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咗婚十幾年，好似已經唔太愛。《相愛十年》: 紀念碑（四）

阿朗只成為Fiona的點心。
 
姜太公釣魚。
 
而她，只鍾意「他鍾意她」。
 
別人的一切愛意，都成為她的養份。
 
她是一朵不會枯萎的玫瑰，而摘的人，手破血流。
 


當然帶刺。越多人摘，越多人為她流血，這一份腥臊滴在泥土中，她就盛放得更加嬌艷欲滴，血一般紅地宣告她是被愛的，比起別的女生，她在頂點。
 
阿朗確是「夠好」，對Fiona而言，他好看、有志氣、有能力；具體地說，那就是得體——靚仔、成績好、咩都識玩吓，成為他的女朋友，臉上有光；何況，他還被不少人明戀暗示。而最後，她得到他。
 
何其滿足，她無疑俯瞰他人，仿佛側面證實她是最艷美的花，與別的、不被人供養的，不同。
 
所以，阿朗是她明面上的男朋友。
 
這樣的Fiona，偏偏，阿朗沉迷於她的薄倖。
 


她一點都不珍惜他的感情。
 
但是，這就令他越想證明，自己值得被她珍愛。他當然願意負傷照料花莖，供給她所有需要的血液，一滴一滴，毫不吝嗇地落在黑沉沉的泥裏，讓她生長、供她營養、使她開得更鮮紅艷麗。
 
哪管，他已經乾枯。
 
他說：「如果你願意放棄另外兩個男朋友，我可以當無事發生過，重頭嚟過好冇？」
 
他的確不忿，他的確生氣，可是沒有關係。
 


阿朗對Fiona加倍的好，噓寒問暖，將兼職的薪水化成大大小小的禮物奉上；將文字上的「休息多啲！」、「食咗飯未？」煮成紅糖水、綿密瘦肉粥；約她去主題公園，重複玩旋轉木馬；學習怎樣拍出自然不曝光的個人照，從此相機裏全是她的身影；只要她說：「嚟接我。」，就會立刻飛奔出去找他；如果她說：「噢，唔洗啦。」，那麼他也會悻悻然回家……
 
他對她上癮。
 
他甚至，在腦中替她辯護：咁，都正常嘅，邊個唔想自己多人錫、多人關心？話哂，佢都係女神吖——
 
願者上釣。
 
他不明白的是，她喜歡另外兩個人什麼？或者，為什麼仍樂不思蜀地統領眾兵？
 
有他一個，不夠嗎？
 
不夠。
 
天梯，要爬。Fiona從來不缺來自異性的善意和所謂的「好」，她有的是收割的殷勤。不過是一個人的好，就想將她關在細小而木訥的盆栽裏？等待太陽心情好的時候散恩播種？等待某個人憐惜的時候澆水施肥？一場仗，也不可能只得一個將軍吧，尚有千軍萬馬方能硝煙彌漫。


 
怎可能足夠呢？Fiona的世界裏，除了養分，還有水和陽光，要很多很多的愛慕。
 
作為回報，她會雨露均沾。
 
「咁，佢哋鍾意我吖嘛，又肯對我好。」
 
「我當然係個個都多謝啦，咁人哋鍾意我，我都冇辦法嘅。」
 
「但咁多個裏面，我最鍾意你㗎，如果唔係，就唔會俾咁多人知道我同你拍拖啦，係咪？」
 
「阿朗，你仲係好鍾意我㗎係咪？你接唔接受到？」
 
「咁算啦，阿朗。」
 


但他，只想成為唯一。
 
所以，最後，她對他的歇斯底理不瞅不睬，面對他的質問漠不關心，笑說一句「對唔住」。
 
阿朗到底不是Fiona的觀音兵，他的自尊心不容許他與他人共用女朋友，那樽鹽，不可再被打碎了。
 
自我犧牲這種事，他不想為一個不愛他的人實現。
 
她對誰都不拒絕，仿佛對誰都鍾意。但也許，這證明了她誰都不愛，她只愛自己。
 
所以，即使看見他人為她崩潰、流淚、哀慟，她也漠然，因為她根本不在乎；唯一擔心的是，別人的眼淚變成滂沱大雨，以猛烈又兇狠的來勢淹沒玫瑰，不能再吸收來自其他人的供養。因此，她又會稍稍安撫對方，告訴對方——多謝你啊，我係唔會忘記你㗎，我哋之間，只係少咗啲緣分咋。
 
每一次、每一個。
 
他們果真心軟，並且遙望她，祝福她，還擔心別人待她不如自己那般好。


 
結果，分手，是淡淡的，阿朗挽回無果。
 
不過，他也沒有和別人說Fiona的壞話，她畢竟曾經好過，為他緊張的高中生活帶來過一抹亮色，因為她，他才開始學習「愛」，明白女生需要怎樣的關心、喜歡聽怎樣的稱讚、討厭男生怎樣的話語，云云。
 
而且，確實是他被魚餌引誘。
 
他看着那一朵玫瑰，沿途繼續驕傲地盛開。只是，他不會再為她獻血了，自有人主動投網、被她獵捕——但不會是他了，他不願做萬分之一，他要做唯一。
 
他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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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不嬲都咁叻。
 


永遠都係我男神。
 
但Fiona此刻，卻慰藉阿朗的自尊心，告訴他：他很叻；哪怕只是客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