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呯!呯!呯!」
 
  警察也像發狂般丟下盾牌,拔槍對著襲來的示威者連開數發,大家聽到槍聲立即拔足狂奔,情況更加混亂。
 
  我根本無處躲避,被大隊不斷推擠。有不少一起撤離的同伴回頭打算協助攻擊而逆向行走,便人潮更加混亂。
 
  「啊!」
 
  「救命啊!唔好踩呀!」
 




  不少人在逃忙時跌倒,造成人踏人意外,但大家在零星槍聲的警戒下,顯得更加沒有方寸地逃跑,根本顧不了人性,只管落力保命。
 
  我幾經辛苦終於返回跟會場出口處,離遠發現會場已經一片混亂,而警察亦不斷協助我們撤退,以便專心對付暴徒。
 
  沒想到警方在這種時候,仍然關心民市安全,因為在他們眼中,我們並非暴徒,只是表達訴求的良好市民。
 
  慢著!如果阿珊在暴徒身邊,那不就十分危險嗎?
 
 
 




  「阿珊!阿珊!」
 
明知道在這種吵雜氣氛下吶喊是沒用,但我仍像傻瓜般喚著那位「遞水女神」。在重要關頭仍能不顧自身安危去拯救的那個人,便是你所愛的。
 
  這時我注意到腳邊被拉著,急忙低頭查看,竟然是阿珊。
 
  「阿鋅…你專登返黎搵我架?」
 
  「因為我最唔放心果個係你丫嘛!」
 




  一個眼神,就能交流心意。我立即牽著手帶領她離開,這是我們第一次牽手。
 
 
 
  原來她在發現有民眾主動攻擊後便立即撤離會場,只是四周狀況太混亂,她勉強地被人海逐漸推出會場,然後因為推撞跌在地上,還扭傷腳踝。
 
  知道她行動不便,我便將主動她的手架在肩膀上,摟著腰互相扶持前進,彼此的臉頰從未如此靠得近。
 
  「係呢,阿珊你全名叫咩,我就叫謝日鋅。因為聽講知道一個人既全名,先係認識果個人既最基本。」
  
  明明情況危急,我竟然還有閒情逸致詢問這種蠢問題,不過或許正因為危急,我們才需要放鬆自己心情。
 
  她也如實告訴了我全名,是個很好聽、很優雅的名字。
 
  我們隨著人流緩慢地離開,沿途不斷有警察增援,雖然槍聲不斷,但至少我們仍未聽到坦克車的炮擊聲。




 
 
 
  「吼!!!!!」
 
  「呯!」
 
  是前方不遠處的警察發出吼叫聲,他竟然向撤離的民眾開槍!
 
  而我也發現,原本架在肩上的阿珊突然變得軟弱無力靠向我。那瞬間便知道我不應該亦不需要確認,但頭還是本能地望向阿珊。
 
  她的額頭穿了個洞,鮮血不斷流出。
 
  近距離看到死亡,那表情使我當場無法自制地不斷嘔吐,眼淚亦無法制止地湧現,我永遠忘不了那個畫面!
 




  現在該帶著阿珊的屍身繼續逃命嗎?這時又響起了幾發槍聲,旁邊陸續有民眾倒下。
 
 
 
  警察怎麼了?為什麼要攻擊正在逃命的民眾?我被人群推撞,阿珊跌在地上,血仍然一直流著。
 
  在不斷逃命的人潮中,只有我在阿珊前呆站。
 
  「你想死我唔想呀!」
 
  其他人無情地踐踏在阿珊身上,不斷推向我離開,雖然很想多看她幾眼,身體卻在自動逃命。
 
  我真是個爛人。
 
  「走啦!唔走下個死既就係你呀!」




 
  旁邊那些人不斷在叫罵,使我稍為回過神來。對!我必須要保住性命,作為歷史的見證。
 
  再見了,阿珊,我會永遠記得你,我們的遞水女神。
 
 
 
  在逃命時不斷有民眾轉向攻擊警察,畫面就像兩頭野獸般原始。
 
  這時身邊不止警民攻擊,連民眾之間也失控地互相襲擊。
 
  我察覺到有些異樣,那些發狂的人頭頂,隱約看到有根很幼、透著暗淡光芒的紅線。
 
  紅線連接到天空,而雲層亦逐漸由棕紅色變成鮮紅色。
 




  目前雖然不清楚紅線是否造成人類失控的元凶,但當務之急首要是保住自己性命,再去確認爸媽的安危。
 
 
 
  經過長年累月在地鐵與街上的考驗,我已練成走路時即使在看手機,也能顧及四周狀況。
 
  我打開新聞,出現更加驚訝的事情,不止香港,原來世界各地均出現暴動,沒有指定目標,會隨便攻擊身邊的人,而且人數更幾何級數上升。
 
  沒想到電影災難情節真的發生,但那些怪獸、天災和喪屍,通通都比不上最恐怖的人類。
 
  現在根本不能考慮坐車,唉,如果我是三十歲後的成功男人就好了,可以不用依靠交通工具。
 
 
 
  「鋅,上車先講!」
 
  這時有台計程車突然停在我前面並打開車門,是我的叔公。  
 
  「知你琴晚通頂集會,今朝專程黎兜下,估唔到真係出事!」
 
  叔公雖然只是計程車司機,卻料事如神,什麼時候在哪裡會有客人,他通常都能預計。有時真的在懷疑,到底是職業觸覺還是特殊能力?  
 
 
 
  我仍有餘悸地看著窗外狀況,叔公提了個使我詫異萬分的問題。
 
  「鋅,你見唔見啲癲佬頭頂有條紅線連住個天?」
 
  「見呀!你都見到?」
 
  我喘著氣回答叔公,他的答案讓我感到一絲安慰,至少不是我眼花。如果我們都看到,世上肯定還有更多人看到。
 
  在逃亡時盡量找少人的路行走,發現街上已經一片混亂,民眾四處發狂襲擊。
 
  我和叔公都發現一個很奇怪的狀況,他們既不破壞建築物,也不向其他動物出手,單純人類互相攻擊。
 
  或許全都是紅線搞的鬼,而且即使躲到屋內亦無可避免,簡直如人間煉獄般。
 
  從當天起全球經歷前所未見的大災難。
 
 
 
  那一年,我才二十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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