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不出的信: 第２５封—霎眼之間

「怎麼了？妳不用感動到這樣吧？」高希連忙蹲下幫我把筆記拾起來。

他們怎麼也要幫我補習？
郭正藍那邊我答應了，高希這邊我……該答應嗎？

「喂！發甚麼呆？」高希看到我在呆站，用手掐了一下我的臉。

「很髒啦，你的手剛剛才碰到地上啦……」我回過神，白了他一眼。

「喂喂，弄清楚喔，我是為了誰才要碰到地上的？」他把收拾好的筆記遞給我。





就在我發呆的時間，他已把散落的筆記重新整理。

「我又沒叫你幫忙。」我接過筆記，扔下這句話，打算轉身離去。

「楊小葵，妳還沒回答我。」

才剛轉身，手就被他拉著，我停了下來。

他是指幫我補習的事情吧？





「不用麻煩你了，我自己可以。」謝謝你的好意，可是為了我讓這麼多人費心，我真的過意不去。

「……好吧，妳要加油，我還想繼續看到妳。」他慢慢鬆開手。

「嗯！」我微笑著。

＊＊＊

「妳該不會連這題也不會解吧。」





這句冷冷的說話，不用說也知道是出自郭正藍的口中吧。

嗯，很快來到了四月，
現在我們就在我家大廳，

因為老媽星期六都會上班到很晚才回家。
所以跟他商量後，就決定在我家進行我們的溫習計劃。

我最需要惡補的就是數學科，
這三個月，他不厭其煩地向我解釋書本上的公式，
還有找了一堆以往的試題給我練習。

現在我終於感到有點曙光，
就算不能考到高分，但至少能繼續唸下去吧？





看著他解釋著公式的臉，我不禁看呆了，
其實他也有溫柔的一面嘛，
怎麼總是整天一幅撲克臉呢……

「喂，妳究竟有沒有在聽。」他舉起筆敲了一下我的頭，再用帶責備的眼光看了我一眼。

「有啦。」我連忙把視線轉回書本上。

「今天是最後一天幫妳了，專心點吧。」他淡淡的說。

真的，我也快忘了下星期已經要開始考了。
時間不知不覺就過去了。

「謝謝你這幾個月的幫忙，考完的時候我請你吃飯吧，好不好？」送他出門時我鼓起勇氣說了這句話。





為了道謝，這頓飯我請定的了，但他會答應嗎？

「嗯，那妳不要令我失望。」說完，他把手上的筆記本遞給我，就轉身走了。

他竟然一口答應了，這還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我翻開筆記本，內容大概就是一些溫習重點。

來到最後一頁，我看到一張便利貼，上面用了藍色木顏色筆寫著兩個字。

『加油。』

我彷彿聽到他的聲音。
我把便利貼從筆記本上撕了下來，放了在筆袋的暗格處。





這樣我好像可以安心一點？

＊＊＊

「小葵，妳有信心嗎？」這是阿美。

今天考的是數學科，我剛好跟阿美分到同一個公開考試場地。

「嗯，我可以的！」就在進試場的前一刻，我緊握著那本滿是重點的筆記，深呼吸了一口氣，用肯定的語氣對在旁的阿美說。

「進去吧。」我們異口同聲的說。

＊＊＊





「楊小葵，恭喜喔，終於考完了，終於可以找妳了。」高希在電話的另一端興奮的說著，感覺就像是他自己考完一樣，聽到他這樣的語氣還真想罵他。

這刻，我其實漫無目的在街上閒逛著。

「笨蛋……」我小聲的說。

真的，自從那天拒絕高希補習的提議，他就沒找過我。
而我也因為每天埋首在課本裡，除了阿美，我已忘了原來我身邊還有其他朋友。

「甚麼？說那麼小聲，我聽不到啦。」怎麼他的聲音好像愈來愈近了。

「沒甚麼，我說啊，等我真的拿到好成績，才恭喜我吧，現在還是未知之數啦。」

「楊小葵雖然有點笨，做事又少根筋，但我相信妳可以的。」他笑著說，向我比了個大拇指，再用拇指輕碰了一下我的前額。

嗯，他就突然在我眼前出現了。

「喂，你幹嘛跟蹤我了，還有，我那裡得罪你了，要這樣說我，」我撥開他的手。

「這只是剛巧啦，剛巧啦……別這樣嘛，我請妳吃飯吧！當是輕鬆一下嘛。」他又露出那招牌笑容。

「吃飯是可以啦，不過各付各的，不用你請啦。」我才沒那麼笨，等等又被他抓住甚麼把柄。

「好吧……妳喜歡怎樣就怎樣吧。」他的聲音突然變小了。

＊

「楊小葵，剛剛怎麼都吃很少？這家店可是妳選的，我選的妳又嫌太貴，又不讓我請客。」在回家路上的行人天橋高希抱怨著，不過我知道他是在擔心我吧？因為他那招牌微笑不見了。

「可能是在擔心考試的結果吧。」我亂說了一個理由。

「傻瓜，考完了，放鬆一點，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知不知道？」他把手放到我的頭上揉了揉。

「嗯。」我點頭。

「咦？不見了！」他突然說。

只見他雙手不斷在褲袋掏來掏來去的。

「甚麼不見了？」我看著他那張緊張的臉，眉頭皺得快要可以夾死蒼蠅了吧，幾秒前才叫我放鬆一點，現在該放鬆的是他吧。

「一元！」

「甚麼？」只是一元不見了，他那麼緊張幹嘛。

「一定是剛剛付錢的時候沒看清楚，該死的！」他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一元而已，你不用那麼緊張吧？」我偏著頭。

「剩下一個了。」他拿出一個一元硬幣呆呆看著。

然後，我一把將他手上的一元硬幣搶了過來。

再來，就是我呆了。

我仔細看了看，硬幣上不知用甚麼刻著一個『葵』字。

「這是……」我看著手心的硬幣。

「這是妳給我的啊，妳忘了嗎？」他又把硬幣從我手上搶走。

「不過現在只剩下這個了。」他緊握著那枚硬幣，低下頭接著說。

「我給你的？」難不成……腦海閃出那兩次的畫面。

「一個在學校操場旁邊的椅子上，另一個是在商場的服裝店前。」他說的正是現在我腦內所出現的畫面。

「……」想不到他還留著這兩枚已被我遺忘的硬幣，霎時間我也不知該說些甚麼，只好呆看著他。

「小葵。」他慢慢抬起頭看著我。

嗯，稱呼又改變了。

「想不到你還留著……」

「這……這是我的護身符，有了它我好像……好像做甚麼事情也有妳陪伴著。」他繼續說。

「高希……」不知怎的，我的視線突然模糊了。

「笨蛋，妳在哭甚麼了。」他用手輕輕把我臉上的淚水擦了擦，可是很快淚痕又再出現。

「我不知道……」我為甚麼哭了？我心裡也有同樣的問題。

「小葵，妳知道為甚麼在男生襯衣的左邊胸口總有一個口袋嗎？」

「不知道，方便放東西吧。」我亂說了一個答案。
他一定又想了甚麼爛笑話了吧，我用手背大力把淚水擦乾，然後看著他，等著聽他說的爛笑話。

「因為那個口袋是用來把喜歡的人放進去……放進心裡。」說完，他把手上那枚刻著葵字的硬幣在我面前晃了晃，然後，放了進去。

『叮。』一下清脆的硬幣碰撞聲音。

「哇，原來一直在口袋裡，太好了！太好了！」他高興得一把抱著我。

這……算是告白嗎？

「啊，對不起。」可能怕我不喜歡，他又迅速放開了。

「高希，我……」面對這突如奇來的……我……

「不要那麼快回答我……好嗎？」他好像已經知道我的答案。

「那就送到這裡吧，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我轉身。

「但是……我會等妳的。」他小聲的說。

＊

『你所撥的電話未開機，請稍後再撥。』

考完試後，我每天都有打給郭正藍，可是電話都沒開機。

他究竟發生甚麼事了？
現在又不用上學，好像連唯一看到他的機會都沒有了。
我以為我們已經是朋友了呢……
還是，你只是沒事做才跑來幫我？

我打開錢包，
看著照片欄，
那裡沒有照片，
但放著一張已經有點微皺，
寫著加油兩字的便利貼。

不知甚麼時候已經從筆袋的暗格處跑到這裡來了。

郭正藍，你現在……正在做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