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早上,黎明從原本的深藍色變成棕紅色。
 
 
 
  如此奇景,大家紛紛舉起手機拍照和影片上傳,頓時討論區和新聞網站出現一堆突發主題。
 
  民眾都為奇特天色而起哄,當我以為原本緊張的靜坐氣氛霎時被沖淡時,在集會場四周安放的喇叭,播起清脆緩慢的三角鈴聲前奏。
 
  節奏是多麼的熟悉,我們這輩年青人絕不會忘記。隨著音樂播放,第二段加入鋼琴聲,然後一把低沉溫柔的嗓音開始唱出歌詞。
 




  大家都知道,她正是蔡琴姐姐。
 
 
 
  輕輕敲醒沉睡的心靈 慢慢張開你的眼睛
  看那忙碌的世界是否依然孤獨地轉個不停
  春風不解風情 吹動少年的心
  讓昨日臉上的淚痕 隨記憶風乾了
 
 




 
  之後幾把男女聲音,陸續喚回大家的注意,不應該為天色而忘記自己存在這裡的初衷。
 
  就如歌名一樣,明天肯定會更好,至少我們昨晚表達過自己的訴求,才會有今天,才會有明天。
  
  各位開始不自覺地跟著合唱,我相信音樂就是有這種帶動大家齊心的力量。
 
 
 
  其實昨夜靜坐時,除了將集會舞台上的狀況直播到網絡,靜坐民眾也以手機長期和網絡保持聯繫。




 
  「喂,大家睇下!政府做野喇!」最初是遠處有人開始大叫,很快我在群組中也收到通知,沒有出席集會的朋友發送了一條連結和慰問訊息。
 
  「鋅,小心,趕快走吧。」
 
  我馬上開啟連結,阿珊也靠過來觀看。
 
  原來有人上載了在中環軍營,陸續有裝甲車,與在一年前開始進駐香港的坦克駛出。
 
  靜坐民眾看到後通通激動起哄,大家相信這次應該來真的,因為幾年前曾經有位高官說過,「終有一日要用坦克車同催淚彈對付示威者」,現在就不是將要應驗嗎?
 
  到底是要撤退還是繼續留守?
 
 
 




  唱出你的熱情 伸出你雙手
  讓我擁抱著你的夢 讓我擁有你真心的面孔
  讓我們的笑容 充滿著青春的驕傲
  為明天獻出虔誠的祈禱
 
 
  雖然背景仍播放著音樂,但大家已經沒有合唱,關注目前狀況才是最重要。
 
  大家開始分成兩批,一部份主張在情況未惡化時先撤退,而另一部份則堅持繼續留守,認為政府與警方絕不敢公然武力鎮壓。
 
  「阿珊,你打算繼續留係度?真係出動到坦打到黎喇!」
 
  「如果我走,可能好多人都跟住我走,我要留低。放心啦,佢地只係以防萬一,唔會真係咁樣對手無寸鐵既我地架。」
 
  首次面對這種情況,我腦海裡回憶起之前所看過的照片,無數青年被警察開槍掃射、甚至被坦克輾過的恐怖畫面。




 
  我不要死!
 
  當時,我選擇了逃避,那刻我認為是懦夫行為,日後卻因為留住性命而成為重要的決定。
 
  我知道如果真的出現鎮壓,留住性命是為了見證歷史!
 
  「阿珊,我會記得你呢位遞水女神架,萬事保重,如果真係唔對路記得走,保命要緊。」在離別前我們交換了聯絡方法,日後再有活動也能一起出席。
 
 
 
  警方讓路給願意撤退的民眾離開,我跟隨大伙兒離開政府總部,然後我發現在外圍已經停著為數不少的裝甲車與坦克車,原來影片是真的!
 
  我要馬上通知阿珊!不止我,其他人離開時看到此畫面,亦立即致電原本留守在內的同伴。
 




  「阿珊!快啲走!原來佢地真係出動到坦克車!」
 
  「我知呀,會場入面其他人都有講呢件事,但我相信佢地只係擺係度,冇事既。阿鋅你如果唔放心就快啲走啦。」
 
 
 
  「我最唔放心既係…」
 
  突然非常刺耳的高頻聲從另一端傳出,我立即把手機拉離耳邊,但很快便發現高頻聲並非來自電話,而是來自四周。
 
  我本能地按住雙耳,但完全沒有任何效果。觀望附近群眾,只有少部份人也和我一樣掩耳,似乎他們也聽到高頻聲。
 
  自小我的聽覺便比較好,對於指甲刮黑板、刀叉踫撞等聲音特別侯感,每當聽到這些聲音,即使很微弱,也足以讓我神經繃緊,雞皮疙瘩。
 
  看著那些一起掩耳的人,我就像找到同伴般喜悅,原來這世上還是有人明白我。




 
  即使掩著耳,仍然聽到費玉清的歌聲。
 
 
 
  唱出你的熱情 伸出你雙手
  讓我擁抱著你的夢 讓我擁有你真心的面孔
  讓我們的笑容 充滿著青春的驕傲
  為明天獻出虔誠的祈禱
 
 
 
  這時從集會處突然傳來吼叫和尖叫聲,後方開始因為擾攘不斷向前推撞。突然一陣寒意湧上,難道事情真的往最壞方向發展?
 
  「喂!阿珊!」沒有回應,在高頻過後通話已經中斷。
 
 
 
   我不曉得是否由阿珊主動掛斷電話,但身邊人群已陷入瘋狂狀態,不斷向前跑。
 
  在混亂中回望,想了解到底發生什麼事,發現有民眾向警方投擲雜物。
 
  怎麼可能!民眾竟然主動發起攻擊?是因為看到場外坦克車受壓迫感到驚恐而發難嗎?
 
  我必須要回去找回阿珊,但是會場不斷有人湧出,有部份原本留守的民眾突破警界線向外擴散。
 
  而警方為了制止民眾,起初只舉起盾牌,從隙縫中向人群發射胡椒噴霧,意圖讓衝擊者冷靜。
 
  我艱辛地逆向返回會場,可是沿途被逃走的人流推撞,走三步,又會退回兩步。
 
  阿珊!再這樣下去勢必惡化,必須在這之前盡量找回阿珊!
 
  不過當我望向雙方衝突時,人群裡其他一名民眾主動衝前撲向警方盾牆,那種攻擊更像是失去理智的野獸般橫衝直撞。
 
  隨他之外,陸續有其他民眾撲前,警方顯得大為緊張,開始出動警棍驅趕,制止暴徒。
 
  其他同行民眾對眼前畫面亦感震驚,到底為何主動發起攻擊?這無疑是在挑釁警方,我們不是一直遵守和平、理性、非暴力的嗎?
 
 
 
  「嘩,打成咁,係咪自己友做戲呀…」
 
  「係囉,果個四眼仔琴晚明明仲好正常,唔通想引班差佬還拖?」
 
 
 
  大家開始猜測那些主動攻擊的民眾,是否其實只是臨時演員派來分化兩邊,為武力鎮壓製造理由。
 
  我絕不相信政府會做出這種下三流勾當。
 
  幾年前有人流傳過高官巡區時,花大把金錢請黑勢力充當支持者,我那時也不會相信,政府會無腦到這程度,以為幹這種白痴事會沒人發現嗎?
 
  只是經過了十數秒抵抗,民眾的攻勢仍未停止,更拿出其他雜物充當武器攻擊。
 
  都說過了吧,要是臨時演員會那麼投入嗎?大家都能看出民眾是狠狠的在攻擊,他們甚至把音響支架拆來攻向警方。
 
  這時雙方開始激烈互相推撞,甚至以警棍攻擊群眾,我心知不妙,因為肯定會演變成暴力事件。
 
 
 
  但其實這並非最不妙的狀況,第一聲槍聲伴隨著警察的吼叫,才是引起慘劇的真正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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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附上背景音樂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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