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Sale屎的羅曼蒂克: 10. 十分鐘的驚喜

剛結束與俊軒的例行視訊後，我把電腦插上充電線準備入眠時，握在手上電話又傳來嗡嗡的震動。

這次不再是未知電話號碼，而是由無腦大叔發過來的whatsapp. 對的，我設了他的聯絡人性名為無腦大叔。

其實剛才送走Jenny後便想給他發個whatsapp, 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想給他主動發短訊。總有一種誰先主動誰就輸了的感覺。想說晚點再發好了，結果忙起來又忘了。現在收到訊息，心裏有點小得意。

「我的客人有來嗎？」

「來了，買了。」





「謝寶貝！」

我回覆了一個翻白眼的表情圖案。

「怎麼樣，那人妻是不是不錯？」

「是不錯啦，不過沒想到你喜歡這型的。」

想起氣質型的Jenny, 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被比下去。我暗裏嘆了一囗氣，心裏不禁埋怨我爸強大的基因，要是我像媽媽就好了。





「你以為我喜歡什麽？」

「波濤洶湧的。」

「靚妹果然是靚妹，膚淺！」

真不知道膚淺的是誰？再一個翻白眼表情圖案。

「我跟你說呀，一個專業的男人，是不應該去將女性分類的，每個女人都有她的優點。」





「那你覺得我的優點是什麼?」

「減少罪惡的發生。」

看他把話說得這麽漂亮，我便試探他一下。果然，不出所料，依然的欠揍。

「你好像有點誤會，我剛說的道理只適用於美女。」

「祝你早日陽痿。晚安。」

「開玩笑的啦，你要是整一整你也是很美的。明天見呀。」

我用舉中指的表情圖案結束我們的對話。

我檢查一下鬧鐘，關掉房燈。蓋上被子培養睡意，進去夢鄉前，我在心裏默諗。





我希望明天醒來的時候，有Angelababy的眼睛、范冰冰的鼻子、全智賢的嘴巴......數著數著就睡覺了。

隔天醒來，我還是原來的那個樣子。

今天也沒什麼驚喜地開始新的一天。

今天打完卡後，我沒有在classic沙發上坐等，總感覺跟不熟的同事坐在一齊呆等很尷尬。

我走到contem的沙發上坐著，毫不起眼地坐在高挑模特公仔後，身體剛好可以被遮蓋。

Instagram 從起床到現在一直被無所事事的我刷到了底，別人精彩的生活照裏的每個表情，都在嘲笑我這個無聊至極的上班族。頹然地坐在沙發上思考人生，腦海裏一片空白。

當四周安靜得連蚊子飛過都發聽見的時候，我竟然沒有聽見他的腳步聲。





「我昨天中了六會合彩......」

「呀！」

像鬼魅般聲音突然在我的耳邊喃哩，倏然從某個空白的空間被這神出鬼沒的氣音喚回來，嚇得我尖叫跳起來。

自己的尖叫聲劃破了早上的寧靜，我急忙左顧又盼。結果看到Kenneth站在巷子鄙視了我一眼。我只想找個洞鑽進去。

「你叫什麼......」

「嚇死我了！」

「我沒有要嚇你呀，你自己......哈哈哈哈哈……」

我轉頭怒瞪著Ernie對他斥罵。他也被我誇張的反應嚇到，但後來說著說著竟然開始大笑起來。怒火中燒的我忍無可忍地一掌接著一掌打在他的背上，他邊躲邊繼續哈哈大笑。





他笑得眼睛都擠進出皺紋，看著他燦爛的笑容奇怪地變得沒那麽生氣。

「你們倆在幹嘛呀？走啦，開會啦。」

一直到呀Nat一臉無語地催促我們，我們才停止了打鬧。

跟呀Nat身後走，我小聲地問他。

「你真的中了六合彩嗎？」

「騙你的。」

他憋笑說，我一腳往他小腿踢下去。





瞪了他一眼，自己不期然地微笑。

剛才的耳語彷彿還在耳邊迴盪，嘴巴幾乎貼在耳朵上，他呼出氣息總飄著淡淡的煙草味。現在再回想那滑稽的悄悄話才懂得害羞。我偷偷瞄向他的側面，馬上又別過頭。心情有點微妙。


今天是期六，原看早上氣氛還是偏向安靜，怎料食完飯回來，女鞋部的已經塞滿了客人。同事已經忙得彷彿連呼吸也無暇顧及，名自的手上也拿著至少兩三個鞋盒東奔西走。驟眼過去，客似雲來氣氛非常熱鬧，走進去便會發現，在人群中充斥著客人各種各樣不耐煩的抱歉。好幾個單膝蹲在地上的同事，嘔心瀝血地為客人服務，身旁疊起來的鞋盒已經到我的膝蓋的高度。

永遠停留在25.5度的中央空調，在焦頭爛額的時候總是供不應求。每個人都滿頭大汗，但基於制服要求，卻沒辦法脫下西裝外套。

懷著一顆同理心，我默默地穿過這人間地獄，在心裏替他們默哀。

回到女裝，眼前是另外一個煉獄。

每一個同事都在場上急步地小跑，臉上機械性的笑容在背上客人一瞬便馬上面露嚴厲的表情。有人替客人捧著十幾件衣服、有人正小心翼翼地棒著飲料、有人買忙著替客人照看正四腳在地氈上爬小孩。

男女老少在貨場上應有盡有。忙亂的節奏下，剛回來的我還未了解情況因而無從入手。

Contem收銀處的桌子上早被大量衣服埋了大半，Danny正在桌子的角落非常不便地替客人包裝衣服，呀成又拿著幾件被淘汰的衣服掉到衣服堆上。

更衣室內不停地有客人揚聲求助、更衣室外有客拿著手仔褲卻沒人有空按排他們試身、還有客人拿著改衣單前來領改衣。

頭昏腦脹地看著這混亂的畫面，腦袋一下子轉不過來。

「Gabi. 你去幫這小姐取改衣，取完改衣先去倉庫取這兩件的碼數。」

Wendy姐不知道從那裏走過來，手上拿著一條牛仔褲香改衣單。她沈著冷靜地告訴我現在要做什麼。

「Alxxe & Olixxa 7019 size 4 , 7018 size 4.」

「7019, 7018……」

「記住了？」

我一直在嘴巴裏喃喃地重覆著，就怕待會忘記了。她向我確認我是否記得，我點頭。

我轉身離開，聽到身後Wendy姐再另對Ernie說。

「Okay. Ernie 巷仔鏡位有客，她要試這條Frxxe的牛仔褲......」

我急步小跑地走進改衣房間，爬梯取下改衣，又急急忙忙地跑到巷仔倉庫。

「7019, 7018……」

這兩組數字在嘴邊一直重覆唸著，眼睛在膠袋上快速地掃描射，很不幸地7018在那疊衣服的最底。你小心地把衣服抽出，上面的衣服卻因為失去了平衡滑了幾件到地上。我深深地嘆氣，心急卻也只能一件一件整齊地放回去。

把改衣送到客人手上，馬上又去為別另外一位客人服務。

Wendy姐沒有交代下來是那位客人，我只能在更衣室外茫然地尋找那個和我對上眼的客人。

一個矮小帶著眼鏡的中年女人，穿著一身和手上拿著同一牌子的衣服，她也在看著我手上的衣服。

直覺告訴我應該就是她。

和她確認過眼神後，我走上前問。

「Hello, 是要試這兩件的小碼嗎？」

「是的是的。」

「這邊。」

正要把她帶進試衣間，又被另外一位客人叫住。

「Hello,我想試這件。另外我還有幾件在後面的也想試。」

「沒問題，等我一下，我很快過來幫你。」

把客人送進更衣室後，我便再去替剛才那位小姐把她想試的衣服收集起來。結果路上又被某客攔下了。

「請問這件有size M嗎？」

這件衣服同款的就有兩件在架子上，我上前翻看另一件的掛牌。M 白底黑字清楚地寫在牌子上。

小姐，你可以嘗試找找再問我嗎？那衣服就在你旁你也懶得翻牌看嗎？

很想翻她白眼，但基於職業操守，我忍了。

我微笑轉身把衣服從架上抽出來給她，便急著要離開。才剛邁出步，她又把我叫停。

「喔喔……謝謝。那請問試衣更在那？」

白痴嗎？不就在你旁邊嗎？

我忍。禮貌地微笑轉身。


客人一個接著一個，每個人都分身不下忙得連互相說句話的時間也沒有。大家都不約而同地往各個倉庫來回奔走。

對各個牌子擺放的位置也還不太清楚的我，只是為了找對倉庫已經很費勁。大家都在忙的時候，我也不好意思逐個牌子問一次，像盲頭烏蠅似的亂猜碰碰運氣，害我今天多跑了幾敞冤枉路。

「2049,2145,2049,2145......」

節奏被源源不絕的客人打亂，各種催促和要求下，我一頭熱地再次往倉庫衝過去，嘴邊一直重覆諗著數字。正準備打開倉庫的門，門一下子被拉開。

開門Ernie也愕然地看著我，差點和我撞個正著。我想要往左邊繞過他，他卻和我神同步同時也想往左邊出。不知該說是心有靈犀或是冤家路窄，左右來來回回幾次，我們兩個堵在門口幾十秒仍然在原地踏步。

最終他受不了便雙手按著我的肩和我對轉了一圈。轉停後他沒有鬆手。眼睛瞄了一下後方把我推到一旁去。Kenneth Wong拿著一件用膠袋套著的卡奇色的西裝從我旁邊走出來。

2049!

我趕緊走上前問他。

「你這件是什麼碼？」

「M.」

「你的客人試完不要可以給我......」

「她不會不要。」

他免為其難地轉了三分之一的頭過來，冷酷的眼神讓我怂了起來，原來堂堂正正的聲音漸漸沒有了底氣。還沒說完就被他一下子拒絕掉。

我尷尬地站在原地，Erine拍了拍我的肩膀朝我露出可憐的眼神快步離開。雖然看不到自己臉上的表情，但我也替自己感到可憐。

「沒有？你剛剛不是說有嗎？」

沒辦法接受那件她心愛的衣服被奪走的事實，客人的聲音好了好幾個分貝。本來和善的臉目漸漸露出生氣表情。

可憐的我只能更悲微地向她道歉再道歉。

「因為只剩後一件，先被另外一位客人拿去了，所以真的不好意思。」

「那她試完不要了給我試。」

「衣服客人要了......不好意思。」

「我特意過來就是為了試這件，剛剛明明也還有......別的店也沒了嗎？」

「沒有了，真的全線只剩最後一件了。」

「你們能幫我訂一件回來嗎？」

「不好意思，沒有辦法了。」

「怎麼這樣呀！」

她用力的關上門，留下愛莫能助的我呆呆地盯著門。

你以為我是故意不給你買的嗎？一萬塊的衣服你以為我不想賣嗎？我覺得我會跟錢賭氣嗎？還發我脾氣呢！

心靜下來後，委屈化成怒氣一下子湧上心頭。我狠狠瞪著牆壁，深呼吸，心裏的罵得停不下來。

門再次被打開，我馬上轉身回去。

「真的不好意思，下次見。」

我偽笑著送別她。她眼尾也沒有瞄我一下，不愉快地離開。我瞪著她的背影，戚了一下嘴角。

真討厭。


「怎麼樣，最後那客人有買什麼嗎？」

Erine來跟我搭話，才發現繁忙的店面暫時恢復到原來的平靜。大家都放慢了腳步，有些甚至拖著腳步精神恍惚地走著。

客人洶湧來襲後，店面上留下了剛才混亂的蛛絲馬跡。散落地上的包裝紙、喝剩幾口的水杯、掉在地上還未來得及撿起來的衣服......為了讓自己喘息的機會，大家都故意慢條斯理地處理店面上的慘狀。

「買個屁。臉臭得跟炭一樣。」

「Kenneth有賣了那件外套嗎？」

不甘心的我只關心口氣這麼大的他道底是不是真的有賣出去。不服氣我希望他沒賣出去，因為我想看見他在我面前丟臉的樣子。

但糗的依然是我。

「賣了。那是他熟客，幫他買了十萬。」

「我忙得像狗一樣才做了三萬......」

我欲哭無淚地冷笑著說。

現實就是這麼的悲慘。

「哈哈哈哈......熟客怎麼能跟walk in客比嘛。別比啦，就算要你自己掏錢出來買，你也買不到那個數。」

更悲慘的是你有一個很愛落井下石的同事。

「唉，不管了。我還要去收拾更衣間。」

沒心情跟他閒聊，我隨便打發了一下他，便回去收拾我的殘局。

收拾好更衣室後，我抱著衣服正往倉庫的路上，耳機裏卻傳來Wendy姐的呼喚。

「Gabi, Gabi, 你來一下收銀處。」

「怎麼了？急嗎？我要先去一下倉庫。」

我低頭看了一下胸前大包小包的衣服，對著米克風裏回應。

「有點急，剛才你幫的那位客人發email投訴了。」

我怔了一下，心情一下子掉到了谷底。

屌，今天是有多不順呀。


「生日快樂！」

抱著衣服垂頭喪氣地走住收銀處，迎接我的是一個點上蠟燭的生日蛋糕。

蛋糕上的巧克力牌上寫著「Happy Birthday to Gabi & Dan Dan」。

小小的收錢處擠下了五個成年人，Wendy姐捧著蛋糕笑著對我說。Ernie大大的手掌降落在我的頭上，輕輕地撥亂我的頭髮，難得溫柔地笑著說。

「靚妹生日快呀。」

「所以......沒有投訴喔。」

我呆滯地看著他們，白痴地問了一句，惹來了大家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沒有啦，你們倆快點許願。」

還未從驚喜緩過來，我乖巧合上眼睛假裝在許願，胸口激動的心跳聲，怦通、怦通、怦通，地傳到耳朵。

「其實我生日已經過了。」

「公司每個月都會給那個月生日的同事一點小預算慶祝。你和呀Dan都是十二月，就一齊過囉。」

「哦，謝謝你們呀。」

從少沒有過什麼驚喜的我，不知道道該用什麼表情怎麼表達現在感謝的心情。我害羞地簡單地說了一聲道謝。

「十二月之星兩個先捧著蛋糕拍一張吧。」

Wendy姐把蛋糕遞給Danny，把我們倆推到一齊拍照。看著鏡頭，我盡量露出我最自然的笑容。

「Okay!」

「我們contem 拍一張吧。」

「找誰幫我們拍呀？」

五個人自然地聚在一起，我和Danny依然站在中間，Ernie站在我的旁邊。另外一邊的Eddy Chan打開子電話的自拍功能整理著自己的頭髮問。

「靚妹，你幫我們拍吧。」

「好。」

「好什麼好呀，你們兩是主角呀。Mandy, Mandy! 幫我們拍照呀。」

還反應不過來的我，即使聽著Ernie無厘頭的話，也乖乖地照著做。Ernie把我推上前，正想要接過Wendy姐的手機，她無奈地說。剛好看見Mandy路過，Wendy姐馬上喊停了她。

「哈哈哈哈哈……」

聽到Ernie低俗的笑聲，才意識過來自被作弄了。感到丟臉，臉頰頓時微微發燙，我乾瞪了他一眼，他卻笑得更開心了。

他捉住我的手臂把我往後拉到他的身前，手若無其事地抱著我的肩膀。半個身體貼在他的胸前，心跳再次不掙氣地跳動。

「1、2、3，笑。」

「多拍兩張吧。」

拍完照後，Wendy姐給Danny遞上塑膠刀算著人頭說。

「生日的切蛋糕吧，分......五份吧。」

「我要有巧古力球的那塊，大塊一點，我好餓喔。」

一臉餓相的Ernie看著蛋糕，饞得口水都快要滴下來。我無奈地發笑。

「食完要把後面這座山清理好才可以下班呀！」

Wendy姐拍拍Ernie的背特別地叮嚀我們說。

我轉頭看著桌上用衣服堆砌出來的山丘，心倏然涼了一截。不想面對現實，我還是選擇先食完蛋糕再說，一轉回去便看到Ernie正吃得臉兩頰鼓起了兩顆球。明明已經漲得像倉鼠一樣，卻還要往嘴巴裏起勁地塞。不知道還以為是他生日，我不禁在心吐嘈，嘴巴卻笑了起來。

這傻瓜，真的蠢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