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遇見一個奇怪女孩》: 第五章
雪，由水蒸氣直接凝結而成。
但是香港的氣候不利降雪。
歷史上，香港的降雪紀錄只有寥寥數次，亦不是那種一片白茫茫的大雪。
這個週末，我一直處於興奮狀態，因為對上一次跟雪遙見面，她說星期一會跟我提到讓彼此變得更熟稔的方法。
我有幻想過，跟雪遙約會的畫面。
漫無邊際地遊走，我捉弄她；她歡笑著，何等幸福的時光。
不過似乎扯得有點遠，剛剛認識沒多久，以上的情節好像太過不切實際。
起碼先要在學校多點交流。
「早晨！」
「嘩嘩嘩你咩料，咁精神，食完女嚟？」智恆一臉疑問地看著我。
「未食。」我坐下來說。
「咁你一副含春樣係想點？」智恆又問。
「關你撚事。」
今日是地理學會第二次活動，即是我又能夠跟雪遙共處。
一想起這個情景，上課的時候都在發呆，老師講的內容完全聽不進去。
小息鐘聲響起，我托著頭看出窗外，天色蔚藍，半里不見一片烏雲。
「天氣靚，心情都靚啲。」
此時，課室外傳出一陣嘈雜的聲音。
「咩事咁嘈？」我看出走廊。
「咪啲人傾閒偈囉，日撚日都咁大聲㗎啦。」智恆一副厭世的樣子。
「唔係喎，今日特別嘈。」我說。
正當我打算走出課室查看發生什麼事，一張熟悉的臉孔呈現於眼前。
「唔該...江梓楠係唔係讀呢班？」
這時候，雪遙站在班房門前，目光有神地搜尋著每個角落。
不知道是不是小弟的存在感太低，雪遙仍然未注意到我。
「喂！嗰個咪中四嘅三大女神之一！」智恆察覺到雪遙的身影，便猛晃動我的手。
「乜..乜你識佢咩。」
「點會唔識呀？羅雪遙喎。」智恆露出一個如狼似虎的表情。
原來雪遙在中五也這麼受歡迎。
「梓楠，有人搵你呀。」班上的同學喊道。
「哦！而家嚟！」
「喂，你條仆街！點解羅雪遙會主動搵你？！快啲從實招來！」智恆抓住我的衣領激動道。
「好放手...得啦得啦我等陣再講......」我幾經艱苦才擺脫智恆的糾纏。
雪遙神色自若、目光溫和地站在課室門前，靜靜等候。
「Hi，呀楠。」雪遙輕輕揮手道。
「喔...Hello。」
「你而家得唔得閒？可唔可以陪我去小食部，我今朝未食早餐。」雪遙伸一伸脷微笑道。
「得！梗係得！」
於是我和雪遙在旁人怪異和驚訝的目光下，一路走到地下小食部。
「點解你啲同學好似一直望住我哋？」雪遙湊到我耳邊說。
「可能見我靚仔。」我也湊到雪遙的耳邊，故裝認真地說。
「噗，咁自信？」雪遙不禁失笑。
「講笑講笑～」
對了！就是這樣！你一言我一語地打情罵俏！揭開戀愛的序幕吧！
「做咩今朝唔食早餐？」
「唔知點解鬧鐘冇響到...醒唔切。」雪遙停下咀嚼的動作道。
看著雪遙那矯小的身軀，不禁擔憂有朝一日她會因為血糖過低而突然暈倒。
「咁..咁你要食多啲先得！」我用竹籤把自己的燒賣全都叉到雪遙的食物上。
「你俾咁多我！我點食得曬呀！」雪遙皺起眉頭，沒好氣地笑一笑。
「食到嘅！最多我幫你食。」
「唔要。」
忽然，我敏銳的目光發現到一個奇怪的人，躲在暗處偷偷摸摸地窺視，但是那人在彈指之間已經逃之夭夭。
「嗯？做咩？」雪遙好奇的問。
「哦冇，諗緊啲嘢。」
怎消失得那麼快。
「冇嘢就上去喇！小息差唔多完。」雪遙看一看掛在牆上的大鐘。
結果雪遙還是沒有提到跟她再熟絡點的方法，可能打算留待地理學會聚餐時才說吧。
那豈不是讓巧渝她們也知道？！
回到課室，我已經感覺到一陣殺氣騰騰的眼神往我身上注視。
「你條仆街好講清楚點解大名鼎鼎嘅羅雪遙會主動走嚟搵你！」智恆仍然對我窮追不捨。
「佢都係地理學會㗎。」我淡淡地說。
「哦？原來佢就係新成員。」智恆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係呀，上次你又唔出現，咪唔知道。」我翹起雙手說。
「等等先...！但係咁樣都不足以構成佢上嚟班房搵你嘅理由。」智恆目光銳利，彷彿察覺到些什麼。
平時的球隊練習又吊兒郎當，對於我的事情又這麼著緊，這傢伙是不是有毛病。
「我哋落小食部買啲嘢食啫，諗咁多做乜。」我嘗試結束對話。
「嗯...聽住先。」他好像還未放棄。
完成上午的課堂後，我在小食部買好午餐，便獨自前往三樓的地理室預備。
誰知這時候，智恆忽然出現在背後。
「點解你喺度？」我問。
「Miss Fung叫我一定要嚟呀嘛，咪係咁易蒲個頭囉。」智恆一臉不在乎地說。
「真係咩，比著平時你都一樣會放飛機。」他肯定打著什麼鬼主意。
片刻之後，眾人亦陸續到齊。
「嘩！稀客喎。」巧渝驚愕不已。
「掛住你嘛。」智恆曖昧地說。
「Sorry我唔受呢套！應該話淨係唔受你個人！」巧渝傲慢地說。
他倆的關係還是依舊惡劣，哈哈。
「佢叫智恆，都係學會嘅成員，不過成日唔出現。」Miss Fung向雪遙簡單介紹。
「呀..Hello。」雪遙微笑地打招呼。
「Hi靚女，我叫你雪遙可以嘛？」
「唔....嗯。」雪遙與我對了一個眼神，彷彿在告訴我，她覺得智恆是個奇怪的人。
如是者，聚餐也正式開始。
「我叫你哋準備嘅嘢，搞掂未？」Miss Fung一邊咀嚼食物，一邊問。
「已..已經預..預備好..」毒撚二號說。
「咩事？」我好奇地問。
「咳咳，就咁嘅，下個月統測之後就係學會日。」Miss Fung若有所思地說。
學會日，就是每個學會都需要在操場擺放攤位，邀請學生的家長和附近的街坊參加。
活動內容大概是售賣具有學會特色的紀念品，還有攤位遊戲。
不過事實上每年都舉辦得一塌糊塗，因為每個學會都不願意花心機在學會日之中。
「又玩呢味？上年聽返啲feedback，大部分人都話悶到抽筋喎。」我說。
「所以，我哋一眾學會老師向校長反映咗，而校長亦都同意。」Miss Fung輕擦嘴巴道。
「同意啲咩？」巧渝問。
「今年嘅活動會以比賽形式進行，賺到最多錢嘅學會。」
「可以得到免費機票。」
What the fuck？！
「你講真！？」巧渝用力按住桌子，激動地站起來說。
「真，到時你哋想去邊都得。」Miss Fung輕描淡寫地說。
「學校真係賤，用呢啲手段強迫學生投入活動，不過我唔反對嘅。」智恆說。
此時，我注意到一旁的雪遙，臉上流露出期待的表情。
「雪遙！！我哋贏咗嘅話咪可以一齊去日本！？」巧渝抓住雪遙興奮地說。
「嗯！希望得啦！」雪遙瞇起眼笑道。
果然，雪遙還是很想去日本。
記得她提過，從小就想去看雪。
「所以，靠你哋喇。」Miss Fung說。
「之但係...要贏都唔係咁易。」巧渝眉頭深鎖，像在思考什麼。
「正解，講到我哋食硬嗰幾張機票咁。」智恆也補充說。
「點解咁講？」我問。
「你唔記得嗱？籃球學會個主席。」巧渝略微沮喪地說。
籃球學會主席......
「哦，嗰個咩李峻仁？」
「冇錯，雖然上年個活動搞得麻麻，但係咁多個學會之中，籃球學會算係受歡迎，嗰陣好多街坊圍觀。」巧渝回憶起去年的事。
「我記得，條友有錢仔嚟，聽講佢掟咗好多錢落學會，上年用高價買啲波衫返嚟，再以超低價賣俾街坊。」智恆摸摸下巴說。
「所以要贏呢，就一定要搞掂條二世祖。」智恆不屑地說。
我們這個窮困的學會，能夠與李峻仁那富可敵國的人比拼嗎......
「咁今日係咁多，攤位內容就交俾你哋諗。」Miss Fung說罷便揚長而去。
「一係過幾日再喺whatsapp group講啦，反正而家都唔會諗到啲乜出嚟。」智恆也拍拍屁股離去。
「都係嘅～咁我都走先～」巧渝說。
地理室剩下我和雪遙，還有兩個毒撚。
「我..我..我哋都走先...」
似乎他們注意到什麼，識趣地先行離開，讓我和雪遙獨處。
兩名毒撚離開後，地理室只剩下我跟雪遙二人，氣氛頓時有點曖昧。
始終這樣與女生獨處的時間，對於我來說實在非常罕有。
此時坐在旁邊的雪遙，雙手不自然地摩擦起來，好像想要說些什麼似的。
「呀楠...上次多謝你。」雪遙眼神閃縮地打量著我，然後輕聲說。
「上次？」我瞄了雪遙一眼道。
「喺馬路救咗我。」雪遙微微點頭。
原來如此，其實算不上什麼，當時情況緊急，無理由見死不救，換成其他人同樣會伸手拉她一把。
「小事啦，唔洗擺喺心。」
「唔得！如果因為我唔小心而俾車撞，會好對唔住屋企人。」雪遙一臉認真地說。
雪遙竟然還記住當天我跟她說的話。
「今日洗唔洗返工？」我嘗試打開話題。
「要呀，我好少唔返工㗎。」雪遙微笑道。
「你真係好勤力...」我很是佩服。
「冇辦法啦！要儲多啲錢。」雪遙嘆道。
「有嘢想買？定係想儲錢去旅行？」
雪遙閉上眼睛搖頭。
「咁點解...」我疑惑起來。
「唔講得住～」雪遙站立起來說。
此時她緩緩離開地理室。
「喂...！」我把她喊停。
「你唔係話會同我講...」
「我哋變得熟啲嘅方法...」我說。
「嗯...係。」雪遙回頭看著我。
「下星期三係教師發展日。」
「如果可以嘅話，你同我出一日街得唔得？」雪遙默默注視著我。
「可以！可以呀。」我點頭說。
「咁約定你喇，我返上去先！」
「等陣...！你仲未俾你電話我！」
雪遙本來已經踏出地理室，聽到我的說話後，又把身子扭回來。
然後指著我面前我長枱微微一笑。
我低頭乍看，發現一串用鉛筆寫成的數字。
「幾時寫...點解我發現唔到。」
當我再次抬頭之勢，雪遙早已不知去向。
「唔理，記低佢先。」
如是者，我成功獲得雪遙的電話號碼。
回家之後，我立刻將雪遙增添為聯絡人，然後把她拉進地理學會的群組。
我看著雪遙的個人頭像，感到坐立不安，總想跟她說點什麼，但又找不到藉口主動Whatsapp。
「點解我咁廢...乜以前溝女嗰陣未試過主動搵女仔...」
「咦唔係，我邊度有溝過女。」
幾年以來，除了老媽和巧渝兩個異性外，幾乎都沒有和女生私聊過。
為了不讓雪遙感到奇怪，我決定上學時向巧渝取經。
「哦！簡單啦！用啲幽默少少嘅開場白，大部分女仔都受呢套。」巧渝靈機一觸地說。
「真咩...例如呢？」
「你好！」
「.........」
「正經少少。」我沒好氣地說。
「車...講下笑啫...」巧渝扁起嘴說。
「一係咁，雪遙張icon係咩相嚟？」
「你唔知咩？我琴日咪加咗佢入...」
「死變態佬！你估個個都好似你哋啲男仔咁咩！一拎到人電話就即刻睇人哋icon！」巧渝狠狠地往我頭上敲了一下。
「好撚痛...」
「呃...佢個icon...好似係抱住隻貓自拍。」沒記錯的話應該是。
「你可以試下喵佢。」巧渝一本正經地說。
喵。
「.............」
「唔撚係嘛？」這樣都行？
「真㗎，通常女仔擺上social media嘅相，大部分都同自己嘅興趣有關。」
「例如我個icon就係喺韓國旅行嗰陣時影！」巧渝自圓其說道。
「屌...你呢啲外星人點樣做標準。」
「總之你信就去試下！講就講咗俾你聽㗎喇！」巧渝鼓起泡腮道。
「都唔知係咪...」我無奈地說。
「你個衰仔...人哋認真幫你諗計...少少感激之情都冇...」巧渝顯得有點生氣。
「係喇係喇對唔住...唔好嬲啦。」我只好安撫一下巧渝。
「哼，唔睬你。」說罷巧渝用力蹬腿踢地，便離開了。
「......」女人真是情緒化。
之後，我按照著巧渝的方法，嘗試在Whatsapp主動「喵」雪遙。
我攤在床上，點擊雪遙的頭像展開對話。
「喵～估下我係邊個～」
咳咳。
我當然沒有傳送出去。
本大爺怎會說出這般尷尬低能的台詞。
我輾轉反側地看著雪遙的個人頭像，折騰一番後仍未找到適合的開場白。
在煩惱之際，雪遙的狀態變成「在線上」。
難道說她在跟朋友聊天？
但好像沒聽過雪遙提起自己的朋友。
剎那間，「在線上」三字。
變成「輸入中」。
雪遙：「Hi 呀楠 ：P」
我：「你點知我電話：0？」
雪遙：「傻仔嚟㗎你 頭先咪add咗我入grp」
我：「係喎...@@」
我：「有嘢搵我>_>？」
雪遙：「提下你星期三約咗我xd」
我：「你想去邊0.0」
雪遙：「行山！」
WTF。
行山，跟雪遙完全不相襯。
我：「Are u sure？？」
雪遙：「想做下運動！得唔得\_/」
我：「得～你鍾意就好～」
雪遙：「咁嗰日十二點樓下等^_^」
我：「OK！」
然後電話顯示藍剔，即是已讀，雪遙也就沒再回覆。
原來被女生主動傳訊息的感覺是如此怦然心動，會對著電話乾笑一整晚。
「好彩雪遙搵我，唔係都唔知點算。」
「不過淨係女仔做主動好似唔係咁好，聽日去接佢放工，比返個驚喜佢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