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燈的恩賜》: CHAPTER SIX
「老老實實,琴日問嚟做乜先?」物理堂時,我問身旁的夏天恩。
出乎意料地,今天的夏天恩沒有偷偷在抽屜中偷看漫畫,也沒有托著頭漫不經心。
「係..祕·密~」她向我眨了一下單眼。
「唓!」我別過臉。
「遲啲你會知㗎啦!」她說。
她還真的挺會吊人胃口。
物理課過後,便是梁Sir的班主任課。
「各位同學,安靜先。」梁Sir扶扶眼鏡道。
大家見梁Sir進入課室便自動自覺停止聊天。
「嗱,大家今年都中七啦係咪?」梁Sir一如過往的用著緩慢語調。
「係咪想發表感想呢~」班裏有人問他。
「對住你班馬騮有乜感想吖。」梁Sir搖搖頭。
「咁我哋學校呢,每個畢業班都會喺考完試之後搞個旅行。」梁Sir續道。
「唔係長洲大尾篤呢啲啩!?」有人舉手道。
「哈哈...梗係唔係。」梁Sir笑說:「我哋係去畢業旅行,出國㗎。」
「咁啦,十分鐘之後投票。」
班上不少同學一聽到這個消息就雙眼發光的開始討論著。
畢竟不是這麼多人跟呀行一樣可以暑假環遊歐洲,說走就走。
當然我也不例外。
「畢業旅行....你地會想去邊?」我想了想,然後問肥強他們。
「台灣囉?啲嘢應該幾好食!」肥強這個胖子自然是心繫食物。
「我留喺香港算!」呀諾擺擺手沒趣的說:「去旅行鬼死咁麻煩!」
「我就冇所謂嘅,跟你投啦。」羅拔臣說。
擰過頭看到夏天恩與我交換一個眼神之後,我們就知道對方的決定。
我們最想去的當然是東京。
「好喇,夠鐘投票。」梁Sir按停嗶嗶作響計時器。
「有冇提議?」班長幫忙問。
「首爾!!」有個女生高呼。
「去韓國整容咩!」另一個男生「串」她道。
班長在黑板上寫下『首爾』兩字。
「仲有冇?」
「中國!」有人說。
「中....中國?你老母就中國雞!」
「不如...東京吖?風景又靚,嘢食又多,仲有大把㗎妺~」夏天恩舉起手說。
「係喎....」
「佢啱...」
班上眾人議論紛紛,不過他們都認為東京是最好的方案。
我向夏天恩豎起一隻大拇指,她則「使乜講」的神氣表情看著我。
「咁就一致決定去東京喇喎。」梁Sir說。
「嗯!」我們點頭同意。
雖然說是投票完成,但距離出發的日期還有大半年,也只能慢慢等待吧。
放學之後,我與夏天恩肩並肩回家,即使根本就不同路。
「冇諗過竟然咁順利就有得去。」我笑說。
「好期待!!」她已經流露出極興奮的神情。
「有排等呀...」我說。
「咁又係...」她又沒那麼興奮了。
「不過,睇紅葉都唔一定要去日本嘅~」我說。
「嗯?」她看著我。
「過幾日去唔去行山?」我問。
「好呀。」她答應了...
「咁爽快嘅?諗住你寧願宅喺屋企都唔出嚟..」我說。
「而家爽快又唔得...」她瞇起眼睛說。
「唔係,驚你攰啫。」我說。
「攰嘅話...你會揹我㗎嘛?」她微笑道。
當然。
周六的晚上,對於我這種喜歡足球的人來說,只有一件事要做。
「頂!巴利哥射準少少咪入囉!」
沒錯,就是欣賞足球比賽。
不過這也不太重要,就不詳細敘述了。
剛看完直播的比賽,手提電話的鈴聲便響起。
「喂。」是夏天恩的電話。
「做乜呀?」
「純粹想打比你,嘻嘻。」
「你真係好鬼無聊....」我沒好氣的說。
「學曬你啲on9啫~」
「頂你啦,聽日再傾啦,啱啱睇完波眼瞓到咩咁。」我說。
翌日,幸好太陽伯伯有上班,又是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
入秋以來,都過了一段時間,直至近幾天才回落到二十度左右的秋天天氣。
我約了呀行他們三點鐘沙田火車站等,自己則在兩點半跑到蔚景園等待夏天恩。
我躲在附近的角落,等待她從大廈走出來的時候衝出去嚇她.....嗯?人呢?
「喂!」一隻手拍拍我的後背。
「哇....你喺度嘅!?」結果反而是我被她嚇到。
「又想嚇我!你個白痴無聊變態佬!」她向我的腦門彈指。
「哎呀...」
這稱號真長....。
今天的她,衣著和性格完全差天共地...
她穿了一件緊身的運動衣,上身輕輕隆起,還戴上了一頂太陽帽,撐著一枝行山拐杖。
一身陽光裝束,擺脫了以前渾身上下散發著的宅女氣息。
「行啦!」她拋了一條繽紛樂給我。
「正。」我又吃了起來。
「你嗰兩個朋友點㗎?」她好奇的問。
「我覺得個女仔同你幾似。」我想了想。
「真係?」她半信半疑的望向我。
幾分鐘的路程,便走到沙田火車站。
「嗨!」
遠處已經見到呀詩向我們招手,我們便走近他們。
「嗨!」夏天恩笑著向他們揮手:「我叫夏天恩!」
「一早知吖~」呀詩偷笑道。
「嗯?」
「冇嘢冇嘢!」呀詩連忙改口道:「我叫凌逸詩。」
「我係呀行。」呀行也自己介紹道。
「你係呀揚足球隊嘅好朋友吖嘛~」
呀行點點頭。
「係呢,呀揚係熱刺fans,你又係?我都睇過足球小將識啲嘢㗎!」她雀躍的說。
「錯!係曼聯!」呀詩代呀行搶答道。
「人齊就行囉。」我說。
因為再說就要天黑了。
我們坐上前往西貢的巴士。
巴士上,夏天恩這傢伙一直跟呀詩說個不停,我也只好和呀行坐在她們的後排。
「女人真係雞啄唔斷嘅...」我說。
「由佢哋啦,難得識下新朋友。」呀行輕描淡寫的笑說。
的確,不知道何故平常除了我,夏天恩真的不會主動跟別人𣈱所欲言。
巴士的總站在黃石碼頭,而我們則在北潭涌下車,沿著麥理浩俓,開始我們的佂途,前往東壩。
呀行說怕我們沒有太多經驗,故意選這條難度低一點的。
因此沿途的路都不算難行,以平坦的馬路居多,但就能看到不少漂亮的景色。
秋風一吹,身邊的大樹拂拂作動,黃紅色的葉子除除飄下。
秋蟲呢噥,天上的候鳥集結遠飛,車輛路過捲起千堆塵土。
一動一靜,為大自然譜寫著一首交響曲。
「你睇吓嗰邊啲岩石柱,好得意喎!」夏天恩像個活潑的小女孩一樣。
「係喎。」我輕輕一笑。
隨著我們與大壩的距離越走越近,天空都開始由黃昏的橙紅色逐漸變黑。
「行慢咗,冇夕陽睇添。」夏天恩好像有點失望。
「仲有其他嘢睇架嘛~」呀詩安撫她。
六點多,我們終於抵達萬宜水庫東壩。
「終於到....行死我.....」我喘著氣說。
水壩附近的景色原來如此優美,難怪吸到了不少游人。
「喂,呀揚!」呀詩揖手叫我。
「做乜..?」我問。
「今日其實我哋個目的唔係行山。」她悄悄的說。
「吓?」我不解。
「自己諗啦,我同呀行搭的士走先~」呀詩拍拍我的肩。
「喂!」
他們已經上了一輛新界的士,消失在我的視野之中。
到底是什麼呀.......
「佢哋兩個呢?」
夏天恩只顧看著岩石,沒有注意到他們的離開。
「呀行急屎要返去屙屎先喎。」我笑說。
「Yeeeee....」她作出一個嫌棄的表情。
「坐低慢慢享受下寧靜先啦。」她續道。
我點點頭,在大壩附近躺了下來。
這樣望向遼闊的天際,我才明白呀詩的用意。
「喂,望唔望到呀。」我指著天空說。
「嗯,好靚。」
黑色的畫布上,亮起一粒又一粒的小星星,伴隨著皎潔的明月....
超新星的爆炸,在我們眼中不過是一番浪漫的景象。
「呀柔,我哋幾多年冇嚟睇過星..?」
我聽到附近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對挨著他肩膀的女朋友說。
不管是輕狂年少的我們,還是拍拖十數年的愛侶,對這片如夢似幻的星塵,熱愛卻從未變改。
「好甜....」夏天恩看著那對情侶,默默的說了句。
浪漫的星空,應該是最佳的表白時機吧?
「恩...」我叫出了她的名字。
「嗯?」她側過頭望向我。
「我......」我吃力的吐出了一個字。
「咩呀?」她還是一頭霧水。
我想,如果她喜歡我,早就感受到了吧?
與其親手破壞與她的友情,
倒不如....不要說好了。
「冇呀,我想問你咩星座啫。」我故作鎮定說。
其實天上的星星這麼多,我也分不清哪些星屬於那個星座...
「哦......魔羯座囉。」她淡淡的回答。
說起來,還真的不知道她的生日日期,回家後看一下她的Facebook 吧。
「你知唔知,每個星座都有佢自己嘅守護星?」她問。
「嗯。」我記得,例如魔羯座的守護星則是土星。
「咁人呢,會唔會都有自己嘅守護天使?」她看著我。
「可能啦。」我也不知道。
我和她靜了下來,看著這密佈星羅的天空,不發一語。
「呼...」
她睡著了...。
「你條友,真係隨時隨地都可以瞓到...」我搖頭道。
幸好時間尚不太晚,還有的士駛入這邊。
我在路邊伸手攔下了一輛的士。
「司機,蔚景園一座,唔該你。」
這晚的觀星之旅就此結束,我終究還是沒有跟她告白。
她的頭部因為車輛的震動搖擺而側到我的肩上,稚嫩的臉孔呈現在我的眼前。
我忍不住手,摸了摸她的臉,然後又馬上把手縮回。
「而家啲後生仔女真係恩愛!」的士司機說道。
我也沒有回應什麼,到了她家樓下便把她揹到樓上。
「醒喇,到門口喇。」我將熟睡的她放下。
她迷迷糊糊的進入屋內,連再見也沒有說。
我看一看手錶,才九點多....
買一個杯面回家吃吧。
.......
咦..?剛剛..有下雨嗎?
肩上怎麼濕了一大塊.....。
「喂....」呀詩肯定是打來追問結果的。
「冇呀,失敗左。」我嘆氣道。
「佢拒絕左你?」
「係我冇表白,我唔敢表白,我唔想失去佢...」我說。
「喂大佬,比啲信心得唔得...」她好像比我還緊張。
「....」
「你有冇聽過『黃金表白時間』?」呀詩續道。
「冇。」我答。
「每段關係都有個限時嘅確認掣要㩒,過咗鐘就想㩒都冇得㩒...」呀詩說。
「即係點?」
「即係你再唔表白就冇機會囉死蠢!」她說:「我都係女仔,我點會唔知女仔諗乜。」
「咁...點算?」
我想了想.....。
「唔該晒。」我說。
其實都已經最後一年,就算失去也輸不了很多吧。
當然,計劃永遠都會有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
就正如,我都想不到翌日回到學校就見到夏天恩跟趙紫澄和好如初、重修舊好。
她們兩個又跟學期最初那時候一樣,在後方打打鬧鬧。
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我開始在想....
其實我最一開始跟夏天恩熟絡的契機就是因為她和紫澄吵架。
會不會,她只是視我為取代紫澄的一個朋友?
她有自己的生活,還會理我嗎...。
想到這裏,我又開始嘆氣。
但這些疑惑只存在我的腦海不久的時間。
「喂。」小息的時候,趙紫澄來找我。
「如果呢,你係鐘意天恩嘅話,最好快啲追佢啦~」她悄悄的說。
我愕了一下。
「點解咁講?」
「唔使扮喎,之前我有留意你地兩......哎!」
夏天恩扯了下趙紫澄的馬尾。
「落去買野食!」
「係係係。」
「我想食三文治...呀都係食餅.........
女人真善變。
看著走遠的背影,想起呀詩、紫澄的話...
我想我知道要做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