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Sale屎的羅曼蒂克: 21. 恭喜發財 日日爆數

今年的年三十和大年初一，我拿兩天的假期盡情地在親戚家裏飽食終日，紅包也如預期中非常的豐收。

年初二上班，跟以往的不一樣，還沒營業的店舖今天特別的生氣勃勃。不遜於季尾出花紅的那個月，過年的那個月可是未婚的男女老幼最為期待日子。

怎麼樣的錢賺的最開心？不勞而獲的錢。

才剛走進公司，便已經聽到各個部門積極討紅包的聲。走進女裝，遠處便看到Christy嬌小身影。我加快腳步，向著Christy飛奔過去。經過巨型的全身鏡時，我偷瞄到我兩個金色的錢圖案從眼睛裏掉了出來。

「Christy ! 新年快樂！恭喜發財！快高長大！」





還沒靠近我雙手已經十指緊扣地擺在胸前，迫不及待地送上我真誠的祝福。

「頂你個肺。」

她不情願地從口袋掏出紅包，冷眼瞪著我壓下聲線說。

「新年一大早不要罵髒話啦。」

我燦爛地笑著說，眼睛除了紅包什麼都看不見。





「仔仔快高長大，身體健康......聰明伶俐。」

我們各人捉住紅包一端，Christy咬著牙不忍放手。我咬著牙補上更多的祝福，手更使勁地拉。紅包最後安穩地落在我的手上。

「Christy ! 恭喜發財......」

我才剛討完，後面又揚起了一把貪錢鬼的聲音。

呀業不懷好意地笑著衝過來，我對著Christy留下一個幸災樂禍的笑容便快快溜走。我的背後能感覺到Christy仇視的目光，朋友的不幸是我的快樂，我對著空氣笑得更開懷。





走到打卡的位子，便看到了Supervisor 呀Nat和Mandy。跟她們不算熟絡，我收起開朗的笑容，恭敬地笑著跟她們拜年。

「恭喜發財，身體健康。」

「新年快樂，日日爆數呀。」

「恭喜發財，步步高升。」

「謝謝。」

正式開早會前，這些都只能算是暖身。

「各位早安，先跟大家拜個年。祝大家新年快樂，身體健康，日日爆數，長做長有。待會昨天還未拜過年的，就自己過來了。好，先說說看生意呀，昨天大年初一......」

今天的早會由Elva經理負責主持，大家只注意到她手上厚厚的那疊紅色的利是封，並沒有把她說的話聽進去。同事們竊竊細語地討論著討利是的事。





「你們拿了嗎？」

呀業今天份外活躍，眼冒金光地問。

「沒有。」

「我也沒有。」

「Elva的我拿了，但男裝的經理我還沒拿。」

「男裝的的我拿了。」

「你說可不可以待會再排一次，可能他不記得我呢。」





「你想新年被解僱嗎？那你試試看囉。」

Sky Wong 的貪心被呀瑩狠心地阻止。

「說到討利是......Tracy祝你新年快樂，身體健康，日日爆數，仔仔順利考入大學。」

今天分外積極的呀業又轉身對Tracy媽笑容可掬地笑著說。

「衰鬼！新年快樂，早日結婚。」

Tracy媽露出她的招牌笑用，打了一下呀業的手臂，把紅包放到他身上。

「新年快樂，身體健康，爆數爆數。」

「乖乖乖。」





我也不敢示弱，禮貌地上前討個紅包。


「那今天早會就到這裏。還沒討利是的就過來這邊吧。」

「排隊！排隊！」

聽到經理的話，呀業第一個動了起來，場手示意我們跟著他走。

第一次見識，場面壯觀得讓我覺得滑稽。一個經理一條隊，每條隊至少長10到12個，比起討利是，這更像那家公司要派放免費試用品的活動。一封一封利是交到員工手上，員工的臉上一個個笑得像中了六合彩頭獎，大家明明都知道紅色的小信封裏只會有一張紫色，運氣好的話有機會是藍色。

討利是的活動維持了十分鐘，經理們手上的利是派光後，人群也滿足地散去。

但人類並不是這麼容易滿足的生物。





「化妝部經理好像還沒派對不對？」

呀業思考著問。

「好像是。」

Christy點頭回答。

「襯著還沒開門，要不要突擊她？」

「這樣會不會很丟人呀？我們跟她又不熟。」

呀瑩插話說。

「會，所以Gabi你先去問吧。」

呀業認真地轉頭我說。

「什麼？」

我錯愕地反問。

同一時間，化妝部傳來其他同事拜年的聲音。

「新年快樂......恭喜發財......身體健康......」

「就是現在了！Go！Go！Go！」

呀業激動得原地跳了一下，揮動著手劈馬上帶頭衝鋒陷陣，我無語地發笑跟上。

短短一個早上，我已經收了十封紅包，確實比跑數要好賺。大家都忙著去拜年的原故，客人也隨之變少，但因為紅包的原故，同事之間他氣氛甚至比平常還要好。平常鬧不和的同事，看在紅包的份上，也虛偽地擺出一副親切友善的嘴臉。

沒有人會跟錢過不去。

安靜了三個小時，午班的同事開始陸續上班，派錢活動又再重新開始。

開匣第一位跑出的是Danny。

「呀瑩！今天的眼線畫很特別好看喔，皮膚......哎呀，怎麼這麼滑呢？」

「新年快樂呀，祝你老公每天龍精虎猛、女兒學業進步、一家身體健康......」

今天Danny浮誇的程度，創出了一個新高度。油膩的話像機關槍般等不下來地向呀瑩掃射。受不住攻擊的呀瑩呀等了他，用紅包塞住了他的嘴巴。

「夠了，夠了，夠了......新年快樂，日日爆數。」

「Tracy！」

他嫵媚地笑了一下，腳步還未邁出嘴巴便先喊出下一個他要討好的對象。

緊貼著Danny後方急起直追的是年青的Ryan。

「呀瑩，新年快樂，恭喜發財，笑口常開。」

轉角位的有Eddy Chan和Ernie, Ernie在最後路段突然爆發力猛增，最後以一個身位壓倒性贏下了第三名。

「呀瑩，你今天最漂亮。祝你青春常駐，永遠美艷動人，日日爆數。」

Ernie深情款款地對著呀瑩說，呀瑩把紅包塞住他手裏打發他走。

他收到紅包後，嘴角往上翹到眼睛的位置。Ernie給呀瑩送上飛吻一個，自以為性感地笑著。離開的時候，眼神瞄到了一旁看熱鬧的我，嘴角不明顯地抽動子一下，瞳孔左閃右避。

更衣室事件後，我們沒有以前那麼親近。他總會嘗試跟我說話，但氣氛還是很尷尬。同事們聚在一起時，倒還是可以輕鬆地聊天說笑。每次看到他，心情總是難免有點低落。

「快點走，快點走，再待下去，紅包都不夠派了。」

「哈哈哈，我先放一下對講機呀。」



飯桌上也還是是紅包的話題。

「梁太有沒有給你派利是呀？」

Sky Wong漫不經心地問。

「她明天來。」

呀業得意地回答。

「客人的利是都給很多嗎？」

「至少都一百以上吧。」

呀瑩想都沒想就回答了我的好奇。

「熟客才會派吧？」

「當然不是，有些你拜個年就馬上給你五百啦。」

呀業插嘴說。

「哇，這麼誇張嗎？」

「他們錢多到花不完。」

Christy 一臉厭世地說。

「我的國內客過年來不了，在微信給我發紅包。沒有國內銀行卡，我根本就花不了。」

Sky Wong失望地抱怨說。

「給很多嗎？」

「500呀。」

「哇……」

「每年誰收得最多呀？」

一直埋頭苦幹默默食的呀Mei，突然彈起來激動地罵起來。

「那還用說呀？肯定是Kenneth 那個鴨王呀！」

「笑一笑，那些大媽彷彿要在他屁股塞紅包似的。每年這個月，他這個仆街最好嫌了！」

飯桌上的人都低忍不住竊笑起來，我尷尬地迎面替Kenneth Wong接下呀Mei憤怒的斥罵。

「聽說待會軍艦會來。」

「Oh yeah！又有紅包收。」

避免讓呀Mei永無止境地罵下去，呀瑩識趣地轉了一個話題，然後呀業又露出他貪婪的笑容。

我們都沒他好氣地笑了出來。

飯後回到店裏，客人稍微多了一點，但也不至於很忙。能站著聊天的機會還是挺多的。我，Christy和Danny站在巷子閒聊著八卦，突然有個身影衝了出來。

「Hello, 黎小姐，新年快樂呀。」

高分貝的娘娘腔、油光滿臉的笑容、散發著女性荷爾蒙的姿態。Eddy Chan衝到一個一頭短紫髮的中女前，殷勤地做greeting 跟拜年。

「謝謝，新年快樂。」

女人沒有正面望他，眼神帶點輕蔑稍微移開了身體。她在手挽包裏掏出紅包，有教養地道謝，把紅包放他手上。

客人一走開，Eddy Chan便馬上拆封。

「多少？多少？」

Danny忍不住問他。Eddy Chan伸開手掌左右搖搖，他眉開眼笑的表情，讓我覺得油膩。

「她是Eddy Chan的熟客嗎？」

「不是呀，她就是每天都在VIP室喝咖啡呀，從來沒見過她買東西。」

呀業聽到消息，也走過來八掛說。

「我看他這麼熱情衝上去......」

「你要是夠不要臉，你也可以的。」

Danny吐嘈著說。

「他是為了封紅包，寧殺錯勿放過。」

在旁邊的呀瑩也不忘插一嘴。

「Alaina在男裝，現在往女裝方向走過來了。」

耳機裏傳來了Supervisor Mandy的聲音。

跟上次不一樣，大家並沒有鷄飛狗跳地驀然散開，反而掛起了各自的自認為真誠的微笑，在巷子的兩邊一字排開，迎接軍艦。

「Hello everyone, 新年快樂，步步高升，身體健康呀……」

軍艦走進女裝的時候，手上已經準備好一疊厚厚的紅包。還沒把話說完，便已經忙著派。經理們當然是在前面替我們打頭陣，早在Alaina還在男裝的時候，經理們已在女裝入口恭候多時。她們是第一批拿到紅包的人。

Alaina把經理的份派完後，便在包裏換了一疊紅包。很明顯派給我們的當然比經理的小份，但受歡迎的程度依然沒有消褪。

經理一退開，我們這些小嘍囉便二話不說地衝上去。手伸出去，「真誠」地送上祝福，手一縮回來，原來空空如也的掌心，現在多了一個紅色的小信封。

開心開心。

還沒拿到紅包的小嘍囉們積極地嘗試要把巨型軍艦活埋。滿足的我把紅包收在口袋裏打算默默退場時，不知道被那個嘍囉的腳勾到，失了平衡的我蹌踉地後退時，一隻有力的手掌捉住我的手臂穩住了我的重心。

回頭一看，心臟揪了一下。

「謝謝。」

看我站穩後，Ernie放開了手。人群隨左Alaina移動到巷的後方，留下我們倆站在原地。我們的眼神碰上後，又馬上默契地互相閃躲。我生外地對他道謝。

「你拿了？」

他尷尬地清了清喉嚨，指向人群問。

「嗯。」

「沒怎麼見你，很忙嗎？」

我嘗試努力地和他正常地對話，但眼神係是不知道該往那放，瞳孔只好看空氣發呆。

「怎麼了？想我呀？」

從他口中說出來正常不過的的一句玩笑，對現在的我們來說卻成了一句讓氣氛掉下零點的話。

他一時口快地說完，便馬上露出懊悔的表情。我默默不語地躲開他失落的眼神，他搔了搔頭一臉灰心氣餒地說。

「躲在倉庫打麻將了，剛贏了十塊。」

什麼鬼？上班藏起來打麻將？

「那我繼續了。」

我一臉不可思議地轉頭看著他，他不好意思地指著倉庫說完，便轉身向倉庫走去。

為什麼要悶在倉庫了一個小時打麻雀？還真是他能幹得出來的事。弱智。

「靚妹，新年快樂。」

當我正在暗裏罵他時，被他的聲音叫停了思緒。我回頭看著他，他生硬的笑容，看得我怪愧疚的。能看的出來，他似乎很努力地像讓我們的關係變回以前般親近。

「喔，新年快樂。」

我擠出了笑容回他說。

不用看也知道我一定笑的很難看。

我真的對我那天衝動魯莽的話感到後悔不已，圍繞著我們尷尬的空氣總讓我感到呼吸不暢順，而就在剛才他對我露出難過的笑容時，我的心臟揪成了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