也在看著這道光帶?
世界末日, 好可怕。
哥哥要在這世界下渡過餘生, 自己卻能登上方舟, 自己有資格嗎?
系統說有。
阿當說有。
自己卻說沒有。
悠悠被送往赤柱監獄, 自己阻止不了; 易哥哥的慘死,自己阻止不了; 連離開方舟防線也是靠二號幫助.......
夜裡, 人就會胡思亂想。
唉。
星光流轉, 天上的銀河在世人沒有注視下的靜俏俏從穹頂一邊移向中天, 夜裡寂靜得使楊芷欣開始質疑時間是否還存在, 第37次看手錶時間的她才發現自己是何等的寂寞。
Kitty的運作正常, 星之曙光正在全速進行著, 過千項指令正在被執行, 雖說這一切都是由楊芷欣建立起來, 但有時她看一下也會感到有點利害呢。
自己是甚麼時候坐到一號附近?
不過,有那些掛在樹上的響鈴也沒問題吧。
久違的有點睡意, 有點倦意。
「訓啦。」不知甚麼時候已醒來的一號把自己身上的墊力輕輕蓋到自己身上, 那一縷使人感到安心的芳香叫楊芷欣懷念起來。
「你..」
「你晚晚都失眠架啦, 難得眼訓, 快D訓, 下半夜交俾我啦, 公主。」
他站起來旋腰舒臂, 營火把他的臉映得一亮一暗, 但叫楊芷欣感到溫暖的--
--可不只是營火。
鳥兒的啼叫聲把楊芷欣從夢中喚醒--是久違的夢境呢。
可惡...果然世界末日是真的啊, 每次睡醒總希望這末日只是自己夢中的無聊幻象, 但卻總之落空。
沒辦法了呢。
「...早晨..阿Yan..」
「詠琳你...」眼前的她明明應該已睡飽, 卻是一臉憔悴, 對上眼的一瞬間楊甘欣甚至懷疑過眼前的人是死是活, 無神的雙目, 凹陷的雙頰, 乾燥的皮膚....昔日精神活潑的詠琳已不再復見, 這個在營火旁邊瑟縮著取暖的人, 給楊芷欣只有陌生感。
「你照顧住佢先, 阿欣。」一號走到她身邊, 把一杯花茶塞到楊芷欣冰冷的手中, 「我要離一離隊。」
「離...下?」楊芷欣竟然有點抗拒。
「放心啦, 我好快返, 中午前就可以返黎。」一號看看手錶道, 「呢幾個鐘你照顧住自己, 同照顧好佢先。」
「但...你會返黎架可?」
一號看看她, 試探式的輕按楊芷欣瀏海:「梗係會, 你係我任務黎架嘛, 唔保護你佢地唔俾我上船點算, 哈哈!」
「....任務..」她卻有點失落。
「俾你。」
「嗄?」
一號交給楊芷欣的是一個好像Ipod shuffle的東西, 一個正方形的小金屬薄盒, 只有中央的一個按鈕, 楊芷欣一看就知道這是一個發訊器。
「唔只係普通衛星發訊器, 中間個度有指紋識別, 只有你既指紋先會有用, 你禁左既話--」一號掏出自己的手機, 「我呢邊就會收到你既信號, 我會即刻黎幫你。我叫佢做平安鐘, 你袋好佢啦, 雖說我唔覺只係幾個鐘會有問題...」
「平安鐘...」楊芷欣看著這東西苦笑, 「你快D返啦咁, 我地應該唔會去。」
她看看正抱著自己大腿發呆的詠琳, 大概也沒法再前進了吧。
也不知可以向那兒前進。
「嗯, 好快返。」一號把手從楊芷欣的髮絲收回, 拉起外套的拉鏈, 運勁提氣, 「霍霍」幾個起落便消失在楊芷欣的視野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