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不出的信: 第２７封—筆下的回憶

那兩個大箱子就在我的房間內，
就放在我床尾的位置。

我從大廳慢慢步進我的房間，
不知道為甚麼平常只用不到幾秒的距離，
今天卻感覺特別遙遠。

「……」我深呼吸了一下，再打開房門。

喂，楊蕥葵，這可是妳自己的房間，妳在緊張甚麼了？




可能，我怕看完會發現些我原本該記起的東西。

等等……
箱子呢？

打開門，才發現本來放滿信的箱子不見了。

「沒有……」

「沒有……」





「沒有……」

…
…
…

廚房、洗手間、大廳，甚至連老媽的房子我也找了……
整間屋都被我找遍了……
但就連半封舊信的影子都沒有……





我記得昨天寫完信的時候，
那時候，還在的，
該不會……

怎麼辦……為甚麼偏偏在這個時候，
那是我的回憶……

這時，手機的鈴聲傳到我耳邊。

「小葵，回到家要打給我啊！又不讓我送妳到門口，我還在你樓下等妳的電話，怕妳有甚麼事了。」才按下通話按扭就聽到高希的聲音，他在抱怨著。

「對不起，我忘了……嗚嗚……」然後，我也忍不住哭了起來。

「怎…怎……怎麼了，小葵，我沒有怪妳的意思啦……我只是擔心妳，忘了打就忘了打啊，沒甚麼大不了的，不哭不哭。」他一定以為我是因為他的抱怨才哭吧。





「不是……不關你的事……那是因為……因為……」我邊哭邊說，根本說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

而且，他對我以前的事情甚麼都不知道吧。
我，也應該告訴他吧。

「……嗄嗄…我在妳家門前了，妳先開門讓我進來吧。」

「小葵？」看我沒回應，電話另一端又再傳來他的聲音。

「嗯……等我一下。」我回過神來。

『喀嚓』一聲，這張臉又出現在我面前。

只見他拿著電話，上氣不接下氣的。





「為了不讓電話斷掉，我只好跑樓梯呢，哈哈……看，我是不是跑很快！」他指著手上的手機，為了緩和氣氛也開了個玩笑。

「笨蛋嗎？電話斷掉就讓他斷掉啊。」我破涕為笑，用手輕輕撥了一下他額前那有點凌亂的頭髮。

「我不要讓妳一個人哭啦，一分一秒也不想，以後不準一個人偷偷哭，要哭的話一定要找我，知道了沒？」看來他這命令別人的口吻是改不了的吧？

不過，我還是笑著點頭了。

「謝謝你。」謝謝你為了我做那麼多。

「沒有妳，我不會知道原來喜歡一個人的心情是這樣的，只想把所有最好的留給她，不想讓她難過，每分每秒也想著她，只擔心她的事情……想為她做點甚麼，那怕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他溫柔的抱著我說。

聽著他的內心想法，我好像有點……壓力？
因為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這些事情……




還是，我其實……

「現在，我的世界好像只剩下妳了，楊蕥葵。」

「我只看到妳了，不準離開我喔。」

說完，他慢慢放開我，唇上也瞬間感受到一下溫暖。

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他的臉好近好近……

…
…
…

啊！這是我的初吻耶！





「耶！蓋印了，以後妳就是我的，嘿。」他慢慢移開他的唇，再繃出了這句像笨蛋的話。

「甚麼啦，這是人家的初吻啦！我還打算像在摩天輪啊，海邊啊，類似的浪漫地方……怎麼會在我家門前……」我把雙手架在他的頸子上。

「哇，謀殺親夫啊！」還沒掐下去，他就突然大叫起來。

「喂！別亂說啦！好了，先進來吧。」我用手悟著他的嘴巴，然後把他拉進屋內。

「嘻嘻……」他自顧自的傻笑著。

「笑甚麼啦！」我白了他一眼。

「沒有啊，可能我太高興了吧。」他頓時又正經起來。

「對了，剛剛怎麼了？怎麼哭了？」他又繼續說。

他不問我，我都幾乎忘了，我在找尋的東西。
有他在我好像可以暫時把煩惱跟不開心的事情給忘了呢。
跟他一起的時候也蠻開心的，至少會逗我高興。
也把我放在重要的位置上，讓我有種安心的感覺。
這就是喜歡了吧？

我以前又是因為甚麼喜歡晧陽的？
因為喜歡有人待我溫柔？
有人無時無刻的照顧我？
有人不顧一切的對我好？
所以，愛情真的就是這麼一回事嗎？

「我在找我的信……」想起我的信都不翼而飛，我又開始難過起來。

「信？很重要的？」他偏著頭。

「嗯，其實是類似日記的東西，只是我喜歡用信的形式寫。」我在廚房倒了一杯水遞給高希。

「謝謝。所以妳的日記都不見了？」他皺著眉。

「嗯，不見了，全都不見了……兩大箱的東西，一夜之間就消失了。」我托著腮，沒焦點的看著前方。

「兩大箱？通常這類比較大型的垃圾有機會在附近的垃圾房待上一陣子才會清理吧？要不要跟妳去找找？」他提議。

「我猜……應該是我媽昨天在我住院的這段時間扔的吧。」老媽，為甚麼不早不晚的，要在這天扔了。

「那走吧，去看看。」他拉著我的手。

＊

「就說，沒有了吧……」我失望的轉頭，打算回家。

「你們在找甚麼？」剛從外面回來的清潔伯伯說。

「兩箱東西，裡面都是信件來的。」看到我沒精打睬的表情，高希冷靜的回答著。

「昨晚有個女人拖著兩箱東西來丟，該不會就是那兩箱吧。」伯伯邊回想邊說著。

「是不是四十來歲左右留著長曲髮的女人？」嗯，我形容的正是我媽的外型。

「好像差不多是這樣吧。」

「那……那兩箱東西都丟了？」我追問。

「她問我借了大鐵罐，把箱裡面的東西都燒了，只剩下那兩個紙皮箱，我今早也拿去賣了。」

「謝謝你告訴我們。」高希看到我呆了，連忙幫我向伯伯道謝，伯伯也揮了揮手示意不客氣。

「甚麼……」聽到這樣的消息，我不禁呆了。

「小葵，那我們先回去吧……留在這也沒用。」他再次拉起我的手。

「嗯……」

媽，為甚麼？
為甚麼妳要這樣做？
真的……只是單純覺得佔位置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為甚麼要燒掉……
為甚麼要燒掉我的回憶……
我真的很後悔，之前沒有拿來看過……

「為甚麼……」回家的路上我一直默默的唸著，而他也沒多問甚麼，只是默默的陪著我。

＊

「小葵，冷靜一點，妳媽媽這樣做一定有她的原因，等她回來，妳再心平氣和的問她，不要生氣，好嗎？」我知道他一定是怕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才這樣說。

因為就在剛剛我已經把我以前車禍失憶，
還有今早醫生跟我說的話都一一向高希說明白了。
嗯，還有晧陽的事情也說了。

「謝謝妳相信我。原來妳也有這樣複雜的家庭關係，我一直以為妳只是單親而已……對不起，我甚麼都沒發現……」不知怎的，他又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扛。

「森真是很了解你呢。」這令我想起上年的冬季旅行森跟我說過的話。

「又關他甚麼事了？」他一臉疑惑。

「沒有啦，他之前曾經跟我說過你總是喜歡把所有事情往自己身上扛，跟你相處久了，就會發現他說的都是事實。」我笑了笑。

「喂喂，我可是很認真的好不好。」他的表情就像小孩一樣。

「知道了。」因為他，我又笑了。

「啊姨！妳回來啦。不好意思，擅自來了。」可能太專注聊天了吧，先發現鑰匙聲音的竟然是高希。

「熱鬧點也不錯啊，今天留下來吃飯吧。」老媽笑著回應，就跟平常一樣。

「媽。」我小聲的叫著，可能因為昨晚的事情，害我顯得有點不自在。

「頭沒事了吧？小希有沒有好好照顧我家小葵啊？」至少我知道老媽是關心我的。

他甚麼時候變成小希了，我瞇著眼看了看他。
原來他跟我媽已經那麼熟了？找機會真的該好好銬問一下！

「當然有了，啊姨，我以後也會好好照顧小葵的，請把她交給我吧！」高希突然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

「好孩子！那拜託你囉。」老媽邊點頭邊向高希舉起了大拇指。

「喂！你們別把我當玩具啦！我自己會照顧自己的啦！」

「哈哈……」他們大笑起來。

「那麼我先去準備晚餐，你們先聊聊天看看電視吧。」

這麼好的氣氛，我實在問不出口。
問了會不會像昨天一樣……

很快，晚飯結束，
現在就剩我跟老媽在家。

我該怎麼辦？
我回到房間，看著那空掉了的床尾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