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女校教書的日子》: 15.

當學生們早上拿著書本，便知道考試近了。
 

「距離考試只剩下一日。」看著黑板上的字句，回想起自己當年考試的畫面，溫習到通宵達旦，為的只是一張大學入場卷，而這張大學入場卷，為的，也只是職場的入場卷，庸庸碌碌，不禁問自己，是否就這麼一生？
 
 
「今日係你地考試前最後一堂，我都唔會再比卷大家操，反而我想大家寫低一啲野。」
 
 
「大家可以寫低自己既夢想。」我穿梭在課室裡，將白紙發放給她們。




 
 
「夢想？咁老土啊。」李敏晴破口而出；果然是物以類聚，說話的態度跟嘉柔不相上下。
 
 
「知唔知，人無夢想，同咩係一樣呀。」我問她們。
 
 
「鹹魚啊嘛，你好old school啊。」敏晴接著說，旁邊的嘉柔也在笑我。
 




 
「大家覺得夢想係啲咩？」在寫前，我先問她們。
 
 
「夢想，係遙不可及既嘢。」千雪認真地回答。
 
 
「我就覺得夢想係不切實際啦。」嘉柔也加上。
 
 




「睇黎，大家既夢想都好似好遙遠，好宏大，比十分鐘大家，寫下自己最微小既夢想，同最大既夢想。」
 
 
「我既夢想，係做一個老師。」我還記得，小學的時候便立了這個夢想。
 
 
「咁你就要由最細既夢想開始先啦喎。」老師跟我說。
 
 
「咁即係咩啊？」我問。
 
 
「做老師要成績好，讀既課文要好多。」
 
 




「我有啊，我每個禮拜都有睇書。」沒錯，我看的就是在奶奶家中的書。
 
 
「好好啊，咁你要繼續努力，完成每個微小既願望，最後就可以達成你最大既願望架啦。」
 
 
「知道老師。」
 
 
看著眼前這班天真無邪的孩子，我可不忍心讓她們進到未來的社會；如果可以，我寧願她們繼續留在溫室，不會被殘酷吞噬。
 
 
「如果寫完既，就摺埋佢。」
 
 




「寫完！」嘉柔是第一個寫完，真好奇她們會寫些什麼。
 
 
「雖然大家距離中學畢業仲有一段時間，但係我想講比大家聽，無論你既夢想有幾遙不可及，有幾不切實際，有幾虛無縹緲都好…請你努力達成呢個夢想，比你既青春同生命為佢燃燒。」我有點激動地說。
 
 
「或者，到最後你都唔能夠達成，但係回頭睇下自己走過既路，你會發現，你成長左唔少。」
 
「知唔知，人死之前最可怕既係啲咩。」我繼續說。
 
 
眾人都擰頭。
 
 
「最可怕既係，發現自己最想做既嘢未做，但係想做，已經趕唔切。」




 
 
「有人想同佢最愛既人道歉，有人想同最愛既人示愛，有人想同屋企人食一餐飯…好可惜，佢哋已經再無機會。」
 
 
「所以，希望大家唔好覺得自己仲年少輕狂，就可以任意揮霍青春。我好記得有個老師咁樣講過，佢話既然你地誕生為人，唔係其他動物，就請你做返一個人，而唔好模仿其他動物，例如豬。」說到此，班房裡傳出了一陣的笑聲。
 
 
我把話說完，然後到她們桌前收集那將充滿夢想的紙。
 
 
「如果，係五年內，有人做到佢寫個樣最大既夢想，我就送份禮物比佢。」同學們突然興奮起來，吵雜聲佈滿了整個課室。
 
 
「大家比心機，我相信你地做到。」說畢，我便坐下讓她們自己休息或者繼續溫習，畢竟這已是考試前最後一天上課。




 
 
「呢個盒我會收係學校，擺係我教員室個位。」我將她們寫過的夢想放在盒子裡。
 
 
「嘉柔，不經不覺我已經寫了二十七張memo紙比妳，明天便要考試了，還記得每天放學補課的日子嗎，請不要浪費你的付出，成功不是屬於跑得快的人，是屬於不斷在跑的人。跑慢了也不怕，看看旁邊，我會一直為你打氣。」
 
「今日就唔送周杰倫既歌比你啦，寫首麥Sir近排鍾意既歌比你啦。」
 
「高峰的風景多美好
也共遍 踏塵跟土
在這秒鐘 仍一起看夕陽
約定 未知那遠路裡
同看著時代飛舞
 
幾張臉掠過 未留座
只得你 始終也明白最初
是誰能讓我可
在寬廣的未來
無懼的 去唱著歌
無憾的 可做我
 
未來見」
 
 
考試的週期特別難過，對於考生而言，每一天也是煉獄，簡直就是身心的折磨。
 
 
「今日考數學點啊。」我問嘉柔。
 
 
「放心啦，數學喎，最少都80分。」相信嘉柔可以自誇的科目亦只有數學。
 
 
「聽日考英文有無信心？」
 
 
「ok啦…你都幫我補左唔少。」
 
 
「梗係，唔好浪費我一片心機啊。」
 
 
「幫我溫得個一兩次英文就一片心機，呵。」
 
 
「記住，唔好溫今晚個篇文章。」
 
 
「文章？咩文章。」嘉柔問。
 
 
「今晚你就知。」
 
 
這件事就是我最後悔，亦是我最無悔的事情。
 
 
為了讓梁Sir那班的精英同學馬失前蹄，我在晚上十點入侵了Miss Yu的校聯網E-mail，然後蓄意將英文閱讀試卷的文章洩漏，當然，那是假的。
 
 
「喂，你見唔見到啊，Miss Yu無端端send左聽朝英文考試份閱讀卷出黎喎。」
 
 
「係喎係喎，等我send比其他同學先。」
 
 
當我看見已經有同學接收到，我便隨即刪除紀錄，登出，亦無人知道是誰發出這個郵件，系統只會看見為敘利亞的I.P.
 
 
「咦，英文閱讀卷？」嘉柔看著電話裡的pdf.檔。
 
 
「記住，唔好溫今晚篇文章。」這把聲音再次浮現在嘉柔的腦海中。
 
 
「唔通…呢件事係麥Sir做既？」當然我不會忘記跟千雪談及此事，免得她墮進圈網。
 
 
到了翌日早上，同學們熱烈地討論昨晚轟動全校的事情，當然，總有些值得表揚的正義學生報告給學校。
 
 
「Miss Yu，你解釋下呢件事。」
 
 
「我咩都唔知啊…琴晚我好早就訓左，如果我知道發生左咁大件事，一定會同學校講。」Miss Yu正在跟校長解釋。
 
 
「唔緊要，根據你個電郵，你只係傳左比十個學生。」
 
 
「我遲啲會問下佢哋發生咩事，Miss Yu，我亦希望你可以坦白，誠實咁交代整件事。」Miss Yu驚慌失措的樣子，我還是第一次見。
 
 
「考試就照考，橫掂呢篇文章都唔係真正考個篇，無妨。」真的無妨嗎？我擰擰頭。
 
 
唉，這次卻殃及池魚…
 
 
「Miss Yu，校長同你講咩啊？」我在校長室門口問她。
 
 
「今次慘啦…我個E-mail俾人hack左，send左啲假既文章比學生，真係累死佢哋啦。」Miss Yu擔心的竟然是學生們，而非自己的工作。
 
 
「唔緊要，如果唔係你做，我相信IT部同事會查清楚。」
 
 
「希望啦。係呢，麥Sir，你知唔知你啲學生有無收到呢篇文章啊。」
 
 
「無！佢哋無。」我淡定且斬釘截鐵的說。
 
 
「咁就好了…」
畫面轉到考試場地...
 
 
「Time’s up.」考場裡聽到這句後，同學們都放下了筆，而且滿臉不解和怨恨。
 
 
「喂，又話琴晚個篇文係今日閱讀個篇既，你係咪呃人架。」
 
 
「李曉婷，篇文係你send㗎喎，你解釋下。」看到此場景，我笑而不語。
 
 
「係囉係囉。」李曉婷突然成為了眾矢之的。
 
 
「喂，全部人同我安靜，我有話考試結束，可以出聲啦咩。」禮堂台上的考官說。
 
 
李曉婷怒視其他同學，雙眼就好像訴說著只有她們是受害者，而她不是一樣。
 
 
「考試結束，而家可以離開。」考官宣布。
 
 
「李曉婷，你解釋下好喎，琴晚係你send俾我先架。」同學們群情洶湧地走到李曉婷的位置附近。
 
 
「咪係囉，你係咪想呃我地，自己就攞好高分啊。」
 
 
「你地都痴線既，我點會知道Miss Yu會呃我地啫，而家係佢陰我地，唔係我陰你地喎，搞清楚啦好無。」
 
 
「你仲想抵賴。」說畢，便有其他學生繼續追擊她。
 
 
「咪係…有無搞錯！」
 
 
「搞錯啊，李曉婷，我地識左咁耐！」
 
 
果然，一男一女吵架很安靜，兩個女生吵架很吵鬧，幾個女生吵架，根本就聽不到她們說什麼。
 
 
「喂喂喂，好啦，呢到唔係街市，你地都唔係黑社會，唔好係到講數，女仔人家，唔該溫柔啲。」我看完戲後，也覺得是時候過去調解。
 
 
「你地好野，我認清你地班人既真面目啦。」李曉婷說後便從我身邊離開，其他同學也逐漸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