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燈的恩賜》: CHAPTER FIVE
躺在睡床上，我卻沒能睡得著。
一來是成個月沒有做運動，突然之間跑三千米，實在令我的肌肉負荷不了，仿佛再多動一下就會撕裂...
另一個原因....我想了很久。
究竟...那種感覺是什麼一回事？
「鈴鈴...」電話響了。
「喂。」呀諾的聲音從話筒中傳出。
「做咩...呀？」我問。
「做咩把聲咁頹嘅？」他問。
「冇呀，我都唔知。」我嘆氣道。
「講嚟聽吓。」
我便將今天的事向他全盤托出。
「想唔想聽真話？」
「講啦頂你..」我不耐煩的說。
「我聞到一陣酸味。」
「酸..酸味？」我疑惑。
「呷醋嘅酸味。」
呷醋...？
「痴線，我點會為咗佢呷醋，我當佢朋友咋...。」我說。
「或者，你鐘意咗人，自己唔知啫。」
「....」我不語。
「原本諗住搵你打機嘅，睇怕而家都係算，搵羅拔臣先，Bye。」說罷呀諾便掛上了電話。
我喜歡...她嗎？
看著眼前純白色的天花板，就如我的思緒一樣，空白一片。
「鈴鈴......」電話又再次響起。
是夏天恩。
「頭先做乜唔等埋我先走！」她一來就用斥責的語氣。
「對唔住囉....」我默默的說。
「唔要『囉』！」
「係嘅，對唔住大佬，咁得未？」
「咁先啱！」
「咁頭先見你搵人影相吖嘛。」我說。
「都唔係好耐啫！」她抱怨道。
「下次一定等！」我說。
「等幾耐先？」
「幾耐都等啦。」我答應她。
「噗！傻仔～」她譏笑一聲。
「嗯？」
「冇嘢。」她又說。
「早抖啦，byebye。」我說道。
然後就掛斷電話了。
跟她談話時...竟然泛起了一陣心跳的感覺。
哈哈。
這傢伙還真的挺可愛嘛。
不過，她應該也只是將我視為朋友吧。
「葉子揚！」
好像有人叫我的名字？
「葉子揚，企起身！」
發呆的我將視線由窗戶轉移到黑板前的黃sir。
「乜而家我喺個窗口度咩！？」黃sir破口大罵。
「唔係...」
「呢度個焦點...」黃sir沒好氣的重新執起粉筆講書。
我發呆，是因為望著旁邊空無一人的座位。
她是生病了嗎？
我竟然會這麼緊張她。
午飯時間，茶餐廳內。
「羅拔臣呢？」我問。
「條友喺美術學會溝到條女，唔會理我哋㗎啦！」呀諾說。
「子揚遲啲咪又係咁～」肥強奸笑道。
「係喎！」呀諾附和道。
「...」我沒有回應他們。
「人哋無返一日啫，唔洗即刻咁呆呀嘛？」肥強說。
「小別勝新婚呀！」呀諾笑說。
「掛住人咪去人屋企搵佢囉～」呀諾提議道。
「痴線咩我先冇你哋咁痴漢！」
雖然我口中是拒絕他們的提議，但當老師問到：「有冇人會幫夏天恩拎功課？」
我的本能反應卻第一時間舉起手來。
回想起來，她的家還真的頗遠。
抱著她沉重的功課，走了一大段路，幾經艱辛才到達她居住的蔚景園。
我撥通了她的電話號碼。
「喂。」是一把重鼻音的女聲...。
「你係....夏天恩？」我還故意看看自己有沒有打錯電話。
「唔係呢...」她又呻了下鼻涕。
「幫你拎咗功課。」我說。
「頂...是但啦你拎上嚟啦..。」
「你住幾樓？」我問。
「17呀...」
她告訴了我單位號碼之後，我便乘搭升降機到十七樓找她。
「叮噹！」我站在她家門前，按響門鈴。
「咔噠！」大門開了。
門後的便是夏天恩。
此刻的她，頭髮極為凌亂，身上穿的是可愛的卡通睡衣，短短的睡褲，將她白滑的大腿展現得一覧無遺....
她這個樣子應該是剛剛起床吧。
「望乜鬼...」她看著我問。
「望你.....呀冇...冇望...！」我立即回過神來。
「嗯..？」她露出一個半信半疑的樣子。
「又話有功課...」然後又續道。
我從鐵閘的隙逢中將功課交到她的手上。
她一邊呻著鼻涕，一邊看著功課的內容。
「你冇事吖嘛。」她的鼻子都變得紅通通。
「冇事...小感冒。」她擺擺手。
「食咗嘢未？」
「未啊...」她摸著咕咕叫的肚子。
「叫人要食飯自己又唔食...開門啦。」我說。
「開門...？」她愕了一下。
「整野比你食呀...！」我說。
「嘭..」她看了我幾秒，然後開啟了鐵閘。
也不知道我剛剛那來的勇氣。
「有人整我又唔拘嘅～嘻嘻。」她吐吐舌頭道。
我踏過鐵閘的框，走入夏天恩的家中。
這也是我第一次進入女生的家....。
屋內有股淡淡清幽的薔薇花香。
然而眼前的景象，卻與這股花香不大相符。
淺黃色的牛皮沙發上，放著的不是咕旬坐勢，而是堆積如山的衣服....
連...內衣褲都有！！？
她的洗衣機到底多少天沒有工作了....。
整個家裏，放眼望去最整齊的便是她那珍而重之的漫畫櫃。
她還按照次序將不同的漫畫排列好於白樺木櫃中。
「你屋企...哈哈哈。」我環顧周圍，然後說了句。
「點呀！」她把臉鼓得圓圓的說。
「冇嘢冇嘢～」我笑著說。
我在她的桌子上放下書包，摺起手袖，轉身向廚房步去。
平時的我，雖然都是由老媽為我炮製飯菜，但上過家政堂的我，對煮食還有一丁點的認知。
煲粥而已，難我不到的。
「噠。」我扭動煤氣按鈕。
四十多分鐘後，一碗綿綿滑滑熱騰騰的白粥從鍋裏倒出。
「食得！」我將碗拿到桌子上。
「都成五點....」她看了看時鐘抱怨道。
「對唔住...」我默默的說。
「不過...你係第一個為我下廚嘅男仔！」她又改變態度說。
「喔...」我點點頭。
聽到這裏，其實心中有莫名的興奮。
當然，我絕對不可以在她面前表露出來。
「雖然只係一碗粥～」她喝下一口粥說。
「等你好番，想食乜我都煮！」我堅定的說。
她伸出手指尾，叫我和她勾下手指尾之後不準賴帳。
「小學雞！咁都要勾手指！」我說。
「你走數咁點喎！」她抱起雙手。
「我幾時有走過你數！！」我說。
「Ummm....又好似真係冇，嘻嘻～」她想了想道。
我掩面苦笑了一陣。
沒多久，她便把碗內的粥「清理」得一乾二淨。
「拎埋過嚟順手洗埋。」我說。
「嗯。」她沾滿白粥的嘴角微微上揚。
我便回到廚房把碗子鍋子洗刷乾淨。
這個笨蛋，平常肯定都不愛照顧自己啊。
洗完碗從廚房出來，明顯見到她的氣息好了不少，至少兩頰都變回白裏透紅的。
「搞緊咩？」
我見她拿出了紙和素描筆等的工具。
「畫畫囉。」她淡淡的回答我。
「原來你連畫畫都識！」我驚嘆。
「梗係啦，我要做下一個大漫畫家！」她自信的說。
「你講真..？」我不敢相信。
我不是不相信她，而是這個夢想可行性太低。
香港地，沒有一份穩定的工作很難生存，
有一份沒有穩定收入的工作更難生存。
「夢想，越係渺不可及，先越有價值。」她這樣說了一句。
我一直以為她只是愛看漫畫，沒想到她抱負的是更宏大的目標。
對於我這種不追求成就，但求庸碌過完一生的人來說，
夢想，真的很遙遠。
遠得，像是要追逐天上的星星一般困難。
夕陽西斜的燦爛光線照到屋內，一時之間整個單位變成閃耀的金黃色。
「你睇吓，個天都支持我。」她指著太陽說。
燦爛的陽光，樂觀的少女，在我心中已經是一幅最美的構圖。
「夜喇，走先，唔阻你。」我向夏天恩揮手道別。
「Byebye~」她說。
然後我重新背起放在桌上的書包，離開夏天恩的家。
升降機下降的時候，我低著頭沉思。
也許真的如呀諾所說...
我喜歡上了，這個女生。
也許是她這種笨笨的性格，吸引著我氾濫的同情心。
也許是被她樂天的性格，被她的一喊一笑，重新勾起早就沉寂的心跳。
抬頭望向，橙紅色的天空，就如同我的感覺，熾熱燃燒著。
我很想照顧好這個女孩。
盡管...我也未必有這樣的能力。
....
「鈴鈴....！」
「死剷，行開啦！」
一把聲音將我的思緒從凌亂中抽離。
只見一輛單車從後而來，差不多快要撞到我的臉，幸好我及時閃避。
「仆你個街阻住條路！」騎單車的人依然心有不忿的看著我說。
原來我剛剛不小心走到了單車俓上。
突然有人從後拍了拍我的背，我便回頭一看，
「呀行？詩姐你都喺度。」我望著他們説。
「見你呆呆滯滯咁，冇嘢吖嘛？」呀行說。
「唉。」我搖頭嘆氣。
「男人就煩兩樣野㗎啫，唔係錢就係女～」呀詩在旁說。
「你咁清楚嘅？」呀行挑起眉頭問。
「啲電視劇都係咁講咋。」呀詩答。
「咁好明顯你係煩緊女啦！」呀行望回我說。
「一係咁，搵日約埋佢，我哋幾個去行山，順便幫下你又點話～」呀詩笑著提議。
「而家識幫人添啦！」呀行說。
「唔得㗎咩！」呀詩答。
「得得得...」呀行摸摸呀詩的頭髮。
他們就好像已經忘了我在場，一直在放閃光彈是怎樣！！！
「過幾日我叫呀行打比你啦～」呀詩笑說。
告別他們之後，我便回到家裏，當然還做了件「例牌」的事。
那就是到附近的便利商店購買一條繽紛樂朱古力棒～
「媽，返嚟喇。」我放下手中的鑰匙。
洗手之後我就躲回自己的房間，免得老媽嘮叨。
我從書包中倒出今天的家課...
咦...？
這是今天老師派的不知道什麼大學指南還是概覧的一本小冊子。
雖然我老媽平常動輒就在我的耳邊嘮叨，一直叫我做這樣做那樣...
但其實她一直都不是那種「怪獸家長」，從小到大她都讓我選擇適合自己的道路，不會逼我一定要拿高分升大學...
不過，為人父母當然希望自己的兒女成材。
況且我的成績，除了物理比較差之外，升讀大學也算不上難事。
倒不如讓老媽高高興興。
然而，我心目中有一個難題。
香港的大學這麼多，就算是較出名的都有好幾間，那一間會比較適合我呢？
還是遲點問一下夏天恩會選哪間好了，嘿嘿。
她成績怎麼算都比我好，大學學位自然就是囊中之物吧。
比起幾個月後才會發生的事情，還是眼前的功課較為迫在眉睫。
我有個不知道算不算是壞習慣的習慣，就是喜歡打開電腦一邊聽歌一邊做功課。
因為音樂感覺就好像能夠舒緩功課帶來的壓力，或許是心理作用吧。
『大地就像一黑 只得你那身影最顯眼』
這是周國賢的「目黑」。
自從那天在巴士上聽過他的歌，不知不覺間就慢慢被他的曲風吸引著。
「你條友識貨喎！目黑都識聽～」夏天恩突然WhatsApp 我。
我：「你又知嘅？」
夏天恩：「Msn有寫㗎嘛～」
原來我被電腦出賣了。
話說回來這傢伙不是生病了嗎=.=
竟然還在玩電腦....
我：「你囉！上次比我聽嗰首赤城千葉鬼咁正！」
夏天恩：「真呀，除咗愛情，歌詞將啲景色都寫得好靚！」
我：「聽完首歌我都想去東京:(」
夏天恩：「我都想！如果去到東京我一定會買好多好多嘅漫畫！」
我：「又漫畫...」
夏天恩：「話時話，你有冇鐘意邊個漫畫角色？」
我：「點解咁問?_?」
夏天恩：「你理得我！答咗先！」
之前都說過幾次，小弟對漫畫幾乎是毫無興趣，是一丁點都沒有的那種。
不過我小時候都有收看過幾集電視播的動漫，例如《名偵探柯南》這種。
既然她這樣問，我也只好隨口說。
我：「柯南囉。」
夏天恩：「柯南？」
我：「做咩...」
夏天恩：「點估到你咁有腦睇埋啲咁高智商嘅嘢。」
我：「......」
要是呀諾他們這樣子挖苦我，我早就用粗口懟回去了。
夏天恩：「講笑咋！」
夏天恩：「好啦早啲瞓，聽日學校見！」
到底這傢伙在搞什麼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