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島西,東華義莊。

入面有個小營火,義莊裡有三名軍士休息。

他們三人都吃著烤熟的老鼠肉,連鼠肉流出的油汁都不放過。

突然,其中一名軍士的對講機發出雜訊:「第、第七旅巡邏部隊回報!中校,外面捉到兩個人。」

胸口前掛著塊軍牌,刻印著苗俊兩字的軍士,將油油的手指往褲邊擦擦,然後打開對講機:「位置?」





「西島中學嗰邊。」

「帶返嚟。」苗俊下達一個簡單的指令,就關下對講機。

「嘿,照咁睇今晚又會有兩腳羊食?」名為陳耀揚的軍士,揚起貪婪的嘴角。

「都要睇下對方係老定嫩。」第三名軍士,王軍舔舔嘴角。

「咁有毅力行入西面,通常都係啲後生仔先會咁做。」





苗俊不發一言,等候巡邏部隊押人回來。

約莫十五分鐘後,一支十人組成的部隊,從外面回來東華義莊,其中有兩名被捉拿的是外來倖存者,他們臉上充滿住驚慌,還未知道自己今晚的下場。

他們分別一男一女,前者四十多歲,後者十六出頭。

「中大獎!嘻嘿。」陳耀揚興奮已,流露貪吃的相貌:「個女嘅夠哂皮滑肉嫩......」

「你兩個,嚟自邊到?」苗俊直接地問。





男的自己女兒畏懼得說不出話,就率先開腔:「夕、夕鯨國。」

「咩原因入嚟西面?」苗俊又問。

「因為、佢係我個女,我哋喺倖存區太窮,佢話西面有個地方,都係類似倖存區咁,所以想去嗰到住......」男繼續解釋。

「咁你哋嚟得啱。」王軍大笑上來,部隊士兵們跟著大笑。

「根據西城薈法例,你哋侵入咗西面,殺生權會交由我哋掌控。」苗俊說。

陳耀揚續說:「而據我哋紫荊軍傳統慣例,你哋將會成為兩頭羊。」

「兩、兩頭羊!?」男的更為驚訝:「即係我哋、等陣!放過我個女......!」

「郁手。」王軍下指示。





站在男生背後的軍人,立即揮動手上的警棍,一記毆打在後腦勺。

「啪!」

男人頓時雙眼反白,倒在地上出現抽搐情況。

其他軍人見狀,馬上按住他的手手腳腳,直接他被警棍完全打死,溢出腦漿。

「啊呀呀呀!!!!」女兒抱頭尖叫。

「中校,呢件女嘅我想新鮮食......」陳耀揚取出軍刀,向苗俊提出:「逐片逐片放落滾水,好似羊涮鍋咁......」

「陳耀揚少尉,你真係好鐘意呢鐘凌遲處死嘅方法。」王軍把男倖存者的頭割下來,踢到門外去。





「嘻嘿。」

「拒絕。」苗俊語氣不帶情緒,了當地說:「直接乾淨俐落一刀過,人嘅肉質會因為死前嘅驚慌而變得繃緊。」

「啊~既然中校都咁講,唯有一刀過。」陳耀揚一手抓住少女的頭髮,一手將軍刀架到其頸喉,繼而用力一割!

鮮血湧出,少女因為劇痛而瞪大眼睛。

在她因失血至死之前,尚有數分鐘的存活時間。

「啊,唔好意思,把刀有少少鈍,唔夠俐落,我繼續慢慢割到你死為止吧嘿!」陳耀揚繼續用軍刀往少女頸上割,跟酷刑沒有分別。

「唔、唔唔、嗄嘎、唔唔......」少女口裡不斷滲血。

苗俊看不下去了,問下屬借了個小鎚子,就一記往少女天靈蓋敲下去。





「咔格!」的一聲,相信頭骨至少冒出了龜裂。

飽受刀割的少女,則即時死去。

苗俊暗暗嘆口氣,將小鎚子交還:「係時候換更,返去吧。」

「收隊!」王軍大喊。

「將呢兩隻兩腳羊搬返去,返去拎滾水、大蒜,辟辟陣味,切好分幾十份。」陳耀揚拍拍掌,鼓舞大家:「咁今晚大家返去就有肉食!」

「係!!」士兵們士氣高漲,舉起了手。

到底,自己何時從維持治安的人,變成撕吃人肉的怪獸?苗俊望著兩具屍體,答不到自己。





回到西城薈,他們把兩腳羊交給自己人處理。

沖洗、切割、滾熱、再將肉體斬成一塊塊,灑些鹽巴上去作保質,大家就根據軍階地位,領不同份量的兩腳羊肉塊回家。

苗俊作為中校,他拿到接近半個身體的肉塊,而且是出自那名少女身上的,皮肉都會比較嫩滑,這是對上位者的優惠。

回家後,苗俊的女兒就在門口迎接。

他倆父女居住在堅尼地城,某一橦大廈公寓之中。

作為舊政府的人員,他們在盜國戰爭敗陣下來,被名為「夕鯨」的人物,奪取了全個倖存區的控制權,敗走西面。

經過數年風雨,倖存區之間有傳聞他們都死光餓光了。

沒任何人知道,舊政府他們仍然苟延殘喘著。

又或者說,知道的人都死光了。

他們用盡一切方法,掩藏勢力仍然存在的事實,包括讓存活區內支持自己的天環人勢力,持續發放新聞假消息。

舊政府旗下所統領「紫荊軍」,他們遇見任何踏足西面土地的人,一論殺無赦。

這就是,「西城的秘密」。

有近七千七百七十七名舊政府人口,存活於西面。

「爸爸返嚟喇!今日有肉食啊!?」他的女兒苗妍,當年被一同帶來了西面:「你拎住一袋袋嘢!」

「有啊,又係兩腳羊。」苗俊微笑。

作為捕捉到外來者的獎勵,西城薈將給予該部隊掌控其殺生大權,但因為舊政府逃亡時物資嚴重不足,面對著飢寒交迫、兩餐不繼的情況,所以紫荊軍一般有個傳統,將外來者當作「兩腳羊」食糧,解決饑餓問題,久而久之成為了一種傳統。

「快啲整嚟食,今日餓咗好耐。」苗妍整理著相簿。

「你今日做啲咩?有冇學好點樣喺野外生火。」苗俊放下袋子,脫下軍服。

「無啊,我睇緊以前啲相。」苗妍最喜歡回望過去的美好。

「睇下。」苗俊行過去,一同看著她的相簿。

入面的照片,有紀錄仍是舊社會時種種的生活畫面。

「以前生日,會有生日蛋糕食,真係好~」苗妍見到九歲生日的自己,桌子上放有一大塊水果蛋糕。

「呢個係媽咪。」苗俊指住自己老婆跟女兒的合照。

「哈哈,係啊。」苗妍輕笑,又掀下一頁:「呢個係我小學嘅朋友!我之前同佢喺倖存區,都成日見面嫁。」

「呢個......」苗俊臉色卻一變。

這女孩,正是他部隊今天刀下的兩腳羊......

「你同我講,可能會走到西面生活嘅前幾日,我同佢講過!如果想見我嘅,就嚟宜到,唔知佢有冇嚟呢......」苗妍很快又掀下一頁。

苗俊凝視著那放滿數十件肉塊的袋子,忍不住到廁所裡嘔吐......

「嗄......嗄......」苗俊按著馬桶,十分辛苦。

「爸爸......」苗妍走過去廁所,有些訝異:「你做咩啊......」

「咳,無。」苗俊用手抹一抹嘴,續說:「不如今晚唔好食兩腳羊,食其他吧。」

「仲有其他咩?我哋個櫃都無哂嘢食......」苗妍說。

「咁......」

那晚上,苗俊在大廈逐家逐戶,用少女肉塊換取一些簡單的素食,例如數條菜芯、半個蕃茄等等。

他不想苗妍吃到自己朋友的肉。

轉眼又過數星期。

今天苗家收到通知,正將踏入十七歲的苗妍,準備要接受軍事訓練。

這意味著,苗妍即將知道所謂「兩腳羊」是什麼一回事。

他從小到大都欺騙苗妍,「兩腳羊」是羊隻突變的品種。

但真相是,他們所吃過的兩腳羊,都是有血有肉的人類。

他幾乎可以想像到,苗妍知道真相後的表情。

在他執教的少年軍裡,從來沒一個學生是帶著真摰的笑容受訓,但自己的女兒苗妍,擁有那真摰的笑容,是他末世中,唯一的光,唯一存活下去的希望。

為避免這天的到來,苗俊內心產生了一個念頭......

往東。

只要不斷往東面的話,就能避過西面的紫荊軍。

當然,他不是第一個脫西者,他知道這些人的下場,往往會被紫荊軍的特務追殺,而且要帶住女兒逃走是件難事。

但為了自己和女兒的未來,苗俊還是作出了決擇。

苗俊花費了數個月時間,擬定好路線和計劃。

「喀喀......」苗俊敲敲鄰戶的門。

「苗俊中校,搵我有事?」門內的人,開門了。

「陳駿宏少校,我帶咗啲俾兩腳羊你食。」苗俊展示出手上的肉塊。

「咁好?歡迎、歡迎,我都好耐無食。」陳駿宏打開了門,邀請他入內:「不過你好少搵我,一嚟就請我食肉......有少少唔好意思添,我無咩回禮俾你。」

「唔緊要,慢慢食。」苗俊把巴掌大的熟肉送給他。

「咁我唔客氣......」陳駿宏打開紙包,就往肉塊大咬:「係呢?你應該仲有其他事,先要搵我?幫到手嘅,我會盡量。」

陳駿宏都不傻,知道世上沒有白吃午餐。

「我要問你借件軍服,仲有你塊軍牌。」苗俊擅自打開他的衣櫃,將衣服從入面拿出。

如同病獵執照一樣,軍牌和軍服是一名紫荊軍身份的證明。

「等陣......呢啲唔可......呃噫!!」陳駿宏說到一半,突然摸住自己的喉嚨:「呃、嘎啊!你......」

苗俊狠下眼神:「唔到你唔借。」他一手把對方推到床上,然後用力捏住其頸喉。

「嗚啊啊啊啊──」陳駿宏吐出白沫了。

不到三分鐘,經已死翹翹的。

成功偷走軍服和軍牌的苗俊,將這些都交到苗妍手上,給她穿上和戴上,以便逃脫時躲過紫荊軍的法眼。

「爸爸,我哋真係要咁做?」苗妍不太確定的,戴上了陳駿宏的軍牌:「仲有我啲頭髮......留得好辛苦喎......」

「嗯,宜家開始你身份就係陳駿宏,無論人哋點問你,點答你,明?呢個係逃離西面嘅唯一方法。」苗俊為她女兒剃頭剪髮。

「好......」

偽裝完成後,苗俊就帶著女兒出發去。

今天是第七旅的出巡日,因此他們有機會接觸到外面的邊境,苗俊特意挑選了這天來逃脫。

在第七旅集合的關口外,身為領頭人物的苗俊到達了:「準備好未。」

「準備好。」一般的軍人回答。

「中校,呢位係?」陳耀揚打量著他身邊的女兒。

「佢叫陳駿宏,我嘅訓練生。」苗俊說。

「係?但係出邊境巡邏,唔可以戴其他人出去。」陳耀揚雖屬下級,但仍然理據力爭。

「苗俊中校,你好似會咁。」王軍都抱起手。

他們兩人屬第七旅的士官級,因而比較有發言權。

「規矩係死。」苗俊都預料到,會有些少障礙:「呢到啲兩腳羊,係佢諗住分俾大家,佢係某高層嘅女,邊個我唔方便講,總言之嗰位高層,送啲肉俾大家食。」

實際上,是苗俊把自己這幾個月捕獲的兩腳羊肉塊都儲下來,獨自忍受了一段長時間的饑餓。

食物當前,加上是高層的人物,長期忍受饑餓的人不免動搖。

「莫、莫非佢就係嗰位韓湘小姐?」王軍猜測。

陳耀揚拿起那袋肉,說:「嘻,問咁多做咩,既然係上頭指示,又有肉食下,大家都當睇唔到!」

「咁出發。」苗俊續說。

「呼......」戴著面巾的苗妍,呼出一口氣。

接著,第七旅部隊又再次巡邏到東華義莊。

跟上次一樣,原本只有三名士官可以坐在入面休息,其餘人則要外出巡邏,但今天是例外,因為大家都躲在裡頭吃肉。

「唔,好味啊。」、「分舊小腿俾我啊!」、「啖啖都係肉。」

眾人吃得不易樂乎時,只有苗氏兩父女戰戰兢兢的。

他知道,自己跟苗妍借故出去的話,定必會即時引來陳耀揚和王軍的注意。

這些士官長同在一旅的目的,就是互相監測。

於是,苗俊先把他們兩人帶出去:「王軍,陳耀揚,有啲嘢同你兩個傾傾,出一出嚟。」

王軍和陳耀揚二人對望一眼,就放下手中的肉行出:「咩事?中校。」

「行遠少少傾,係關於一啲嘢,想你哋合作,絕對有你哋著數。」

「嘿,苗俊中校,睇嚟你真係識咗大人物?又有肉又有計劃。」陳耀揚問。

「去到你就知。」

苗俊把他們兩人,帶到去就近的薄扶林道殯儀館。

一般殯儀館設有三重隔音屏障,在那裡動手最好。

「殯、儀館?」王軍不太明白進來的用意。

「中校你有冇行錯地方......」陳耀揚的手已默默放在軍刀套那兒。

王軍都把手,放到槍套上:「呢到會有啲咩?」

苗俊轉入三號殯儀房,並立即取出手槍,轉身瞄準!

到王軍和陳耀揚跟著轉入去時,經已太遲。

「呯!呯!」

兩聲槍響,二人同死。

他倆一同倒臥地上,眉心穿了個血洞。

苗俊解決他們二人後,又回到東華義莊那邊,讓苗妍先行出來。

「爸爸......點啊......?」苗妍小聲問。

「仲差最後一步。」苗俊從衣袋拿出一顆土製手榴彈。

只有尉級以上人員,才能使用的武器。

「你喺門口出面等我。」苗俊交代。

「哦......」苗妍跑到去門口。

苗俊見女兒走遠了,便拉下安全扣,將土製手榴彈拋入到義莊的房間中,吃肉吃得高興的軍人們沒來得及反應,就給炸得滿身鐵珠!

「呯──!」那顆土製手榴彈裡填滿著小鋼珠。

但苗俊不放過他們一絲活命的可能,用門抵擋住炸出的鋼珠後,馬上將門踢開,接續換手上的槍往殘存的人開火射擊!

「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苗俊乾淨俐落地,清理了自己的門戶。

第七旅,第一小隊覆沒。

見自己下屬死的死,重傷的重傷,苗俊便從其中一名中士身上,拿走其步槍逃走。

「女!走,不斷向東面跑!」苗俊深知,聲音已經吸引了其他巡邏部隊。

「喔!」苗妍聽話地逃跑。

至於苗俊,則手持著步槍,不時瞄向後方,確保斷掉追兵到來。

「爆炸聲喺前面呀!」不久,第二小隊人馬趕來了。

苗俊馬上使用步槍迎擊,將後方的人馬擊潰。

「呯呯呯呯呯呯呯呯!!!!!」

沒有時間反應的第二部隊,不少人即時中槍倒地。

當中有不少開槍還擊,但沒有射中苗俊。

「呀啊啊啊!!」苗妍前方的小巷,忽然跑出一名持刀的二等兵。

苗俊立即半蹲,定點將他射斃。

「呯!」

「繼續跑!!」苗俊向女兒大喊。

「爸爸!要跑到去邊!!?」苗妍緊張地問。

「經山路,去到最東!」苗俊躲到一個郵箱後,躲避後方的子彈。

「呯呯!呯呯!」

「呯!」苗俊再次還擊。

「呯!呯!」苗俊使用步槍持續還擊。

這場槍戰駁火了接近半小時,他為自己女兒成功拖延足夠時候,才選擇棄槍逃跑。

一直上到山裡,後方有名騎兵緊追不停。

他是比自己高級的准將,職責是騎馬追逐阻止任何的逃兵。

苗俊眼見自己雙腳不會夠他的馬快,索性拾起一塊石頭,躲了在一棵樹之後,待准將跟隨山徑上來時,便用力把石頭擲出!

「啪!」擊中了頭部。

苗俊趁機衝過去,把准將拉下馬!

「嘶!!」馬兒受驚了。

苗俊將准將壓在地上,不停對他臉龐揮拳猛打。

准將想將手槍拿出,卻被苗俊留意到,快速一手奪去。

准將眼見活命無望,便勉強用力打開了對講機,打算說出苗俊的位置......

「佢哋喺......」

「呯!」

准將話未說完,腹部已被苗俊開上一槍。

「噫嗄......佢哋......」

「呯!」又再一槍。

「佢......」准將瞳孔擴張,幾乎要死掉了。

「呯!」第三槍。

死了。

苗俊拉了拉馬:「嗄......」他騎到馬上開始往東尋找苗妍。

最終,皇天不負有心人,兩父女在西高山觀景台相遇,苗俊騎馬追上她了。

「爸!」

「乖女,上馬。」苗俊伸出一隻手。

「我未坐過馬......」苗妍捉住他的手,坐到馬後。

「我都未試過喺外面居住,嗄。」待苗妍坐好後,苗俊望望背後:「之後,仲會有好多新嘗試,準備好未?」

苗妍露齒一笑,抱住父親的腰:「唔!總之跟住你就得喇。」

苗俊淺笑,開始策馬往東面定居。

他知道,未來肯定會有紫荊軍的追兵到來。

但只要,能夠守護女兒那份天真的笑容就足夠了。

──外傳 ‧ 往東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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