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咗婚十幾年，好似已經唔太愛。《相愛十年》: 外傳：Fiona（四）

我和日朗在一起。
 
他對我很好，好得我要向他學習怎樣愛人；在他之前，原來我只愛過父母親，只有他們能帶給我痛楚，也只有痛苦也能實切地證明這份感情的重量，只有快樂的話，不過是一種娛樂，那並沒有厚度。
 
我與別人交往的時候，只有開心，只有自我關照；但講到尾，其實我並不關心別人怎麼活。
 
他們開不開心、好不好，我不在乎。
 
為什麼我要管他們呢？他們只是提供愛給我的一種工具。
 


但日朗不同。我喜歡他。
 
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我想知道他怎樣看待我——
 
我想知道，佢會鍾意我幾耐？佢覺得我點？同其他人比呢？
 
但是有些事，我是絕對不會讓他知道的，譬如我收很多觀音兵。如果他發現，我想，我會說：
 
「我唔係有心㗎，咁人哋鍾意我吖嘛？係咪？
 


你原本都係其中之一嚟㗎咋，只係，我鍾意你咋嘛。」
 
這種說法是不是值得欣賞呢？我不知道，但如果是我，聽時會很開心呢，畢竟對方肯定了我啊，是不是？
 
我喜歡他，明明我喜歡他——我看到他的時候會心動，別人靠近他時我會吃醋，也會在他沒空陪我時感到委屈。如果這都不叫愛，那怎樣才是呢？
 
可是，我受不了。
 
慢慢，他要求我：
 


「你可唔可以唔好遲咁耐到？」
 
「下個月先買俾你好冇？我做緊part-time㗎啦，但宜家未有咁多錢……」
 
「喂，你唔好嬲啦，明明係你錯，點解你可以嬲番我轉頭嘅？」
 
我開始失落。
 
我覺得，他不夠喜歡我，如果真是足夠喜歡，為什麼會對我有那麼多不滿？為什麼不能更多的包容和忍讓？別人都只唯唯諾諾，為什麼他就不可以呢？從來沒人這樣說過我啊。
 
難得我已努力向你證明：我愛你。
 
我賣力地和你口交、公開和你戀愛、不再接受他人的美意——很明顯了吧？
 
為什麼你這樣貪心呢？這種美意還不夠嗎？


 
「我明嘅……你可能唔太識得點愛人，咁不如我哋一齊學，好冇？」
 
日朗温柔地牽着我，但口中所說的，對我而言卻是嚴厲的苛責。
 
我不懂愛人？
 
我不懂愛人——是的，那是因為，一直都是別人愛我嘛，我看別人付出已足夠了。去到自己愛的時候，好像也因而不那麼的得心應手呢？
 
日朗說我懶，懶得不願向他多走幾步；我跟他生氣：喂，我已經努力咗㗎啦，咁多人裏面，你已經得到咗最高待遇，點解你唔滿意呢？
 
係咪因為——
 
你唔夠愛我呢？
 


這個念頭成了一顆種子埋在我心間。日朗對我很好，但慢慢，我就沒有安全感了，我覺得他不夠別人那麼無條件愛我。
 
對，就是這樣。
 
我的心再一次與他疏離。
 
我突然看不起他。明明並沒有那麼愛我，卻裝出一副委曲求全的樣子。
 
但是，我還繼續和他在一起，因為他太好了，如果別人知道他喜歡我，也會在心裏高看我幾分。人性如此；而他本身，也算是頗盡心盡力地對我好的，如果我提出要求，他也會努力做到。
 
只是，不似別人舉重若輕。
 
而像我這樣的女神並不會滿足於此的，我要得到很多很多，才能區分我自己和別人的差距。
 
所以我出軌——


 
其實這也是一種貼心吧？我想要的在日朗身上得不到，方才另覓他人，提供我所需，填補我和他的空隙；又不需勉強他勞苦自己，他既可以繼續愛我，我的私心又可繼續被滿足，一舉兩得。
 
本來，日子很好，我也因為得到別人的疼愛而變得更柔和一點，沒有再對日朗提過分的要求、沒有再輕易地發脾氣，總覺得自己要有觀音的氣量。
 
直到，日朗發現我出軌。
 
他很激動。他不明白為什麼我要這樣做，他覺得他已對我至好，為我獻出全部；我只說，我要更多，他給我的還不夠。
 
那一刻，平常冷靜沉穩的他突然捨棄了自尊，雖然，他指出我的不對：
 
「你唔滿意點解唔同我講？如果唔鍾意，應該係分手而唔係出軌？」
 
但是，很快，他又自責地和我說他會改，即使他也不一定知道自己錯在何處。
 


結果，他不斷付出。
 
而我看見他這樣，又覺得他的魅力不比往昔了，我比他高級，心慢慢地飛走；或者，不在他那處。
 
他說：「你唔好同其他人一齊，我哋重新開始好冇？」
 
他說他愛我，想和我共偕連理。
 
「咁……算啦，對唔住。」
 
我開始覺得心煩，突然，我不需要他的愛了，我喜歡的是光芒萬丈的程日朗，不是這個垂頭喪氣的男人。
 
我有別人給我的愛了。
 
而且，他不能接受我有別人，不能包容我的廣交——
 
唯有再見。
 
再見。
 
只是，後來，我又念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