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勵志] 命運的顏色 - 一個書寫障礙患者的故事: 第20章 - 他人眼中的正常 (二)

我走到在學校低層的教職員室，敲門、進去、往班導師陳老師的坐位走，從遠處就見到他在座位翻教科書，看來是在備課，即是說現在有空吧。
 
「抱歉陳老師，方便打擾一下嗎？」我走到陳老師面前，禮貌地說。
 
「咦，杜麗程，今天回來幹甚麼？今天不是上學日啊。」見到我一身整齊校服出現在不是上學日的學校，陳老師問。
 
「我…有事想請教陳老師…方便的話可以打擾一會嗎？」
 
我平時是教職員室的稀客，成績還好，是自修派，操行除了化學科也是良好，我沒有多少被老師召到教職員室訓話的記憶，也未試過到這裡請教老師任何課題，所以這樣在教職員室聊化學科以外的話題，說實話是第一次。
 




「沒問題，請說吧。」陳老師把課本合上，看著我的臉，爽快地回答。
 
我有一種被尊重的感覺，從陳老師身上得到這種感覺，這學年好像是第一次。
 
「但是…我可以去其他地方才說嗎？因為…」
 
陳老師見到我支支吾吾，雖然不明所以，還是順應我的請求。
 
「好吧，我們到外面找個地方繼續吧。」
 




我跟在陳老師的背後，教職員室的樓層是低層位置，很近低年級的課室。陳老師嘗試打開課室的門，發現不少都因為今天不是上課日而插上門，就這樣走到第四個課室，門沒有鎖，進去隨便拖了兩張木凳坐下，繼續未完的話。
 
「好了，是甚麼事？」
 
「我知道我有這個感覺，現在跟陳老師你說，可能有點奇怪。我覺得自己有讀寫障礙，我想找支援，但是不知怎樣開始，我可以請教陳老師你嗎？」
 
陳老師既是我的班導師，也是我的英文科老師，他對我整個學年的學習情況相當清楚，我想他會同意我有這個問題吧？如果他能指示我下一步該怎樣走就太好了。
 
「不可能。」陳老師沒有思考立即回答。「你不可能有這個問題。」
 




「陳老師，你也看到我過去一年的學習情況吧？成績先不要說，工作量減輕了，成績就明顯變好了，我之前說時間不夠用，是真的啊。」
 
「我沒有說我不相信你的話啊，化學科的事解決後，你的成績的確改善了很多，所有老師都是見證人。你應該是在懷疑自己有讀寫障礙吧？我跟你說，你絕對沒有。你的字跡只是難看一點和寫得慢一點而已。」陳老師不斷否定我的話。
 
「只是難看一點和寫得慢一點」？還不夠嗎？這個問題可是折騰了我好幾年，老師你生病也想找方法醫治吧？
 
陳老師繼續說︰「不是甚麼大問題呀，現在不也是好好的？物理科你更是學年頭十。」
 
整天只會說學年頭十學年頭十學年頭十學年頭十學年頭十，學年頭十是不是不用上廁所、不能生病啊？幹嗎你們總是把我當怪物一樣看，用研究眼光看待我的事？代入我的處境有這麼困難嗎？我說成績不是重點啊，先別看成績啊，你們有聽我的話嗎？真的生氣了。
 
「其實在課堂上我真的有很多東西寫不完，課餘時候花了很多時間在抄寫方面的工作，我很想解決這個問題啊，請問陳老師知道讀寫障礙方面的資料嗎？例如求助方法等等。」
 
我已經不期望陳老師會認同我的難處、問題，我只想看看他能不能提供甚麼有用的資料。
 
「抱歉，這裡不是特殊學校，這麼多年的教學生涯裡我沒有遇過這類學生，我沒有這方面的經驗，不能提供任何支援。」跟游姑娘不同，陳老師的回答是即時的，內容也是斬釘截鐵。




 
聽完陳老師的話，我知道再怎樣說也是徒勞，算了吧。
 
「杜麗程不要想太多了，過去一年雖然有些插曲出現，現在不是所有事都過去了嗎？我可是有幫忙讓所有人有下台階啊，我知道對二會考生來說，每一天也是寶貴的，現在的解決方法也省下你不少時間，我建議你不要花時間在讀寫障礙這個問題上吧，你一定沒有的。還是專心準備二會吧，我們預計你能得到不錯的成績啊。」最後陳老師不忘說教。
 
「嗯…好吧。」
 
陳老師看著我的臉，好像猜到我不會死心，但又不能再說甚麼，只好離開班房。
 
「那麼你繼續努力吧。」
 
房裡剩下我一人，我走到窗前，看著窗外的風景發呆。
 
陳老師的話，傷了我的心。
 




「特殊學校呢…想不到會聽到這個詞…」
 
我對自己的智力可是相當有信心，不然也考不進這所鄉村名校。今天聽到的話就像送了我很多個五百，明明他們甚麼也不知道。
 
我開始害怕向學校的人求助了…
 
即使我多麼希望找解決方法，也不想讓其他人用有色眼光看我啊，這是真心的。
 
──幫學生學習是老師的工作，你不去試一下找他們幹別的，或者要他們幫學習以外的忙，看看他們會伸援手嗎？
 
「李沛弦啊，突然覺得你說的話完美擊中答案。」
 
懷著希望回來學校求助，挨罵後失望離開，明明我沒幹甚麼壞事。
 
「路還是要繼續走，我不想走退路。」




 
堅定了意志，我思考下一步要怎樣走。
 
向學校救助是死胡同，網上資料沒發現其他有用的，即是要回到直接找醫生的方向，但是哪裡來這方面的醫生啊。
 
很苦惱。
 
網上說甚麼向學校社工救助…不如他們指教一下到哪裡找醫生吧。
 
對了，「一般醫生都認為手寫得慢、寫得醜不會是一個病」，這是我一直單方面的看法，其實未曾到診所向醫生查詢這個問題是否一個病，有沒有解決方法。網上有甚麼失寫症啊、肌肉病啊之類的說明，嘗試為這類問題提出答案，但是這些病既相似又無從判斷，資料雜亂無章，總不能看完網上的資料就真的認為自己有某個病吧，在網上找資料太虛無縹緲了。
 
「重點是如何判斷我患哪一種病啊，我本來是不是患病也是個問題。」
 
我需要診斷，其他不用廢話了。
 




因為讀寫障礙而出現的書寫問題是精神科的病？神經科的病？腦科的病？我不知道。
 
不如先由診所入手吧，明天去看醫生好了。
 
雖然我很早就排除了診所這個方法，現在沒辦法了，其他方法已經無計可施，再者要診斷，要拿到證明，醫生是必須的，問題是這個類別的醫生究竟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