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床宮婢無情帝: 第二章 醉後溫柔
第二章 醉後溫柔
三年前先皇登基不久就患上重病而亡,膝下未及留子。先皇所有皇弟中恩王爺排行第五,怎麼排也不應該排到他繼位,但他早早就在朝野佈下自己的勢力,偷偷收集各地的軍權,隨時為奪位做好萬全準備,甚至不惜除掉不肯效力於他的親兄弟。即使先皇遺旨欽定的不是他,經過一輪朝堂上的明爭暗鬥,幾場討伐和刺殺,最後他卻成為唯一的人選。
我不禁懷疑,如果先皇不是患病,或者有留後的話,恩王爺可能也會謀朝篡位,甚至先皇這麼年輕就病死了,誰能保證和恩王爺沒有半點關係?一朝天子的至尊權貴對男人而言,真的這麼吸引嗎?恩王爺當天靜靜坐在我面前,遙望夜空時,想不到原來是在計劃着這一切,原來在他冷漠的背後,竟然藏着這麼大的野心和狠心。原來我從一開始已經不懂他,從來也不懂。
「寧兒,你覺得本王錯了嗎?」又是同一樣的明月夜,他在街上喝得有點多,回府的時候臉色漲紅,腳步沉重,彷彿有千萬東西壓在他身上。我扶他到寢室後,正想出去準備些解酒藥品,他卻突然開口,帶醉的聲音聽起來比起平時好聽得多。
「奴婢不懂王爺在說什麼……奴婢還是叫王妃進來吧!」他是主,我是婢,他的任何問題對我來說都很難答。
「不用!本王聽夠她的假話了,本王明白她只是想安慰我,可是本王現在不需要這些。明明每個人都在怪本王的狠,說本王自私自利,為了帝位,如何不擇手段,怎樣不念親情,就算有天成功登基,也只是專橫無道的暴君。歷代先皇辛辛苦苦打下來的江山,肯定會敗在本王手裏。寧兒,你心裏也是這樣想的吧!」他不讓我借機轉身走,緊緊拉住我的手,握得我手腕生痛。
「奴婢愚笨,只知道侍好王爺,不敢亂想什麼。」我避重就輕,輕輕抬手,頭卻繼續卑微低着,全然沒有掙扎的意思,卻足夠令王爺察覺他的不妥。沒有多餘的感情露出,這是在王府侍候了王爺三年,卻仍然存活所練就出來的奴婢姿態。
「哈哈,曾經本王也覺得你很傻佷天真。本王還記得那個晚上,當時本王叫你盡情哭,只是想玩玩你而已,想不到你竟然真的還敢給本王哭成那樣。本王想這麼笨的女人,如果不留她在身邊,她在王府的生活必定很慘吧。」王爺對着我邪氣一笑,沒有繼續為難我,放開了手。
「後來本王才知道,你一點也不笨,而且很聰明。短短幾年間,你學到要怎麼討好本王,一直循規蹈矩,在王妃和側妃爭執之間,你懂得要怎樣低調的生存。本王知道這一點也不容易,這幾年來你受的苦不會少,但你從來沒跟本王抱怨過半句,寧兒你真是個好奴婢啊!」王爺緩緩說下去,說的最後一句是鐵一般的事實,卻聽得我心頭一酸。
「王爺過獎了,寧兒自知身賤,能侍候在王爺身邊,已經比王府其他婢女好得多了,奴婢自當感恩。」我微微一笑,說着一般主子愛聽的東西。
「嗯……你這張嘴就真的這麼會說話嗎?哈哈……記得當年本王的母妃也很會說話啊!她溫良賢淑,謹言慎行,一心一意愛着他,可是她換來的是什麼?」
「只有徹頭徹尾的背叛和絕情!」王爺說到一半,話鋒一轉,手掌用力向桌上一拍,身上滿是怒火,我嚇得不禁後退一步。
「王爺息怒!」四周的空氣像靜止了,我連忙跪下,連呼吸都不敢用點力。王府裏誰都知道王爺平日縱使沒什麼大脾氣,但每次動怒都不容少覻,上次側王妃任性惹怒了他,他都沒有留情,不顧聲譽情份,直接趕她回娘家,氣消了才接回來,如今對我這個小小婢女更不用多顧忌了,就算他要我死,我就得死。
「起來吧!」王爺閉目沉思半晌,接着深深呼了一口氣,像是吞了無窮悔疚進肚子。
「所以呢?你還沒告訴本王,本王不是貪圖皇位,只是想奪回本來就屬於她的聲譽,有錯嗎?」王爺說到他母妃的時候,語氣明顯變軟了。
「王爺……」我一時語塞,王爺今天和平時好不一樣,他從未和我說過這麼多心底話,但是其實我也不應該和他搭話的。
「即管說吧!難道你以為本王這麼小器,會為一個婢女的多言生氣?」王爺冷哼一聲。
「奴婢不敢……既然王爺想聽,那奴婢就大膽妄言了。奴婢覺得成王敗寇,這個世界本來就沒有對錯之分,從來只有輸贏。而且奴婢想到這幾年先皇無道,強徵賦稅,弄得四處民不聊生,天下百姓早就盼求新君,就算王爺不爭,王爺能確保其他繼位者比王爺有能力治國?雖然奴婢不懂朝堂之事,但是奴婢這三年來經常看到王爺為政事和百姓苦惱操心,奴婢想王爺一定是個愛民如子的明主。」我想不到恩王爺對她母親竟是如此情深義重,冒險爭位也全是為了她。突然我覺得他很值得傾慕,看他矛盾傷心的樣子,我不自覺給了他真摯的鼓勵,為了他我展現了真誠的笑容,很久沒有擺過這種全然沒有虛假的神情了。
「嗯……成王敗寇麼?所以本王今天親手殺了曾經和本王情同手足的親兄弟,只是因為我比他更適合做皇帝?」王爺聽了我的話後,又是沉思了一陣,然後直直盯着我,眼中透出一絲冷酷,不喜不悲的說道。雖然聲音平靜,但是我知道他內心一定是非常痛苦,傷心到了盡頭是沒有聲音的。
「奴婢多言了……」我嚇得馬上低頭,不敢回答半句,這時候亂答根本是找死,他嚴酷的目光表明他不會介意多殺上幾人。 「退下吧。」王爺轉身步向殿內的寢室,只是走了幾步,我們的距離彷彿隔了極遠。